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寂靜的房間內，手機震動嗡個不停，趙昇費力将眼睛撐開一條縫，看向對面的少年，手機從少年校服褲子口袋裏滑了出來，一部落伍的舊手機，除了聊天工具以外承載不了沒的消遣。

打給他的是蔣見淞，趙昇能看見手機屏幕上滾動的“蔣哥”兩個字。打來七八個了，林燼卻始終不看不接。

這屋裏的血腥味太重，像泡在血池子裏似的，每個毛孔都吸收了罪惡。趙闊像只被噴了殺蟲劑的蒼蠅，掙紮了好久才死透。林燼手上臉上衣服上全是血跡，有趙昇的，有趙闊的，還有他自己的。

一分鐘前，他把紮在趙闊肚子裏水果刀拔了出來，咬牙紮在自己大腿上，又拔出來，刀柄放回了趙闊手裏。

疼痛使他嘴唇哆嗦，他接起手機都不用故意演，張口便是自然而然的顫音：“蔣哥，我要死了……96號房……唔，我等你。”

趙昇失血過多已經沒力氣說話了，只是臉色灰敗的看着昔日好友。

“你怎麽變成這樣了？”他用極低的氣音發出質問，語氣裏滿是不可思議和失望，他不能接受這樣的林燼，即使他已經決定犧牲掉林燼以除趙闊，但林燼應該是這世上唯一的純白。趙昇不明白林燼為什麽變成現在這樣，從小林燼喜歡他，他也喜歡林燼，雖然他永遠不會承認這份感情，但他确确實實把林燼當作“自己人”，正因為林燼是唯一的“自己人”，所以他放心大膽地用他當槍使，趙昇一點兒也不內疚，在他的意識裏，如果不是林燼移情別戀蔣見淞，他也不會狠心做局要讓林燼和趙闊兩敗俱傷，在他的計劃裏，不管是林燼殺了趙闊，還是趙闊殺了林燼，趙闊都完了，要麽死要麽坐牢，趙文重就兩個兒子，他會兵不血刃的拿回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這是周婉靈對他的耳提面命。

趙昇太自信了，他沒料到林燼能識破他的計策，還覺得把所有人擺弄在鼓掌之中，就連蔣見淞，他也不放在眼裏，最好蔣見淞能一起來，這趟渾水誰沾染都是一身腥。

他嫉妒蔣見淞，但他不會承認。

“是蔣見淞教你的嗎？來殺我和趙闊。”

林燼拖着血淋淋的腿靠在牆邊，和他面對面坐着，動作緩慢地用袖子揩了揩臉頰上的血，揩也揩不幹淨，越揩越多，才發覺不是血，已淚流滿臉。

“是你把我變成這樣的。”

林燼看着茍延殘喘的趙昇，你我皆已面目全非。

“其實比起趙闊，我還是更恨你。”林燼還想說只是殺你我下不去手，終究沒說出口，冤有頭債有主，趙昇設局想看他和趙闊兩敗俱傷，他就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也诓騙了趙昇。

林燼一直在等，等趙昇回寰一點點的真心，哪怕是趙闊殺過來的時候趙昇拉着他一起跑，他也會原諒趙昇的，可是趙昇把他當做擋箭牌擋在前面，棄如敝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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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闊也是，林燼一直等，等他哪怕虛情假意地道個歉，但趙闊沒有。

他不想害人，沒人教過他殺人，但他從小就很會撒謊，小時候在孤兒院有很多年紀大又讨厭的大孩子，總是欺負他們，林燼吃不飽飯，趙昇又懦弱，他就從那些笨蛋大孩子那兒騙來吃的，說到“撒謊”的本事，林燼算是趙昇的老師。

但林玉螺收養他以後，他就不需要再騙吃騙喝了，他有爸有媽有家，本來一切都好，現在都沒有了。

趙昇不死心，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在電話裏說喜歡我，讨厭蔣見淞……也是假……是，是真的嗎？”

林燼哭得傷心，聽了這話冷不丁苦笑了一下，偏過頭閉目不言。

“回答我。”

“……”

蔣見淞來得很快，還帶着兩個警察，溫泉館禍從天降，領班和經理也一頭霧水的跟着過來。

一開門就是撲面而來的濃重血腥味，三個少年各自重傷倒地，委實駭人。

林燼的褲腿已經被血濕透了，白色校褲洇得血紅，像打翻了顏料似的，觸目驚心，蔣見淞二話不說脫下衣服把他腿根紮住，兩手托住林燼虛弱的腦袋：“你還傷哪了？”

“唔……”

“寶貝，說話，還有沒有別的傷口？”

林燼眼睛濕漉漉的，身體直往他懷裏倒去，染了血污的臉頰貼在他耳邊：“沒有了……”

蔣見淞赤裸着精壯的上半身，也不顧衆人側目，一把将他抱起，腳步飛快地往外走，林燼一手吊住他的後頸，失血後手腳發麻發冷，只覺得蔣見淞身體像個火爐似的暖和，随即兩眼一黑，放任自己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