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一月底,赤陽界光禿禿的。

喬柯依舊将那群可惡的師兄弟痛毆了一番,帶出了楚延陵。

不過,楚延陵面色遲疑,說這些天,功法沒有任何進展,只怕療傷也不會有成效。果然,才一療傷,端木初六還沒有任何反應呢,他就汗出如雨,元力斷斷續續,不一會兒竟然泯滅了。

喬柯讓他歇息一下。

以往,只要補一些元力,楚延陵就能恢複點力氣。這次,無論喬柯怎麽努力,楚延陵都一副半昏迷狀态,汗水濕透了衣裳,探一探脈,越來越涼。喬柯只好擁着他,反反複複地貫入元力,許久,楚延陵虛弱地說:“天要亮了,快點送我回去,否則,被會懲罰的。”

喬柯送他回了赤陽界。

平平放在床上。

要離開時,楚延陵拽住他的手:“別走,別留下我一個人,一定要等我醒來。”

楚延陵是太累了吧?喬柯坐在床沿,等他睡沉了,到了石院。石院上空,一只只禿鹫隔着結境飛來飛去,爪子上還殘留着可疑的血肉,令人不寒而栗。喬柯心緒複雜煩亂,如果楚延陵的功法突破不了,意味着初六的狀态也停滞不前,該怎麽辦?将所有的壓力都壓在楚延陵身上,也不行啊。

黎明,天際泛出光亮。

喬柯歸心似箭,回到房中。被腳步聲驚動,楚延陵張了張眼,迷迷蒙蒙,又合上了。

喬柯輕聲說:“醒了?我過幾天再來。”

楚延陵沒說話。

喬柯走出了石門,沉沉嘆了一口氣,心情煩亂無比。瞥見門外的樹下靠着一人,似睡非睡,聽見聲響也沒動。真是奇怪的門派,以沒事找事、沒茬找茬為宗旨,真不知道,為什麽每次都有人不知天高地厚來阻攔。

喬柯沒有在意,匆匆地離開了。

過了幾天,端木初六的印堂竟然黯了一些,難道對楚延陵的療傷已經有依賴症了嗎?太糟糕了!喬柯急了,生怕出意外,趕緊再去請楚延陵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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蔫頭耷腦的門童沒有好臉色:“你又來幹什麽?”

以前固然冷漠,敵意沒這麽大啊,喬柯納悶地說:“找你們楚師兄玩啊,才過完年,你們赤陽界怎麽連一點兒過年氣氛都沒有。”

門童狠狠瞪了一眼。

喬柯等了很久,楚延陵從裏面出來了,面無表情,臉色蒼白。好像消瘦了很多,錦衣嚴實,看上去不太像他的風格。

“你怎麽了,忽然瘦了好多,染上風寒了嗎?”

“上次為什麽提前走了?”

提前?當時楚延陵不是醒了嗎?

喬柯說:“我不放心讓初六一個人在家。”

“那我呢?”

喬柯才注意到,楚延陵的表情憤怒、悲傷、痛苦全都交融在一起,又拼命壓制着不發洩出來,指節被攥得發白。

“怎麽了?”

楚延陵別開臉:“沒什麽。”

肯定有事,喬柯锲而不舍地追問下去。

楚延陵忽然憤怒地說:“能有什麽!到底還有什麽,你長眼睛出氣嗎,你就不會看看我門外都有什麽人嗎!我把結境弄得這麽嚴密,你以為是幹什麽!若不是我當時還有一點神智,現在……”

門外的人,都是觊觎楚延陵的嗎?

喬柯忙不疊地道歉,又是自責又是發誓又是保證:“是我混蛋,你想怎麽罰我都行!以後,絕對不會這樣,沒得到你的允許,我一步都不走,好不好?告訴我,誰混蛋的,我打死他!”

楚延陵斜橫一眼,氣慢慢消了:“絕不能有下次。”

喬柯松了口氣。

才說起端木初六元力黯淡之事,實在不知道該什麽辦,想讓楚延陵回去看看。

楚延陵沉默半晌,終于,說出了實話:“我去也沒有用,上次回來,功法還是沒有任何精進,我的修煉到了瓶頸期。”他的功法沒進展,就沒法進一步修複初六的元神。

“你什麽時候可以突破?”

“如果只靠我一個人勤修苦練,至少,半年一年吧,古籍上說十年的也有,不一定,要看悟性。”

“十年?你教會我吧,我來修煉。”

“不行。”

很秘密的療傷功法,連名字都不透露。

喬柯說想學時,楚延陵都會斬釘截鐵地拒絕。喬柯不能勉強,一個人撐到現在,死神的腳步由遠及近,死亡之繩一點一點勒住了喉嚨。喬柯,喘不過氣來,趴在石桌上,無力地握着茶杯,懇求說:“楚延陵,教教我那個功法,我絕不會洩密的,我可以用喬家書院的任何秘籍來換——楚延陵,你信我一回,可以嗎?”

楚延陵沉默良久:“不行,你修的不是[般元力]。”

“我從今天開始修習。”

“不行!”楚延陵的右手覆蓋在喬柯的手背上,“你別追問了,不是你能修的功法。端木初六不會死的,我一定會救醒他的。總有一些劍走偏鋒的辦法,可以一試,我,很快就可以找到。”

喬柯:“很快是什麽時候?”

楚延陵被逼到死角,沒有任何周旋猶豫的餘地了,他的睫毛下垂,嘴角一絲苦笑:“很快就是很快,喬柯,給我一些時間,好嗎?”

難道那功法跟年齡有關嗎?

喬柯越來越覺得楚延陵不是功法不到,而是不願意出手。想起來,楚延陵對自己有意思,自然不想救情敵的,所以拖一天算一天嗎?如果真是這樣,可以一開始就推脫不救啊,給一點希望再澆滅嗎?

喬柯抑郁地告辭了。

楚延陵望着漸行漸遠的背影,扶着石門,痛苦與酸澀一同湧上:喬柯,只要勻萬分之一的關心出來,你就會知道,為什麽我不能煉下去。

兩聲冷笑從身後傳來。

楚延陵回頭,驀然冷了:“別忘了我下過的邪術,讓你萬箭穿心,求死不得。”

身後的人冷哼:“師弟直接告訴他,這是碎了自己的元神、修複他人元神的療傷法子。他要願意舍棄自己的元神,就去救啊——哼,這種傻事,也只有師弟你願意做。”

“滾開!”

“師弟真是善良啊,如今,元力受限,就算想自碎,也做不到了吧?”

“……”

“那個瞬間就能獲取無數元力的法子,師弟為什麽不用呢?以師弟來說,輕而易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師兄我,很願意勻出半數功法給師弟的。”

“滾!”

楚延陵合上石門,背靠在門上,怔怔看着天空飛旋的禿鹫,爪子在往下滴血。心,也被掙紮着爪出一條條痕跡。

喬柯回到家。

替初六換上薄薄的春衫,柔韌的身體鮮活卻凝固。

十指相扣,喬柯的臉埋在初六的頸彎,喃喃:“初六,今天我見楚延陵了,他修煉到瓶頸了,我不能勉強他來……他找到了劍走偏鋒的辦法,卻有顧忌,不願去煉……不知道是什麽辦法,如果教給我,我什麽都不在乎,走火入魔致死也不在乎!”

次日,喬柯閱覽了一些關于 [般元力] 的典籍。

除了正常的修煉,[般元力] 可以通過分擔與攫取兩種方式改變元力。分擔,通過分擔他人的痛苦;攫取,就是掠奪,有種與吸星大法相似的功法,将他人的功法據為己有。

喬柯一手拿着典籍,一手勾住端木初六的手,自言自語:“難怪你的元力亮時,楚延陵的元力就黯淡下來,他在分擔你的痛苦啊。典籍上說,分擔有兩種結果,一種是元力大大精進,一種是元力大為耗損,欸,千萬別是第二種。”

否則,就是拿楚延陵的性命救端木初六。

喬柯翻了一頁:“我誤會楚延陵了,他是不想用吸星大法之類的攫取之術。楚延陵,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若不是喜歡你,我一定會愛上他的。”

這時,手心一動。

喬柯一愣,攤開手心,端木初六的手指靜靜的,剛才那一動,是幻覺吧?心中一念,他笑着繼續說:“楚延陵那麽好,從不亂發脾氣,也不對我亂砍亂殺,長得也是萬裏挑一……”

手心又一動。

喬柯欣喜若狂,握緊了初六的手指:“初六,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這個大好消息自然是第一個告訴楚延陵,雖然端木初六總共也就微微動了那兩下。喬柯興沖沖地去了赤陽界,手舞足蹈地描繪着,跟上次霜打了一樣完全不同。

“當然,我都耗了那麽多元力。”楚延陵微笑。

“我怕是回光返照,他的元力又黯了很多,你跟我回月白樓看一看,好不好?”喬柯懇求着。

“我,功法不到。”楚延陵別開視線。

楚延陵鐵了心不再施救嗎?

得不到回應,喬柯慢慢地也就不說話了,兩人喝了三壺茶後,喬柯低聲說:“楚延陵,我最後求你一次,給我那個療傷的功法,我拼死也要救活他!”

“……”

“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你,楚延陵,你提要求吧,求你了。”

喬柯的聲音,從沒有過的卑微。

楚延陵驀然擡起頭:“說什麽求的話,我說過會救他,就會不惜一切救他!”

作者有話要說:  <fieldset style="width:600px;border:#DC143C dashed 1px;"> 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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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的情,誰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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