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慕千夜坐在牆頭背靠在樹幹上,整個人被籠罩在樹蔭下,他擡起頭看着随風搖曳的樹葉和若隐若現的陽光,開始回想自己為什麽會喜歡上司徒凜。

喜歡分好幾種,有些是一點點積攢起來的感情,有些則是突然間冒出的念頭。

他是哪一種,他自己也說不清了。年少的時候,以為那個人是他的一切,因為他的生活中從來沒有過別的什麽。

離開之後,随着時間的逝去,回想從前的種種,卻連回憶也變得成熟起來。

他第一次見到司徒凜時被吓了個半死,那躺在草叢裏的男人渾身是血,一手還握着沾滿血的劍,後來他才知道那些血大多不是他的,不然,早就死了。

司徒凜昏迷不醒,他好奇地趴到地上看他,抹掉他臉上的血露出一張好看的臉,那時他腦中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如果這個人可以一直陪着他就好了——

他寂寞太久了,所以很容易滿足。只是後來他才知道,他選擇的是最難滿足的願望。

太陽漸漸大了起來,陽光已經照到了他的腳,慕千夜伸手摘了片樹葉,拿在手裏把玩着。離開尉城這些天,他想過很多人和事,但最常想的是那片竹林,那寧靜和……

突然一陣腳步聲響起,他停止思緒,這裏除了司徒凜幾乎沒有人來過,今天卻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人,肯定不會有什麽好事。

果然,不一會兒,五、六個少年氣勢洶洶地闖進蘭院,個個樣貌姣好,站在最後面的那個更是出衆。

他們幾個人先去房間裏找了一遍沒找到人,然後在院子裏找了半天才發現坐在牆上的慕千夜竟像看戲一樣看着他們瞎轉,個個怒火又更升了一層。

「你就是莊主帶回來的人?」其中一個仰起下巴瞪着慕千夜。

慕千夜低頭看着他們,笑了一聲。

「有事?」

「你跟莊主是什麽關系?」

這有點不好回答,他和司徒凜的關系稍顯複雜,而他又不想回答的太複雜,最後總結一句,「跟你們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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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幾個人一下子鬧了起來!

「呸!你肯定是用了什麽下賤招數勾引莊主!」

「肯定是自己賴着不走,不要臉!」

幾個美少年你一言我一語的批判慕千夜,而慕千夜則聽得津津有味,暗自覺得長相好看的男孩罵人比潑婦罵街好看多了。

不遠處的少吣暧二日不發,只是看着他們。

慕千夜不動聲色地看了少吣一眼,他雖然沒說話,但顯然他才是這幾個人的「領導者」,借刀殺人是個妙招,也不是誰都能使得了的。看來不是這幾個少年太笨,就是他太聰明。

「莊主這幾年只有我們幾個在他身邊,你現在擠進來算什麽?」有人又罵了一句。

慕千夜低頭看那人,心想的卻是——司徒凜這幾年只留了這幾個人,跟他的風流品性不符,難道是年紀大了,不行了?

也不知道他是哪來的閑情逸致還能想到那方面,突然忍不住笑了出來。

幾個少年見狀,都以為是在笑他們,個個撸了袖子直指慕千夜,「你給我下來!有本事就下來!」

慕千夜揚起嘴角,搖搖頭說:「我是沒本事,所以不下去。要是你們有本事,那就上來吧!」

可幾個少年彈琴、跳舞是樣樣精通,爬牆卻是一竅不通。

看着他們在牆下氣得跳腳,慕千夜跷起一條腿又笑了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連牆都爬不上來,勸你們一句,有空的時候不如多鍛煉一下自己,不然——老得很快。」

站在不遠處的少吣聽了怔了一下,擡起頭忿忿地瞪着牆上的他。

「你自己一把年紀了還好意思說別人!」有人指着他哇哇嚷了起來。

沒理會他們,慕千夜看了一眼他們身後的人,看到後者的眼神之後在心裏笑了笑。看來,這些人裏只有他一人懂了。

「你們在這裏幹什麽?」司徒凜的聲音突然響起。

慕千夜擡起頭,幾個少年也紛紛轉身,看到司徒凜一臉不悅地站在門口,吓得連忙往後躲。

離司徒凜最近的少吣也怔了一下,随後向後退了一步。

「莊主——」

看了看四周的狀況,司徒凜問少吣,「你們怎麽在這裏?」

猶豫了一下,他回答,「我們幾個出來散步,恰好路過,就進來看看——」

他說完,另外幾個少年連忙點頭附和。

司徒凜眉一皺,「我說過不準任何人來這裏,你們都當我的話是耳邊風?」

「不敢!」幾個少年臉上露出害怕和委屈的表情。

牆上的慕千夜沒出聲,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司徒凜教訓人的樣子。江湖上的人都說這個男人心狠手辣,但是他只知道,這個男人薄情。

「都下去!」司徒凜低聲喝斥了一句,離他最近的少吣臉色難看地和其它人一起匆匆離開了。

等人都走光之後,司徒凜走到牆下看着慕千夜,後者也看着他。

司徒凜對他心中有愧,可一時間卻也說不出什麽。他是司徒凜,從來沒有向人低頭的時候——

「又有什麽事?」慕千夜先開口了,語氣冷淡,甚至還有點不耐煩。

司徒凜微微愣了一下,想發火,可看到慕千夜的臉火氣就慢慢消失了。最後,他在心裏嘆了口氣,說:「別老坐在牆上,回屋裏去吧。」

慕千夜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對他突如其來的「示好」沒有多大反應。

「今天晚上,我來跟你一起吃飯。」說完這句,司徒凜轉身走了。

慕千夜看着他出了蘭院,接着站到牆上,讓自己看着司徒凜越走越遠,直到看不見為止。

晚上,司徒凜親自端着酒菜來蘭院,屋裏沒有點燈,黑暗中,慕千夜站在窗邊,像是在等他,其實他沒有想到這男人真的會來。

進了房間,把酒菜放到桌上,司徒凜點了上油燈之後,擡頭看着窗邊仍背對着他的慕千夜。

「吃飯吧。」

過了好一會兒,慕千夜才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桌上的酒菜,然後轉過身慢慢走了過來。

司徒凜微微笑了一下,等慕千夜坐下之後自己也坐到了他旁邊。

慕千夜打量着桌上的三樣菜外加一壺酒,菜是二葷一素,沒什麽特別的,似乎是家常菜,不過卻很香。當然了,司徒山莊的廚子自然不會差到哪裏去,哪怕是普通的菜也能做出最好的味道,而對他這個已經餓了幾頓的人來說,就算是再普通的食物都是誘人的。

只是這突然其來的「優待」究竟代表什麽,他猜不透。慕千夜擡頭望向正為他倒酒的男人。

察覺到他的視線,司徒凜放下酒壺看他,揚起嘴角問:「看着我幹什麽?」

「你想幹什麽?」

司徒凜垂下眼,沉默片刻之後,說:「今天——我去了你從前住的地方。」

慕千夜愣了一下,眼神有點茫然。

「我只以為你在尉城的時候接近我是別有目的,卻沒想到——」

「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慕千夜打斷他。曾經的愛戀在今天看來,像是一個笑話,光是提起就足以令他心傷。

「你不恨我?」司徒凜問。

沒辦法說不恨他,只是慕千夜知道自己對司徒凜并不僅僅是恨。

他搖了搖頭,「我沒給你什麽,只是給了你半塊燒餅而已。」雖然那是他一天的糧食。

「你——」雖然心裏已經清楚,但由慕千夜親口說了出來,司徒凜還是有些震驚,「你真的就是那個小乞丐?」

慕千夜笑了笑。是啊,從頭到尾,他只是一個乞丐而已。以前他是讨飯,後來是乞情。

那時司徒凜被仇家暗算,雖然逃出包圍卻身受重傷,沒堅持到有人來營救就倒在山路邊。才十二、三歲的慕千夜經過,替他止了血、包紮了傷口,又把身上的唯一的半塊燒餅喂他吃下。

如果是平時,那種東西司徒凜是連看都不會看一眼的,只是躺得久了,身上力氣也耗光了,真的餓了,才勉強把那半塊滋味不怎麽好的餅和着水吞了下去。

沒過多久司徒山莊的人找到司徒凜,臨走前,他答應慕千夜會回來找他,卻只是一句無心之言。回到司徒山莊之後,他讓人送一袋黃金給慕千夜,算是最直接的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那段往事,司徒凜一直當作是不堪回首的恥辱,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卻沒想到當年救他的小乞丐竟然一直在他身邊,而且對救過他的事只字不提。

「難怪總覺得對你似曾相——」司徒凜說到一半停了下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慕千夜與他對視一會,就想別過頭——卻被司徒凜制止了。

輕輕捏着他的下巴扳過他的臉,司徒凜看着眼前的人——不過兩天時間,他此時臉色已有些蒼白,眼眶下還有淡淡的黑眼圈,整個人憔悴了不少,跟在竹林裏意氣風發的樣子完全不同。

在心裏一聲輕嘆,他湊上前想要吻他,慕千夜卻在最後一刻躲開了。

「你還在氣我?」

沒出聲,過了一會,慕千夜搖搖頭。他們之間,哪是只有氣那麽簡單。

「莊主,你大可不必為了報當年半塊燒餅的恩情來讨好我。」他說:「當年的事,你已經回報過我了,用一袋金子——」

司徒凜輕輕閉上眼又睜開,慕千夜的話他明白,也理解。只不過他明明是喜歡他的,如今為什麽又像是急着跟他撇清關系一般?

慕千夜也沒等他有什麽表示,拿起筷子自己先吃了起來,不過沒碰司徒凜為他倒的那杯酒。夾了菜放進嘴裏,卻吃不出是什麽味道,慕千夜心中不禁懊惱,每一口都味如嚼蠟,卻不得不強迫自己吃下去。

而司徒凜今晚也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只是說不出什麽緩和氣氛的話,看着慕千夜溫順的低頭吃菜,倒也松了口氣。

他拿起筷子夾了一片肉放到慕千夜碗裏,再擡頭要他多吃點時卻愣住了——豆大的淚珠正從慕千夜的眼眶裏掉下來。

慕千夜也愣住了,眼淚什麽時候掉下來的自己也不知道。反應過來之後他飛快放下筷子,匆匆擦了擦雙眼,站起來就要走。

但司徒凜反應更快,已從身後摟住他的腰!感覺到男人的臉貼在自己背上,慕千夜垂在兩側的雙手緩緩握緊,終究沒有推開身後的人。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司徒凜突然低聲問了一句。

心口像是被什麽東西重重捶了一下,沒想到會聽到他說這樣的話——一句「為什麽」卻怎麽也問不出口,像是怕聽到答案一樣。

以前是他努力想留在司徒凜身邊,現在卻像是反過來一樣,變化太快讓人措手不及,他連一點真實感都沒有,更沒有半點欣喜。

「司徒凜——」他仰起頭,聲音有點哽咽地問:「為什麽你總要在我絕望的時候給我一絲希望?」

男人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抱着他。他知道慕千夜在為他傷心,在他面前有很多人傷心過,卻都只是為自己的下場。

但慕千夜,他傷心是因為他對自己付出真情。

那之後的幾天,慕千夜已經可以在司徒山莊裏随意走動,像一個囚犯突然變成了貴賓,所到之處,見到他的人都恭恭敬敬地叫他一聲慕公子。

哪怕是五年前,他也沒有這樣的待遇。但他卻感覺不出有什麽分別,所有人表面上對他恭敬,看他的眼神裏卻有不屑、羨慕、厭惡,還有猜忌,他像一個被人觀賞的動物一樣,整個司徒山莊就是他的「籠子」。

昨天夜裏開始下雨,天亮之後仍然飄着雨絲,細細密密的,站在雨中片刻就會渾身濕透。

湖邊的涼亭裏,慕千夜跷起一條腿,姿勢不雅地坐在那裏望着湖面,一只手拿着一把傘,也不遮雨,只是晃來晃去地把玩着。

司徒凜處理完了山莊裏的事,問了下人慕千夜來到涼亭,遠遠的就看到慕千夜拿着傘,突然想到什麽,他喚來下人低頭吩咐了幾句之後,才朝涼亭走過去。

「在看什麽?」

慕千夜回頭看了他一眼,晃了晃手裏的油紙傘。

司徒凜走過去站到他旁邊,「還記得你給我的那把傘嗎?」

那把畫着蒹葭的傘,是出自宋庭毅的手筆,慕千夜很是喜歡,那日卻毫不猶豫的給了司徒凜,現在想想,不禁自嘲一笑。

「那是我師父給我的。」

司徒凜剛想問他師父是誰,下人已端來筆硯、送上各色顏料,放在涼亭的石桌上。

慕千夜疑惑地看着那些東西,不明白他想做什麽。

司徒凜走過去拿起筆,沾了墨,又在水中點了一下,才回到慕千夜跟前,提起筆就着他手中的傘畫了起來。

慕千夜沒有動,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寥寥幾筆之後,一朵水墨蓮花便出現在油紙上,末了司徒凜又加了兩筆,原本含苞待放的蓮花瞬間好像綻放了一般。

青色的蓮花!司徒凜曾經說過要帶他來司徒山莊看青色的蓮花,然而,現在已經不是蓮花開放的時候了。

慕千夜看了傘上的蓮一眼,眼中突然浮上一絲淡淡的笑意,然而下一刻卻把傘扔進湖裏。

「啪」的一聲,仿佛打破了什麽一樣。

司徒凜稍稍一愣,但怒意只剛露了個頭就又被壓了回去。這幾天,他的脾氣在慕千夜面前已經算是好太多了。

「你不喜歡?」他問了一句。

慕千夜擡眼看他,随後又別過頭看着在水面上緩緩漂浮的傘。

「喜歡又如何?以前喜歡,現在可以不喜歡。」

他意有所指,司徒凜卻不作聲,裝傻。

「況且,蓮花本來就應該待在水裏。」慕千夜看着湖面,思緒仿佛已經走遠。

司徒凜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經在想別的事情,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自從那夜向慕千夜說重新開始之後,他雖然沒有拒絕,但其實可能只是懶得拒絕而已。

對慕千夜來說,回到司徒山莊就像是回到從前,沒有選擇,只有等待。而現在,他連等待都已經不想了。

「你還是不信我?」

「信你什麽?」慕千夜淡淡地問。

司徒凜皺眉,「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如果是以前,他絕不會問出這種問題,可現在他卻很想知道他心裏的答案。

稍稍一愣之後,慕千夜低頭笑了笑,「其實,我倒是很懷念竹林裏的日子——因為只有那段時間,你才是屬于我一個人的。那種感覺很好,但也很糟。每次我在那裏等你時都有種『自欺欺人』的感覺,因為我知道你遲早有一天會離開。」

在尉城遇到司徒凜,簡直像是上天開的玩笑,但是卻讓他欣喜若狂。所以,他鼓起勇氣想試着再給自己一次機會。可惜,司徒凜還是以前的那個司徒凜,而他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小乞丐了。

「我現在在這裏,過一天算一天,你也不必為了讨好我而做什麽事。就像你所說的,我只是個下賤的小倌,無論到哪裏都是一樣,留在司徒山莊反而壞了你的名聲——」

「住口!」司徒凜低喝了一聲,然後又馬上放軟語調,「沒錯,我不該說那些話傷你的心。可你難道要記一輩子?」

慕千夜抿了抿嘴唇,低頭不語,好一會才擡頭看着他,問:「如果我現在要你跟我回到竹林裏過完下半輩子呢?」

完全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司徒凜一愣。

慕千夜直直地盯着他的反應,「你說過要跟我喝酒彈琴,風流過完後半生。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話,而是,你根本辦不到。」

「你——」司徒凜想開口,卻在猶豫一瞬之後被慕千夜打斷,後者仿佛早就知道答案一樣苦笑着。

「司徒凜,你可以愛很多人,因為你得天獨厚。而我鼓足了所有的勇氣,愛了你五年,卻耗盡了我所有的感情。最後我明白了,有些人是不能随便愛的,哪怕只是放在心裏。」

慕千夜緩緩別過頭看着遠方,「我可以喜歡一個普通人,甚至一個乞丐都比你來得好,因為至少,他可能只會愛我一個。」

聽他說完這番話,司徒凜覺得有什麽東西在胸口蔓延開來,他明白這種感覺,在尉城第一眼看到慕千夜的時候,他知道他們之間注定着羁絆。

走到慕千夜面前,他低下頭看着他問:「你要怎麽樣才能信我?」這幾乎已經是他的示弱。

慕千夜緩緩擡頭,對着他說:「從你送給我那袋黃金的那一刻起,我就應該知道你不能相信。」

有些事,需要時間來證明,也需要時間來看清。

此時此刻,司徒凜發現眼前的人還是那個竹林裏的慕千夜,也是他記億中的那個小男寵,是那個救他的小乞丐。不過這個人,一點點的成長了,最後成了他喜歡的樣子。

對,當他在人群中看到慕千夜的時候,就已經認定——這個人是他的。

「你相不相信,在尉城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可能就對你一見鐘情了。」司徒凜握住他的手,「那時候我誇你一表人才,那是我第一次這樣贊美一個人。」

「我相信。」慕千夜點了點頭,「但你喜歡的是那個『慕兄弟』,并不是你曾經的男寵。而你的慕兄弟又是個小倌,無論哪一個都不是你應該喜歡的。」

司徒凜無言以對,最後嘆了口氣,無奈地笑了笑,「你真的變了。如果以前你就是這樣的性子,說不定我——」

慕千夜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握住的手,「經歷了那些事,無論怎麽樣的性格都是會變的。」

之後,兩人沒有再說話,但司徒凜一直握着他的手不放。涼亭外的雨越下越大,聽着雨點打在湖面上的聲音,慕千夜不知不覺閉上眼,睡着了。

司徒凜獨自看着泛着薄霧的湖面,良久之後,輕輕松開慕千夜的手,脫下自己的罩衫蓋在他身上。

冒雨走出涼亭,他叫了一聲,「來人!」

候在不遠處的下人馬上拿着傘過來了。

「把管家叫過來。」他命令道。

沒過多久,管家匆匆趕到。

「莊主有何吩咐?」

「把山莊裏所有的公子都送走。給他們準備足夠的安家費,有什麽需要也盡量滿足,但出了司徒山莊的大門,他們就不再是我的人,以後要做什麽、要跟誰随他們去!」

管家愣住了,半天也沒反應過來莊主這是要幹什麽。

「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去?」司徒凜皺起眉。

「哦?哦!是、是!這就去!」

等管家走了之後,衛影從暗處走了出來,在司徒凜身後喚了一聲,「莊主。」

司徒凜沒有回頭,只是問:「你看了多久了?」

從慕千夜坐在涼亭裏開始,衛影就已經在暗中看着他了。司徒凜來了他也沒有走,雖然知道司徒凜一定會發現他。

「莊主真的決定了?」

「決定什麽?」司徒凜反問。

衛影沉默片刻,「您真的要的獨寵慕公子一人?」

「有何不可?」

皺了皺眉,他壯着膽子說:「但是您是司徒山莊的當家,遲早有一天要娶妻生子——」

「我娶妻生子跟寵愛慕千夜有什麽關系?」

「他要的不是那樣的生活,他只想——」

「夠了!」司徒凜冷冷地喝止他,「衛影,你今天的話是不是太多了?」

衛影連忙低頭,「屬下知錯。」

緩緩轉過身,司徒凜看着跟在他身邊十幾年的近身護衛,「你從來沒有在我面前為一個人說這麽多話——」

衛影一直低着頭,在尉城的時候他就一直暗中觀察慕千夜,發現那位灑脫的公子回到司徒山莊之後,僅僅幾天時間像是變了一個人,他看着總有些于心不忍。

「屬下只是——」

「我知道。」司徒凜打斷他,重新回過身背對他,「你只要記住,他是我的人,不管他心裏有沒有我,他都是我司徒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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