第47章

練武場一事, 林西不曾放在心上,之後的日子依舊該怎過就怎過,無任何差別。

但少年不同, 他耿耿于懷斤斤計較,似乎十分記恨林西。一有空閑,便拎着劍到她院中挑釁。

林西自是不會與他計較, 任他怎般冷嘲熱諷趾高氣揚,她都旁若無人地練字看書。這樣忽視的态度,更讓少年生氣。

有時他氣急了,就把劍一扔,抱膝蹲在地上嗚嗚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罵她,什麽壞女人沒良心的, 諸如此類亂七八糟的話都往她身上堆砌, 似乎這般才能宣洩積壓成山的不滿情緒。

被無休無止地糾纏着,林西也會感到煩擾。尤其是少年的哭聲,嗚嗚咽咽, 斷斷續續,吵得她頭疼。終有一日,她拔出手中的劍, 問道:“是否和你比過這一場,你就死心了?”

“嗯!”他抹了抹沾淚的下睫,“若是你贏了, 我就不纏着你了,可若是我贏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好, 請說到做到。”

“你怎麽都不問我是什麽事啊?”

“沒必要, 你贏不了。”

“你!”少年快要被她氣得吐出一口血, 忙捂住胸口,将郁氣撫順。

三尺青鋒交接,清鳴滌蕩,殺氣四溢。

林西為圖日後清淨,自然全力以赴,本想速戰速決,卻發現少年修為不低,而且技法花哨,容錯率高。劍身抵着劍身,呈十字之勢,相互推拒,極致拉扯。正僵持不下時,對方一個用力,聽得“咔!”一聲脆響傳開!

林西感覺虎口微麻,凝神望去,見到手中長劍只剩半截,另外半截被彈飛嵌在樹上。

少年那邊情況也不逞多讓,雖然長劍沒有真正斷開,但是劍身出現極長一道裂痕,自上蜿蜒而下。

那把劍,怕是不能再用了。

長劍斷去半截,尚可成為短劍,可若出現裂痕,便已形似廢鐵。林西借此優勢步步緊逼,成功挑掉少年手中利刃,将斷劍抵在他命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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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輸了。”面無表情地宣判這一結果。

少年瞧着她的臉,泛紅的眼眶霧氣彌漫,“你幹脆殺了我吧!反正活着也沒意思了。”

“我不殺你。希望你遵守諾言,不要再糾纏我。”

“我當然遵守諾言,可當初約定時只說的是:我若輸了,就不纏着你。不曾說過‘此次我若輸了,永遠不纏着你’。所以我的不糾纏是有時間限制的,今日下午就不再纏着你了,明日繼續纏你。”

“你……你出爾反爾,你無理取鬧。”她長這麽大,從未見過這般胡攪蠻纏鬼話連篇之人。

“我無理取鬧又怎樣?”少年彎腰把自己的小破劍撿起來,“你想讓我永遠不糾纏你,也不是不可以……”

“我不會再信你了。”

“反正也免不了我的糾纏,信一次又何妨。我們就以不久後的門派小比為約吧,若是你贏了,我就永遠不糾纏你;若是你輸了,就答應我一件事。”

林西取了張紙,擲于半空,擡手畫了個符,“口說無憑,立此字據,雙方結契,若有違背諾言者,受萬釘蝕骨之刑。”

“你……你怎麽這麽狠?”

“怎麽?知曉自己會違背諾言,不敢結契?”

“誰說的?”少年也擡手畫了個符在紙上,“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輸的人是你呢?馬有失蹄,人有失手。師姐這般自負可是不好的,萬一到時候輸的人真是你呢?就不怕我提什麽過分的要求?”

“什麽要求?”

“哼!不告訴你,等比試完再說。”

“既然這樣,你就別站在這裏廢話了,滾吧,今日別打擾我。”

“你你你……你居然叫我滾?你好過分!”

少年作勢又要哭,林西直接将他推到外面,将小院的門的攔上。自己則抱着書,回到房間內,規避掉那些惱人哭聲。

他站在外面哭了一會兒,似乎覺得不受在意很沒意思,抹掉眼淚氣呼呼地走了。

後來聽人說,少年回到禦靈殿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恰在火頭上時,一位不懂眼色的師兄趕來向他表白。

少年容色昳麗,化成人形後,受到無數男男女女追捧。

女子倒也罷了,雖覺得他好看,卻顧慮性子太嬌氣,比起伴侶,更想讓他做閨中密友。男子卻不同,不僅愛他美麗皮囊,還愛那副磨人小性子,甚至覺得十分有趣,故而格外熱情追求。

若是往常,少年瞥一眼就丢過,不會過多搭理。

可此時,他正是惱怒無處發洩時,這煩人的不自量力的醜東西就往槍口上撞!

少年開口,絲毫不留情面,似笑非笑地譏諷道:“聽聞師兄住處就在華清池,那裏別的不長,倒是盛産癞蝦蟆。”

“什麽?”那位師兄乍然沒明白是什麽意思。

“不知道那群癞蝦蟆喜歡吃什麽?天鵝肉?”

“你……”師兄這回聽懂了,這是在罵他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呢!

他非常生氣,覺得自己低聲下氣主動表白已經很給對方面子了,可對方不僅不接受,還出言諷刺。這狠狠地戳傷了他的男性尊嚴,覺得是個男人就不能忍!

可擡頭,瞧見少年薄怒嬌美的臉蛋,師兄心底的火頓時熄了大半。

美人含怒,更覺嬌俏,眼角洇紅,最是動人。霎時間,那位師兄滿心春潮泛濫,哪有半點愠惱可言?

開口的語氣也扭扭捏捏,讨好谄媚。

“師弟這樣說可是很傷人的……我只是表達自己的愛慕之意,未敢有其他想法。我這般的人,怎配得上師弟神仙般的人物?自己幾斤幾兩,心裏還是很清楚的,可不敢多肖想師弟。只不過滿心滿懷的傾慕不宣洩出來,實在難受。雖說不敢肖想,也隐秘地抱着一點卑微想法……萬一師弟的心思也與我相同呢?我忍着不說,豈非白白錯過?”

若是這位師兄開口與他嗆起來,少年倒覺得心裏爽快許多,也剛好把自己積壓的負面情緒通過吵架釋放。

可誰料結果适得其反,師兄忸怩作态的嘴臉實在惡心,他瞬時覺得壓在心頭的負面情緒又重了幾分。

“常言道:癞蝦蟆落在腳面,不咬人也膈應人。依我這性子,甭說落到腳面,它就是只看我一眼,我都得把它砍了!惡心人的東西!不知道哪裏是自己該待的地方嗎?非要顯到別人面前耀武揚威,真以為跳得高就會有人在意?什麽配得起,什麽配不起,心裏沒點數?還說什麽不敢肖想?嘴上說着不敢肖想,怕是心裏肖想了個夠!啧啧啧,內心那點龌龊,真是表裏如一的醜陋惡心!”

少年牙尖嘴利,巧舌如簧,把那位師兄從左罵到右,從上罵到下,罵得他慘無人色,兩股戰戰,最後堂堂七尺男兒竟哭着跑出禦靈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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