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喜當爹的竹馬10
第49章 喜當爹的竹馬10
徐母抹着淚背着簍子草藥陶罐等零碎物件, 徐老大背着被褥跟在後面,母子倆低着頭往娘娘山走,路都不敢跟路人對視。饒是這樣, 都能感覺到路過村民鄙視的目光。
家裏出了個通奸的閨女,還把孽種生了下來,三孩子又是那樣的心狠手辣,擱誰不得鄙視。若徐秀秀是別人家的閨女, 徐母也得鄙視人家, 偏偏就是她倒了八輩子的黴,攤上這麽個閨女,狠不下心讓她自生自滅, 只能硬着頭皮管。
“郎中呢?”徐老二納悶。
徐老大甕聲甕氣:“燕寧他娘來讨彩禮, 爹說沒錢請郎中,讓我們把家裏的草藥都帶過來。”
這是要讓徐秀秀母子四個聽天由命啊,徐老二生生打了個激靈, 說不定老頭子就想都死了省得拖累家裏。摸着良心說,要之前, 他也得這麽想。個通奸的妹子, 還在大庭廣衆之下被剝了褲子杖打;三個通奸生下的外甥,那麽小就那麽毒辣。真還不如死了幹脆, 養着就是累贅就是禍害, 說不定哪天三胞胎就像害燕家人那樣害了他們。
然而現在, 徐老二不這麽想。三胞胎生父可能是京城的有錢人, 要是能找到人, 三個大胖兒子,對方怎麽着也得表示表示。接走後,就算禍害也禍害不到他們徐家了, 對吧?
于是徐老二義憤填膺:“爹怎麽能這樣,秀秀和東哥兒他們傷的這麽重,光靠這點草藥有啥子用,必須得請郎中,不然命都保不住。”
清醒着的徐秀秀嗚咽聲:“二哥。”
“小妹,你別怕,有二哥呢,二哥絕不會不管你們,我這就去給你們請郎中,爹不管,我管!”徐老二那有情有義的模樣,把徐母和徐老大都震住了。
“娘,大哥,你們先照顧小妹他們,我去請郎中。”點點頭,徐老二大步離開。
徐老大還有點反應不過來,老二最滑不溜丢個人,居然會主動攬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徐母想的沒這麽多,當娘的嘛,總是把孩子往好裏想,她就想着到底是親哥哥,老二心疼妹子。這麽比,就越發襯出在家裏句情都沒替徐秀秀求過的徐老大涼薄了,徐母剜了徐老大眼。
徐老大悻悻然,很有那麽點不好意思,自己的确不如老二有手足情。
‘手足情深’的徐老二先回家,他想吃獨食,遂沒找徐父,而是找上自己媳婦要錢,錢都在徐二嫂手裏。
徐二嫂聽是給徐秀秀母子四個請郎中,立刻噴徐老二:“爹都說不管她了,你倒來出頭當好人,你是有金山銀山養他們,還是有九條命被他們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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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我說啊,”徐老二好聲好氣,“看那玉佩,我瞧着東哥兒三個的親爹來歷怕是不簡單,這要是找到了,不得好好感謝咱們。”
徐二嫂鄙夷撇撇嘴:“這話我倒信,燕寧上過私塾,長得也俊,家裏光景還好,要不是個比燕寧好的,你妹子也不能沒幾天就跟人好了。”
徐老二就有點不高興,縱然他心裏也是這麽想的,可再怎麽樣,徐秀秀那都是他同胞妹妹。
徐二嫂觑眼,機靈轉移話題:“可要是找不到怎麽辦?”
“找找看再說,找不到那就是命。”媳婦面前,徐老二也不藏着掖着,“那玉佩當了也值不少錢,總虧不了。”
徐二嫂抿嘴樂,扭身去拿錢。
“就不能多拿點。”
徐二嫂眼睛瞪:“那也得有才能拿出來啊,你還想請什麽名醫抓人參吃不成,真當是金貴人了。”
徐老二知道她出錢心頭不暢,不敢再觸黴頭,趕緊溜出去請郎中。
付了郎中診金,又買了傷藥,再拿着藥方去醫館抓了幾服藥,徐老二身上的錢不剩文。徐老二頓時頭大,他把事情想簡單了,妹子家這傷看起來就是無底洞,要不了幾天就得把他們兩口子榨幹了。
這可怎麽整?
*
山洞裏,傷口被處理過,在藥效下徐秀秀和三胞胎呻.吟不止。
徐母邊熬小米粥邊安慰:“等你二哥抓了藥回來,吃下去就不疼了。”
粥熬好了,徐母盛了碗喂母子四個,人口地喂,吃了幾口,三胞胎就不肯吃了。
徐母勸:“你們有傷,得多吃點才有力氣。”
三胞胎都說吃不下了,其實是想把小米粥留給徐秀秀,在燕家他們都是這麽做的,句吃不下,燕家人專門留給他們的那些點心果子肉啊,大半都進了徐秀秀的嘴。
徐母不疑有他,就把剩下的都喂給了徐秀秀。徐秀秀就更不會多想,她早已習以為常,受了傷她反而胃口大開,把罐子小米粥全吃光了。
徐母本想說留點給孩子回頭吃,可看着女兒吃不飽的樣子,到底沒忍心把話說出口。
半下午,徐老二提着藥吭哧吭哧回來,天走這麽多山路,可把他累的夠嗆。
徐母接過藥就要煮,徐老二小聲道,“娘,煮包藥,多加點水。人天包,吃不起。”
中醫開藥講究因人而異,可徐家請來那郎中水平有限,給母子四個開得是模樣的方子。
徐母身體僵住,嘴角蠕動半晌,才應了聲。沒辦法,人窮命賤。她忍不住就想起早兩年,燕家調養三胞胎身體,每個小子的藥都不樣,燕家不管是條件還是對孩子的心,真的沒話說,偏她女兒不惜福啊。要不惦記着那個野男人,不至于徹底傷了燕寧的心,也就落不到這地步。
徐母在外面熬藥,徐老二進山洞,問徐秀秀要玉佩,“趕明兒我就去打聽打聽,希望趕緊找到,你們也能少受點罪,二哥就這點本事,爹又是那态度。”
感激不盡的徐秀秀從胸口掏出玉佩。
燕東林個眼色使給兩個弟弟,三兄弟塊痛苦呻.吟,把外面熬藥的徐母招了進來。
從郎中再到吃的,三兄弟已經看明白,徐家不可能傾盡全力照顧他們,那麽他們就得盡快找到生父,不然日子難熬。現在他們都受着傷,只能靠二舅,又怕二舅貪了玉佩,所以就想讓徐母知道,有徐母在,徐老二總要收斂點。
徐母急問:“怎麽了?”
“姥姥,我好疼。
“疼死了,嗚嗚嗚。”
徐母就說:“在熬藥了,吃了藥就不疼了,”錯眼看見徐秀秀手裏抓着的玉佩像是要遞給徐老二,鄒起眉頭,“做什麽?”
徐秀秀直愣愣道:“二哥說幫我找東兒他們爹。”
徐母怔了怔,“玉佩是他留的?”
徐秀秀嗯了聲。
徐母就問:“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你總能告訴我了吧。”
已經說過回,徐秀秀也不再遮遮掩掩,聽完了徐母同樣氣得不輕,啥都不知道就跟人這樣那樣,缺心眼還是傻呢,更難聽的話,徐母罵不出來,只能硬邦邦對徐老二道:“趕緊找去。”找到了把這四個孽障送走,她就解脫了。
說完,徐母扭頭走出山洞,眼不見為淨。
徐秀秀眼淚汪汪看徐老二:“二哥。”
徐老二抓着玉佩連連點頭:“你放心,我馬上就去找。”
山洞裏只剩下徐秀秀母子四人,徐秀秀有眼沒眼看三胞胎,沒想到他們居然點都不好奇親爹。
三胞胎還真不稀罕親爹,要是個好的,當年就該帶走娘,既然對娘不好,那麽這樣的親爹有什麽好稀罕。要不是這會兒走投無路,三人根本就不想找這個所謂的親爹。
三胞胎對所謂親爹,沒有向往濡慕,只有怨恨。但是為了寬徐秀秀的心,最先反應過來的燕東林滿臉濡慕地問:“娘,爹是怎麽樣個人?”
“你們的爹是個很厲害很厲害的人。”徐秀秀毫不猶豫地回答,“讀過很多書,沒有他不知道的,而且他對娘很好很好。”
虛弱的燕西林語氣憤恨:“那他為什麽不來接娘?他是不是把娘忘了?”
徐秀秀神色下子就變得很受傷。
燕東林燕南林狠狠瞪眼燕西林,篤定道:“爹肯定是被什麽事情絆住了。”
“肯定是這樣,” 徐秀秀又振作起來,臉上露出小兒女的嬌羞,“你們爹答應過娘會回來的,他還不知道娘有了你們,知道後肯定很高興。”
“定會的。”燕東林強打着精神哄徐秀秀,就是燕西林都不敢再說什麽喪氣話,附和着徐秀秀的話,把她哄得高高興興。
直到徐母端着熬好的藥進來,母子才不再讨論他們那個素未謀面的爹。
和之前喝粥樣,圖省事的徐母就拿了個碗,挨個喂過去。也和喝粥樣,三胞胎說喝不下了,喝得最多的是徐秀秀。
之後幾天都是如此,無論是糧食還是藥亦或者徐母運氣好摘回來的幾個野果,三胞胎如既往地把大頭孝敬給徐秀秀。
平時這麽孝順無所謂,可受着傷,缺食少藥的結果就是三胞胎越來越虛弱,傷勢最嚴重的徐秀秀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好轉。
徐母看在眼裏,漸漸心裏隐約有數。三胞胎是故意把糧食和藥省給女兒,三胞胎這麽小就知道孝順,反觀吃了自己那份又在吃三胞胎‘吃剩下’那幾份餅的女兒,股寒意順着腳脖子往上蹿,直蹿到天靈蓋,徐母渾身發涼。
以前她總是罵女兒沒心沒肺,現在才發現,她是真的沒心沒肺。
縱如此,徐母既不說教訓徐秀秀顧着點孩子,也沒阻止三胞胎的‘孝順’。
均分興許四個都救不了,外孫再親也親不過女兒。何況沒心沒肺的女兒至少不會害人,三胞胎心腸卻太過歹毒。老頭子沒管他們娘四個死活,三胞胎會不會懷恨在心。燕楊氏那麽疼他們,還不是差點被害。
徐母抿抿唇,該做飯該熬藥,她都做。至于怎麽分,他們娘四個自己去分,心甘情願的事情,與人無尤。
洞裏的糧食吃完了,徐母下山回家取,正遇上燕寧回村。
徐母怔怔瞧着,不過七八日的光景,這前女婿瞧着與之前大不相同,特別有精神勁。
燕寧也看見了憔悴不少的徐母,那四個活祖宗可不好伺候,他揚唇笑,繼續往前走。
徐母視線在他拎在手上的條肉和提油紙包繞了繞,那油紙包裏頭應該是點心什麽的吃食。原本這些東西大半能進女兒外孫嘴裏,可他們不惜福自作孽,淪落到住山洞吃不飽的田地。
将來的日子可能更苦,可燕寧卻會越過越好。
把只剩下半口氣的夏蟬從鬼門關上救了回來,燕寧名聲下子起來。
前幾天還聽說,來根那三天兩頭疼的老腰叫燕寧紮了回,就再沒疼過。好些人都跑去找燕寧治自己身上的毛病,莊稼人靠力氣吃飯,哪哪沒點毛病。燕寧都客客氣氣收治,收點點辛苦費或者雞蛋,就把折磨多年的老毛病治好了。村裏人那是沒口子地誇,也就越襯出他們徐家的不好來。
有這門手藝,燕寧就差不了,秀秀沒福氣啊。
徐母顆心都泡在黃蓮水裏,從內而外的苦。
燕家就是甜了。
因着燕寧醫術争氣又在村裏做好人幫人治病,燕家老兩口設想中的嘲笑情形沒出現,私底下肯定有,不過當着面都是同情的,這就很不錯了。
再看燕寧,悔過态度良好,老兩口慢慢也就消了氣,不再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燕平和陳桃花就更不會了,還指望着他治燕夏蟬的病。
燕春花和她爹娘樣厚道,還指望着燕寧治病。燕夏蟬則在燕寧堅定相信她的話那刻起,就覺得她四叔是個英明神武大好人。另兩個小家夥,在燕寧的糖衣炮彈下,那是愛小叔愛的不行。
這不,燕寧回來,燕秋月燕冬雪就興高采烈跑過去:“小叔,小叔。”
燕寧笑,把手裏點心給她們人包:“和姐姐起吃。”
兩個小姑娘甜甜應聲,咚咚咚咚跑進東廂房找燕夏蟬。
燕寧把肉和另外兩包點心交給燕春花,“肉今天晚上做了,給夏蟬熬點肉粥。點心你爹娘包,還有包放你爺爺奶奶屋裏去。”
“小叔你上次帶回來的肉都還沒吃完。”燕春花小聲道。
燕寧無語了瞬,“你爺奶爹娘都沒舍得吃。”
燕春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燕寧無奈,說到底都是窮鬧得,所以大人連口肉都不舍得吃要省給孩子。勸是沒用的,買回來也沒用,會腌了熏了存起來慢慢給孩子吃,最有用的辦法是掙錢,家裏富裕了,也就舍得吃舍得用了。
技在手,掙錢不難,把醫術學精了,大把的人捧着錢上門來。這會兒他正在努力融會貫通和重新理解學習燕家先人留下的那本手劄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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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母回到家,打開裝細糧的罐子看,粒米都沒有,整個人都愣住。上次回來,還有三四斤的模樣,這才幾天怎麽就沒了。
“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活兒不會幹就擎等着吃,還要吃好的,我怎麽就生了你這個好吃懶做的東西。”徐大嫂擰着二兒子的耳朵,“你是給我立下什麽汗馬功勞了,盡會裹亂的東西。”
徐母臉色灰敗,這是故意罵給她聽的。老大家的對她照顧秀秀娘四個有氣,能不氣嗎?四張嘴,每天要吃掉多少糧食。再過陣,只怕家裏會鬧騰的更厲害。
徐母沒去問細糧被藏哪兒了,去地窖裝了點粗糧,跟誰都沒打招呼,便又出了門。
徐母把紅薯去了皮和大白菜起煮了鍋糊糊。跟之前每頓樣,徐秀秀吃掉了半還多,三胞胎只吃了碗,最小的燕西林勉強吃了半碗都沒有。
徐母心裏咯噔了下,晚上起來看了好幾次,後半夜熬不住睡死過去。第二天起來看,睡在兩個兄弟中間的燕西林張臉青白青白,胸口點起伏都沒有,她伸着手指頭探過去,碰到冰樣冷的皮膚,在鼻子口等了半晌,都沒等到熱氣。
徐母觸電般縮回手,猛推睡在最外面的徐秀秀:“西西沒了。”
徐秀秀迷瞪着雙眼,似沒反應過來。徐母掌怕她額頭上:“西西死了!”
徐秀秀如遭雷劈,骨碌爬起來,扯到臀部後背的傷,又重重跌回去,發出痛苦的慘叫。
這動靜把雙胞胎都驚醒過來,知道發生什麽後,傷心大哭。
“西西!”徐秀秀抱着屍體都涼透了的燕西林,哭得肝腸寸斷天崩地裂,“西西,你醒醒啊,你看看娘,你看看娘啊,你快睜開眼看看娘啊。”
徐母坐在石頭上抹眼淚,到底是看着長大的親外孫,可難過之餘,又說不上來的松了口氣。養着個病孩子,看病吃藥能把個家拖垮。
“娘,你別太難過,弟弟知道會走的不安心的。”燕東林哭着說。
傷心欲絕的徐秀秀突然怒視燕東林:“你和西西睡起,怎麽就沒注意到他情況不好。”要是發現的早,西西許有救,西西可能就不會死。
燕東林哭得滿臉通紅:“是我不好,我沒照顧好弟弟,娘,對不起。”
“你說的還是人話嗎?”徐母怒指徐秀秀,“你怎麽有臉怪孩子,他才多大,你這個當親娘的都沒留意到孩子不好,你還有臉怪東兒,那你是不是還要怪我,怪我沒照顧好孩子。”
徐秀秀被罵懵了,怔怔含淚半晌,哇得聲痛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