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答案 “我沒有真心嗎?”

如果他找過, 就不會此刻還能這樣平靜同她說話。

安靜。

除了安靜還是安靜。

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安靜。

聞父同聞母在拌嘴,桂嫂在勸老爺子吃藥,電視聲音還在響, 剛才是主持人在說笑,此刻已經變成唱歌節目, 唱的一首老歌, 聞雪時沒聽過。

身旁傳來淡淡煙味, 可見不久之前,身旁這個人才抽過煙。她做了個捂嘴的動作,聞懷白立刻意會, 往旁邊挪開一分。

而後又是安靜,無言的,又微妙的。

時間仿佛都變得很焦灼,談判幾百億生意的時刻都沒這樣讓他焦灼,倘若不是空調溫度調得恰好,他要留下汗來。聞懷白想,不能這樣下去。

所以開口:“回來之後,沒多久要畢業了吧?”他用疑問句,和模糊的時間概念, 表明他的确沒有找過她,甚至沒有打聽過她消息。否則他就會說, 明年就要畢業了。

聞雪時嗯了聲,将落到胸前的頭發撥至腦後, 視線盯着電視機屏幕, 似乎看得津津有味。她胸口帶的項鏈卻吸引了聞懷白的注意,那是——一枚銅錢。

聞懷白呼吸一凜,看向她眼睛, 心不受控制地跟着狂跳。

聽見自己發澀的聲音問:“該找實習了吧,有沒想好以後做什麽?”

“還沒确定,不過挺想進娛樂圈當明星的,以前很多人這麽跟我說嘛。”她語氣懶懶散散的,尾音拖着,又微微地勾着。

聞懷白心不在焉地應付對話:“為什麽?”

雪時轉過頭,忽然間巧笑倩兮:“當明星很好啊,粉絲很多,好像會被很多人愛。要是我考慮好了,叔叔會幫忙吧?”

聞懷白一怔。

聞母從廚房過來,招呼雪時,“跟你叔叔聊什麽呢?”這些年他們好像一直在吵架,聞母也不敢确定,這會兒看見他們倆坐在一起,害怕這兩個人性子這麽像,會打起來呢。但似乎不是,和好了?

聞雪時笑着遞了塊蘋果給聞母,“叔叔問我畢業想幹嘛呢。”

聞母接過蘋果,哦了聲,看向聞懷白,教訓的語氣:“你這個做叔叔的,的确可以幫襯着點。”

聞懷白輕哼了聲,不知是同意還是不同意。聞母也懶得管這麽多,拉着雪時去吃飯,于是又這麽遠了。

聞懷白看着她背影,剛才那幾句話,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時間就是這樣,總是在某一刻才讓你真切認識到它真的過去很久。

聞懷白低頭自嘲,又從果盤上拿了塊蘋果。擡頭看見老爺子怎麽也不肯吃藥,正和桂嫂冷臉鬧脾氣,便走近。

“爺爺,你不吃藥的話,怎麽抱得動我的兒子?”

老爺子瞪了他一眼,“就你?還兒子?我看你這輩子只能給我當孫子。”

聞懷白摸了摸鼻子,“那可不好說,我給別人當孫子也成。”

氣得老爺子伸手拿拐杖,桂嫂在一旁勸和,把人趕走,“你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忙你自己的去。”

他哪有什麽可忙的,他所有思緒的焦點,都落在那個叫聞雪時的人身上。可那人正與旁人談笑。

孩子真是長大了,以前說不出幾句話來,現在也能把他媽哄得笑開花。

聞懷白摸下巴,舌尖舔舐過牙齒根部,輕啧了聲,沒想到還得轉身去陽臺抽煙。

一根煙結束的時候,聞雪時推開陽臺的門,皺眉看了他一眼。她右手舉着手機,不知道電話裏的人說了句什麽,她笑起來,是真情實意那種,整個人都舒展開來。

她倚着陽臺的大理石欄杆,又彎腰,言語之間瞥了他一眼,“沒什麽……回來了啊……嗯……哈哈哈……”

聞懷白移開視線。

但耳朵無法閉上,所以還是聽見。聽見聽筒裏傳來的,年輕男生的聲音。

不太标準的普通話,大概是在國外認識的留學生了。

“拜,寶貝。”最後以這一句收尾。

聞雪時收了手機,轉身要走,聽見身後的人問:“男朋友嗎?”

是忍不住了。

聞懷白看見她腳步一頓,回頭又笑:“和叔叔好像沒關系。”

聞懷白一滞,這倒是。

他又眼睜睜看着人進去,游進別的魚缸。

這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唯一使精神振奮的,是臨走聞母讓聞懷白送人回家。

還是那輛車,聞雪時毫不猶豫選擇後座,禮貌道了聲謝。

從後視鏡裏看她的臉,聞懷白繃着唇,心情不甚好。

送她的去處竟是酒店,聞懷白從後視鏡裏看她解安全帶,頭發一甩,露出精致鎖骨。“怎麽住酒店?”

似乎被他問住,她愣了一秒,咔噠解開安全帶,“無家可歸,可不就只能住酒店。”

聞雪時推開車門,連再見都沒說,紅色高跟鞋在冬天顯得抓眼。不顯山不露水了,小姑娘真長大了。

其實也可能是另一種可能:不愛他了。

聞懷白更想相信第一種,是孩子長大了,會掩藏情緒了。

聞雪時一直到進了電梯,才靠着大喘了口氣。

很快又再見,她主動給他打電話,“叔叔不介意送我們一程吧?因為也沒辦法找別人。”

聞懷白趕過去,看見她和她的朋友,拎着輛嬰兒車,放進車後備箱。朋友連聲抱歉:“實在對不住,麻煩了。”

聞懷白搖頭,輕笑了聲,問她們去哪兒。不知道是不是他錯覺,聞雪時有意無意在看他。但每次都麽抓住她的視線。

送她們到樓下,聞雪時才開口說第二句:“謝謝叔叔,叔叔再見。”

直到看着她和朋友進了門,聞懷白才收回視線。謝謝叔叔,叔叔再見,分明從前說的都是,叔叔對別人石更得起來嗎?

他輕嗤了聲,幾乎可以确定,她就是故意。

以她的性格,真那麽堅定,絕不會多看自己一眼。所以現在是什麽意思?遲到的情感報複?

不管是什麽,還挺值得高興。聞懷白輕笑。

手邊的電話鈴聲在響,瞥見許皓兩個字,字接起,他便興高采烈地說:“懷白,你在哪兒?我把請柬給你。”

“什麽請柬?”聞懷白靠着椅背,聲音懶散,但可以聽出快樂二字。

許皓說:“結婚請柬啊?我打算和小梨下個月結婚。”

“哦。”聞懷白不鹹不淡應了聲,“你直接寄公司。”

他調轉車頭,開出小區,許皓問:“你怎麽聽起來心情不錯?”

聞懷白沒回答,許皓自顧自地猜:“聽說雪時妹妹回來了,怎麽着,她捅了你一刀?你感覺很爽?”

聞懷白冷哼了聲。

許皓兀自說下去:“我要是人家,我也要捅你一刀,一腔真心喂了狗,那會兒多年輕多純真啊。”

“呵,喂了狗?我沒有真心嗎?”

“你有?”許皓大驚失色。

聞懷白沉默了兩秒,“我沒有嗎?”

他這兩年一直在思考那個問題,很認真地思考,他就是愛聞雪時這個人,連她給自己一個耳光也能坦然接受。

當然還有一個更直白的答案。

許皓可不想聽,趕緊打斷:“你別跟我說,有本事跟人家說,當心人家打斷你的狗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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