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假千金的假哥12

因事出去的燕新鴻和黎汀回來見到霍景澤,少不得一番寒暄。

燕新鴻瞥了瞥靠坐在床頭的燕黎音,不得不嘆她的運道好。作為秦家的女兒,卻長在他們燕家,真相大白後,還有霍景澤做保護|傘。若非霍家,他會和燕寧一個立場——送走燕黎音,不至于送回秦家,卻也不會繼續養在眼皮子底下。只要霍景澤癡心不改,燕黎音後面的好日子可想而知。

這就是命啊!

天生的好命。

正說着話,燕新鴻接到了霍父的電話,霍景澤大晚上的調動私人飛機,自然有人通知霍父。霍父去電問霍景澤,霍景澤那脾氣,只回一句找燕黎音,再多就沒有了。

霍父暗自嘀咕,許是出了不小事。燕家女兒向來懂事,不會由着霍景澤任性。直接問小姑娘,霍父覺不好意思,像是質問,于是算着霍景澤抵達的時間,打通燕新鴻的電話,上來就是抱歉:“燕老弟,我家那臭小子說風就是雨,給你們添麻煩了。”

“哪裏哪裏,倒是我慚愧,讓阿澤特意跑過來,這孩子有心了。”燕新鴻說着話轉出病房,嘆着氣說了孩子被偷換的事,算是解釋霍景澤為何連夜趕來。事已至此,遮遮掩掩,還不如大大方方說出來。

饒是見多識廣如霍父都聽得一愣一愣,燕黎音竟是這麽個來歷,不由皺眉,如果醫院不小心弄錯還罷了,可惡意偷換,霍父難免思量。

結束通話的燕新鴻若有所思,霍景澤一根筋,對燕黎音情根深種,霍父的态度卻難以揣測。對方說了幾句諸如孩子找回來就好之類的空話,只字不問他們接下來打算怎麽安置燕黎音。可以認為這是禮貌,也可以認為對方并沒有那麽看重燕黎音,所以不替她說話。

‘你确定霍家能接受這種玩意兒當兒媳婦’燕寧的話猶言在耳,燕新鴻心裏沒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燕寧是第二天才知道霍景澤來了,就在醫院裏陪燕黎音。

“這小子倒是癡情。”燕寧戲谑一笑。

一旁的秦亞男疑惑眨了眨眼。

燕寧就說:“就是我跟你提過的燕黎音的小男朋友,我們燕總恨不得供起來的乘龍快婿。”

秦亞男垂下眼。哥哥很直白地告訴她,燕新鴻不放棄燕黎音就是沖着這個人,哥哥還說過,那人患有雙相情感性精神障礙。那一刻起,秦亞男就不那麽羨慕燕黎音了,如果真的疼愛,怎麽舍得。

“霍景澤陰晴不定,又對燕黎音言聽計從,偏偏家裏背景硬的很,要是和他遇上,你多留點心。”燕寧叮囑,說句難聽的,精神病殺人不判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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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亞男點了點頭。

原身當舔狗,霍景澤當護身符。

燕寧神情微妙了一瞬,氣運碎片的威力真不是蓋的,燕黎音的運氣好到離譜。

兩年前,随着外祖父來H市區避暑的霍景澤被綁架,他僥幸逃出來,卻因受傷引發的高燒暈倒在灌木叢裏。

恰逢回鄉掃墓的原身帶着燕黎音爬山散心,意外發現昏迷的霍景澤。原身之前偶然見過一回霍景澤,當下就認出來,那肯定是要救的。山上沒信號,原身又不敢輕易背看起來傷得不輕的霍景澤,就怕颠簸出個傷上加傷。不得不讓燕黎音留在原地照顧霍景澤,他則往山下跑。

說起來原身和燕黎音之間出了大力氣救人是原身,奈何霍景澤只認燕黎音這個救命恩人。在醫院一醒來就犯病,歇斯底裏地躁狂,嚷嚷要找救他的女孩。

霍家硬着頭皮來請燕黎音,也是奇了怪了,燕黎音一過去,霍景澤立刻安靜,燕黎音說什麽就做什麽。

就很迷!

“這兩天就要給你遷戶口,順便把你名字改了,你想改成什麽?”燕寧轉了話題。

亞男,下一個男孩,這名字背負的是秦家人對兒子的渴望,與她本人從來都沒有關系。

摒棄錯誤的姓名,換上新的姓名,迎接新的人生。

“安,安寧的安。”秦亞男毫不停頓地回答,她早就想好。燕安,燕寧,安寧,一看就是親兄妹。

“燕安。”燕寧看着她閃閃發亮布滿歡喜的雙眼,愉快笑起來,“安安,很好聽的名字,寓意也好,平安喜樂。”

秦亞男,不,現在開始是燕安,燕安喜笑顏開。

大包小包上來的黎汀愣住了,這是她從未在見過的喜悅笑容,她見到的女兒不是沉默就是悲傷,從不曾這樣快樂過。

她本來應該這樣快樂的,黎汀眼底有什麽東西要湧出來,被她狠狠憋回去,她含笑問:“笑什麽呢,這麽開心?”

燕安臉上的燦爛笑容慢慢收起,彎了彎唇角,像是打招呼。

黎汀猛地意識到,這麽多天了,她從來沒叫自己一聲媽媽,突然之間悲從中來,是她做的不好,孩子才不想叫她。

“亞男,媽媽給你買了一些衣服,你看看喜不喜歡?”黎汀讨好一般舉起手裏的購物袋。

燕安有些意外也有些不自在,她輕輕地說了聲謝謝。

她這樣的客氣,黎汀更加難過。

氣氛一時變得凝滞。

還是燕寧開了口:“剛說到改名字的事,燕安,安寧的安。”

“燕安,燕安。”黎汀喃喃,想起了當年,她懷着孕和丈夫商量孩子的名字,丈夫說她生這個孩子不容易,要把她的姓氏放進去,她喜歡音樂,于是給腹中孩子取名燕黎音。不知不覺眼底就起了一層霧氣,黎汀笑着點頭:“很好聽,那以後媽媽就叫你安安。”

“安安,你試試這些衣服,要不合适,我另外去買。”黎汀從購物袋裏拿出剪裁得體的T恤和九分褲。

燕寧認出是當下在年輕人中比較流行的輕奢品牌,衣服簡單素雅,并非黎汀慣來的審美,她喜歡給燕黎音買甜美可愛的各種裙子,顯然黎汀買衣服時考慮到了燕安的具體情況,用了心。

燕安就看燕寧。

燕寧略一點頭,如果黎汀是真心實意想補償善待她,為什麽要拒絕。別看小姑娘看起來一副釋懷的模樣,不過是故作堅強罷了,每一個孩子都在渴望父母之愛。他就是對她再好,也替代不了。

燕安這才走向黎汀,黎汀喜形于色,激動拉住她的手:“我們回房去試試,正好讓你哥哥看看。”

進了房間,衣服一脫,觸到她身上新新舊舊深深淺淺的傷痕,黎汀的眼淚再是忍不住,一股腦兒湧出來,顫抖着手放在腰腹的燙傷疤痕上,一手掌竟是蓋不住。

“怎麽燙傷的?”黎汀嘴唇發抖,聲音破碎不堪,“當時肯定很疼,很疼。”

真的很疼,恨不得立時死過去,那樣就不會再疼下去。

恍惚間,那塊地方似乎又疼起來,把燕安帶回那一天。

那是兩年前的夏天,她在面館後廚燒面,張桂蘭突然闖進來,眼眶紅紅的,像是痛哭過,惡狠狠瞪着她,如視仇寇。

她害怕極了,還沒躲起來,張桂蘭就沖上來掀翻煮着面的砂鍋,滾燙的水潑在她身上,鑽心的疼,就像是有一千只螞蟻在皮下啃噬。

疼,疼死了一樣的疼。

活着為什麽就這麽疼呢?

一直活下去是不是就會一直疼下去。

她不想再疼了。

女孩整理好自己的書和筆記,去找住在山坳裏的表妹,表妹給她吃過糖給她帶過山裏的野果子,這些東西可以作為她的回禮,表妹比她命好,大姨大姨夫砸鍋賣鐵也要供女兒上學。

女孩走出縣城,走進大山。

夕陽變成彎月,山風嗚嗚,吹得樹枝灌木簌簌作響。

女孩平靜地走在山路上,夜色将她漸漸吞沒。

跌跌撞撞的少年摔在女孩面前,風聲帶來隐隐約約的暴喝。

少年抓着女孩細弱的腳踝,飽受病痛折磨的少年已經沒力氣說話,只能仰頭望着女孩,黑暗中,雙眼亮的驚人,那是求生的欲望。

女孩将少年拖到灌木叢中。

手電筒一晃又一晃。

“人呢……媽的……少爺羔子挺能跑……跑不遠……留意草叢痕跡……不到萬一別開槍……”

光和聲越來越近。

時間被無限拉長,切割少年與女孩的神經。

少年瑟瑟發抖,冷汗流進眼睛裏,辣辣得痛。

“你別怕,”女孩壓低了聲音按住他的肩膀,“你待在這裏別動,我去引開他們。”

少年愣了愣,拒絕:“不要。”

“我跑得快,他們抓不到我。”女孩笑了笑,如果月光再亮一點,少年也許就能發現女孩的笑容十分古怪,可月光太暗了,少年看不清。

“你藏好了,千萬別出聲。”

少年一把拉住女孩的手,他的手即使帶着傷依然觸感細膩光滑,女孩的手布滿硬繭。

“你爸爸媽媽一定很愛你。”女孩輕聲說,“你要好好活着。”

少年怔愣,高燒令他昏昏沉沉,無法細想。

女孩掰開少年無力的手,凝視虛弱趴在地上的少年,決然又篤定地說:“你一定會沒事的。”

女孩撥開灌木,向着光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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