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
起來我勸不住她。”
魚兒點點頭,又讓櫻桃去廚房熬點蓮子羹備着,接着自己去了賬房找穆璃安。
此時穆璃安正在賬房看賬,賬房先生在一旁站着,一一給她解釋最近府上開支收入的等事,穆璃安認真的聽着,覺得有問題的地方都會記下來,最後再由賬房先生統一給她解釋。
魚兒走進去時,穆璃安已經都看得差不多了,魚兒也沒說話,就站一旁候着。
過了會兒穆璃安終于看完了,又囑咐了賬房先生幾句,說自己每日都會過來查一遍賬,賬房先生支支吾吾的說着平日裏并沒有這樣的規矩,穆璃安笑了笑說:“先生不用緊張,現下府裏是我做主,我定的規矩就是如此,你只管按照這樣辦就是。”
穆璃安說完便出了賬房,經過花園時,又見那湖裏的小魚游來游去甚是熱鬧,于是抓了一把魚食站在岸邊逗着那些小魚們來搶食。
“魚兒,你看它們活得多無憂無慮呀,雖然也在我們府上生活着,卻什麽事都不知曉,每日只是與朋友玩樂,搶食,在這湖裏游來游去,全然不知岸上發生了多大的事。”穆璃安苦笑着緩緩說道,又伸手抓了一把魚食。
“我好羨慕它們,什麽都不用想,只需要有人投喂,就能快樂的活下去。”穆璃安慢慢把手裏的魚食灑向湖裏,看着那一群小魚紮堆在一起,跟着她灑的軌跡游着、追着,好像這就是它們目前最大的事情,只要能吃着東西,其他什麽都不用管了。
魚兒在一旁站着只默默的聽着,并不言語,腦子裏卻一直在想着顧亓麟的事。
穆璃安轉頭看向魚兒道:“你有什麽心事?一臉的愁容,現下我的心情都已開闊不少,你怎的還如此苦悶?”
魚兒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
穆璃安笑了下又問道:“櫻桃是不是帶什麽消息回來了?打聽到殿下幾時能回來了嗎?”
魚兒見她終于問起,才緩緩開口道:“宮裏的消息說,殿下又出征東北了,歸期不定。”
穆璃安聽到這個消息,灑魚食的手停在了半空,一條小魚從水中跳起來搶走了她手裏的魚食,她吓了一跳,這才回過神來。
穆璃安強裝鎮定,笑道:“沒關系,只要殿下人還完好無損,我就能安心等他,他總會回來的,他總會平安歸來的。”
魚兒見穆璃安這樣想,這才放下心來,上前扶了她的手說:“小姐回屋吧,現在的季節正是風大的時候。”
穆璃安點點頭回了屋,剛坐了沒一會兒,櫻桃端來蓮子羹,穆璃安吃了兩口說沒什麽胃口,午飯也不用安排了,想再歇會兒,于是櫻桃和魚兒只能都退了出去,讓穆璃安一個人好好休息。
穆璃安坐到床邊,看着手上的紅繩,又開始忍不住掉了眼淚,她知道魚兒和櫻桃都擔心着她的身體和情緒,自己也只能盡力去裝得開心一些,只是想到顧亓麟卻還是不争氣的哭了,她已經無人可依,無人可靠,而顧亓麟是她心裏最後的牽挂了。
她就這樣坐在床邊,等難受的情緒平複一些了,就擦幹眼淚,坐到桌邊開始繡香包,因為精神不集中,紮了自己好幾下,看着冒出來的鮮血,她急忙拿手絹擦了,一邊擦一邊腦海裏又想像着戰場上的顧亓麟,和穆将軍戰死的畫面,她又忍不住流着眼淚,最終還是趴在桌上痛苦出聲。
魚兒本想推門進去給她捏捏被角,卻聽見裏面傳來穆璃安的哭聲,一時停住了,愣了半晌,還是沒有推門進去,就自己坐在廊下候着,想起了那時她們在揚州城裏的畫面,那時年紀還小,天不怕地不怕,街頭巷尾跟人打架,她被欺負了,穆璃安也會哭,一邊哭一邊說會給她報仇,穆璃安決不食言,第二天就自己一個人找過去拿着鞭子跟他們打,最後自己也帶着一身傷回來,然而臉上卻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她們會互相給彼此上藥,雖然魚兒是穆将軍買給她的丫鬟,但穆璃安其實從心裏把魚兒當姐姐,魚兒也能感受到。來了将軍府後,魚兒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情緒低落,後來又慶幸她遇上了殿下,可怎麽也想不到後面會發生這些事情,而自己卻絲毫沒法幫到她。
魚兒在廊下坐着也默默的抹着眼淚。
這日,顧亓麟和汪子堯的軍隊準備往東北趕過去,趁着軍隊還在準備的空擋,顧亓麟來到軍營練習場內,準備活動活動身子,遠遠的就看見一群士兵在叫着好,他快走兩步離近了才發現鶴仍一席藍色衣衫在練習場內揮着鞭子,好像才學不久,動作還生疏得很,然而周圍的士兵見到美女耍長鞭自然都捧場叫好,這個畫面讓顧亓麟想起了穆璃安。
只是腦海裏想着穆璃安,眼前卻是鶴仍,讓他一時很不爽,他拔了一個士兵的劍直沖着鶴仍就去了,鶴仍見他過來正開心着,把自己剛學到的招式比劃了兩下,又擔心顧亓麟被她的鞭子傷到,只小心翼翼的甩了鞭子過去,顧亓麟故意讓她手裏的鞭子纏上自己的劍,就像當初他故意讓着穆璃安一樣,只是不同的是,穆璃安把他手裏的劍甩飛了,而這次,是他把鶴仍手裏的鞭子甩向了一旁。
顧亓麟也扔了劍冷冷的看着她,鶴仍見他臉色難看,不明白自己又哪裏惹到他了,向他走近兩步道:“怎麽了?就算我還不太會,你也不用生氣吧?”
“你為什麽突然練這個?”
鶴仍見他這麽問,低着頭不好意思的說:“我聽說你喜歡會舞長鞭的女生。”
顧亓麟冷哼一聲:“你聽說得不太清楚,我不是喜歡會舞長鞭的女人,是我喜歡的女人剛好喜歡玩兒長鞭罷了,你剛剛的舉動在我眼裏不過是東施效颦。”
鶴仍聽到這話擡頭看向他,不服氣的說道:“什麽喜歡的女人,你肯定是在騙我,讓我別喜歡你對不對,我偏不,我就是喜歡你,我要做你的王妃。”
顧亓麟像是聽到一個笑話一樣,冷笑着說:“王妃?你還真是敢想。我們今日就要啓程去東北,你就別再跟着我們了,就此別過吧。”
顧亓麟說完轉身要走,卻聽鶴仍說道:“我救你這麽多次,你就沒有一點感激之情?”
“一開始有,後來被你耗光了。”顧亓麟淡淡說着,又轉身看向她,認真道:“別再纏着我了,做個潇灑的神醫不好嗎?”
鶴仍搖着頭,哭着說:“不,遇見你的那一刻我就不想做什麽潇灑神醫了,明明是你誤了我。”
顧亓麟見她哭,一時有些心軟了,也知道若不是自己當時一直昏迷不醒,鶴仍不過就是過個路,也不會留下來給他治病,是他誤了她,這句話聽起來好像也沒什麽毛病。
汪子堯在旁圍觀了一會兒,此時也走了過來,嘆了口氣對顧亓麟道:“既然鶴仍願意,就讓她跟着我們吧,她的醫術了得,之前也确實幫了我們不少忙,讓她留下吧。”
顧亓麟看着眼睛紅紅的鶴仍,一時也說不出什麽狠話了,只丢下一句“随便”轉身離開了。
鶴仍擦了眼淚笑着跟汪子堯道謝,汪子堯上前給她遞了手帕道:“該我謝謝你才是,你給我們幫了這麽多忙,好多士兵都是你救回來的,他們都很感激你。”
鶴仍拿手帕擦着眼淚,聽他這麽說心裏倒是舒服些了,只在心裏罵顧亓麟是個白眼狼。
汪子堯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勸她說:“殿下早就心有所屬了,你再表白他也不會對你動心的,你又何必呢。”
鶴仍沉默了會兒道:“你們不是都可以娶好多個妻啊妾的嘛,我不在乎他娶幾個,只要其中有我就行。”
汪子堯聽她這麽說也沒法再勸了,只嘆了口氣轉身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兩人就快見面啦~紅紅火火恍恍惚惚
☆、賜婚
顧亓麟和汪子堯的軍隊在十五日內趕到了東北駐地金城,鶴仍竟然一路上出奇的安靜,也不再纏着顧亓麟說那些有的沒的,顧亓麟倒還有些不習慣,不過他也沒多餘的心思去關注鶴仍了。
這場仗一打就是三年。
穆家也守喪守了三年。
然而到第三年的時候,穆夫人的身體完全好了,便把府中的管理權又重新接回了自己手裏,穆璃安管理了兩年多的心血,也只能就這麽乖乖的交出去,而穆夫人掌權後,和穆卿卿兩人在府中更是嚣張得意,沒人敢忤逆她們的意思,穆夫人有時故意針對穆璃安,除了魚兒和櫻桃也沒人會出來幫她。
穆璃安之前管理府上大小事務的時候,那些丫鬟和下人都知道時不時的讨好她巴結她,現在卻都又對她避之不及。
其實這些穆璃安也都不在意,只是她看不慣穆夫人管理府中事務後,花銷用度都大手大腳,也沒有想過做什麽其他投資之類的,反而還撤了穆璃安一手打理起來的幾家商鋪,她知道穆夫人是想給她一個下馬威,她也曾試着跟穆夫人講理,然而穆夫人出手就想給她一巴掌,她攔了下來,自那回穆卿卿打過她之後,她就決定再也不會讓人打她巴掌。
然而那個動作卻把穆夫人給惹急了,穆夫人當即下令讓幾個下人壓住她在大廳裏跪了四、五個時辰,穆璃安最後起身時腿一直發着抖,被魚兒和櫻桃兩人扶着才勉強站穩了,走時,穆夫人得意的說了一句:“誰是這府上的主人,你最好心裏有個數。”
穆璃安不想再費口舌與她争辯,後來再也沒管過這府上的事。
又過了些日子,穆璃安實在覺得這府裏被她們母女兩個搞得烏煙瘴氣,于是在一個天蒙蒙亮的早晨,主仆三人帶着些換洗衣裳出門叫了馬車上了骊山,穆璃安決定去茍淡的道觀小住一陣。
有下人立即跟穆夫人禀報了這件事,穆夫人卻只冷笑一聲說:“随便她去哪兒,最好死在外面,免得天天在這府裏住着,像只蛀蟲一樣,光惹人心煩。”
穆璃安跟茍淡說要在他的道觀裏小住一陣,茍淡倒是也知曉穆将軍的事,也知道穆璃安現在在府中日子不好過,于是仗義的答應了,還給她準備了最好的房間。
穆璃安開玩笑道:“這麽好的房間給我住,說吧,你想訛我多少錢?”
茍淡聽了哼了一聲道:“什麽意思,我是這樣的人嗎?我茍淡絕對不是落井下石的人,你放心住着吧,想住多久住多久。”
穆璃安知道茍淡本就心腸不壞,聽他這麽說,心裏不免有些感動,認真道:“謝謝。”
茍淡聽她道謝一時不太習慣,撓了撓腦袋說了句“沒事。”就轉身出去了。
魚兒和櫻桃給穆璃安簡單收拾了下屋子,因這房間本就幹淨明亮,收拾起來也沒費多大勁,之後主仆三人就在這道觀住下了。
這一住竟然就住了大半年,那日穆璃安正準備自己下山買點東西,卻發現道觀門口站了一堆的人,還有一頂華麗非常的轎子,她站在一旁有些好奇,也不知是什麽人竟有這麽大的排場,接着只見那人從轎子裏出來,一身暗色華服,穆璃安仔細一看,原來竟是當今的葛左相,沒想到他也慕名而來,只是不知曉是來問什麽事的,若是牽扯進皇宮裏的事,那茍淡豈不是也很危險。
穆璃安見葛左相帶了一群人進了道觀,接着葛左相便跟着一個道士直接走了,想必是直接去找茍淡了。
穆璃安想着回來得問問茍淡這葛左相找他是為的何事一邊下了山。
等穆璃安買完東西回來時,門口的人和轎子都已不見,想必是早已離開了,她回房把東西放下便立即去找了茍淡。
依舊從那個小門出去只見茍淡正在悠閑的喝着茶。
“來來來,剛煮好一壺。”茍淡說着給穆璃安倒了一杯茶。
穆璃安坐下跟他聊了兩句,說山下集市上又多了些什麽新鮮玩意兒,茍淡點頭聽着。
穆璃安卻話題突然一轉說道:“我今天看葛左相來找你了,你挺厲害呀,名聲現在都這麽大了。”
茍淡聽她這說露出得意的表情道:“那是,我當初既然打算要做,就準備做大些。”
“他來問什麽啦?”穆璃安湊近小聲問道。
茍淡瞥她一眼道:“小姐你懂不懂什麽叫職業操守,我從來不把客人問的問題外露給別人。”
穆璃安也知道打聽別人的隐私有些不妥,又喝着茶道:“我是怕你卷進皇宮裏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裏,替你擔心。”
“謝了,皇宮的事我還真不敢牽扯太多。”
穆璃安聽他這麽說,問道:“那也就是說葛左相問的是私人的事情?”
說完只見茍淡拿眼橫她,沒回答,穆璃安也只好閉了嘴不再問,喝了會兒茶兩人又聊了些別的,穆璃安便回去了。
将軍府裏,穆夫人被皇後召見,正要準備入宮。
“卿卿啊,你覺得逸王殿下怎麽樣?”穆夫人一邊照着鏡子一邊問穆卿卿。
穆卿卿搖了搖頭道:“不太了解,聽凝爾說對她挺溫柔挺體貼的。”
穆夫人點點頭,不再說話,随後進了宮,她這麽問當然是有自己的想法,她知道逸王是皇後一手撫養長大,是太子之位的絕佳候選人,若是穆卿卿能嫁到逸王府,背靠皇後這棵大樹,她們母子以後也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說不定穆卿卿還能登上高位。
進宮後,皇後邀穆夫人在後花園閑談,皇後說穆家三年守喪期已過,也是該操心下穆卿卿的婚事了,這麽一說倒是正中穆夫人下懷,只見穆夫人笑着說道:“卿卿正是到了适齡的時候了。”
皇後其實也很喜歡穆卿卿,從小看着她長大,知曉她的脾氣秉性,覺得她一向溫柔賢淑,又聽皇上上回提起穆将軍家中的兩個女兒也是一臉疼惜,想幫她們找門好的親事,還提起說最好是皇室中人,這樣方便時常照顧她們,這時候如果能讓穆卿卿嫁到逸王府,皇上定會對她和逸王贊賞有加。
皇後因有這樣的想法于是說道:“那卿卿可有意中人了?”
穆夫人因想攀上皇後的高枝,于是說道:“沒有。”
“那不如與逸王府結了這門親事如何?”
穆夫人沒想到皇後也是這麽想的,當即答應道:“那是再好不過了,逸王殿下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卿卿要能嫁過去那真是我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了。”
皇後見她立即答應才知原來這穆夫人也想高攀她,倒覺得這事兒湊巧,當既就定下來了。
穆夫人回去一臉喜色,卻仍瞞着穆卿卿這件事,因她知道穆卿卿一直傾心于二皇子顧亓麟,現下要是跟她說明了,穆卿卿肯定跟她大吵大鬧,便想着直接等聖旨下來,穆卿卿不想嫁也得嫁,還能抗旨嗎。
果然沒過幾天,公公帶着聖旨來了将軍府。
“穆卿卿接旨!”穆卿卿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便被穆夫人拉着跪下接旨了,等公公念完聖旨,穆卿卿仿佛晴天霹靂,跪在地上半晌沒有反應,穆夫人接過聖旨送了公公出門,回來時穆卿卿已被丫鬟扶了起來,表情卻還是呆滞着。
穆夫人做出一副不知情的樣子拉着穆卿卿的手說:“原來逸王殿下早就中意于你,這下好了,能與皇後做親家,真不知是哪兒修來的福分。”
“呵,福分?這算什麽福分?我壓根就不喜歡什麽逸王殿下…嗚…”穆卿卿正說着,穆夫人趕緊上前誤了她的嘴,讓她別亂說話,又叫丫鬟把她扶到房裏去。
等進了房間,穆夫人讓所有丫鬟都退下,關上門,才拉着穆卿卿的手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說:“卿卿啊,我的好女兒,現如今已由不得你喜不喜歡了,聖旨都已經下來了,你總不能抗旨,娘知道你喜歡二皇子殿下,可是那二皇子殿下出征在外,能不能完好無損的回來都不一定,你何苦要把自己的青春耗在這裏呢?”
穆卿卿搖着頭說:“我不嫁,我此生非二皇子殿下不嫁。”
穆夫人只好又勸她:“傻孩子,你爹已經走了,這個府裏就剩了我們娘倆,你要是這麽耗下去,将來若是那二皇子殿下也回不來了,我以後怎麽跟你爹交代啊。”
穆夫人說着竟硬生生擠出眼淚來:“好孩子,逸王殿下背後有皇後撐腰,難保以後不會登上太子之位,你不嫁他,去等那常年征戰在外沒有歸期的二皇子做什麽?你是要把我也氣死是嗎?”
穆卿卿見她娘一邊哭着一邊勸她,知道這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卻還是不甘心,她等了顧亓麟多少年啊,現如今卻要嫁給另一個她從來不了解的男人,那男人還愛着她的閨中好友。
穆卿卿可以預見自己嫁進去後會是怎樣一副被人冷落的慘狀,那逸王殿下怎麽可能鐘情于他,不過是看在穆将軍為國捐軀的份上,可憐她,想借用皇室的背景照顧她而已,對于逸王來說,娶不娶她無關痛癢,而對于她來說,一旦進去,便要被困在裏面一輩子,終日面對自己不喜歡的人,還要與自己的閨中好友分享男人,必要時,還得去争寵,才能保住自己的位置。
穆卿卿想想就後怕,而婚期就在下月初八,離那天不過還有二十天光景,她應該認命嗎。
☆、回府
穆卿卿自接到聖旨後,便整日的坐着不發一語,而穆夫人倒是很歡喜的忙上忙下,還親自給她繡喜帕。
穆卿卿的貼身丫鬟月染見她家小姐這幾日情緒不對,跟她說話也只當沒聽見,也不回應,只偶爾回那麽一兩個語氣詞,正暗自擔憂,準備告訴穆夫人這個情況,想讓穆夫人再來勸勸。
這日月染剛端了蓮子羹來,見穆卿卿還是自己呆坐着,于是放下手裏的瓷碗打算退下了,結果被穆卿卿一把拉住了衣袖。
“小姐?有什麽要吩咐的嗎?”月染見穆卿卿終于有回應了,驚訝之餘歡喜的問道。
穆卿卿起身關了門,回來拉着月染小聲道:“你找個時間去城外骊山的一個道觀裏找穆璃安,就說我下月初八就要成親了,她若還認我這個妹妹,就讓她在那兩天下山回府裏來住,送我出嫁。”
月染不知道她讓穆璃安回府送她出嫁是何用意,但是見她表情認真,也不敢多問,只點了頭答應了。
“你走吧,讓我一個人待着。”随後穆卿卿又自己坐下了,恢複了之前的狀态。
月染不明白,穆卿卿何時與穆璃安這麽交好了,明明以前那麽讨厭她,一刻也不想見到她,卻在自己這麽重要的日子竟然還點名讓穆璃安送她。
月染雖想不明白卻還是抽了空去了趟骊山找穆璃安。
穆璃安當時正在與茍淡喝茶聊天,來傳話的小道士說有将軍府的丫鬟來找她,穆璃安有些好奇,怕是将軍府裏那母女倆發生了什麽事情,才會找上她來,于是讓小道士帶了她去旁邊的大殿裏等她。
穆璃安正起身要過去,被茍淡喊住了:“有什麽需要幫助的話你盡管開口。”
穆璃安笑了笑,認真說道:“好。”
來到殿中才發現那丫鬟是穆卿卿的貼身丫鬟月染,穆璃安瞬間臉色變得不太好看起來:“你家小姐讓你來找我的?”
月染一改平日裏的臭臉賠着笑說:“是我家小姐讓我來的,我們小姐說大小姐你不在府裏,府裏真是冷清了不少,她連個能說話的人也沒了。”
穆璃安冷笑一聲道:“我以前在府中的時候跟她說過話嗎?”
月染愣了下随即皺眉道:“就是啊,我們家小姐說姐妹一場最後竟鬧得這麽僵,說是老爺要是泉下有知,必定也傷心。”
穆璃安聽她拿穆将軍說事更是心煩,直言:“你到底找我何事,直說吧。”
“我們家小姐下月初八就要出嫁了。”
穆璃安聽到這個消息,驚訝道:“出嫁?”
月染點頭道:“皇上把我家小姐賜婚給逸王殿下了,就在下月初八,我家小姐說,你們畢竟是姐妹一場,以前鬧得不愉快,都是她不懂事,現在她就要成親了,這是她人生中的大事,希望您能作為姐姐送她出嫁。”
穆璃安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不明白穆卿卿怎麽突然就要嫁給逸王了,那不是要與汪凝爾共侍一夫?
月染見穆璃安不答話,只好又說道:“我家小姐說,您若是答應了就提前兩天回府去,您若是不答應,恐怕日後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就跟您說聲,望您保重。”
月染這麽一說,穆璃安倒是有些心軟了,這事說起來也是将軍府中的一件大事,她既身為将軍府的大小姐,也是理應回府去。
穆璃安想了想還是回答道:“你先回吧,我到時候會回府的。”
月染聽她這麽說心裏終于放下一口氣,本以為還要花更多的口舌才能打動穆璃安,沒想到穆璃安這麽輕易就答應了。
月染回去複了命,穆卿卿沒說什麽,只是點了點頭。
此時,東北傳來捷報,這場持續了三年之久的戰争他們大獲全勝,外敵盡數投降撤退,不敢再犯。
皇上龍顏大悅,下旨封了顧亓麟為北廣王,又禦賜府邸,賞金銀珠寶若幹,下人小厮若幹,并命他一定趕在逸王成親前回京,這樣更是喜上加喜。
顧亓麟收到聖旨時離逸王大婚當天已經不剩多少日子了,他算了下,快馬加鞭也許當日能趕上,于是當天晚上,他與汪子堯打了招呼,便自己騎上一匹快馬往京城趕去。
鶴仍聽汪子堯說顧亓麟已經走了時,跑出軍營才發現早已沒有顧亓麟的身影了,鶴仍不聽汪子堯的勸阻,自己也騎上一匹快馬追趕而去。
鶴仍不甘心自己就這麽被抛棄,相處三年,她也已經不像當初那樣沒規矩了,明明顧亓麟對她的态度也和緩了不少,為什麽又一聲招呼也不打就走了,他難道對自己真的就沒有絲毫動心嗎?鶴仍不信,她要追上顧亓麟,她要告訴他,她這輩子就是要和他在一起。
鶴仍用最快的速度終于在一家客棧門前發現了顧亓麟,當時顧亓麟正準備要在此住一宿,鶴仍下了馬激動的跑上前拉了顧亓麟的衣袖,喘着氣道:“我終于追上你了。”
顧亓麟一臉驚訝,自己故意不打招呼,就是怕她糾纏,她卻自己追了上來。
他心下一動,沒有打算立即離開,只開了一間上房,鶴仍見他只要了一間房,心下暗自欣喜,激動的跟着顧亓麟回了房。
此時天色已晚,鶴仍進了房坐下休息,顧亓麟卻沒坐下,倚在門上緩緩說道:“你為何要追我?”
鶴仍看了他一眼,說:“我在你面前從來不曾掩飾自己的心思,我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我也從來沒掩飾過,我不喜歡你,這話我已經說過無數遍,時間并不能改變什麽,哪怕你在我身邊待多久,我不喜歡你這個事實也不會有絲毫改變。”顧亓麟對她認真說道,這話他說過很多遍,而鶴仍從來都充耳不聞。
鶴仍深吸一口氣,走到顧亓麟面前:“好,那今晚就做一個了斷,你要了我,我就再也不跟你糾纏。”
顧亓麟臉色立時變得難看起來,鶴仍眼含着淚看着他,突然伸手抱住了顧亓麟,顧亓麟立即一個手刀,鶴仍沒防備,倒在了他懷裏。
顧亓麟本來想着,若是鶴仍能明白,大家好聚好散,卻沒想到這鶴仍竟然如此固執。
他把鶴仍扶到一張椅子上,拿了繩子綁住了她的手腳,接着出門騎上馬又繼續往京城趕去。
穆璃安在初五那日下了山,回了将軍府。
穆夫人忙着穆卿卿出嫁的事情,也沒顧得上刁難穆璃安,而穆卿卿則是真的一改往日的态度,對穆璃安熱絡起來,穆璃安剛回來那日便拉着她敘舊聊天,若是不知曉的人見了還真以為她們倆一直姐妹情深。
穆璃安雖然有些疑心她此刻這樣的态度,又見她似乎是真心的,只當她是要出嫁了,反正也不會在這府裏住下去了,所以才不計前嫌又與自己姐妹相稱。
等到月初八,穆卿卿一早起來梳洗打扮,穆璃安也早早就起了,幫忙打點着,又讓魚兒和櫻桃去前門幫忙,接着月染來叫她,說是穆卿卿想讓她去幫她描眉。
穆璃安笑着答應了,跟着月染去了穆卿卿的閨房。
穆卿卿拉了她手撒嬌道:“一定要姐姐描眉才好。”
穆璃安笑着答應,拿過眉筆輕輕替她勾勒着,等畫好了穆卿卿照了照鏡子覺得滿意了,又叫了所有的人先退下,說要與穆璃安說些體己話。
穆卿卿拉了穆璃安在桌邊坐下,突然紅了眼眶道:“姐姐,我真是不想出嫁,可是沒有辦法,皇上下了旨,我違抗不得。”
穆璃安知曉她一向與汪凝爾要好,現下卻要與她共侍一夫,不免尴尬,然而事實已經如此,也無法改變了,只好勸她道:“我知曉,你過去後,相信逸王殿下會好好待你,凝爾應該也不會為難你。”
“姐姐不懂,嫁給不喜歡的人這種心情有多難受。”穆卿卿一邊說着一邊擦着眼淚。
穆璃安替她擦着眼淚道:“我也知你難受,然而一切還需要向前看,逸王殿下人也還不錯,你也可以試着接受他呀。”
穆卿卿點點頭,拿了兩杯茶道:“咱們姐妹最後再喝一杯茶吧,希望我們的感情日後也能像這茶水一樣濃。”
穆璃安見她也算想開了,心下輕松許多,端過茶杯喝了。
穆璃安說着“時辰不早了,再讓丫鬟們進來給你梳妝一下吧。”一邊站起想去開門,卻突然頭暈眼花起來,一時全身發軟,又趴到了桌上,穆卿卿見狀冷笑了一聲道:“逸王殿下人不錯?那正好,你替我嫁給他吧。”
穆璃安想說話卻發現發不出聲音了。
穆卿卿捏了她的下巴,湊近她道:“憑什麽?憑什麽是我進火坑,而你與二皇子殿下雙宿雙飛?我會這麽容易就認命嗎,穆璃安,該認命的是你,你這個庶出的私生女,你就應該是這樣的下場,你就應該在那府裏孤獨終老,而不是我!”
穆璃安聽她說完這話也無力反駁,全身虛弱無力,發不出聲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就能見面了~撒花~
☆、假新娘
顧亓麟此時已經進了京城,全生在城門處接顧亓麟去了皇上賜給他的府邸,府裏一切都被全生打點妥當了,顧亓麟換了身朝服,便立即進宮見了皇上,皇上見到他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問了他一些近況,又讓他去逸王府中參加逸王的婚宴:“你三弟的喜事,切莫去遲了。”
顧亓麟恭敬的答應了接着退出了皇上的禦書房,又徑直去了怡妃殿中,怡妃見到顧亓麟高興的拉着他的手又是一陣噓寒問暖,接着甜歌在一旁提醒道:“殿下該去參加逸王殿下的婚宴了,再晚恐誤了吉時。”
顧亓麟點點頭,又聽怡妃說道:“去吧,卿卿的婚事璃安姑娘肯定也在,你正好看看她,你們也這麽幾年未見,不知人家姑娘心裏可還有你?”
甜歌在一旁笑道:“哪能沒有呀,那一陣天天派櫻桃來打聽消息,就可以看出璃安姑娘心裏還惦記着我們殿下呢。”
他想到竟讓穆璃安等了他這麽幾年,心裏也不免愧疚。
顧亓麟又囑咐了他母妃一些話,接着便退了出去,又往逸王府去,想到馬上就能見到穆璃安,顧亓麟竟突然的有些緊張,三年多沒見,不知她是否變得穩重些了。
顧亓麟坐在轎子裏,腦海裏都是穆璃安的音容笑貌,想着想着,竟不自覺的也彎起嘴角來。
到了逸王府門口,此時新娘隊伍還沒過來,顧亓麟下了轎,周遭的人紛紛向前向他行了禮,顧旻禮走出來給了他一個結實的擁抱。
“二哥,你終于回來啦。”顧旻禮滿眼笑意。
顧亓麟點點頭說:“上回你成親我就錯過了一次,這回我怎麽能錯過呢?”
說着又讓全生拿來禮物交給逸王府的管家了,兩人又寒暄幾句,顧旻禮帶着他到最前面的位置坐下了。
此時将軍府裏,魚兒和櫻桃來穆卿卿處找她們小姐,被月染攔住道:“大小姐去西廂房了,說她在那邊等你們。”
“在那兒做什麽?”魚兒不解。
月染搖頭一臉無辜,表示她也不知,魚兒和櫻桃對視一眼只好去了西廂房,兩人剛推開門,就被兩個下人推了一把,随即關上門把她倆鎖在了裏面。
魚兒和櫻桃當即拍門大喊,卻再沒人理他們倆。
穆卿卿怕被穆夫人發現了,與穆璃安換了衣服告訴月染她先出府去,這邊都由月染負責,月染其實心下也害怕,如此掉包,最後等逸王發現,那是欺君之罪,她一開始也勸穆卿卿不要這樣做,然而穆卿卿卻拿她家人威脅她。
“我已經将此事告知與你,你若是走漏了風聲,或是臨陣倒戈,別怪我不客氣。”
穆卿卿說這話時語氣冷漠,眼神狠毒,月染吓得只敢跪着答應,不敢再說一個“不”字。
月染推門進去,知道此時床上坐的已不是穆卿卿而是穆璃安,她走到她身邊小聲的說了句:“大小姐,對不住了。”
穆璃安已心如死灰,如今無人能救她,她話也不能講,身子也無法動彈。
此時外面喊着吉時已到,讓新娘上轎,幾個丫鬟過來扶了穆璃安就往外走去,月染一邊扶她一邊囑咐其他丫鬟道:“今日小姐身子不是太舒服,扶着小姐走慢一些”
等上了轎,穆璃安的頭竟是更暈了,她覺得自己現在這幅樣子,難保待會兒不會直接暈過去,也不知這穆卿卿是怎麽想的,竟有膽量做出這樣的事來,她難道不知這是欺君之罪?
外面鑼鼓喧天,吵得穆璃安有些耳鳴了,還好路程不算太遠,沒一會兒,轎子便停了下來,月染和幾個丫鬟扶了她出來,她慢慢的走着,腳步拖沓,月染只好用手強撐着她。
顧亓麟聽到新娘來了,便起身往門口看去,卻沒發現穆璃安的身影,心裏正疑惑難道是身體不适沒有過來,便看到那新娘從他面前走過,他發現這新娘走路腳步沉重,倒不像是自己邁着步子在走,而是兩個丫鬟架着她在走一般。
顧亓麟覺得疑惑,又仔細盯着看了看,只見那兩個丫鬟扶了新娘到大廳,就自己退出來了,新娘的手垂了下來,露出了手腕上的紅色手繩和黑色珠子,顧亓麟腦子“嗡”的一下炸開了,他有些不敢置信,這新娘手上戴的是他送給穆璃安的手繩。
難道這新娘不是穆卿卿是穆璃安?顧亓麟腦子裏這麽想着,不自覺走近了兩步,又見她身子輕微的搖晃着,似是要站不穩的樣子,這時旁邊人已經開始大喊:“一拜天地。”
顧亓麟管不了那麽多了,喊了句:“等一下。”
接着又在衆目睽睽之下走到了新娘身邊,已經有人開始小聲議論着,不知這北廣王要做什麽,見這架勢,倒是像要搶親。
顧旻禮也一頭霧水,驚訝的看着顧亓麟走過來,小聲問了句:“二哥你幹嘛?”
穆璃安聽到顧亓麟聲音的那一刻,又驚又喜,竟然不争氣的哭了,她還以為她真的要被穆卿卿推進這火坑,心裏本來已經絕望了,卻沒想到會在這時聽見顧亓麟的聲音,還好他認出來了,穆璃安心想,她的殿下從不讓她失望。
顧亓麟沒有回答,抓起了穆璃安的手腕,看了一眼,又掀掉了她頭上的喜帕,霎時鴉雀無聲,周圍的人都驚訝的張了嘴,半天沒反應過來。
顧亓麟看着穆璃安臉上挂着晶瑩的淚珠,又見她站不穩似的,知她是被下了藥被迫代替穆卿卿過來的,也知道她心裏有多委屈,他更是沒想到會與穆璃安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穆璃安沖顧亓麟勉強擡起嘴角微笑了一下,就閉上眼直直的往顧亓麟懷裏倒了過去。
顧亓麟一把抱起穆璃安就要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