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死者

畫面一轉。

無邊夜色中霧氣濃重,周邊皆是崇山野嶺,深山樹林一座私人古堡矗立其中,猶如沉睡在林間的一頭野獸。

【舉爪~就喜歡節目組的不準時】

【家人們,有些害怕】

随着鏡頭推進,古堡的正門被緩緩推開,金碧輝煌的宴會廳內一衆人戴着面具翩翩起舞,曼妙的音樂婉轉悠揚。

突然一道驚慌失措的尖叫聲打破了賓客們的歡聲笑語,鋼琴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紛紛停下動作,朝樓梯的方向看去。

牆壁上的時鐘指向十點十分。

最先抵達現場的是一身藍色燕尾禮服的記者鄭弈,他摘下面具不解地問:“這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姐妹!”

時喻提着裙擺,鮮紅豔麗的裙擺拖長在地,發髻高高盤起,脖頸間的鑽石蛇骨鏈熠熠生輝,她訝異驚慌的聲音伴随着高跟鞋的清脆聲,回蕩在諾大的宴會廳內。

衆人齊聚。

只見樓梯口仰面躺着一人,顯然已經失去了生存的氣息,白色的蛋糕裙邊,一副鑲有黑色羽毛的面具以及同樣豔紅的鬥篷散落臺階之上。

楊錦作為本期的偵探,是最先發現死者的人,一身白衣略顯嚴肅地望着他們:“珍影後‘死了’!”

“死了?”

“怎麽會,誰殺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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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場蒙面舞會,為慶祝《明日之星》影片熱播而舉辦,楊錦便是這個影院的投資方,俗稱影院大亨。

時喻的身份是上流名媛,穿着打扮甚是光鮮亮麗,她不着痕跡地掃了一眼,将人物與角色一一對應。

林白柔戴白色面具,身披藍白紗衣,身份是金馬新晉小花,而一直沉默無言的裴言川着黑色鎏金披風,面具同色,整個人透着矜貴。

他的身份是導演。

這時,時喻環視四周,像是在尋找什麽,她視線掠過站在他身前的裴言川,故作疑惑:“咦,我老公去哪裏了?”

裴言川:?

八卦記者附身的鄭弈忙上前,假意裝作手裏有話筒的樣子問:“你老公不就擱這兒嗎?嚯,你還有幾個老公?”

【感覺裴總臉都黑了,後槽牙咬碎,說!你到底有幾個好老公!】

【怎麽沒看到秦苒和陸寒菘啊,現在一共就五個人,加上偵探楊錦的話也才六個?】

【秦大美人發微博了,她和陸寒菘有工作,提前離開了】

【啊,那不是得下季才能見到……】

“咚咚——”

悶響聲在幾人耳畔響起,敏銳性極高的楊錦下意識尋找聲音的來源,将眼神鎖定在一旁的櫃子當中。

“咚——咚咚——”

不規律的聲音再次響起,鄭弈大步走上前,率先打開櫃門,眼前的畫面卻讓大家一驚。

裏面藏着的竟是一個活人!

“快,把人拉出來。”楊錦見狀忙道。

“這和我那不太熟的老公長得一般無二。”時喻面無表情地捏着扇子,時不時撥動兩下上面的絨毛。

聞言,林白柔握緊了手中的面具,面色不由得冷下幾分。

櫃子裏的人正是何瑞承。

不得不說節目組是真的會玩,他們的角色都是随機抽取的,前往古堡的路上誰也不知即将扮演的是什麽身份,全然是沉浸式劇本殺。

以至于她現在的角色是一個金裝玉裹的家庭主婦,也就是餐飲大亨何瑞承結婚兩年的妻子。

無論怎麽躲,都躲不掉原劇情的男女主。

鄭弈:“你怎麽會出現在櫃子裏?”

何瑞承無奈笑笑:“我被穿着紅色鬥篷的珍影後迷暈了,醒來便在這裏了,現在還雙腳發軟呢。”

“迷暈了?”楊錦眯起眼睛,“你确定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是的。”他坦蕩地應答。

【他心裏絕對有鬼,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是他愛她,她愛他,但他卻愛她的這種劇情!】

【一問都不熟,後來都有有仇。】

楊錦挑了挑眉:“暫且撇開不管,既然人齊了,那我就先說一下案件。”

“現在是2001年2月4日晚上22點10分,在金馬影院豪華宴會廳發生了一起命案……”

珍影後,年齡三十,是大名鼎鼎的新晉影後,被發現于宴會廳一樓前廳的樓梯口,而殺死她的兇手鎖定在他們五人之中。

“大家可以開始敘述不在場證明了。”

時喻首先撩了撩碎發,坐姿優雅,一頓整理後開口:“大家應該都認識我,我就是靓絕金馬,豔壓名媛圈的貴婦時。”

“我和珍影後算得上是閨蜜,平時交流一些包包、珠寶、服裝之類的。”

說罷她摸了摸身側的手提包,愛惜般地放在桌上。

在場所有人:好炫啊……

“我八點到達影院,零五分在前臺發現珍影後想找我的丈夫大亨何。”

【哇哦,禦姐這身打扮确實是整個舞會最亮的崽!】

【嗚嗚嗚真的絕了,感覺憑實力碾壓林白柔了。】

楊錦蹙眉:“她找你丈夫做什麽?”

“我不知道啊,她找你幹什麽?”時喻攤手作無辜,随手将問題抛給何瑞承。

何瑞承也無措:“那我就更不知道了。”

楊錦:“……十點的時候你在哪?”

時喻頓了頓:“我在洗手間補妝。”

幾人神色皆是一變,似乎是在考察她話語間的真實性。

楊錦記着筆記,旋即擡眼看他:“後來有再見到珍影後嗎?”

何瑞承若有所思:“九點半在珍影後的VIP室裏,她将我迷暈,等醒來後便發現我自己躺在櫃子裏了。”

“她迷暈你?”時喻驚嘆,“為什麽?”

何瑞承和珍影後分明是兩個毫無關系的人。

何瑞承:“可能是……想對我醬醬釀娘?”

不止是衆人震驚,時喻也虎軀一震,影後也會來強的嗎?得不到就毀掉?

她默默記下,聽下一個人闡述。

裴言川瞟了眼時喻,沉聲道:“死者是我太太。”

哦?

【哦豁,這cp關系有點亂啊,時喻是何瑞承的太太,裴總是珍影後的先生?】

【打起來打起來,看熱鬧不嫌事大!】

衆人驚訝一瞬,示意他繼續。

裴言川又道:“今天是我們的兩周年結婚紀念日,但因為她經常進組,我們很少見,上一次見面是2月1日。”

這怎麽好像在說她一樣,時喻扯了扯嘴角,心道。

“今天也沒見到她?”

“是。”

“那你不應該傷心難過嗎?”時喻憋着笑忍不住調侃,“連表面功夫都不做,珍影後太凄慘了……”

裴言川:“……”

【我去哈哈哈哈絕了,禦姐真的要笑死我了。】

【她是怎麽做到人設如此百變的??】

奇怪,就算是之前三天進組沒有碰面,今天這麽重要的舞會,兩人怎麽會沒有見過面呢?

但裴言川臉上絲毫無其他多餘的神情,本想詢問的楊錦只得作罷。

緊接着林白柔緩聲道:“我是金馬新晉小花,是按照舞會時間進來的,案發的時候我和其他幾位都在一起看表演。”

“沒錯,我們三個那會兒都湊一塊兒了,當然啦只有高級VIP才能享有此等殊榮,比如我……”鄭弈嬉笑。

楊錦忍無可忍打斷他:“你就一狗仔。”

【笑死了家人們,楊錦每次都拆鄭老師的臺,妻管嚴實錘。】

今天舞會的流程是從晚上的8點到8點30分,這段時間是來賓入場的環節。

之後9點,由楊錦楊老板上臺致辭,9點10分到9點50分,全員舞池集體蒙面舞。

10點,超級VIP專享嘉賓助興表演,12點,全員揭面的狂歡時期。

而死者珍影後的‘屍體’被發現的時間為10點15分,當時有不在場證明的分別是記者鄭弈、導演裴言川、新晉小花林白柔。

目前嫌疑最大的就是時喻和自诩被迷暈的何瑞承,夫婦二人。

“告訴大家一件事情。”

楊錦頓了頓,随後轉身面對大家。

“其實,我親眼目睹了整個殺人過程。”

【什麽!那偵探不是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嗎?看他們演戲?】

【都3202年了你們還不懂嗎?節目組肯定有反轉啊,這一看就是設計坑人的。】

“我親眼見到紅鬥篷殺了珍影後。”

楊錦觑了眼樓梯口,桌案上的燭光朦胧搖曳,暖光照耀在衆人臉上,場面詭谲萬分。

“今天晚上十點,我在辦公室準備電話會議,剛進門就發現旁邊的服化間亮着燈,而這兩個房間中間只隔着一道玻璃門。”她稍作停頓,眼睛卻一直觀察着幾人的表情。

“身披紅鬥篷的人用一個金色的擺件,向坐在沙發上的被害者進行了攻擊。”

鄭弈問:“那為什麽不直接抓住兇手呢?”

楊錦:“原本我是想這麽做的,但當我想用鑰匙去開門的時候,發現玻璃門打不開,于是我立馬出去想查探一下情況,結果正門也被鎖上了。”

聞言,時喻蹙着眉,擡頭往二樓看去。

所有嘉賓的房間幾乎都在二樓,如果兇手是在服化間殺了珍影後,那麽在這段時間裏,屍體一直被鎖在房間內。

怎麽會又出現在樓梯口呢?

全息投影?

一時間,大家都沉寂不語,似乎在思考屍體瞬移的可能性。

鄭弈面不改色地扯淡:“可能是沙發下面有通道,直接滑到一樓,咻的一下就沒了。”

“……”楊錦白了他一眼,“你當是玩滑滑梯呢?”

【卧槽鄭老師說的有幾分道理啊,這個沙發我先記下了,說不定等會兒要考】

【我很好奇瞬移是怎麽做到的,偵探走到樓下的時間應該不超過兩分鐘吧?】

時喻掃視一圈,餘光瞥見林白柔瑟縮着往何瑞承方向靠了靠。

同時裴言川也挪動了腳步往她的方向走了兩步。

楊錦:“那大家就別愣着了,去搜證吧。”

第一輪搜證僅有十分鐘,由林白柔、何瑞承以及楊錦一組,分散搜查。

林白柔率先進入時喻的房間,她的整體空間布局呈現一種奢靡之氣,随處可見的禮服以及珠寶配飾更是彰顯了貴婦時的格調。

她來到梳妝臺打開化妝匣,裏層的手機裏是一條由珍影後發給她的短信——

沒有想到你聽到裴導和小野花的事情,竟然比我還要氣憤,你真是我人美心善的好姐妹!

野花?

【我看到了什麽!時喻有大問題!】

【野花是誰?】

另一邊時喻幾人先去檢查了一下屍體,而所謂的‘屍體’正是一個假人道具。

時喻蹲下身子将其翻了個面:“後腦勺有一處致命傷。”

“地上是濕的,這兒還有血跡,腳腕處有紅痕,像是……被人拖拽過?”

鄭弈附身碰了碰,之後嫌惡地将手指間濕滑的油擦去,道:“這是油嗎?聞着一股味。”

“鞋底也有。”裴言川撿起高跟鞋。

鄭弈繼而驚呼:“我知道了!兇手其實根本沒出去,就等着偵探下樓找鑰匙的時間,把屍體運到了樓下!”

【要不是知道時喻和何瑞承是假夫妻,還以為他倆是塑料感情呢,一個和小花在搜證,另一個和導演在檢查屍體。[狗頭]】

聞言,時喻望着一樓通往二樓的階梯,每節臺階上都沾着不知是水是油還是其他的液體,瑩亮反光。

如果是兇手将屍體從二樓拖下來的話,動靜應該不小,并且兩層樓的層高不低,時間上不寬裕。

時喻搖了搖頭,排除這個想法,“應該不是,但不排除兇手再次回到案發現場的可能。”

裴言川:“兇手有意為之。”

“?”

時喻颔首,将目光轉向他,願聞其詳。

裴言川:“用障眼法故意讓偵探知道,在這個時間點有一個穿紅鬥篷的人殺害了珍影後。”

鄭弈在一旁補充道:“并從偵探口中得知,珍影後當時并沒有任何掙紮。”

按照正常的邏輯來推敲,一個人就算是毫無防備地被人襲擊,只要當事人還清醒,一定會呼救,或者反抗。

而她并沒有,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的屍體……

時喻眼睛微閃,所以死亡時間不一定是十點!

“我去搜一下珍影後的房間。”

裴言川眉尾微挑,旋即跟着一起上了樓。

珍影後的房間在最靠裏的位置,時喻快步來到房門口,察覺到身後腳步未停,她扭頭盯着來人,“你跟着我幹嘛?不會是我要搜你房間,你心虛吧?”

裴言川默默将腳步轉了個方向,來到隔壁服化間,“我搜這裏。”

時喻冷哼一聲,打開門。

“……”裴言川無聲笑笑。

【她倆怎麽這麽搞笑,禦姐防自己老公跟防賊一樣。】

【裴總連門都不關,心真大啊!】

房間還未有被翻動過的痕跡,正對着床的那面牆上幾乎貼滿了《明日之星》影片的海報。

她随手打開信箱,卻發現裏面放着一本雜志,是記者鄭弈的雜志社報刊。

上面的标題用大寫紅字标明——

金馬影後神秘失蹤,幕後黑手竟是他的丈夫。

失蹤?!

時喻打開節目贊助手機,剛想記錄卻發現了盲點,這本雜志的日期是二月五日,也就是明天。

她蹙了蹙眉,這是什麽意思,熱搜預定嗎?

時喻打開抽屜,裏面靜躺着兩本劇本,一本被撕毀卻又用膠帶紙拼合,最奇怪的是被撕毀的封面上寫着‘內定女主角林小花’。

時喻緩慢地擰了一下眉毛,導演是裴言川,影後是他妻子,為什麽女主角是林小花?

被撕毀的劇本為什麽要複原?

帶着疑問,時喻走出已經搜完影後房間來到隔壁服化休息室,門開着,裏面只有裴言川一人。

時喻開門見山:“你和你妻子感情不好吧?”

問完她眯起眼睛打量着裴言川,試圖從他臉上看出點線索。

裴言川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道:“你丈夫對你好嗎?”

“當然。”時喻毫不遲疑。

話音剛落,裴言川握着照片的指節卷縮了一下,面上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翻閱着手機。

搜查時間只剩下最後一分鐘,時喻忙不疊來到前臺。

桌上放着一本簽到名單,上邊有珍影後到達的時間,也是八點零五分,影院還為她準備了一個安靜獨立的休息室。

時喻猛地想起除了服化間以外,二樓還有一個VIP休息室,她快速打開宴會廳布局展示圖,圖上明确标注着休息室後面有一扇連同走道的窗戶。

從卡座後面可以直接進入VIP休息室!

霎時間,倒計時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她立即打開電腦,屏幕上出現了監控畫面,八點十五,戴着黑色面具的紅袍神秘人進了VIP休息室,九點十分出來。

而正當她以為視頻結束時,畫面中又出現一藍袍神秘人,在九點三十分進入房間,之後紅袍人再次于九點三十一分進入,十分鐘後出去。

一會兒紅袍,一會兒藍袍,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就在時喻思索間,一旁的鄭弈卻憋不住笑,唱着:“藍臉的窦爾敦,盜禦馬~”

時喻楞了楞,下意識接道:“紅臉的關公,戰長沙。”

作者有話說:

裴言川:我的太太不是我的太太,我也不是我太太的先生。/點煙

掌聲有請紅藍cp組!貴婦時和記者鄭二人為我們帶來唱、臉、譜!

注:劇本來源明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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