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溫新澤在門口來走了一個來回。
這禁制的效果,雖然不是第一次見識了,但他依舊覺得很神奇。
大開的門口,明明什麽都沒有,但只要有形體的東西,不管是人還是物品,就一律無法越過這道門檻。
十分的不科學,非常的修真界。
要是他那個時代有這種技術,露天花田的花卉,就再也不怕蟲蛀鳥禍了。
又一次近距離體驗了一把修真界的神奇,溫新澤才返身往裏走。
仙宗樓是一座三層的塔樓,用于供奉門派飛升先輩的仙位。
塔樓內,通往二樓的樓梯門是鎖着的,溫新澤只能在一樓活動。
一樓沒有太多的擺設,只在北面設了神臺。
神臺前放着兩個供人跪拜的蒲團,神臺上立着仙位牌。
仙位牌的數量非常極其的稀少——有且僅有一個。
沒錯,懸器門開宗立派至今,成功飛升的,僅僅有一人。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懸器門的創派祖師,泉微真人。
關于這位懸器門唯一飛升人士,泉微真人相關的事跡,溫新澤是從一本傳記裏了解的。
那本傳記被夾在修真入門功法中,不知道是誰不小心夾放進去,還是故意放在那裏,用來鼓勵新入門弟子的。
溫新澤今天從書架上,往下搬需要罰抄的功法書籍時,發現了這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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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書實在枯燥,他就像上課偷看小說一樣,藏在罰抄的書堆裏,把那本傳記從頭到尾地通讀了一遍。
傳記上記載,泉微真人是于一千三百年前創派,一千兩百年前飛升登仙。在此之後,他所創立的這個門派,就再沒出現過登仙大能。
也就是說,懸器門在沒有登仙大能的情況下,實實在在地茍活了一千多年。
從某種角度來講,這個門派還挺厲害的,續一秒續了一千年。
溫新澤感概完了,對着泉微真人的仙位揮了揮手,“不好意思,今天又來打擾您了。”
跟泉微真人的仙位打完招呼,溫新澤撿起之前被禁制彈飛的野果,走蒲團前,背對着神臺坐下,然後用衣袖仔細地擦幹淨,小口小口地啃。
跪是不可能跪的。
雖然他接管了原主的身體,但泉微真人畢竟不是他的祖師。何況這裏除了他自己,就沒其他人了,這跪着沒代入感不說,還感覺傻乎乎的。
野果只有乒乓球大小,就算啃得再小口,也很快就剩下一個核了。
溫新澤又從懷裏摸出一塊手帕,擦幹淨手後,包了果核放在蒲團邊,然後開始COS思考者。
說實話,被關在仙宗樓反省,是一件比抄書還枯燥的事。
抄書至少能看看書,動動筆,還有暴躁二師兄在場陪聊。
被關在這什麽都沒有的仙宗樓能做什麽?
抱着泉微真人的仙位,來一場激.情四射的探戈?
抱歉,他并不想當一個神經病。
被困着這方寸之地,又想做一個正常人,除了當一名思考者,好像也沒其他事情可做了。
前兩天,他在這仙宗樓裏,把自己的處境,以及未來的打算,翻來覆去地思考了數遍。
他頂着原主的身份,就原主身負重債的情況,離開懸器門下場多半好不了。而留在懸器門,那近期的未來已經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未來一個月,他都将在抄書和跪仙宗樓中度過。
他不是一個日天日地的龍傲天,除了安安分分代原主領罰,也沒其他光明的選擇了。
溫新澤嘆了口氣。
這個主題想得有點膩了,今天還是換個新主題吧。
在此之前,容他先在腦內給自己放場電影,放松一下。
溫新澤換了一個雙手托下巴的姿勢,開始在自己腦子裏翻看過的電影。
電影翻了沒幾部,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他感覺有一道視線,落在他後背上。
這是一種直覺,但他可以确定,是有人在背後看着他。
他背後是什麽?
泉微真人的仙位!
難道……因為他沒給泉微真人下跪,對方氣得下凡了?
溫新澤緩緩地轉過頭去,擡眸往上看。
神臺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男人。
那是一個年輕的男人,至少外表看起來是這樣的。
肩寬腿長,穿着一襲黑衣,領口袖子有金線繡紋。
一頭烏黑的長發,由镂金小冠束起。
長相是令人驚豔的貴氣俊美,但那雙盯着他看的金眸,卻帶着幾分邪肆。
溫新澤被對方的長相驚了一下,随後在那雙金眸的注視下,驟然回神。
可以确定的是,這人并不是下凡泉微真人。
懸器門內藏有泉微真的人畫像和雕像,是一個老者的模樣,五官長相平平,跟眼前這人是半分也對不上。
“請問……您是哪位?”溫新澤禮貌地詢問。
“你不記得我了?”男人面露不悅。
溫新澤開始頭腦風暴。
這懸器門裏除了他,就只有五個人。
原主的師伯師叔他還沒見過,但師叔性別對不上,師伯他聽過聲音,音色跟這人明顯不一樣。
原主的二師兄和三師姐,這兩天他天天見。
排除這四人,剩下的就只有歷練在外,素未謀面的大師兄了!
“大師兄?”溫新澤試探着喊道。
“誰是你大師兄?我是你祖師爺!”男人冷哼一聲,擡手拂倒泉微真人的仙位,從神臺上躍下。
男人無聲地落在溫新澤背後,彎腰伸出雙手,捧住他的臉,順着他腦袋扭轉的方向,使勁往後扭,試圖讓溫新澤的臉正對着自己。
臉頰被溫熱的手掌捧住,溫新澤還沒來得及懵,脖子就感受到了酸爽的疼痛。
“嗷!疼疼疼!松手!松手!我脖子要斷了!”一邊拍着男人的手,一邊努力把身子扭過來,拯救快被掰斷的脖子。
“看着我的臉,想起我是誰了嗎?”男人松開雙手,站直身體,居高臨下地看着溫新澤。
溫新澤揉着脖子,近距離仰望男人。
這個死亡角度,臉居然還是那麽好看。
不對,跑題了。
“我想不起來。”溫新澤誠懇道。
他能想起來才有鬼了,他又不是原主本人。
“真想不起來?”男人蹲下,與溫新澤平視。
“确實想不起來。”
“你欠我一條命。”
“什麽?”溫新澤震驚,原主不但嗜賭如命,還殺人越貨?“原……我殺了你的什麽人?”
“……是我救過你。”
“哦。”溫新澤松了口氣。
“我不介意別人欠我點什麽……”男人眯起雙眼,“但我很介意別人欠着我什麽卻不記得了。”
“如果我說,我失憶了,您能接受這個解釋嗎?”
“你要是想不起來,我就用雷劈死你,你能接受這個後果嗎?”男人一個擡手,仙宗樓上空,頓時響起陣陣雷鳴。
“……”
“你快想,我就數到三。”
“這位先生,您這是在強人所難。”
“一二三。”
溫新澤還沒反應過來了,男人已經飛快地報完了數。
轟隆一聲巨響,雷電以千鈞之勢墜下,垂直劈穿仙宗樓,落在溫新澤身旁的位置。
碎石飛濺,地上多出一個冒着焦味坑。
“想起來了嗎?”男人問。
“沒有。”溫新澤面無表情,擡手揉了都嗡嗡作響的耳朵。
“看來是真失憶了。”男人起身,抱着胳膊,皺眉道。
“所以您剛剛那麽大陣勢,是在試探我有沒有說謊?”溫新澤指着地上多出來的大坑問道。
“不是。”男人道,“剛剛只是在表達我對你失憶這件事的不滿。”
“……行吧。”
溫新澤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站起身來。
那道劈歪的雷,讓他安心了不少。
這人脾氣不見得好,但顯然并沒有真要傷他的意思。
只要不是來喊打喊殺的,其他一切都好說。
“你膽子倒是不小。”男人看着溫新澤道,“那麽粗的一道雷炸在你身旁,你臉色都不變一下。”
“這是我看家本事,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溫新澤順口胡扯。
而就在他話音剛落之際,他餘光就瞥見兩道殘影,一前一後飛射入內。
等到殘影落地,溫新澤這才看清來人。
一男一女。
男人近四十的模樣,身形挺拔,長相俊朗,表情嚴峻得像教導主任。
女人看着比男人年輕一些,長得溫柔典雅,氣質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怎麽回事?”
男人一開口,溫新澤就知道他是誰了——原主大師伯邱藺和,正三天前一路扛着他進屋的男人。那站在他身旁的女人,沒有意外,應該就是原主的小師叔施瓊羽。
邱藺和的視線掠過溫新澤,落在站在溫新澤面前的黑衣男人身上,臉上的表情先是一怔,随後萬分恭敬地朝對方彎腰揖禮,“丞鈞祖師爺。”
施瓊羽跟着恭敬地揖上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