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化形出世之時,确實屠了上千的修士。”丞鈞居高臨下地看着溫新澤,漠然道。

一陣冷風穿從林間穿過,帶着摘星湖的水汽,吹得溫新澤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怕了?”丞鈞的聲音從樹上傳來。

“嗯?”溫新澤低頭揉了揉鼻子,“我能問一下為什麽嗎?”

“什麽為什麽?”

“你為什麽屠殺那麽多修士。”

“因為我兇戾……”

“阿嚏!”溫新澤一個噴嚏打斷了丞鈞的話,“啊,不好意思,你繼續說。”

“……”

“好吧,不管你方才想說什麽,但若你當年真的屠殺了上千的修士,那必定是有原因的。”溫新澤擡頭,眼神篤定道,“你不是會濫殺無辜的人。”

“你哪來的自信?”丞鈞在樹上發出一聲嗤笑。

“這是我看到的事實。”溫新澤肅容道,“你若是兇戾嗜殺之人,下藥冒犯過你的我,為什麽還能好好站在這裏?你若是兇戾嗜殺之人,那天上長天門算賬,為什麽長天門門人無一死亡?你若是兇戾嗜殺之人,方才聽到吳岳峰如此說你,你不該把他骨灰揚了?”

樹上的丞鈞沉默。

“大晚上地跟我說這些,是想吓唬誰呢?”溫新澤說完,舉起沒提食盒的一只手,拍了拍樹幹,“拉我上去,不然酒和靈果就不分給你了。”

誰稀罕那點吃食啊?丞鈞心裏想着,略一遲疑後,還是俯身抓住溫新澤高高舉起的手,把人從樹下拉上來。

溫新澤上了樹,把手裏的食盒塞給丞鈞,然後找了個靠近樹幹的樹桠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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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鈞将食盒挂在一根樹枝上,偏頭看向上樹後就一言不發的溫新澤,“你在不高興什麽?”

“我沒有不高興。”溫新澤瞥了一眼丞鈞,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他只是感覺有些心累而已。

他發現丞鈞這人不止小心眼,在想要什麽的表達上還分外別扭。明明不喜歡孤身一人,卻還要恐吓願意靠近他的人,一點都不坦率。過分的強大和恐怖的傳聞,是大家畏懼他不敢與之深交的主要原因,但他這別扭的性格也需要負一部分責任。

“我屠殺上千修士的原因,你還聽麽?”丞鈞略一思索,覺得可能是因為他沒回答溫新澤之前的提問,才這麽不高興,于是試探着開口道。

“你說。”溫新澤坐直身體,看向丞鈞。

“修真界殺人奪寶之事屢見不鮮。”丞鈞看着摘星湖方向,語氣平淡道,“你別看這些門派現在這麽融洽地坐在一起,但若是絕世靈寶現世,他們能翻臉翻得比誰都快。三千年前,我化形歷劫,當時八個門派的大能修士圍了我所在的堯行峰,都想趁我劫後虛弱之際,給我打上咒印,将我收為己用。”

“我化形雷劫過了大半,他們就在山下打了起來。打到最後,還能站起來的便只剩下兩人。那兩人看到山上的落雷停了,以為雷劫結束了,就不管不顧地往山上沖。”

“然後呢?”溫新澤問道。

“然後?然後所有人都在我最後的一波雷劫下灰飛煙滅了。”丞鈞說道,“他們不知道我是天生的玄雷體,化形雷劫比普通靈寶化形更為驚險。所以不管是沖上來的那兩人,還是山下重傷爬不起來的那些人,都沒能扛住那雷劫。”

“這麽說那上千修士是為了奪寶,彼此争鬥重傷後,才不幸死在你的雷劫下的?那為什麽傳聞會說是你屠殺的?”

“因為那上千修士無一生還,導致八大門派各自損失慘重,他們不想再做無謂的争鬥消磨,索性直接讓我當了兇手,也算是給門內弟子一個交代。”丞鈞從食盒裏摸出一個靈果,讓給溫新澤,“比起有七個門派的仇人,一個身份明确的仇人,更容易維持門派的穩定。”

“是哪八個門派?”溫新澤捏着丞鈞扔給他的靈果問道。

“你這是打算幫我記仇?”看着溫新澤臉上護短的表情,丞鈞感覺自己的心跳莫名跟着跳漏了一拍。

溫新澤這種冷着臉護短的表情,他曾經看到過不少次,只不過當年他護的別人,而他只有被針對的份。現在溫新澤護卻把他歸為了自己人,為他露出了這種不高興的神情。感覺有些奇怪,卻叫人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溫新澤。”丞鈞揚聲喊道。

“嗯?”

“我打算在懸器門長住。”

“所以——?”

“所以今後在外面你也可以叫我祖師爺。”

溫新澤微微一愣,才反應過來丞鈞話裏的意思。

之前不讓他們在外面喚他祖師爺,是為了和懸器門劃清關系。那麽,現在這話的意思就是以後他會留在懸器門,給懸器門當靠山。

但是

溫新澤默默轉開視線,他其實并不是很想叫丞鈞祖師爺,總感覺被占了便宜。

“那八大門派……”溫新澤轉回自己在意的話題。

“先叫聲祖師爺來聽聽。”然而,丞鈞一點都不關心溫新澤在意的話題。

“……祖師爺,那八大門派是哪八大?”

“時間太久,忘記叫什麽了。”

“……”

“而且那八大門派,早就消失在修真界的歷史長河中了。”看着溫新澤凝固的表情,丞鈞輕笑一聲,擡起手,指尖點在他微皺的眉心,“已經沒什麽好在意的了,你不必為此傷神。”

溫新澤看着丞鈞嘴角的笑意,不禁微微失神。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丞鈞露出這種笑容,不是嘲笑,也不是冷笑,而是真正感到高興時的笑。再配上他那張臉,簡直可以說是風華傾世。

“來喝一杯?”丞鈞把食盒裏的酒拿出來,朝溫新澤晃了晃道。

“哦,好。”溫新澤回神,伸手接過空酒杯,端在手裏讓丞鈞給他倒酒。

酒是好酒,溫新澤第二天醒來,不但沒有宿醉的症狀,而且還精神極佳。但是,當邱藺和通知他參加秘境尋寶時,溫新澤只想當場表演宿醉。

“為什麽?”溫新澤發出拒絕意味十足的質問。

“你現在也是有修為的修士了,是時候歷練一番了。”邱藺和說道,“秘境尋寶是結隊參與,沈淮川他們會護着你。”

“我還沒準備好接受歷練……”溫新澤虛弱道。

“別怕。”沈淮川勾住溫新澤的脖子說道,“進入秘境前我們會拿到水雲宗的傳訊法寶。進入秘境後,你立刻捏碎那法寶棄權,就會有水雲宗的人去接你出來了。就去走個過場而已,沒什麽好怕的。”

“沈淮川!”邱藺和黑着臉訓道,“你要是進去就出來,回去你就給我跪半年的仙宗樓!”

“師父,我覺得半年有點多。”

“那就一年!”邱藺和袖子一甩,大步往前走。

秘境尋寶是沐春大會的重頭戲,只允許金丹期以下修士參與,不允許使用高階法寶,由五人結為一隊進入秘境,在秘境中找到指定物品後尋寶結束。在秘境中拿到指定法寶的小隊為勝者,可以得到水雲宗準備的五件法寶。

除了水雲宗,其他受邀門派都只有五個名額。也就是說,除了水雲宗有好幾支小隊,其他門派都只有一支隊伍。不過為了公平起見,水雲宗各小隊間不允許合作結盟,違規就出局。

懸器門一行人來到水雲宗秘境前的廣場,各個門派已經差不多到齊了。

大家在廣場上等了沒多久,水雲宗的宗主便帶着幾位長老,在秘境入口的高臺上現身。那位滿身儒雅的宗主随意說了幾句,便揚聲讓參與秘境尋寶的修士上高臺。

溫新澤牽着青角羊,正要跟着沈淮川他們往前走,餘光瞥見十一跑了過來。

“真人讓我把這個給你。”十一遞給溫新澤一個拇指大小的鯉魚吊墜,“一個護身法寶。”

“這個能帶進去?”溫新澤接過小鯉魚,問道。

“這不是高階法寶,可以帶進去。”只是碎了之後,丞鈞真人會第一時間知道。

溫新澤把小鯉魚挂在腰際,讓十一幫他跟丞鈞說聲謝後,便跟着沈淮川他們上了高臺。

今年水雲宗共有五支隊伍,其他門派跟往年一樣都是滿人小隊,唯獨今年第一次來的懸器門是未滿人的四人小隊。盡管如此,還是有人對溫新澤牽着的青角羊提出了異議。

“這位道友,這青角羊不是你的結契妖獸吧?帶進秘境不太合适吧?”一位同樣參加秘境尋寶的青年修士出聲質問道。

溫新澤正想說什麽,不遠處四方門的吳岳峰搶先跳了出來,“什麽不合适?我們五人一隊,他們算上青角羊也五人一隊,你不會連青角羊這種代步妖獸都打不過吧?”

林飛:“那吳岳峰吃錯藥了?他怎麽在幫我們說話?”

葉菲瑤:“也可能中邪了。”

溫新澤:“說不定是在感謝我為他留了我們門派的打雜名額。”

沈淮川:“我猜他愛上了青角羊。”

溫新澤:“……大師兄,你這是否有點太重口味了?”

青角羊:“咩?”

溫新澤一行人在這邊竊竊私語,吳岳峰那邊已經把對溫新澤提出質疑的修士怼閉嘴了。

吳岳峰那麽做,自然不是為了幫溫新澤。在秘境尋寶中攻擊溫新澤,那可是再順理成章不過的行為,到時就算他把人打成重傷,也不會得罪水雲宗。他現在只是想趕緊進秘境揍溫新澤一頓,一點也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等參與秘境尋寶的修士都上了高臺,水雲宗的人開始給每個人分發通訊法寶。那是一枚形似珍珠的法寶,用線串成起來,可以挂在脖子上。進入秘境後,想要棄權的修士可以随時捏碎珠子,珠子一碎,水雲宗的人就會趕到帶人出去。

溫新澤已經想好了,進了秘境他就立刻捏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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