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樹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坐在一起,小的那個衣衫褴褛,頂着一頭亂蓮蓬的頭發,明明已有十幾歲的年紀卻瘦小得吓人,一看就知道是個乞丐。

另一個男人背靠在樹幹上,雖然衣衫有些淩亂,但從頭到腳都能看出他非富即貴,只是整只左手臂用撕開的布條包得嚴嚴實實的,還沾了血,有些狼狽。

男人拿着一根樹枝在地上一筆一畫地寫着什麽,小乞丐跪坐着,雙手撐在地上看得入迷,男人每寫完一個字他就問怎麽念?什麽意思?

最後一筆寫完,小乞丐眼兒發光地盯着地上漂亮的字。

「這個字念什麽?」

男人微微一笑,「夜。」

「夜?」小乞丐愣了一下,「是我的名字嗎?」

男人點頭,然後又說了一句,「很好聽的名字。」

這是第一次有人誇他,小乞丐覺得心裏有什麽像是要滿出來一樣,擡起頭看着眼前英俊的男人,臉一點一點的紅了,只是臉蛋太髒根本看不出來。

然後,來了很多他不認識的人,每個人都騎着高頭大馬,穿着體面整齊,見到男人後便恭敬地半跪在地上。而男人的态度也變了,與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不同,表情更冷、聲音更冷。

「你要走了?」他很失望,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小聲問了一句。

男人回頭看着他,最後微微一笑,「我會回來找你的。」

「真的?」小乞丐原本失落的眼神裏有了一絲生氣,一再确認。

「真的。」

這是第一次有人給他承諾,但是卻沒有等到那人來兌現……

鼻子一酸,慕千夜睜開眼,四周是一片黑暗,窗外樹影搖曳發出飒飒的響聲,讓他好半天才回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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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夢——

慕千夜又閉上眼,當時的情景,有多久沒有夢到了?

他一直相信那個承諾,但等來的卻是另一個人拿着一袋黃金來找他,算是那人的回報——說起來對方也算是仁至義盡,因為他其實并沒有做什麽。

但他不想要錢,他只想要有個人陪着他,教他識字讀書。他從來沒有人可以依賴,一旦想依賴一個人,就不想輕易放棄。像是雛鳥一樣,第一眼看到的,便認定是親人。

可是兩年前他終于明白,有些事終究跟想象中的不同。人生在世有太多無法圓滿,錯一步,步步錯。如今,也到該死心的時候了。

長長嘆息一聲,慕千夜起身下了床,披了件單衣走到窗邊。兩年前的那個晚上,他也是像現在這樣站在窗邊看着外面的。那時牆的那頭燈火通明,煙花照得整個天空都是彩色的,今天沒有煙花和燈火,只有月光灑在地上,泛着冷清的白。

望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環境,夜裏涼風刮過,他低頭忍不住咳了兩聲,再擡起頭,發現司徒凜就站在不遠處看着他。

這場景似曾相識,那個下雨天,他們兩人在竹林裏也是這樣看着對方,只是那時的心境和此時完全不同。

看着對面的男人,慕千夜告訴自己:五年的相思,只是他幻想中的瑰麗畫面,不真實而且易碎。現在也已經不是作夢幻想的年紀了,他早就應該醒了。就算在竹林時,司徒凜是真心喜歡他的,但在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後,一切都成了空。

此時的司徒凜與之心思不同,前半夜,他一直無法入睡,卻不是因為疲憊。原本他想讓慕千夜一個人在山莊裏待一陣子,讓他體驗一下自生自滅的感覺,但當真這樣決定了,卻又放不下心。

白天那個來找慕千夜的男人讓他有些在意,從前不說,在尉城的時候,他也見識過慕千夜的另一種魅力。

想到慕千夜就住在他旁邊,他沒多想,換上衣服就過來了,直到看到站在窗口的慕千夜,往日兩人相處的場景又浮現在眼前。

有一瞬間,五年前的那個小男寵和現在的慕千夜重疊起來,他發現,自己原來是記得的。

「為什麽不睡?」緩緩走到窗邊,司徒凜低聲問了一句。

慕千夜看着他,「你不也沒睡嗎?」

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對話,讓氣氛一時間有些詭異。司徒凜不喜歡他這樣的态度,好像什麽都不在乎。

「想到自己的所做所為,睡不着了?」他似笑非笑地問。

「莊主大半夜的不睡,就是專門來找麻煩的?」

見他突然伶牙俐齒起來,司徒凜伸出一只手撐在窗臺上,低頭對着他細細打量起來。

月光下,慕千夜的頭發任意披散,身上僅罩着件薄衫,整個人在風中顯得單薄,看到他,也沒有任何表情。

「你不為自己之後的處境擔憂?」

慕千夜垂下眼,「擔憂又怎麽樣?你會放了我?」

「你說呢?」司徒凜輕笑一聲。

沒有回答,慕千夜轉身,「時候不早了,莊主回去休息吧。」然而還沒走兩步就被身後的人抓住手臂。

司徒凜稍一用力就将他扯了回來,将人摟入懷裏,用一只手臂扣在胸前,他低下頭貼在慕千夜耳邊,暧昧地問:「你這算是認命了?」

慕千夜沒有動,只是靜靜地任由他摟着。

見他沒有反應,司徒凜也不生氣,揚起嘴角在他耳邊說:「今天,有個男人來找蓮公子——」

慕千夜微微擡起頭看着前方。

「他說他仰慕蓮公子已久,一聽說你被人贖身帶走了,就馬不停蹄地從尉城追過來。他願意出重金贖你,懇請我成全。沒想到,還有人這麽為你死心塌地——」

他每句話都透着濃濃的諷刺意味,慕千夜靜靜地聽他說完,然後笑了一下,「不是每個人都像司徒莊主你這麽深明大義,拿得起,放得下。」

他一口一個「莊主」,惹得司徒凜皺眉,「你這是在說我虛情假意?」

慕千夜搖了搖頭,「說到底,兩年前确實是我私自逃出山莊,現在回來了就是你司徒山莊的人。你讓我留在這裏也好,趕出去也好,都是你的權力。」

緩緩拉開他的手,他回頭看了司徒凜一眼,「或者,把我賣給其它人,雖然不值多少錢,但是肯定比我當年賣進司徒山莊時要多些。」

司徒凜又一把抓回他,「你這樣說是什麽意思?諷刺我?」

「你要那樣想,我也沒辦法。」

「你在尉城時接近我,難道不是想回到我身邊?現在這态度又算什麽?」他忍不住提高音量。

慕千夜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不,只是一切又回到從前,但是我們都不一樣了。」他說完便轉頭離開。

司徒凜看着他慢慢消失在房間的黑暗中,剛才抓着他的那只手仍然停在半空中,片刻之後,他放下手,緩緩握緊拳頭。

把慕千夜關在這裏,不讓人照顧他的飲食起居,他只是想他服軟,哪怕只是向他低一次頭,他都能不計前嫌的重新待他好。但沒想到慕千夜竟比以前更冷漠了。

在竹林的時候,慕千夜的冷漠裏透着愛慕,現在,卻已經全然不見當時的感情。

慕千夜說的沒錯,他們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了——

與他的關系,似乎走到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地步。司徒凜在心裏問自己到底要拿這個人怎麽辦?

就像一件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放開,不想;毀掉,又舍不得。

只是上天似乎沒打算給他仔細思考的時間,第二天一早,又有人上司徒山莊,這次仍然是來求見蓮公子的。

昨天剛送走一個,今天又來了一個,消息未免傳得太快,而且比起上一個,這次的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次來的是個中年男人,看上去文質彬彬,但又透着一股濃濃的生意人氣息,從衣着上看來應該是小有家業。與司徒凜寒喧幾句之後,男人讓下人擡進了幾只大箱子,打開之後,一箱白銀、一箱黃金,還有一箱珍珠,顆顆圓潤飽滿,大小相同。

看着眼前的金銀珠寶,司徒凜的臉色比看到三大箱人頭好不了多少,擡頭問對方,「這是什麽意思?」

「孫某經商數十載,雖然妻妾衆多,但一年前在尉城見到蓮公子才知道人生還需一知己。與蓮公子把酒言歡一夜,才知以前生意場上的應酬皆是逢場作戲。雖然蓮公子是青樓中人,但孫某從未看輕他。」

男人伸手指着三個箱子,「孫某願意用這三箱黃金、白銀與珍珠為蓮公子贖身,還望司徒莊主成全!」

又是一番感人的表白,但在司徒凜聽來狗屁不是。

「笑話!」他站起來一甩衣袖,「我司徒山莊會缺你這點東西?世上已經沒有什麽蓮公子了,他現在是我司徒凜的人,其它人少打他的主意!回清風閣去找下一個蓮公子吧!來人,送客!」

男人畢竟是做生意的人,買賣不成并沒有死纏爛打,只是皺着眉,但眼神卻是絕不死心的意味。

他轉身剛要走,司徒凜卻叫了一聲,「等等!是誰告訴你他人在這裏的?」

想了想,男人說了一個名字,讓司徒凜怒火中燒。

「玉寒宮。」

然而男人走了之後沒多久,司徒凜心中怒火還來不及平息時,管家又來通報,只是這次來的人卻是來找司徒凜比武的。

比武?

司徒凜挑眉,司徒家自幼便開始傳授子孫,他十五歲在江湖上就小有名氣,十八歲已經算得上是高手,二十歲後便再沒有人敢上門挑戰。

十幾年過去了,想不到在他三十多歲的時候竟然還有機會接到挑戰。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對方來找他比武的原因和前兩人相同:為了慕千夜——如果贏了,就要帶蓮公子走。

結果就是司徒凜前前後後幾天來的怒火統統發洩到了這個「癡情人」身上。

三兩下解決了自不量力的人之後,司徒凜怒氣未消,問:「今天可有人去了蘭院?」

身後的管家小心翼翼地回答,「沒有。莊主吩咐過不準任何人進蘭院,從昨天開始就沒有人進去過,連日常打掃也停下了。」

聽他說完,司徒擡頭看了一眼天空,此時已是正午,馬上就到用飯的時間。照他的吩咐,從昨天開始慕千夜就沒有吃過東西,想了想,他轉身朝蘭院走過去。

然而到來蘭院的時候,慕千夜并沒有如他所想的正在挨餓,而是坐在牆頭,正啃着一顆青果子。

「你在幹什麽?」走到牆下,司徒凜擡頭擰眉瞪他。

慕千夜雙腿晃啊晃的,低頭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說:「吃飯。」

他根本就沒飯吃,這樣說是有點揶揄的意思。兩人昨晚不歡而散,今天見了面,氣氛仍然沒什麽緩和。

「你怎麽知道那果子能吃?」司徒凜本就有些生氣,說話語氣也差了起來。

慕千夜嘴裏慢慢嚼着,的确,果子又苦又澀,但他還是個小乞丐的時候,這些對他來說已經算是很好的了。

看着司徒凜,他微微笑了一下,只說了,「能吃。」然後又咬了一口。

某些時候,他遠比看上去要堅強。司徒凜看着他,想到在尉城時的他非好酒不喝,但現在看來他并非真的在意這些東西。突然,他覺得自己真的一點也不了解他。

「下來吧。跟我一起吃飯去。」

「不用,我吃飽了。」慕千夜用手背抹了抹嘴說。

司徒凜瞪着他,以為他是在鬧脾氣。

「下來,去吃飯。別再讓我說第三次。」

慕千夜嘆了口氣,「我是真的飽了。」

他越是說得無所謂,司徒凜就越生氣,「你年紀也不小了,有必要做這種拿自己身體開玩笑的事?還當自己是小孩子?」

這句「年紀也不小了」卻讓慕千夜愣住了。的确,他年紀不小了。

哪怕是幾年前,十五歲的他,作為男寵已經年紀不小了。更何況現在他年過二十。司徒凜喜歡年輕美貌的少年,他現在已經離他的喜好越來越遠了。

見他不說話,司徒凜雙手環在胸前,有點嘲諷地說:「你在別人面前不會也是這樣『一問三不答』吧?那怎麽能引得那麽多人成了你的賓客,為你揮金如土、慷慨解囊?」

慕千夜皺眉,「什麽意思?」

司徒凜把昨天和剛才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一遍,聽他說完,慕千夜眉也沒皺一下眉,最後只說了聲,「關我什麽事?」

司徒凜挑眉,冷冷地說:「那些男人不都是你勾搭回來的?」

「笑話!我是小倌館裏的小倌,賺的就是男人的錢,不勾搭男人還能幹什麽?又不是教書先生,你還指望我三貞九烈不成?」

「別跟我耍嘴皮子!」司徒凜喝了一聲,「我說了那是你自甘堕落!司徒山莊不待,非要出去當男娼,自甘下賤的伺候人!要是被人知道了,我司徒凜的臉面往哪裏放?你不在乎我還在乎!」

他話音剛落,慕千夜手一揮,吃了一半的果子便朝司徒凜砸過去。

「我去你奶奶的!」

司徒凜頭一歪躲過了,卻沒想到慕千夜接下來竟是劈頭蓋臉一頓痛罵。

「你在乎?你在乎什麽?你是在乎當年我逃了還是在乎我騙了你?如果是當年我逃了,你為什麽不來找我?反而現在像是發了瘋一樣抓我回來?如果是因為我騙了你——」

停了一下,他看着司徒凜,好像突然冷靜下來了。他以為司徒凜在意的是他沒一開始表明身份,卻沒想到他最在意的是他是個小倌,因為他會丢了他的臉。

「我騙了你什麽?你的財還是你的色?還是你的情——」

被他這麽一問,司徒凜倒是愣住了,好像有什麽話就在嘴邊,卻說不出口。

慕千夜已經冷靜下來,有些話憋得久了,說出來反而輕松。他無意跟司徒凜争執什麽,他活着的要求很簡單,不用穿金戴銀,也不用山珍海味,只想有個人能陪在他身邊,完全屬于他一個人。

只是現在看來,這個人并不是司徒凜。這個男人是個美好的夢境,給了他片刻的美好卻不可能長久。

是他自作多情了!

身體往下一沉,慕千夜穩穩落到地上,也沒看司徒凜,頭也不回地進了屋裏。

身後,司徒凜站在原地,聽着漸漸遠去的腳步聲,那竹林裏的慕千夜好像越來越模糊,反而以前是他男寵的慕千夜越來越清晰。

他不知道這算是種什麽現象,是好是壞?但唯一覺得慶幸的,便是這慕千夜是同一個人。

人群中的驚鴻一瞥,竹林裏的日久生情,司徒凜覺得自己對他是又愛又恨,然而,他這三十年來恨過的人不少,但又曾愛過幾個人?

「莊主,用飯時間到了。」管家突然走過來說。

司徒凜轉身大步走出蘭院,管家在身後緊跟着他,他一邊走一邊問:「他以前是住哪裏的?」

管家知道慕千夜的身份,聽到莊主這麽問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說:「應該是在偏院。」

「帶我去。」

「咦?」管家吓了一跳,「可是莊主,那院子現在已經荒廢了,沒有人住了。」

「帶我去就是了。」司徒凜不再跟他多說,徑自往前走。

管家連聲說是,緊跟了過去,在前邊給他帶路,一邊走一邊回憶着當年慕千夜住的是哪一間房。

到了偏院,整個院子已經荒廢了,房子空了,有些牆也倒了,長時間沒有人打理的花園長滿野草,但各種花倒是還開着。

司徒凜幾乎從未踏進過這裏,因為這裏以前住的都是些不受寵的男寵。每當有人失寵了,便會搬進這裏,有些是自覺進來的,有些則是被強迫的。

看着四周的破敗景象,司徒凜無法想象這裏當初是怎樣一番模樣。只跟在管家身後,兩人穿過前院進了正廳。

也多虧管家記性好,兜兜轉轉之後,他指着前方說:「莊主,應該就是前面那幾間的其中一間了。」

司徒凜沒說話,他來這裏只是一時心血來潮,想回憶一下關于以前的慕千夜。

他從來沒想過從這裏走出去的人,竟然有一天還會再回來,只是,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管家對着幾間房裏看了看,最後站在其中一間門口,轉身看向司徒凜,「莊主,就是這間。」

「吱嘎」一聲推開門,幾絲塵土從門框上落了下來,管家捂着嘴輕咳了幾聲,但司徒凜毫不在意地踏了進去。

房間不大,跟以前沒什麽兩樣,本來就沒什麽值錢的東西,除了一些舊家具沒拿走也沒剩下什麽。

司徒凜慢慢地在房裏走了幾步,注意到房梁上還挂着一塊紗,雖然時間太久顏色已經泛白,但仍然能看出是青色的,随着風微微飄動着。

原來,他從前就喜歡青色——

微微眯起眼,司徒凜看向內室,走過去之後,發現裏面除了一張床之外什麽也沒有。倒是床後的那堵牆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并讓他在瞬間愣住了。

整面牆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一筆一劃刻的,端端正正的「正」字。

每一筆都是相思,每一道都是刻在心裏,一天一道,整整兩年多。整面牆放眼望去沒有一絲空隙,讓他的心像是被填滿了。

之前,司徒凜無法想象當年的他是怎樣愛着自己,現在似乎明白了。無可抑止地,從心底湧出幾分甜蜜,那是許久未曾有過的心動,自那次在竹林裏碰到慕千夜以來——是第二次。

這時,他微微一轉頭,看到了另一面牆上的幾幅畫。

說是畫,卻不是什麽精美之作,只是用極簡單的筆法畫出來的,像是連環畫一樣。第一幅是一個小人站着,另一個躺在地上,站着的小人衣服上有着補丁。第二幅是身上有補丁的小人抱着另一個人,第三幅是一個人手裏拿着餅往另一個人嘴邊送——

司徒凜緩緩皺起眉,伸手用食指順着痕跡輕輕撫摸着那兩個小人,再往下看,兩個小人已經蹲在一起,其中一個拿着棍子在地上畫着什麽,這時另一個人臉上被加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很粗糙的畫,但司徒凜還是看懂了。他知道,這兩個人一個是慕千夜,另一個是他。因為在他記憶中,有過這些畫面,随着眼前的畫一點點被重新喚回。

「管家,他是怎麽來到司徒山莊的?」

一直在他身後的管家低頭回億着,「他是自己找來的,說是家中再無親人,沒錢生活,想在莊裏找個差事,什麽活都能幹。我看他又瘦又小覺得沒什麽差事能給他的,便沒答應,結果他在後院門口坐了整整一天一夜,最後昏了過去。

「有丫鬟看不下去,把他弄進來給了點吃的,等醒了之後,讓他洗了洗臉發現長得還算周正,于是老奴就作主收下了,讓他幹個打掃花園的差事。後來——」

後來怎麽樣,司徒凜心裏已經有數了。

緩緩收回手,他發現自己一直錯得離譜。有些事,冥冥之中已經注定。他曾經負了慕千夜一次,幾年前又負了他第二次,現在,是第三次——

看到這兩面牆,他突然明白,無論是以前還是在竹林裏,慕千夜那愛慕的眼神都是真的,沒有任何目的。

而從以前到現在,愛他的人很多,卻沒有一個像慕千夜這樣深、這樣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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