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六九 [VIP]

深夜送菜與未來三日巡邏小組瞬間就擴大了三成!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衙門旁邊, 知縣私宅,還未送的東西都放在那裏。快點快點,起來拿東西幹活了, 晚了百姓可就要斷炊了。”白芨拍着手, 娴熟地頤指氣使。

然而, 除去白芨他們三人,在場的人, 哪有幾個能站得起來的。

不知何時,刺心鈎已經收起了鈎子, 抱胸靠在牆角,靜靜地看着院中衆人, 眼神說不出的陰沉。

前有殺氣四溢,後有陰戾眼神……這誰能受得了。

白芨很快察覺到了源頭,噠噠噠跑到了刺心鈎旁邊,伸手,啪!

“不許吓人!”白芨拍了一下刺心鈎的腦袋,“幹嘛呢, 指望着他們幹活呢!”

……

肉眼可見, 有幾個人眼珠都要落下來了。

雖說苗谷的人都知道,刺心鈎一定是被生死蠱牽制着的, 否則怎會唯白芨馬首是瞻。但白芨……這膽子大得也着實太過驚人了。

說到底,刺心鈎一直那般給人出頭,有目共睹。難道都是被生死蠱牽制的緣故嗎……

被教訓了一下,刺心鈎瞬間收起了殺意, 轉過頭, 不再亂來。

冰冷的氣氛下來, 可怖的眼神消失, 衆人這才慢慢緩了過來。

“現在好了吧?”白芨拍了拍手,“決明,陳叔,陳實,起來幹活!”

陳叔哪裏肯服氣,惡聲道:“誰會給你做事。”妖女卻是終于沒有再稱呼了。

他上次說妖女,差點弄死他的是喻紅葉。剛才說妖女,差點弄死他的是刺心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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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這兩個人都在場……

“咦,陳叔不做嗎?”白芨确認道。

“絕不可能。”

陳實在旁邊拉他爹,愣是沒拉下來。

刺心鈎想做什麽,被白芨拍了下去。

“可是,給百姓送去物品,巡邏防止他們遭受禍患……這種事,我以為不需旁人去說,陳叔也一定會去做的呢。”白芨苦苦思索,“為什麽不想做呢?”

“啊!”白芨恍然大悟,“是因為害怕吧?畢竟到處都是活屍呢,被咬一口可了不得,害怕也是情有可原的呢!”

“你!一派胡言!男兒丈夫怎會畏頭畏尾!”陳叔大怒。

“那為什麽不做?”

“我絕不會聽你的命令!”陳叔怒道,“誰知你這一陰一陽打的是什麽歪主意!這城中如此蠱患,除了你還有誰能做到?十成十就是你放的!”

“害怕也沒關系的……大家不會笑你的。”白芨一臉溫柔的同情。

“胡扯!”陳叔氣壞了。

“好了好了,那陳叔就算了。雖然是幫助百姓的事,但我們也得體諒陳叔年紀大了,總歸不像年輕人那麽莽撞了。人都會害怕的嘛,沒什麽奇怪的。有決明和陳實上就好。”白芨大度地揮揮手,“幹活了!”

“你!”陳叔氣得猛然起身,“去哪兒拿東西!”

“衙門旁邊呀。”白芨歪頭,“陳叔年紀大了,耳朵都背了呢。衙——門——旁——邊——,聽到了嗎?”

“你!”陳叔氣得袖子一甩,向着衙門的方向,直接離開了。

陳實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又看了看白芨。一見到白芨,他的眸子裏頓時有說不出的複雜之色。

他曾愛慕過白芨,被對方頗為溫和而委婉地拒絕了。他曾經是多麽地嫉妒決明啊,卻仍舊希望白芨和決明在一起能夠幸福。

那時候,他一刻也沒有想過今日的情況。

說到底,什麽暗中以蠱害人,什麽鑽研惡蠱邪術,阿芨怎麽可能會做那些事?即使是如今的境況,她也已經救他們不止一次了。

“阿芨……”他不由得喚她,“多謝了。”

白芨偏過頭,臉上仍帶着笑意,眸子卻冷漠而又疏離。

她笑着看着他,問道:“我們很熟嗎?”

“……”陳實覺得心裏很疼。他些微沉默了一下,改口,道:“白姑娘。”

白芨的視線便偏移了開來,再也沒有落到他的身上去了。

決明看着白芨。

白芨的視線卻片刻都沒有落到決明的身上。仿佛他是空氣,是樹葉,是面目模糊擦肩而過的人,不值得她的半個眼神。

決明忽然恨起她的好修養來。

哪怕咒罵他也好,咒罵他也比現在好。

哪怕像上次那樣試圖殺他也好,試圖殺他也比現在好。

現在的他,仿佛再也無法映進她的眼眸。

“谷主,走了。”陳實喚他。

決明下意識轉過頭,看到陳實的眼睛。不知怎麽的,他好像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幸災樂禍?再看,就仿佛只是錯覺了。

“得快點吧。”陳實道,“不是說耽擱時間百姓都要斷炊了嗎?”

也是。

說實話,也就是他們并不知道維護這城中幾日秩序的只有六人。但凡知曉,他們早已帶人幫忙了。

決明最後看了白芨一眼。那一刻,白芨正對着刺心鈎,言笑晏晏,不知是在說些什麽。

決明抿緊了嘴唇。

葛沖一直忙到了天将要亮。

期間,有個名叫陳實的人撞見了他,說自己是新被派來,非要幫他。他擔心那兩個武藝不如自己的後輩,便将那人請去幫後輩們的忙了。

自己做的好事,自己就要咽下苦果。于是,他半分懶也沒偷到,紮紮實實地忙了一個整夜。饒是他自恃體力不錯,像這樣背負重物腳不沾地地跑了一晚上,人也多少有些虛脫。

他坐在了誰家的屋頂上,算計着時間夠用,稍稍休息了一會兒。

夜風吹來。

他在風的下游,聽到上游有聲音傳來。聽動靜,像是有人在早起習武。

“快點練武吧。再耽擱下去,你這兩下子,別連朝廷鷹犬都比不過了。”有人嘲笑同伴。

“嘿,你這混賬東西。”他的同伴笑罵,“比什麽都行,比朝廷鷹犬算是怎麽回事?哪有這麽辱人的?”

“我看他說得也沒錯。”又有另一人附和,道,“你這都兩日沒早起習武了。再這麽下去,你怕是得去衙門報道,讓人圈着養着,領俸祿去了!”

幾人互損,笑做了一團。

葛沖在下風口,捏着袋子,看着天,坐了一會兒。

緩了一會兒,他提起袋子,跳入了那幾人的院子。院中總共六人,個個身懷武藝,看得都是江湖人士。

“拿吃的了。”葛沖例行公事,按人頭從袋中掏出這戶的份,“門窗關緊了嗎?”拿完了東西,他自顧自地在院子中轉了一圈,看了看門鎖是否嚴實。

再轉過頭來,那幾人都有些尴尬之色。

“辛苦了,辛苦了。”有一人道。

“那個……你是什麽時候來的啊?”又有人忍不住問道。

“是想知道聽沒聽見‘朝廷鷹犬’嗎?”葛沖冷靜地将袋子往肩上一撩,“沒聽見。”

“……”

沒等那幾人回話,葛沖已經背着袋子,離了開來。

又是幾戶人家。按着順序,再來,就是葛沖自己家了。

見家中黑漆漆的,葛沖只當父母已經睡了,跳入院子,徑自開門。

他才碰了碰門,裏頭,就有極其緊張的聲音響起:“誰!”

“爹,娘,是我。”葛沖一笑,“這麽緊張的嗎?”說着,他打開了門。

聽得是他的聲音,裏面的人才松了口氣。葛沖進了門,自然而然地試圖點燃蠟燭,卻被他母親一把攔住了。

“別點燈。”他母親不知多麽緊張,“讓外頭那些怪物看見了怎麽辦啊。”

“放心吧,他們真見了活人才有反應。”多次近距離看管過活屍,葛沖對他們的行動心裏有數。

燭火照亮了室內。

光一亮起來,葛沖娘就愣了一下。

葛沖熄滅了火折子,問道:“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平時也沒這麽早啊。”

葛沖娘忽然沖了過來,一把抱住他,把他往椅子上拖。

“這孩子……這孩子……怎麽累成這樣啊……”眼睛都紅了。

任誰都能看出葛沖的疲憊。他身上的汗透濕了衣服,連臉色都有些發白,顯然是有些脫力了。

“什麽叫我們起這麽早。”葛沖爹也罵他,“是一晚上沒睡!外頭到處都是怪物,你就在外頭,這誰能放下心!你們衙門是沒人了嗎?我看隔壁那家小子,不也是捕快嗎?人家都回來了,咋就你不回家!”

“這不是您兒子有能耐嘛。”葛沖笑道,“這叫做能者多勞。”

“什麽能者多勞!”葛沖爹罵他,“你要是真有能耐,就回太哉門接着習武去!在這小地方做這什麽勞什子捕快,讓你爹娘天天跟着擔驚受怕!”

做捕快。說來,做捕快真的好嗎?

對百姓來說,因為吃了稅金,便是死也應該。

對江湖人士來說,不過是朝廷鷹犬,如牲畜般被圈養。

對爹娘來說,過于勞累,過于危險,還沒什麽面子。

做捕快真的好嗎?

院外忽然傳來了一聲吼叫。那是活屍的聲音,葛沖早就聽膩了。

葛沖娘卻着實被吓了一跳,身上都不由自主地抖了幾抖。葛沖忙拍了拍他娘,下意識道:“沒事兒。有我們呢。”

沒事兒,有他們呢。

有他,還有他的兄弟。大家一起,守着這臨厲城。守百姓福蔭,萬民安康。

葛沖不知不覺地勾起嘴角。

“爹,娘,”他微微笑着,道,“我就想做捕快。別管我啦,你們又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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