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鐘琛路上接到公司電話，拐過去處理了一下，結束後天都黑了。回家剛出樓層電梯就看見有人蹲在那邊，半木頭半玻璃的樓道門後露出個卷毛腦袋。

“是你嗎裴裴？”雖是在問，其實心裏已經确定，除了沈子裴還有誰。

走過去，沈子裴抱着手蹲在家門口，擡頭委屈巴巴地看他，“小叔叔，我等你好久了。”

看完電影回去，沈媽媽告訴沈子裴下午鐘琛有來過，順口提了鐘琛嘴唇上的傷以警告沈子裴以後得少喝酒。

沈子裴意識到，原來昨晚不是做夢。

鐘琛，親愛的小叔叔，趁他酒醉沒有多少清晰意識的時候吻了他。這為鐘琛死不承認的事實添加了新證。

事實是鐘琛跟沈子裴上床不全是被藥物影響，心裏藏着與他接吻的沖動。

事實是鐘琛也對沈子裴存在其它想法，譬如欲望、肉體親密、愛情。

小叔叔，你怎麽學會了自己騙自己。

沈子裴飯也沒吃扭頭就往鐘琛家跑，走得急，鑰匙忘了帶，手機也沒電關機，只能在門外幹等。

他太着急與鐘琛見面，在兩個人都清醒的狀态下，他們的結局不該由謊言和不真實促成。

沈子裴的可憐模樣看得鐘琛整顆心都化了，他沒問沈子裴過來有什麽事，而是潛意識裏認定了小朋友随時回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因此第一反應是先解釋去處理工作了才這麽晚回來。

可是門打開，沈子裴蹲着不動。

“不進來嗎？”鐘琛忍不住揉他的頭，沈子裴發質細軟，摸起來像陷入團不怎麽充盈的棉花，很舒服，“還在生叔叔的氣？對不起，叔叔給你道歉好不好。”

鐘琛柔聲補充：“為所有事情。”

沈子裴沒回答，只是朝他張開雙手，撒嬌道：“腿麻了，站不起來。”

有那麽一剎，鐘琛想起之前公司為某奶酪棒品牌制作的創意片。裏面一群動畫效果的西方小天使圍在樹旁又鬧又笑，全穿着白色天使裙，背後一對兒翅膀不停地呼扇呼扇。

沈子裴該就是從那裏偷跑出來的吧，最不聽話，沒人拿他有辦法。

在逃小天使雖然貌美，卻沒有多少耐心，催促着又喊一聲：“小叔叔。”

鐘琛不再多想，彎下腰把沈子裴從整個人抱起，帶着笑安撫說：“好了，我們回家。”

抱到屋內，鐘琛沒放手，沈子裴也一直緊緊摟住他的脖子。

倆人對視了會兒，鐘琛問餓了嗎，要不要做些吃的。

沈子裴覺得鐘琛有時好像個父母輩兒的人，整天想着照顧自己吃喝，生怕孩子吃不飽似的，就用額頭去碰碰他的額頭，說：“不吃，不餓。小叔叔，我原諒你了。”

鐘琛心一動，“裴裴。”

“你知道為什麽嗎？”

鐘琛覺得這話聽起來耳熟，與生日那晚很像，順着他的話問為什麽。

沈子裴笑了，摟得更緊，開心地說：“因為我又發現了你的秘密。”

從沈子裴口中講出的“秘密”二字會給予鐘琛強烈的緊張感。一直以來他有許多事情沒讓沈子裴知曉，然而自打第一件被揭開起，後續的就連着串牽扯出來了。

“什麽秘密。”聽起來是平常語氣，但鐘琛能感覺自己心跳加快。

沈子裴發現，現在的鐘琛好像什麽都瞞不過他，再如何掩飾也能一眼看出破綻。愛人之人容易在所愛之人面前留下缺點，鐘琛的缺點即是在沈子裴面前徹底暴露自己。

沈子裴跳下地，借力把鐘琛推到後面的沙發上，再跪坐上去，雙手跟給寶箱上鎖似的快速把他摟住。全程鐘琛并未反抗，也沒有其它動作，沈子裴知道，小叔叔是在找答案。他們這些自持冷靜沉穩的人，總想靜觀之後再對症下藥，殊不知遇上不按常理出牌的沈子裴，最後往往只會無解。

“小叔叔，”沈子裴發出聲喟嘆，喃喃道，“我喜歡抱你，也喜歡被你抱，有種天底下我們兩個最近的感覺，這樣誰都奪不走你，你完完全全是我的。”

鐘琛依然不動聲色看着他。

“……而且我都知道你做什麽了。”沈子裴終于要攤牌，他的嘴唇飽滿且柔軟，湊近了，幾乎吻到鐘琛的耳朵，“昨天親我的時候，你的舌頭好軟。那天晚上你第二次肏我，也肏得好用力。你愛我，愛我的身體，愛我的擁抱和親吻。原來小叔叔清醒的時候這麽喜歡我。”

“裴裴。”

他稍微直起身，用手輕撫鐘琛的嘴角，繼續說：“給你下的藥，時效實際上沒有多長。你偷吻我被咬的印記，短時間內也不會消退，會有傷疤幫你記着。你一直覺得時間是我們之間的阻礙，可它恰恰留下了我們彼此愛對方的證據。”

“鐘琛，年齡從來不是你和我之間最大的問題。”

托在樓道裏等待幾個小時的福，沈子裴冷靜想了許多。他意識到，他對鐘琛的感情過渡之所以沒太大波折，很大程度是因為一直以來充分活在小叔叔的愛裏。

愛，愛，愛……各種愛意雜糅到一起，推動着沈子裴願意不顧一切地去努力，想方設法得到完整的鐘琛。

鐘琛讓他毫無後顧之憂。

而事實上，他也早就得到了鐘琛能給出的全部的愛——隐忍是證明，嘴邊的傷痕是證明，一次次拒絕的話語和難以理解的執着，包括那個可笑的約法三章通通是證明！

鐘琛獨獨為了沈子裴降低底線，他明明最厭惡別人在感情中三心二意，否則不會毫不留情地推開陳小非。

——“你可以喜歡其他人。如果你有了其他更愛的人，告訴我，我們立刻停止，叔叔絕不會怪你。”

一心為你，只希望你好，鐘琛确實沒有更多能給沈子裴的了。

正因如此，比起一開始的感到有趣和某些摸不透的興趣，沈子裴此刻心裏只有快點兒長大，和鐘琛好好在一起，讓鐘琛不要再擔心。

沈子裴所說的秘密與證據字字句句如擂鼓擊向鐘琛的心，他不得不承認，将近三十歲的人，有些事情想的還沒有不到二十歲的沈子裴通透。

“裴裴，你清楚自己在說什麽嗎。”他再次确認。

感情關系該兩人共同奔跑，鐘琛不舍得沈子裴費力，怕他早晚會後悔，可沈子裴跌倒那麽多次仍在嘗試，自己又有何理由再朝着反方向跑去。

更何況沈子裴說的是事實。當他進入沈子裴身體時，敢說腦袋不是混亂又格外清醒？手機裏儲存的溫泉視頻，如果不是喜歡，何必深夜裏翻出來反複偷看，運動回來在浴室還對着靜音畫面自慰……究竟是誰在叛逆。

鐘琛握住沈子裴的腳踝，眼裏幾乎沒了所謂的克制，似是要立刻馬上聽到答案。“你是大人，該為決定買單。裴裴，你确定嗎。”

一百個确定，沈子裴說。

“不确定就不會來找你，不會坐到你身上，”沈子裴露出狡黠的笑容，“我不後悔，小叔叔，這次你多用力都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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