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出事
很顯然, 裴言川進門，二人毫無察覺。
小助理特意咳了兩聲，只覺這間體驗室被人生生抽去了空氣。
聽到稍許動靜, 時喻直接換了姿勢，盤腿坐在地上，側了側頭問：“你嗓子不舒服啊？”
“？”
不大不小的空間內, 音頻掩去了其他微弱的聲音。
聞言，杭紹略略欠身，将耳朵貼近了些，大聲道：“我還以為是你在咳——”
小助理滿頭問號：？？
他雌雄莫辨嗎？
另一人VR眼鏡倏爾被摘下，游戲人物被迫沒了動作，時喻一時納悶：“你怎麽不動了？卡了嗎？”
眼角餘光捕捉到熟悉的墨黑瞳仁, 杭紹梗了梗, 按捺下叫罵，登時骨鲠在喉：“卡了卡了，等會兒。”
至于嗎至于嗎！
醋味彌漫, 隔着屏幕都能聞到，真服了。
愛情保安，呸！
将體驗機塞入裴言川手中, 杭紹朝他遞去一個帶着玩味的眼神，旋即攬過小助理一起出了門。
對于游戲，時喻玩得确實不好, 以前是拍戲騰不出時間，現在是年齡到了提不起興趣，接觸過最大型的游戲大概就是換裝, 類似于暖暖那種。
以至于現下有空暇時間, 正好能緩和馳懈下來, 沉浸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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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全神貫注，裴言川便陪同一起，只是一時半霎都是時喻在說話，得不到對方響應，久而久之她就發現了問題。
掀起眼鏡一角看到人的同時，時喻滞了滞，轉而又朝着他的方向靠近了些，衣物相蹭的摩擦聲于空蕩的房內回響。
她就說一個話痨怎麽突然安靜了！
小伎倆。
緊接着就看到裴言川往一邊挪了挪。
他一動，時喻也跟着動。
最後退無可退。
“……”裴言川摘下眼鏡，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逗耍了，任由她靠着，“你怎麽知道是我？”
“可能是你身上自帶一股味兒。”時喻摸着下巴思考。
話落，裴言川很給面子的曲了曲手臂，淺嗅了一下但沒聞到什麽味道，于是問：“什麽味？”
時喻狡黠笑：“迷人的金錢香味。”
裴言川怔楞，難得配合着玩笑話：“紙醉金迷？”
“對對。”
插科打诨一段，兩人也出了展廳。
“餓嗎？”已經将近十二點，員工陸陸續續進出，人流不少，裴言川順勢牽起時喻，掌心貼近包裹着她的手。
時喻望着走去正門的方向，開口詢問：“還好，出去吃？”
裴言川‘嗯’了聲，指腹摩挲了兩下她的手腕，這才道：“想吃什麽？附近有商圈。”
“想吃火鍋，”她戴上墨鏡略略沉吟，“你平時也在外面吃嗎？”
想來老板也不會去擠員工食堂，時喻如是想。
“有應酬的話是，”裴言川頓了頓，忽地想到什麽似的，又道：“但我想和你約會。”
“……”他是怎麽做到一本正經說這種話的。
時喻機械扭頭，蹙地視線交織，被觸及的肌膚此時竟有些發燙般灼熱。
不對不對。
是她昨天對人說不用太禮貌的，結果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來了，不行不行。
她默不作聲收回視線，商城不遠，驅車約莫十多分鐘，事先定好火鍋店，兩人泊了車悠然上樓。
如今已是一月中旬，寒風侵肌，大多職場工作者都選擇點外賣，午休時間店內顧客寥寥無幾。
火鍋店位于頂樓，整體偏中式風格且層高不低，乍一看還以為誤入了宴會廳，牌匾十分紅火，侍應十分盡責地将二人帶至角落位置落座。
這側既不會引人矚目，又剛巧能看到窗外風景，符合私人空間的需求。
等時喻點完餐，這才忽地想起：“一會兒回去會不會沾上味道？”
“那就不回去。”
“翹班，”服務小哥上了菜，裴言川邊涮邊說：“去看電影。”
時喻：“？”
老板，你看你說的這像話嗎？
他像是銷售員做足了功課給人介紹：“下午一點到三點的時間段，人少，觀影體驗較好。”
“不行。”時喻斬釘截鐵。
裴言川難得一默，掀起眼皮問：“怎麽了？”
于是幾乎是同時，小裴垂眼冒出一個圓滾滾的腦袋——
為什麽……她是不是不滿意我的安排？果然看電影太老套了嗎？/忍住不哭
許久沒看到小人，時喻頓覺額角神經抽搐，忙解釋：“不是，你得回去工作啊，我現在是無業游民，得靠你養我才行。”
裴言川沉思默想，時而勾唇時而蹙眉，好似在琢磨一樁百億項目，但實際上：她好依賴我！/害羞
“你這會兒像戀愛腦。”捕捉一切細節，時喻嘆氣，定定地想，其實一直都是吧。
裴言川兀自抿唇，顯然不知戀愛腦是一種什麽腦，本着求知若渴的學習态度，他劃着手機自行百度。
戀愛腦。
是一種愛情至上的思維模式，一戀愛就把全部精力和心思放在戀人身上……
“……”
手機隔一段時間震動一聲，來電顯示經紀人。
“不接嗎？”裴言川回過神，佯裝不知。
“周宇，”時喻略略掃過兩眼，并不準備回複，索性把人關小黑屋，“下周我應該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
三年又三年，當初周宇就是借着資源才讓她又簽了續約合同，但自己咖位明擺着在中層，這個圈子從來都是僧多粥少，有人壓她一頭，自然分得的肉就越少。
裴言川停下筷子，侃然正色：“他找你麻煩？”
“沒有，”時喻擺擺手，“他頂多拿資源跟我交換籌碼。”
話落，裴言川神色寬緩‘嗯’了聲。
一頓飯你來我往地聊，眼見時間差不多，二人結了帳打道回府。
“走吧，回去打工！”
“……”想約會。
一晃一周過去，和辛星娛樂的合約到期流程已走完。
@時喻：感謝五年來@辛星娛樂的支持以及陪伴，前路艱險，一人也仍保持熱愛。/愛心
【禦姐勇敢飛，金魚永追随！】
【一人？是要準備開個人工作室？】
【不續約，可以自己開公司，沒有經濟公司抽成！憑她的熱度自己做大做強完全可以啊啊啊啊！】
【回複樓上，雖然沒抽成但資源也少很多，接不到戲。】
【？？？我也回複樓上，你是覺得裴總不會給老婆開小竈嗎？更何況他們家缺這點錢？她開工作室完全可以是因為興趣吧？】
……
評論區掀起一陣讨論熱潮，擔心她接下來的資源問題，擔心她演藝生涯發展走向，但簽完合同發了微博的時喻只覺整個人心爽神怡。
沒遇上觸黴頭的人，也沒有糟心的事，同時她的個人工作室也正步入正軌，
雖然現階段只有她一個藝人。
邁出星娛正門，花花正等候保姆車旁：“時喻姐，怎麽樣？宇哥沒有為難你吧？”
“很順利，他都簽新人了，哪還有空管我。”時喻伸着懶腰，稱心快意地笑道。
花花吐出一口濁氣，舒心地點了點頭，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
“何導下部戲的試鏡地點在哪？”她細細想了想，還是接受出演何導的下部電影《錦書吟》。
依舊是熟悉的影視城，時喻抵達時，何導正和副導演翻閱演員試鏡名單，遠望去能看到二人撐着手，滿臉憂心。
大概是對試鏡演員篩選條件高，對鏡頭要求也高。
“時喻？”見人來，何導愁緒随着袅袅煙雲一晃消散。
時喻莞爾笑：“好久不見，何導，女主還沒定下來嗎？”
“沒找到合适的啊。”掐了煙，何導眉頭松了些，笑意更深，問她：“怎麽樣，劇本看了嗎？”
早在《迷霧》結束後，何導便有意留人，但當時綜藝還未結束，距離新劇開機還有一段時間，她也在各方面考量着新劇的流量。
時喻翻過劇本，電影與影名相符，大抵是女捕快升職記。
她颔首，裝作惋惜的模樣道：“那這算是我轉折逆襲的第一步，可能要何導收留了，如果您看得上的話。”
聽完她這一番話，何導楞了楞，轉而放聲大笑，連聲說了三個‘好’字。
兩人仿若相見恨晚般坐下探讨劇本。
何導對電影認真負責是圈內人所共知的事情，出劇組時暮色漸晚，兩人道了別，時喻便準備回家。
花花焦急地等在車旁，眼尖地看着人走來，她慌忙跑上前：“時喻姐，你快看熱搜！”
手機一直扔口袋裏，時喻忙不疊關了靜音，訊息一條條蹦至眼前，裴言川的短信……許多個未接電話……
還有陌生號碼。
她撥弄兩下屏幕，先點開短信。
「裴：去劇組了嗎？」
「裴：還沒回來嗎？」
「裴：在哪？」
……
嚯，好多條。
短信隔了半小時才看見，時喻一驚，快速回複：「跟組裏人聊了一下午劇本，現在準備回去啦/貓貓探頭」
那頭還未回，她這才點開微博。
#驚！時喻資源咖#
緊跟這條熱搜之後的是#娛樂圈潛規則#标題。
【真的恨4資源咖了……別人辛辛苦苦憑自己努力在這條破路走這麽久，時喻揮揮手就拿到了/微笑】
【內魚的盡頭是資源咖/狗頭保命】
【？樓上的你有事？她要是資源咖前幾年就不會參演網劇，而是直接奔着電影去了好吧】
【爆這條的是林白蓮的粉絲吧？意圖別太明顯，離譜】
【卧槽，家人們看這個[鏈接]，時喻和她經紀人開房？？？】
看到這條評論，時喻眉心微蹙，眼底逐漸晦暗，圖片上的兩人确實是她和周宇，背景是酒店。
——“你知道你為什麽一直不溫不火嗎？為什麽有的人能一步登天，有的人卻只能撿他們剩下的資源？難道是你的長相比她們差嗎？不是的，是她們懂如何這個圈子的規則。”
她記得，彼時自己剛簽約兩年，手頭上的作品屈指可數，周宇告訴她要想站穩腳跟，熱度是首要，但一部好的作品才能真正展現能力。
進包房時，周宇就差把‘潛規則’三個字摁在她腦門上了。
也怪自己涉世未深，還以為真有制片人看中她的演技，樂不可支進去，抖抖瑟瑟出來，好在那人高齡，哄着灌幾瓶酒就走不動道了，她才能借機逃脫。
所以實際上，不是她和周宇去開房。
而是周宇送她去開房。
“叮——”
思緒飄忽千裏倏爾被打斷，時喻盯着手機屏上的陌生來電陷入凝思。
良久，她沉聲接起：“喂？”
“小金魚？你現在在哪呢？”是杭紹的聲音。
時喻剛想答，僅聽那頭又急促地說：“算了算了，你沒事就行，快去金瑞醫院，冰塊臉出事了！”
通過好友驗證，杭紹直接給她發了位置。
金瑞是一家私人醫院，時喻沒讓花花跟着，心忙意急地打了的離開。
下班高峰期，車水馬龍，上了高速便開始堵車。
“師傅，還要多久才能到？”
她沒戴口罩也沒戴墨鏡，較為年輕的司機瞄了眼後視鏡，顯然是見着微博熱搜認出她，沒好氣地開口：“一個小時吧。”
太慢了。
時喻心如火焚，不斷摩拳擦掌，先給杭紹說明她這邊的情況。
「時：我堵車了，可能還要一個小時，你到了嗎？他怎麽樣？」
「杭：你在哪條高速？」
「時：G78」
「杭：我前頭馬上下去了，要不我先過去看看，你別急，我問過他助理了，小傷應該沒事」
時喻擰眉一瞬，問他要了車牌後沒耽誤，徑直開門。
“欸！你下車幹什麽！這是高速啊！”司機一怔，連忙搖下車窗扭頭喊。
兩旁車輛以一種緩慢的龜速行駛，時喻置若罔聞邊跑找找車，疾風掠過耳畔，嗆人的寒氣将她拍了個趔趄。
找到了。
配色靓麗的豪車沖擊力勁爆，車牌對應無誤，時喻打開車門。
杭紹發愣地看着突然出現在副駕駛的時喻：“你……”
“你副駕能坐人吧？”時喻無視他震駭的目光，側身系上安全帶。
杭紹一噎，現在趕人不太合适，板硬地回答：“能能能，當然能，走你！”
豪車‘轟’一聲滑出高架，直直彙入廢氣滾滾的都市車流，風馳電掣地趕往目的地，六七點的天色接近昏暗。
耀眼程亮的暖黃路燈漫過街道，拉長他們的身影。
“害，你別擔心，頂多就是打架。”杭紹偷瞟了眼時喻，握着方向盤的手汗涔涔。
多嘴！多嘴！
老裴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晚間七點整，二人抵達醫院。
還未平穩停下，只見一側人已急不可待地跨步下車，杭紹措手不疊，一拍大腿惶然收起鑰匙上前追去。
院內消毒水氣味充斥着鼻腔，行過七樓長廊，私人病房房門微掩，時喻在外躊躇半晌，杭紹倒是先替她壓下了門把手。
視野裏的人漸漸生動起來，手腕處纏着繃帶，遮掩着傷口令外人看上去感覺不到觸目驚心。
“卧槽，怎麽搞的，真跟人打起來了？我看那叫什麽周宇的……”
話還未落地，裴言川倏忽擡眼，眼底蕩着冽色。
杭紹補足前半句，聲音卻越發渺小：“比你傷的嚴重多了……”
周宇？
敏銳地捕捉到關鍵信息，時喻倒吸一氣，整個人登時如下墜的鉛球，無任何阻力般垂直落下，心沉到谷底。
室內寧谧無聲，杭紹已經做好随時打圓場的準備：“醫生說是皮外傷，包紮完就可以出院了……”
“要不我送你們？”
“不用。”
裴言川眯了眯眼：你跟她說的？
杭紹如臨大敵：天知道！我護你心切啊！
時喻看着二人眉來眼去，氣消了大半，只道：“走吧。”
其實也沒有對他生氣。
只是在跟自己置氣。
星月高懸，來往車流減少，一路緘默到家，裴言川垂着眼跟人進門。
客廳燈亮，時喻換了鞋脫下外衣，口袋內的手機一晚上就沒停下過。
「杭：不知道誰放出的消息，不過周宇肯定是要進局子了，他持刀來着……」
「杭：那個什麽，你們好好說哈，我潤了」
“咳……”
輕咳聲從後響起，了解了來龍去脈，時喻關了手機轉頭，裴言川正準備倒水。
所幸壺內是熱水，時喻觑他一眼，擦過他的手指将杯內水灌滿。
——“酒店就是我送她過去的，你怎麽知道她沒被……”
話吐到一半，周宇已經挨了一拳。
……
盯着時喻背過去的方向，裴言川眸光幽邃，在人即将轉過身的那一霎又斂起銳利，潮濕的眼睫輕顫。
“喝。”
“哦。”
怎麽看怎麽可憐。
氣氛陷入短暫寂靜。
時喻沒呆太久，還有很多事情沒處理，旋即上了樓，裴言川捧着杯子似是而非地瞎猜了一圈，見狀也趿拉着拖鞋跟着她。
察覺到腳步，時喻跨進卧室門又後退一步：“裴言川。”
被喊着大名的人心裏咯噔一下，勾着腳将門關上，‘咔噠’一聲落鎖，杜絕她一切可退之路。
完，前幾天還老公長老公短的。
今天直呼其名了。
小裴倏爾跳脫：現、現在裝骨折還來得及嗎？/咬手指
裴總腦海當即閃過一幅畫面，求生欲滿格。
“是我的錯，別生氣。”他生硬地開口。
“寶寶。”
作者有話說：
補昨天的，大概還剩下四五章就完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