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溫新澤愣在原地。

他下意識地想懷疑自己聽錯了。

但自從他修為開始恢複後五感就随之變得敏銳,即便置身于這熱鬧的夜市中,他依舊将丞鈞的告白聽得确鑿分明,不容他生出置疑。

他又試圖從丞鈞的神情中找出一絲說笑的意味來。

然而,他擡眸便對上了丞鈞那雙漂亮的金眸,然後猝不及防地被裏面翻騰的情愫震得錯不開眼。

丞鈞是認真的。

是他從未見過的認真,不帶半分散漫,不摻一絲猶疑。

溫新澤垂在身側的手,微微蜷縮了一下手指。

他有些不知所措。

溫新澤只覺得腦子裏亂糟糟的,想不出一個應對的章程,但是其他亂七八糟的思緒倒是如打地鼠機裏的地鼠一般,冒得勤快極了。

他想起丞鈞入住山頂宮殿的那晚,拉着他的手腕讓他跟着住進宮殿,那時丞鈞大概就已經對他動了心思。

他還想起丞鈞送他的那些戀愛話本,那大概是丞鈞拿來引着他開竅的,誰知他想法跑得太偏,完全沒有往丞鈞所圖的路上走。

還有——今日在鬥仙臺之上,丞鈞對他說的話,确實是意有所指的暗示。

丞鈞走近溫新澤,垂眸看着他在長街燈火下呆愣的表情。

這人失憶前就膽大包天地敢正面與他交鋒,失憶後遇事也總能從容得面不改色,誰想他一句表白,竟能叫他驚在原地失去反應。

不過,這人頂着一臉呆滞表情的模樣,整個人的感覺都軟和下來了,竟是可愛地叫人想揉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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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鈞勾起嘴角,感覺剛剛被溫新澤一聲祖師爺喚出的抑郁,一下子就散盡了。

丞鈞擡起手,幫溫新澤撥開額角的亂發,用手指撚着發絲往下捋順,“被驚傻了?我傾慕你,有那麽讓你驚訝意外?嗯?”

溫新澤回神,偏了偏頭,十分不自在躲開丞鈞親昵的動作,抿了抿嘴角,幹巴巴地回道,“嗯,是挺意外的……”

“然後,你的回答呢?”

“你是我祖師爺……”

“修真界不講究師徒的倫理綱常,封逸鴻他道侶還是他親傳弟子呢!”

“咦?封逸鴻的道侶是他親傳弟子?”溫新澤驚訝道。

“現在的重點是驚訝這事的時候嗎?”丞鈞輕哼一聲,“你要是實在介意倫理綱常,我可以不當懸器門的祖師爺,再或者,跟泉微那小子斷絕師徒關系也行。”

“……”懸器門的開山祖師做錯了什麽要被這麽對待?

“還是跟泉微那小子斷絕關系好了,這樣我們就診的不存在任何輩分關系了。”

“不不不,你等一下——”溫新澤急急拽住丞鈞的袖子。

面對寒夜天的求親,他可以幹淨利落地拒絕,對着丞鈞他卻做不到一口拒絕。丞鈞跟寒夜天不一樣,他是他親近之人。雖然這人脾氣并不好,但他可以在他面前真正肆無忌憚,是可以安心交付絕對信任的人。丞鈞那麽驕傲的人,要是被他拒絕了,他們大概再難親近起來。

他并不願意因此與丞鈞疏遠,所以他下意識地逃避了回答。

現在冷靜下來細思,是他自私任性了。

丞鈞那麽認真地對他告白,基于尊重,他也理當給一個認真的答複。

溫新澤緩緩松開丞鈞的衣袖,深吸一口氣,看着丞鈞認真回絕道,“我對你并沒有抱有戀慕之情,所以我不能當你的道侶。”

丞鈞垂眸沉默。

溫新澤以為他被打擊到了,又愧疚地開口,“抱歉。”

丞鈞擡眸,“道歉做什麽?”

溫新澤:“我打擊到你了……”

丞鈞哼笑一聲,“你的回答在我意料之中,而且你這次拒絕了,我可以下次再問。”

溫新澤:“?”

丞鈞:“你現在對我沒有戀慕之情,但不代表以後不會有。我可以隔段時間問你一次,我壽元夠長,總能問到你對我動心的那天。”

溫新澤:“……”瞬間感覺自己剛才的愧疚喂了狗。

溫新澤肩頭的玄狐:“喵啊!”

丞鈞:“我也覺得挺妙的。”

溫新澤擡手捏住玄狐的嘴巴,“你閉嘴。”

次日上午,溫新澤又在天紀城內逛了一圈。

昨晚被丞鈞告白後就直接回客棧了,他沒能買齊給懸器門衆人的伴手禮。

除此之外,他還需要買一件飛行法寶。

來的時候,是丞鈞抱着他施展一念千裏過來的,現在知道了丞鈞對他的心思,卻是不好再理直氣壯地讓對方抱着他回去了。而且懸器門目前只有一件飛行法寶,用着也挺捉襟見肘的,再添置一件,也好方便大家。

丞鈞在一旁看着溫新澤跟法寶鋪老板,讨價還價地買下一件黑鯉魚外形的飛行法寶,也沒提出反對,甚至還幫忙配了一套自熱茶桌和保鮮櫥櫃,安置在黑鯉魚載人的腹腔中。

臨行前,陸見秋和陸見春兄妹前來送行。

他們帶了一對傳信雀來,讓其認了溫新澤的靈力後,一只留下,一只交給溫新澤帶走,方便以後往來聯絡。

“對了,最近發生不少魔修劫掠的事件,你們路上要注意安全……”陸見秋說完,一轉眸就對上丞鈞側頭看過來目光。

陸見秋:“……”

陸見秋幹咳一聲,趕緊糾正自己的話,“我是說你們路上要是遇到了,那不失為一個打劫的好對象。”

陸見春笑着接話,“有丞鈞真人在,需要注意安全的,應當是那些行惡的魔修才是。”

溫新澤謝過陸家兄妹的友情提示,又跟兩人話別了兩句,便和丞鈞登上了飛行法寶。

黑鯉魚入口的門開在鯉魚腹部,進去後走過一小段臺階,便到了載人的腹腔。腹腔空間不大,最多僅可容納五六人。裏面跟馬車車廂類似,四四方方,兩側設窗,溫新澤和丞鈞隔着茶桌,分坐在兩側。

丞鈞拉了兩下垂在廂壁邊的拉繩,黑鯉魚微微震動了一下,随後緩緩起飛。

黑鯉魚起飛後,玄狐便追着通信雀,歡快地在空座上玩鬧起來。

相比于兩小只的歡騰,溫新澤和丞鈞之間卻是陷入了沉默的尴尬。或者應該說,沉默和尴尬都是溫新澤的一個人,丞鈞其實自在得很,甚至慢條斯理地泡起茶來。

溫新澤也想表現得自然一些,同往常一般與丞鈞相處,但那并不是想就能輕松做到的事。

他一擡眸看到丞鈞的臉,就不忍不住想起對方昨晚的告白,然後強烈地意識到對方喜歡自己這件事,根本沒辦法将人擺放回原先的身份位置。丞鈞從祖師爺、損友和舊日死對頭突然成了他的追求者,這錯位的身份讓他感覺格外別扭。

溫新澤偷偷掃了一眼對面的丞鈞。

丞鈞的外貌毫無疑問是無可挑剔的,而且修為高深,實力強悍,還是罕見的先天劍靈。雖然小心眼、風評差,但丞鈞其實并不嗜殺。

回憶裏他與丞鈞發生沖突,丞鈞也沒屠戮他山谷裏一株靈草。他失憶重新認識丞鈞之後,丞鈞也只動手揍過冒犯他的修士,并沒有随意地取過誰的性命。

修真界沒有王法律條,全憑實力說話,修士打殺他人是常有的事。相比于那些修士,丞鈞道德素養可以說非常高了,簡直是修真界的良善人士。

就他看來,丞鈞其實可以說是修真界婚戀市場的優質股。

溫新澤:“……”他剛剛是在想什麽?怎麽莫名其妙地就把丞鈞代入自己的擇偶規則裏,從外到內地審核了一遍?

溫新澤忍不住默默捂臉,暗自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腦子,盡量不去胡思亂想。

相比于溫新澤對自己發散思維的苦惱,丞鈞的心情可以說是相當愉悅。

昨晚的告白是他一時沖動。

昨晚席間,聽着溫新澤向陸見秋介紹自己是他祖師爺時,他就很不高興,他一點也不想以這種身份被溫新澤介紹給他人。之後跟溫新澤逛夜市的時候,又聽溫新澤喊了他一聲祖師爺,頓時被滿心不甘沖破理智,沖動之下就跟溫新澤表露了心跡。

不過,他現在對昨晚的沖動可是一點都不後悔。

雖然在表白之後,溫新澤與他獨處時話少了許多,但卻開始變得格外在意他的存在,總會時不時地偷看他。他現在在溫新澤那裏有了不可忽視的存在感,而且還是以愛慕者的身份,這叫他心情怎能不愉快?

他費盡心思沒能讓溫新澤開竅,誰想一朝沖動表白卻達成了他想要的效果。早知如此,他就早些将自己的心思說給溫新澤聽了。

以後行事還是應該果斷一些。

丞鈞倒了一杯茶,放到溫新澤面前,“喝茶。”

溫新澤低聲道謝,“謝謝。”

丞鈞打開邊上的櫥櫃:“想吃什麽點心?”

溫新澤:“都可以。”

丞鈞看了一眼溫新澤,挑了兩樣溫新澤愛吃的擱在桌上。

廂內安靜了一會兒,溫新澤覺得一直這樣冷場不太好,于是找了個話題開口道,“我們來時在平濤鎮碼頭遇到的開靈船的修士說,最近西钺洲不太平,發生了不少魔修打劫的事,剛剛陸見秋也這麽說,看來這事應當是真的。”

丞鈞單手支在座位的扶手上,撐着臉望着溫新澤,“要是有不長眼的魔修撞上來,我就照陸見春說的搶了他們,然後打廢了給你當奴隸。”

溫新澤:“……你是暴君的鷹犬嗎?”

丞鈞:“你是暴君的話,我可以給你當鷹犬。等等,在你這裏,鷹犬能升官當皇後嗎?”

溫新澤:“……不能。”

丞鈞:“那我不當鷹犬,我就當暴君的惡毒皇後好了。”

溫新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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