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
轉眼,穆将軍與逸王顧旻禮的軍隊已經走了半月有餘了,穆璃安每日都茶飯不思,也沒有任何關于顧亓麟的消息傳來,櫻桃每日都會被她派去與皇宮裏的熟人打聽,因為顧亓麟的消息肯定會第一時間傳到皇宮裏,然而櫻桃每日都去,卻每日都帶來一樣的消息:沒有消息。
櫻桃與魚兒看着穆璃安的身子一天比一天消瘦許多,心裏也都着急,卻無法替她分擔她心裏的愁苦,每日去廚房吩咐做飯的師傅換着花樣給穆璃安做吃的,穆璃安卻全都不為所動,每次都只吃一點就讓撤了。
這日櫻桃又出去打聽消息了,魚兒也出去了,屋裏就剩了穆璃安一個人,她日日都盼着能有顧亓麟的消息傳來,這十日竟是數着日子熬過來的,每晚睡前都一個勁安慰自己也許明天就能傳來他平安無事的消息,這樣才能睡着,然而睜眼卻又空坐一天。
穆璃安拿來之前只繡了一點的香包,繼續繡起來,也是想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她也知道自己這樣下去遲早身體會垮掉,那還怎麽等他回來呢,所以她也盡力在找讓自己振作起來的方法。
剛繡了沒幾針,魚兒突然開門進來了,面帶喜色說道:“小姐,老爺前幾日就已經平安到達遙城了。”
“那爹爹可有來信?”穆璃安聽到這個消息也激動起來,也許他爹會在信裏說明顧亓麟的近況。
魚兒聽到她這麽問,卻是一臉不忿,跺着腳說:“來是來了,管家直接把信給了夫人,夫人只叫了二小姐去一同看信,我問管家,那小姐你怎麽辦,管家只說想看信直接找夫人去,他也做不得主,我不敢自己去找夫人,又怕被轟出來,只找了個夫人房裏伺候茶水的小丫頭問,那小丫頭說她只聽到夫人和二小姐說老爺已經平安到了,她後來就退出來了,其餘的也不知曉了。”
穆璃安聽了雖然心有不忿,卻也只好作罷,現下穆将軍不在府裏,府裏大小事務全由穆夫人做主,她也不敢貿然頂撞她,也幸好自己被困在房裏一個月,也省得出去給她請安和她碰面了。
穆璃安思索着如何能知道信的內容,心生一計,拉過魚兒說道:“要不然把穆卿卿請過來,從她嘴裏套話出來?”
魚兒搖頭道:“二小姐來了只管挖苦小姐的,才不會和小姐正經聊天,更別提小姐還要從她嘴裏套話了,而且我回來時聽說二小姐出門去了,似是去逸王府了。”
穆璃安聞言嘆了口氣,也是,穆卿卿看不慣自己不是一天兩天,又因為上次苓葉那件事,與她鬧得這麽僵,連二皇子都牽扯進來,她更是把自己視為眼中釘了,還想派丫鬟到她房裏,只可惜被魚兒瞧見月染和管家偷偷說話,自己最後才想到這其中的聯系,防了她一招,若是那丫鬟真進到她房裏,可就有得她受的了。
正當穆璃安和魚兒兩人一籌莫展之時,櫻桃推開門闖了進來,只見她彎腰喘着粗氣,似是被誰追殺了一般。
穆璃安趕緊讓魚兒給她倒茶,自己上前扶了她坐下,問道:“你這是怎麽了,發生什麽事跑得這樣急?”
櫻桃拿了茶水仰頭一口喝下,忙道:“奴婢今日打聽到殿下的消息了,所以才一路跑回來的。”
穆璃安本來又接過來一杯茶水的,聽到櫻桃說有消息了,手晃了晃差點沒端穩,她暗自穩了下心神,開口問道:“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櫻桃聽到她這一問,噗嗤笑出來說:“當然是好消息了,主子肯定是一直牽挂着小姐,才挺過這一劫的。”
魚兒見穆璃安激動得手抖,茶水全都晃蕩了出來,忙接過她手裏的茶杯,接着見她一把抱住了櫻桃。
櫻桃擡頭看向魚兒,默契的相視一笑,兩人竟也都濕了眼眶。
過了會兒,穆璃安才放開櫻桃,雖然臉上挂着笑,卻還是淚水流了滿面,魚兒趕緊拿手絹上前替她都擦拭了。
穆璃安笑道:“這是喜極而泣的眼淚。”
“奴婢知曉,卻還是怕小姐把眼睛哭壞了,回來殿下定饒不了我和櫻桃的。”魚兒說着也哽咽起來。
穆璃安也伸手抹去魚兒臉上的淚水,笑說:“好,那我們都別哭了。”
接着又向櫻桃說道:“你快給我好好講講,你都打聽到什麽?”
櫻桃于是把打聽到的都一一說與穆璃安聽了,原來櫻桃找的宮裏的熟人是怡妃身邊的丫鬟甜歌,怡妃因是顧亓麟的生母,所以怡妃宮裏的消息自然都是第一手的,然而因為怡妃身子弱,且顧亓麟走前吩咐過,若是自己傳來任何不好的消息,都必須瞞着怡妃,不能讓她知曉,于是負責傳信的公公都只把消息傳給了甜歌。
不久前櫻桃托人找到甜歌,說明了緣由,甜歌也心疼穆璃安為顧亓麟懸着一顆心,便答應與櫻桃每日約個時間地點相見,把自己知曉的消息都告知她,于是當前線傳來顧亓麟已安然無恙的消息後,甜歌便第一時間告訴了櫻桃,說顧亓麟的軍營來了一位女神醫,自己調了一碗藥給多日昏迷不醒的顧亓麟喝了,之後顧亓麟便醒了過來,接着那位女神醫便一直留在了軍營裏照顧他。
穆璃安聽了這才放下一顆心來,又知曉有神醫一直跟在他身邊,相信這回他應該能平安無事的回來了。
遙城內。
“亓麟,你能走快一點嘛?我不是都已經讓你恢複得很好了嗎,怎麽還這麽無精打采的?”鶴仍往回走了兩步抱住了顧亓麟的胳膊,拉他往前走。
顧亓麟一把甩開她的手,仍舊一臉冷漠說道:“到底還有多遠?”
鶴仍就是把顧亓麟救醒的那個女神醫,然而顧亓麟醒來後卻覺得自己還不如昏迷着,因為這鶴仍從來不跟人好好說話。
顧亓麟剛轉醒時知道是鶴仍救了她,便跟她道了謝,鶴仍又問他是不是将軍,他說自己是皇子殿下,鶴仍聽到卻只點點頭不行禮,顧亓麟見她不行禮便問她為何,她卻說她不是這個國家的人,不需要向這個國家的皇子行禮,顧亓麟再問她是何方人士時,鶴仍卻怎麽也不願意告訴他了,只說自己絕對不是奸細,哪怕顧亓麟拔劍架到她脖子上,鶴仍也絲毫不為所動,反正是對自己的來歷緘默不言。
顧亓麟只好作罷,鶴仍卻請求留在軍營裏,說自己醫術高超,可以幫到他們,顧亓麟一開始并不同意,然而汪子堯卻覺得可以留下,兩人商量一番,顧亓麟又覺得她好歹救了自己一命,最終決定留下她,後來顧亓麟始終覺得這是個錯誤的決定。
他問鶴仍為什麽要救他,鶴仍說:“因為你長得好看。”
顧亓麟只白了她一眼不再與她說話,然而這個鶴仍卻總是借由為他看病的機會與他套近乎,知道他叫顧亓麟後,每日便親切的稱呼他的名字,搞得軍營裏衆人都以為他們關系親密暧昧,他不止一次強調不要直接叫他名字,然而鶴仍只有一句話:“不然你殺了我。”
顧亓麟要不是看在她好歹救過他一命,才每次對她多加忍讓,若是別人,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這日也是鶴仍拉着他說他日常的藥裏有一味藥需要換,要顧亓麟跟她一起進城去買,顧亓麟本來不願意,又因為是他自己用的藥,所以也不好拒絕,便跟着她進城了。
臨走時,鶴仍又一臉可憐的說自己不會騎馬,于是只能與顧亓麟坐同一匹馬。鶴仍坐在馬上靠在顧亓麟懷裏,一臉興奮,顧亓麟卻怎麽看她都不像是第一次騎馬的人。
兩人進城後,顧亓麟跟着她,卻見她一會兒圍在這個攤子前,一會兒又圍在那個攤子前,挑挑選選就是不直接往醫館去,已沒有了多少耐心,鶴仍也一直觀察着他的表情知道他要發火了,才指着前面的一個醫館說:“就在那兒嘛,你幹嘛又對人家這麽兇。”
顧亓麟冷笑一聲:“大小姐,時間有限,再逛下去今日就出不了城了。”
鶴仍卻笑道:“那正好,你還可以陪我逛逛夜市,然後我們今晚就找間客棧住下。”說着只見顧亓麟臉色又變得難看起來,鶴仍只好閉了嘴往前走,沒一會兒又轉頭說道:“随便說說而已,幹嘛又瞪我,亓麟,你對你的救命恩人真的很不好。”
顧亓麟無奈的搖頭淡淡說道:“你若不是我的救命恩人,早就屍橫亂葬崗了。”
鶴仍聽到回眸一笑說道:“我知道呀,所以我說你對我還是很好的。”
鶴仍其實與穆璃安有些神似,且性子又都沒規沒矩的,只是鶴仍更加出格一些,然而這些并沒讓顧亓麟對她有多少好感,反而更加厭惡她,因為他不喜歡看到有人跟穆璃安相似。
然而鶴仍天天在他面前晃悠,有時有些角度又像極了穆璃安,比如剛剛那個回眸一笑,顧亓麟看到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了穆璃安的笑臉,突然眼神放柔了些,鶴仍卻以為是自己的笑容感染了他,于是更高興了。
兩人進了醫館,鶴仍挑挑選選買了些藥,沒花多少時間便出來了。
路遇一個賣糖畫的攤子,鶴仍又自顧自的走了過去,顧亓麟只好跟着走了過去,不耐煩的問她:“你又要幹嘛?”
“買個糖畫吧?”鶴仍擡頭期待的看着顧亓麟跟他撒嬌。
顧亓麟本來想一口拒絕,看着她時腦海裏又想起了那時給穆璃安買糖畫的情景,穆璃安也是滿臉期待的望着他,他想着穆璃安竟一時走了神,鶴仍拉了拉他的衣袖道:“買嘛買嘛。”
顧亓麟這才回過神來,進鶴仍滿臉乞求,他依然冷冷說道:“沒時間。”接着轉身走了。
鶴仍只好戀戀不舍的跟在他身後走了,一路不停念叨:“明明時間還早嘛,又不是出不了城,連個糖畫也不給買。”
顧亓麟被她念叨的煩了,突然停下轉過身來,鶴仍只顧低頭走着,沒注意,一頭撞到他的胸上,才擡頭道:“怎麽停下了?”
卻見顧亓麟滿臉陰郁,眼帶狠色,走向她,她往後退了兩步,靠上了牆,退無可退,顧亓麟見她怕了,才低聲說道:“再念叨我就随便找個地方把你殺了。”
鶴仍見他這麽兇狠,還不怕死的吞了口口水問道:“是先奸後殺嗎?那我覺得也還行。”
話音剛落,顧亓麟已經拔出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了,只要匕首稍微一動,她就有可能橫死在這兒了。
“還想說什麽?我讓你一次說個夠。”顧亓麟挑眉冷冷說道。
“不說了,這回真的不說了。”
見鶴仍是真怕了,顧亓麟才收起匕首,又瞪了她一眼轉身往前走去,而鶴仍卻一改剛才的慫樣,滿臉的花癡,誰能想到她偏偏就吃這一套呢?好好對她的她反而看不上眼,這種不喜歡她卻又拿她無可奈何的才是她最中意的。
作者有話要說: 新人物出場~~取名無能了我。。。。
☆、進攻
鶴仍與顧亓麟出了城,動作娴熟的翻身上馬,顧亓麟心裏猜測她絕對是會騎馬的,但無奈現在只有一匹馬,也只能跟着上了馬。
鶴仍說着“好累呀。”然後往後一躺靠在了顧亓麟的懷裏。
“坐正。”頭頂傳來顧亓麟冷冷的聲音,鶴仍正想撒嬌,又聽顧亓麟說道:“不然我就把你扔下去。”
鶴仍覺得他肯定不是吓唬自己,是真的做得出來的,于是只好坐直了身子。
兩人回到軍營時已經接近傍晚時分了,有士兵向顧亓麟說已經備好飯菜,就等他了,于是他又往用飯的軍帳走去,鶴仍則抱着買的藥和一堆小玩意兒回了自己的帳中。
顧亓麟走進去發現汪子堯、顧旻禮、穆将軍均已入座,三人又起身行了禮,顧亓麟走過去與他們一同坐下。
顧旻禮與穆将軍的支援軍隊來此處也已有兩三天時間,顧旻禮一眼就看出那神醫鶴仍對顧亓麟十分關注,平時還老是直呼他的名字,顯得關系尤為親密,便開玩笑道:“今日那鶴仍神醫該是開心極了,能與二哥單獨相處一天。”
顧亓麟瞪了他一眼,汪子堯和穆将軍也不接他的話,一時氣氛有些尴尬,顧旻禮又趕緊轉移話題道:“今天這個炒菜心還不錯,清淡爽口。”
顧亓麟又問他們今日可有讨論出下一仗采用什麽戰術。
穆将軍說道:“匈奴狡猾,且作戰經驗豐富,喜歡守不喜歡攻,咱們若是不出兵進攻,只怕他們還樂得養兵蓄銳,所以我們最好還是繼續攻打,因為我們現在軍隊龐大,打起來也是占優勢的。”
汪子堯點頭道:“我也同意穆将軍的看法,可以像上次一樣,兵分兩路,大部隊正面進攻,吸引火勢,小部隊還是繞後偷襲,只是這次不走陸路,改走水路。”
顧亓麟問道:“水路?”
穆将軍點頭道:“這回帶來支援的軍隊中有不少是經過水戰訓練的,可以在水下潛伏很長時間,派他們走水路進攻沒問題。”
“可是我們之前偷偷派人去查看過,水路那邊把守的匈奴是別的地方的三倍不止,且訓練有素,防守嚴密,人員也從來沒有調動過,所以我們之前雖然有過考慮,但還是選擇走了那條甬道過去。這回,有十足的把握嗎?”顧亓麟看着穆将軍和汪子堯說道。
穆将軍點點頭說:“我們打算用調虎離山之計,前兩天去查看的探子回來禀報說水路進攻那個門防守人數衆多,是因為那邊有個放糧食的倉庫,所以這一次也是打算先派人去燒了他們的倉庫,引他們進去,再趁這時候一舉進攻。”
顧亓麟沉思半晌點頭道:“這方法雖然危險了些,但若是成功,匈奴以後必不敢再犯我朝邊界。”
“你們可有了合适的人選?”顧旻禮問道。
卻見穆将軍和汪子堯都搖了搖頭,
汪子堯說道:“要燒他們的倉庫,需要先混進去,這就需要那人有非常強大的心理,還需要有被發現後能逃得出來的本事。”
這時顧亓麟擡眼看向衆人道:“我去。”
“不可,這一舉動及其危險,殿下你不能輕易冒險。”穆将軍立即勸道。
顧亓麟卻搖了搖頭說:“正是因為需要冒險,我才說我去,交給別人我也不會放心,再說,時間緊張,現下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選,再耽誤,恐怕他們上回的傷員都已經好了大半了。”
汪子堯其實也覺得顧亓麟是最适合的人選,只是他的身份不允許他輕易去冒險,眼下卻見他自己主動上陣,對他又多了些敬佩之情。
衆人見他已經做了決定,知道再勸阻也沒用,便都不再勸他。
吃過飯後,他們四人又叫了幾位将士一起讨論了些戰術細節,直到子時衆人才散去。
顧亓麟回到軍帳中,發現鶴仍趴在桌上睡着了,在她面前放着的是一碗湯藥,顧亓麟拍了拍她的肩,叫醒了她。
鶴仍揉着眼睛問道:“你們怎麽說了這麽久,我等你都等困了。”
顧亓麟瞥她一眼道:“我早就跟你說過,你每日只需把湯藥放在桌上。”
“我得看着你喝了才放心。”鶴仍把藥碗端起發現還是溫熱的便遞給了顧亓麟。
顧亓麟一口喝了,又見她還站着不動,不耐煩的說道:“還不走?”
鶴仍拿了碗,輕聲念叨:“走走走,馬上就走,每次都趕我…”
顧亓麟搖搖頭,無奈的嘆了口氣,解下衣袍躺到床上,他又開始想念穆璃安,這一仗打完他應該就能回去見到她了,聽穆将軍說她正在府中跟着一位麽麽學規矩,顧亓麟笑了笑,想着她一邊學一邊抱怨的樣子,等回去一定問問她學得如何了。
三日後。
這日是他們計劃進攻的日子,因為走水路偷襲借助于晚上昏暗的燈光會更有優勢,且晚上他們守衛的人一定會放松警惕,所以顧亓麟把進攻的時間定在了子時,白天依然按兵不動,讓士兵們都好好休息。
到了子時,顧亓麟和汪子堯一隊偷偷從水路出發,穆将軍則和顧旻禮一隊正面進攻。
顧亓麟和汪子堯的船隊停在了十裏之外,接着顧亓麟和另一位将士上了一艘小船,繼續抹黑前進。
顧亓麟一身夜行衣,俯身坐在船上,做好一有動靜便立即下水的準備。
然而不出他所料,匈奴沒想到他們會在此時進攻,晚上的守衛更是放松了警惕,船身慢慢靠向岸邊,他聽得那些守衛士兵還有在喝酒劃拳的。
顧亓麟悄然入水,船上的士兵立即把小船劃向另外一邊,尋找隐蔽處遮擋,顧亓麟看中了一個最邊緣看守的士兵,那士兵雖然還站着,但是不斷的點着頭,已然困頓疲乏了,顧亓麟又往旁邊劃了十來米,才悄聲上了岸,在一邊草叢裏埋伏着。
那士兵旁邊的人告訴他說要去換崗了,于是便走了,此時周圍就只剩得這士兵一人,同時那邊大門口傳來敵人進攻了的叫喊聲,一時都亂了起來,正好是顧亓麟下手的絕佳時機,他也沒放過這個機會,見那士兵正猶豫是繼續守在原地還是去支援正門,被顧亓麟從身後捂住口鼻,直接拖入了草叢,那士兵暈了過去,顧亓麟趕緊換上了他的衣裳,再一刀割了他的動脈,把他推入了水中。
顧亓麟低着頭匆忙往門口走去,此時門口還有五人一隊在防守,顧亓麟略低着頭直接走了進去混在一衆往正門趕去的士兵裏,路過儲糧的倉庫時,他趁衆人不注意躲了過去,然而倉庫門口還有兩個士兵在把守,不過倉庫本身位置比較偏,其餘人又都往正門方向趕去,暫時沒有人關注這邊,顧亓麟知道必須趁他們現在還一團亂時趕緊行動,等到他們有了計劃就更危險了,于是他深吸一口氣直接走到了那兩個士兵面前。
“你幹什麽?”其中一個士兵戒備的看着他。
顧亓麟沖他們笑了下,一手拔出一個匕首,眨眼間,兩個士兵都捂着脖子倒下了,他推門進去,果然看見裏面放着油,他随手拿了一桶油繞着倉庫倒了一圈,又飛上倉庫屋頂把剩下的油也倒了出來,接着拿出火石站在倉庫門口點了火。
這時有士兵注意到了他這邊的動靜,大喊着:“你幹什麽?”又引來不少士兵,然而一切都晚了,倉庫立即被火焰團團圍住,顧亓麟趁他們分神,飛出牆去,跳入水中。
小船上的将士見到了熊熊火焰,立即劃船前去接顧亓麟,顧亓麟上了船,又換了備用的幹淨衣裳,此時汪子堯帶的大部分船隊已經趕了過來,衆人一起攻了進去。
匈奴前後被夾擊,倉庫又起了大火,被顧亓麟和汪子堯的軍隊殺了個措手不及,此時匈奴軍營的正門也已經快被顧旻禮和穆将軍的軍隊攻破,後方來支援的人又在與顧亓麟他們糾纏,一時支援不及,匈奴頭子喊着撤,身邊的其他士兵都圍在他身邊保護着他往後撤去,結果正好遇見顧亓麟和汪子堯一路殺了過來,顧亓麟飛身上前連殺幾人,殺得滿眼通紅,那匈奴頭子眼看沒希望了,拿着刀上前與他拼命,被顧亓麟直接一劍取下了首級,血濺了顧亓麟一身。
其餘士兵看自己的老大都死了,只好原地投降,看見他們都屈服了,顧旻禮松了一口氣,下馬往顧亓麟的方向走去,穆将軍擡頭環視四周,發現崗哨上還有一個匈奴正拉滿了弓箭對準了顧旻禮,此時顧旻禮正好走到了穆将軍的馬前,穆将軍立即從馬上跳了下去,撲到了顧旻禮的背上,同時,那支箭也直接射中了穆将軍。
顧亓麟看見這一幕,沒等他反應過來,旁邊汪子堯已經一箭射死了那崗哨上的匈奴。
顧亓麟急忙跑過去,發現這一箭正中穆将軍的胸口,他把穆将軍扶在懷裏,又伸手去擦拭他嘴角的鮮血,然而卻越擦越多,顧亓麟哽咽的喊道:“師父,師父你撐住,我馬上送你回軍營,讓鶴仍救你。”
穆将軍卻抓着他的手,搖了搖頭,艱難的說道:“我撐不住了,殿下…殿下一定要…好好待我女兒,不要讓她受委屈…幫我帶句話給夫人…我不在了…也好好的活下去…”
穆将軍說完這話便頭一偏去了。
顧亓麟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低着頭,身子顫抖着。
顧旻禮擡手搭上他肩喊了句:“二哥…”
顧亓麟聞言擡頭看向他,眼裏竟都是紅血絲,眼神麻木冷漠,吓得顧旻禮吞了口口水,才又說道:“咱們,咱們送将軍回去吧。”
顧亓麟點了點頭,汪子堯又叫來幾個人擡了穆将軍的屍身拿白布包上了。
“剩餘的這些匈奴是帶回去還是?”汪子堯看着顧亓麟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問他。
顧亓麟擡眼冷漠的環視了一周,緩緩吐出兩個字:“殺了。”
剩下的那些匈奴本以為投降能活命,現在知道還是得死,于是用了最後一股勁叫嚷着要跟他們拼了。
顧亓麟此時正好一身的殺氣沒有地方發洩,于是拔了劍沖着叫嚷的匈奴飛身而去,連殺了好幾人,顧亓麟的臉上已全是鮮血,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
汪子堯知道他要發洩,讓顧旻禮帶着穆将軍的屍身先回軍營去,自己和顧亓麟收拾殘局。
顧旻禮點點頭趕緊撤了,他覺得他二哥現在的樣子,很有可能瘋起來連自己人都殺。
☆、喪禮
等剩下的匈奴都一一被殺掉後,顧亓麟終于累得倒下了。
汪子堯上去扶起他,讓他搭着自己的肩,兩人往軍營外走去。
“這一仗,終于打完了。”汪子堯一邊走一邊擡頭看天,終于能不負衆望,凱旋而歸了。
顧亓麟轉頭看了看他,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因為這一仗對于他來說并沒有贏,他輸了,輸給了他師父和穆璃安對他的信任,輸掉了他師父的命。
他不知道穆璃安聽到這個消息會怎樣傷心欲絕,不知道自己回去後如何面對她,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便是穆将軍,而穆将軍也戰死沙場了,顧亓麟越想越自責,走着走着眼前竟模糊起來,最後體力不支倒下了。
汪子堯趕緊叫了兩個将士來擡他,才發現他左邊肋骨下被砍了一刀,正潺潺的往外流着血。
汪子堯護送顧亓麟回到軍營後,不等他找人叫鶴仍來,鶴仍自己已經跑進顧亓麟的軍帳中了,此時顧亓麟雖然滿臉是血,滿身是傷,但鶴仍并沒有被吓住,反而冷靜的使喚起士兵給他脫衣、擦臉、清洗傷口,接着又鎮定的打開了自己的藥箱,只是給顧亓麟上藥時才看出來她手抖個不停。
汪子堯在旁站着也跟着幫忙,卻聽鶴仍說道:“汪将軍也回去清洗休息吧,亓麟這邊我可以一個人照顧的。”
汪子堯見她這麽說,只好點了頭出去了。
其餘士兵也都聽鶴仍的吩咐出去了,軍帳中只剩下昏迷的顧亓麟和鶴仍。
鶴仍細致的給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上好藥,又用紗布一一包紮了,然後給他把了脈,發現他是流血過多造成的昏迷,身體并無其他異樣情況,然後抓了藥吩咐一個将士去熬了。
顧旻禮過來時發現鶴仍還守在顧亓麟的床前。
“二哥他現在怎麽樣了?”顧旻禮走近看了一眼,發現顧亓麟還是臉色蒼白,嘴唇沒有血色。
“已經沒有大礙了。待會兒喝了藥,應該就能醒過來了。”
顧旻禮點點頭,又見鶴仍拉着顧亓麟的手,于是輕聲問道:“你真的喜歡我二哥?”
鶴仍雖在顧亓麟面前一向厚臉皮,大膽示愛,然而顧旻禮這麽一問她倒是紅了臉,卻仍然堅定的點了點頭。
顧旻禮想了想還是沒告訴她顧亓麟早就心有所屬,卻笑着說道:“我跟你說,我二哥喜歡知道分寸的女生,可以活潑,但不能太沒規矩。”
鶴仍覺得自己不算太沒規矩吧,只是在顧亓麟面前比較愛表現吸引他注意而已。
顧旻禮又繼續說道:“他尤其喜歡女生玩兒長鞭,你會嗎?”
鶴仍搖搖頭說道:“我從來沒碰過那些東西。”
“你可以試試。”顧旻禮說完沖她眨了下眼,出去了。
鶴仍暗自思索,也許可以試試,反正一切能讓顧亓麟喜歡上她的方法她都想嘗試。
沒一會兒,一位将士端了熬好的藥過來,鶴仍讓他放在桌上,等晾涼了些才端過來喂顧亓麟。
等顧亓麟喝完藥,鶴仍在一旁守着也開始犯起困來,連打了兩個哈欠便撲在床邊睡着了。
“別走,別走…”鶴仍剛睡了沒一會兒突然被顧亓麟的聲音吵醒,只見他皺着眉頭迷糊的說着什麽,鶴仍趕緊拉了他手握住,說:“不走,我不走。”
沒想到顧亓麟也緊緊抓了他的手,鶴仍開心的說:“亓麟,我不會走的,我會一直陪着你。”
顧亓麟聽到這話才又舒展了眉頭,沉沉的睡了過去。
顧亓麟一直半夢半醒的,後來終于醒了過來,已經是兩日後了。
鶴仍正端了碗藥進來,見他要下床走動,趕緊放了藥碗上前扶他,卻被顧亓麟一把甩開了。
“你去哪兒啊?”鶴仍見他往帳外走去急忙跟上問道。
顧亓麟依然面無表情,冷冷回她:“不用你管。”
鶴仍伸手攔在他面前:“我就要管,你舊傷沒好又添新傷,還不回去休息?”
顧亓麟臉上已經有了些不耐煩,看着鶴仍的眼神比先前更兇狠了些:“滾。”
鶴仍聽到“滾”字愣了一下,顧亓麟以前雖然也經常對她不耐煩卻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這個字。
見鶴仍愣在原地,顧亓麟繞過她繼續往前走徑直去了汪子堯的帳中。
“殿下你醒了?你怎麽自己過來了,也沒叫個人扶一下。”汪子堯上前扶了他在軟榻上坐下。
顧亓麟問道:“穆将軍的後事怎麽安排的?”
“昨日逸王殿下已經帶着将軍回京了,回去之後會交給将軍夫人,逸王殿下說會盡力安撫他們的,讓你不要擔心,等傷好了再回去。”
顧亓麟搖搖頭道:“不行,我也要馬上回去。”他一想到穆璃安就心疼,恨不得馬上到她身邊,這樣的事她一個人怎麽承受。
汪子堯安撫他道:“那也得明天了,今天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我給你準備車馬回京。”
顧亓麟只好點點頭,兩人又聊了幾句,汪子堯又扶他回他帳中歇息了。
次日一早,顧亓麟穿戴整齊,見汪子堯果然在為他準備馬匹和護送隊伍,于是上前又與他寒暄了幾句。
這時,兩人都沒想到,皇上的聖旨到了。
“才幾日的功夫,這勝利的消息還沒傳回去吧,就來聖旨了?”汪子堯不解的問道,顧亓麟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但是心裏隐隐有些不安。
兩人上前接了旨,原來是東北地區又有外敵來犯,急需汪子堯和顧亓麟帶着軍隊前去支援,情況危急,刻不容緩,要他們務必在十五日內趕到。
汪子堯擔心顧亓麟的身體,建議奏請皇上先讓顧亓麟回京休息,再派另外的将軍過來支援。
顧亓麟卻搖搖頭說不用,既然皇上下了旨,沒有收回去的道理。
“十五日也夠我養傷的了。”顧亓麟勉強笑着拍了拍汪子堯的肩回帳中歇着了。
他原以為這一仗打完就能見到穆璃安,如今也只能再緩緩了,不知道東北那邊還有什麽在等着他,他記得自己答應過穆璃安會平安回去,如今,他也說不準會不會食言了。
穆璃安從早上起來就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什麽事情,正給自己倒了杯茶,魚兒突然推門進來喊道:“小姐,不好了。”
穆璃安轉頭看向她,示意她繼續說。
魚兒這才哭着道:“老爺他,去了。”
穆璃安手上的茶杯應聲落地,起身徑直往大廳跑去。
大廳內,穆夫人自看了汪子堯的來信後便淚流不止,哭得不能自已,穆卿卿也趕了過來,正拿着信讀着,沒一會兒也已淚流滿面,穆璃安趕到時,穆卿卿已和穆夫人哭成了一團,旁邊的管家下人丫鬟們也都低頭抹着眼淚,穆璃安拿過信看了一遍,信上把一切情況都講得很清楚,穆将軍的确是,戰死了。
穆璃安退了兩步,靠着門框蹲下了身子,她難以接受這一切,然而事實就擺在眼前,這世上她唯一的親人也走了。
其實穆将軍對穆璃安一直很好,雖然穆璃安只是一個私生女,但是穆将軍自她出生便經常到揚州看她,還教她舞鞭,教她用劍,一想到那些畫面,穆璃安就更加傷心欲絕。
府裏的人整日以淚洗面,就這樣又過了兩日,顧旻禮帶着穆将軍的骨灰回來了。
在大廳裏,一衆主子下人又對着穆将軍的骨灰哭成了一團,顧旻禮安撫了穆夫人幾句,又走到穆璃安身邊低聲說了幾句安慰的話,然而穆璃安腦子一片空白,只掉着眼淚,全然聽不見他說什麽,自然也沒有回應他,只是穆璃安越是這樣,顧旻禮就越是心疼她。
但顧旻禮也沒有多待,沒一會兒就又匆匆回了皇宮複命去了。
下午,穆夫人強撐着身子給穆将軍處理後事,沒一會兒聖旨到了,皇上封了穆将軍為一品鎮國大将軍,賞賜了金銀珠寶若幹,又說了幾句體恤安撫的話,穆夫人接過聖旨,磕了頭,待站起時一時頭暈眼花,直直倒了過去。
旁邊的丫鬟趕緊扶住了,穆卿卿又叫他們把夫人扶回房去,向公公道了謝,又送公公出了門。
等回來之後,穆卿卿又趕緊去了穆夫人房間照顧了。
穆夫人這一倒就是十來天,穆卿卿在旁照顧也走不開,于是剩下的所有事便只能由穆璃安來處理了,管家輔助她。
穆璃安知道誰都可以倒下,自己不能倒下,吩咐管家聯系了出殡的事情,又叫來幾個下人一一傳出消息,三日後出殡辦喪事,等到了那日,穆夫人被穆卿卿扶着坐在靈堂上,因為身體不适,外面那些來往迎送、開席等事情也都由穆璃安一人打點,出殡時,穆卿卿擔心穆夫人的身體,讓穆夫人在家裏等着,只由她和穆璃安兩人跟着出殡隊伍去了。
整個喪禮結束後,已經是後半夜了,而穆璃安還不能歇息,要在靈堂守夜,她也不想歇息,因為一停下來她就止不住眼淚,她跪在蒲團上,低着頭,還是哭出了聲來,穆夫人和穆卿卿聽到她哭也忍不住跟着掉眼淚,穆璃安雙手捧着臉,身子顫抖着,像是要把眼淚流盡一般。
☆、又出征
櫻桃從甜歌那兒打聽到顧亓麟又被派去出征東北,還不知何時會回來,此時穆璃安已經守喪一月有餘,卻還沒有聽到顧亓麟回來的消息,便派了櫻桃去打聽,櫻桃這一打聽,卻不知回去要怎麽告訴她這個消息。
穆璃安本來就因穆将軍戰死深受打擊,身子也日漸消瘦,又因為穆夫人也病倒了,一時府裏只剩她與穆卿卿能做主,而穆卿卿的心思又都在她母親身上,于是管家和一衆下人有事只管來找穆璃安,櫻桃和魚兒見穆璃安整晚整晚的失眠,白日裏又要處理府裏的大事小事,心疼不已,所以櫻桃打聽到顧亓麟又出征的消息,一時不知該不該告訴穆璃安了,怕穆璃安聽到更受打擊,若是也病倒了,府裏便連個能做主的人也沒有了。
魚兒見櫻桃回來,立即把她拉到了一邊。
“怎麽樣?殿下什麽情況?”魚兒拉着她也是一臉的擔憂。
櫻桃的臉色也不好看,嘆了口氣道:“殿下又出征東北了,還不知何時會回來。”
魚兒松了手,愣在了原地,聽到這個消息也是一臉愁容。
櫻桃拉拉她的衣袖道:“怎麽辦?要如實告知小姐嗎?”
魚兒沉默半晌,緩緩點頭道:“如何能瞞得了小姐呢,殿下這麽久沒回來,相信小姐心裏也大概知曉是怎麽回事了。”
櫻桃點點頭說:“那魚兒姐姐,你去說吧,我怕小姐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