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世上有沒有時光倒流的辦法,回到什麽都沒發生的時候。

回到某一天,初六在他肩膀哭的時候;或者初六将他踹進池水裏的時候;又或者再往前,喬柯回頭,仰視臺階上的人,恍恍惚惚,似曾相識。

可惜,時光只會匆匆向前,從來不肯停下。

喬柯勾住端木初六的手。

端木初六一滞,受驚吓般急忙甩開,而後像一只鹿一樣飛快地跑了,融進了茫茫夜色裏。喬柯四肢乏力,将臉埋進沙子裏:“要麽就再別出現,要麽就好好說話,一勾一搭,有意思沒有。好吧,我又上鈎了,你又跑什麽啊,我能把你怎麽樣!啊?混蛋!”

一夜宿醉,與寒潮相伴。

喬柯翻了個身,旁邊空無一物,河水拍打着寒氣一陣陣襲來,薄薄的朝陽映在水中,泛出橘紅色的光芒,他坐起來,沖着薄薄的朝陽伸展了一下四肢。

天空,兩只肥鳥兒拍着翅膀撲哧着飛過。

河裏,兩只紅鯉魚翻來滾去。

喬柯跳了起來,沖着河啊啊啊啊地大喊了幾聲,胸口的悶氣終于吐出。他洗了一把臉,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對着河水映照出的人影狠狠一跺腳:“瑪蛋,他亂矯情,不像個男人,你還能磨磨蹭蹭不像個男人嗎?不就是命嗎,你認命還不行嗎!能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這種命有什麽不好!什麽神仙不神仙,這一輩子指不定什麽樣子呢,先做喜歡的再說!”

喬柯劈啦啪啦跑去找端木初六。

不過,知道那人性格別扭,喬柯暗地裏跟了他一路。

這一跟,喬柯立刻吓出一身冷汗來。端木初六還真是不要命了,竟然把主意打到一個掌門的坐騎銀鈎獸上了。這只銀鈎獸看上去有點像銀麒麟,爪子帶鈎,專鈎人七魂六魄。銀鈎獸本來就稀奇,這一只還是經過修煉的,厲害程度不亞于一個高階的修煉者。

端木初六有備而來。

不知他做了什麽,引得一群弟子呼嘯狂歡,掌門聽見聲響,少不了要過去詢問一番,留下銀鈎獸獨自在院子裏。端木初六在地上撒了些引獸的草粉,引得銀鈎獸跟着他一路走到了一個峽谷。

剛進峽谷,端木初六發起了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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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鈎獸被轟的蒙了。

但萬萬沒想到,銀鈎獸果然兇悍無比,揮着厲鈎反撲了過去,口中吐出的獸魂灼得端木初六躲閃不及,應接不暇。因為他的腳受了傷,反應不夠敏捷。狡猾的銀鈎獸察覺到他的弱點,竟以百倍的速度攻擊他的腿。眼看端木初六要受傷,喬柯趕緊抛出元力,銀鈎獸被炸得一愣一愣的,反過來撲喬柯。

動靜太大了。

峽谷都搖搖欲墜,知道掌門和弟子們很快會過來的,喬柯拽起端木初六就跑,端木初六不肯失了大好時機,還要去跟銀鈎獸糾纏。喬柯情急之下,吧唧親了他一下。端木初六一愣,惱羞成怒,一劍刺過來。

喬柯連忙閃開。

那劍轟然刺倒了半邊山,石頭咣當咣當地砸下來。端木初六擰身就跑了,喬柯追了過去。留下那只銀鈎獸從漫天的土灰中扒拉出來,看着兩個遠去的背影,一臉囧字無辜。

跑到一處飄酒字旗的客棧。

端木初六一臉郁憤,喬柯緊跟着坐下:“小二,一壺酒,兩斤牛肉,一、一碟花生米!”

端木初六:“你來搗什麽亂?”

“我就來看看,你哪弄來這麽多寶貝。人家銀鈎獸活了幾百年也不容易,跟人一樣天天修煉,瞬間就叫你取了性命,你缺德不缺德——要愛護動物,愛護花花草草!”

“要你管!”

喬柯用筷子靈巧地夾着花生米,放到端木初六的碟子上:“不管行嗎?剛才差一點你就被它咬的骨頭都不剩!欸,才把你救活,容易嗎,你這麽糟蹋自己,對得起我悉心照顧你了三季嗎?難不成,你還想暈死過去,讓我……”

“混蛋!”端木初六繃紅了臉。

當晚,月色清明。

喬千律練完功,忍不住好奇地問:“九弟,從回來就樂滋滋的,什麽事這麽開心啊?”

“我開心嗎?”

“嘴都快笑咧到脖子上了,還能不開心?”

“哈,也沒什麽,人生一世,總不能老苦哈哈地過,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是吧,大哥?”喬柯吹着口哨,将研磨好的佛蓮浸入藥霖之中,倒進白玉床上。

一旁,楚延陵看着,默默不語。

次日淩晨寅時,喬柯早早趕到端木初六栖居處,見他又要去獵殺銀鈎獸了。

就算是動物,開膛破肚取獸魂,也是挺殘忍的事,何況,對方的主人還是堂堂一掌門,若是被發現,非得被“通緝”不可,喬柯可受過被一個宗派圍毆的痛苦。喬柯飛身而下擋住他的去路:“怎麽,還去啊?”

“讓開。”

“楚延陵不需要增強元力了,他挺喜歡現在這樣的,逍遙,自在。有元力,修煉那麽苦,一個不慎還走火入魔。除了打打殺殺,就沒什麽好的。”

“跟我沒關系。”

“就算是想還債,也還點他能用得上的吧?”

端木初六不說話了。

喬柯循循善誘:“別總想着食療,比如,找些固元神的法子,那比喂靈芝獸魂有用多了。我找到了一個療傷的功法,對他有用。但是呢,我和大哥都有些吃力,使不了這功法。”

“什麽功法?”

“銀羽龍劍,劍修療傷,只有你比較合适。”幾人之中,只有端木初六是劍修,喬柯以此為誘餌,果然端木初六上鈎了。

雪後初霁,月白樓中一片明亮。

楚延陵有些意外,看到喬柯興高采烈的,就沒說什麽,只是笑了笑,将「銀羽龍劍」秘籍展開給端木初六看。端木初六一開始別扭,很快看得津津有味:“不是什麽難的功法,對固定元神有用嗎?”

喬柯趕緊使眼色,楚延陵微笑:“要看你的劍法如何了,劍修越高階,就越有用。”

端木初六不堪激将法,一身鬥志躍躍欲試。

一回生,二回熟。

借着替楚延陵療傷的名義,喬柯想盡辦法讓端木初六留在喬九院,別再去采靈藥取獸魂之類的,又危險,又不靠譜。如此一來,月白樓又熱鬧了一些。一切都好,唯獨端木初六閑了,就愛與喬千律商議功法修煉,很親近。每到這時,喬柯都要硬生生摻和進去,一直到将喬千律擠開為止。

喬千律郁悶了,走下月白樓。

楚延陵獨坐湖邊,擺了兩只酒杯。喬千律坐下,飲了一杯:“九弟還是小孩子心性啊,誰要跟他搶一樣,真是,讓我這個大哥情何以堪。”說完,意識到楚延陵才是最情何以堪的那位,不由得尴尬。

楚延陵輕笑:“難得,他倆,和好如初。”

喬千律飲了三杯。

兩人談天說地,聊起景餘城的舊事,倒也其樂融融。聊着聊着不知怎麽的,聊到了端木家,楚延陵說:“之前,我是曾懷疑過,有人給喬柯下邪術,沒想到是端木央。他看上去與世無争,我一開始也不信……”

“不提他罷,說點別的。”喬千律岔開話題。

“呃,說點什麽?”

“話說,你真是大度,畢竟,九弟與初六之間牽牽扯扯的……”

“這酒不錯吧?”楚延陵倒酒。

于是乎,兩人都閉口不言,只喝酒,不知不覺酒都喝完了。

喬千律還是說:“九弟對你也算無微不至了。”

悶酒容易醉,楚延陵醉不成行:“他對我,就像吃多刺的魚;對那位,就像用筷子夾嫩豆腐。一個是小心,一個是溫柔,我是能分得清的。我從不畏懼艱難險苦,以為只要付出,終會有所得。只是,沒想到,我那麽辛苦才能得的,別人不過是一個眼神一個示弱,就輕輕松松獲得了,讓我怎麽甘心?”

喬千律将他抱上月白樓抱進了卧室。恰好喬柯下來,看見此情形,愣了一愣,也沒說什麽,就在下邊等着。

待喬千律出來,喬柯說:“大哥,你們喝了多少酒?”

“三四壺。”

“哦,你沒醉啊。”

問得有一搭沒一搭的,喬千律納悶了:“有什麽話直說,吭哧吭哧,想讓大哥猜啊?”

喬柯幹笑:“我就是想說楚延陵不需要元力了。”

喬千律:“我知道啊。”

喬柯:“……”

喬千律:“混蛋小子想什麽呢,你還以為大哥幹了什麽!他醉成這樣又不是大哥灌的,是他自願喝的!剛才上樓就那麽一會會兒功夫,大哥能幹什麽?還有,你,你最好有個主意,別一天到晚糾糾纏纏,連個破事都扯不清,算什麽男人!”

喬柯無言以對。

枯枝疏影,煞是蕭肅,喬柯長嘆一聲:“有沒有什麽辦法讓時光倒流啊?”

次日,還沒睡醒。忽然聽見嗡嗡地一陣喧鬧聲,喬柯懶懶地起來,一看,納悶了,幾十個穿着相同紅黑相間道服的人,圍住了喬九院,芥末手忙腳亂,跟這些人解釋什麽。

喬柯過去,一問,是飛星宮的人。

喬柯納悶:“我與飛星宮從來沒有交集,你們圍喬九院的門,是想幹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相愛相殺,衣錦還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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