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從睡夢中驚醒的安琪拉只覺得煩悶不已，卻又無處發洩，她煩躁的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翻身下床打算去陽臺吹吹風冷靜冷靜。
去陽臺不可避免要路過客廳。
安琪拉摸黑行走，小心翼翼害怕被雜物絆倒，寂靜的夜裏一陣陣驚雷炸響，把安琪拉吓得一個激靈。
她無語的偏頭借着月光看見睡得四仰八叉的某人，好家夥，睡覺居然還打鼾。
說真的，安琪拉剛剛那一瞬間只想沖上去一巴掌将他呼醒，讓你打鼾，讓你打鼾，如果不是你打鼾她能大半夜不睡覺待在這裏？
安琪拉在心情極差的時候喜歡遷怒旁人，要是遇到陌生人說不定她直接上前就是一腳。
她才不在乎那些連名字和樣貌都記不住的人心裏怎麽想。
沙發前的桌子上擺放着折疊的整整齊齊的衣物，衣物的最上面壓着一個小小的長方體物件，安琪拉借着微弱的月光眯眼分辨出是什麽東西了……
她自然下垂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不自覺的摩挲幾下，她只覺得喉嚨莫名有些癢。
微弱的火星在夜色中輕晃，煙霧缭繞為神秘的夜晚披上了一層夜紗，薄薄的煙霧彌漫使得少女的神色朦朦胧胧，分辨不清。
——中也出來的時候就撞見這樣一副場景。
少女披着材料昂貴又舒适的睡袍，半依在陽臺上，眼睑下垂，慵懶的抽着煙，神情寧靜，如同夜晚觀賞性質的霓虹燈。
“喲，”這位叛逆的少女向他打招呼，擡眼輕笑，“吵醒你了？”
“沒有……”
可能夜色溫柔，使得白日看起來脾氣十分暴躁的少女都安靜下來，這得以讓中也近距離好好觀察對方。
“想問什麽就問吧，”安琪拉偏頭看向他，晃了晃手裏的煙，“唔……就當是一支煙的交易。”
Advertisement
中也有很多想問的，他牢牢盯着安琪拉，最後在安琪拉的注視下憋出一句：“你……為什麽抽煙？”
安琪拉：？
她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想抽就抽了。”
“這是個不好的習慣，”中也下意識擡手，才想起睡衣沒有兜帽，他目光漂移，“對身體不好。”
“噗，”安琪拉笑他，“你也知道啊？哎，也不知道我這煙是從誰那裏拿來的。小小年紀不學好，還想指責我？嗯哼？”
她朝着他吐了口煙霧，煙霧擴散一圈圈撲在中也臉上，嗆得他咳嗽了幾聲。
這麽一個流氓的動作被安琪拉做出來卻像是一個成年人欺負小孩子一樣幼稚。
中也被嗆了一下，無法反駁，他也确實沒有辦法反駁，但是他還是嘴硬道：“你還不是小小年紀學着大人說話一樣幼稚。”
“哼哼，”安琪拉哼笑，“大人我可不知道，不過我只知道我比你大一歲。”
“可是，”中也的眼神突然銳利，他盯着她，“我可沒有說過自己的年齡。”
安琪拉：“我查過你的資料。”
确實是查過中也的資料，不過是在一周目而已，他幹的事情，足以讓她對他的一切資料刻苦銘心。
中也猶豫：“我不認識你……我的記憶中沒有你……”
安琪拉滿不在乎：“以前不認識，現在不就認識了。”
安琪拉随手将掐滅的煙頭扔進垃圾桶，她拍拍手提醒中也：“你再不問，我就睡覺去了。”
“……”中也默了默。
他擡起頭，那雙夜色都藏不住的漂亮的钴藍色眸子如同神秘悠遠的海域能将它周圍的一切事物吸入，吞沒：
“我相信我的直覺，你認識我……安琪拉，而且……你一定見過我。”
夢中熟悉的話語被熟悉的人再次說出，令安琪拉有些幻視，她好像又看見了那位戰力頂尖，破壞力巨大的野獸倒在她面前。
不過這一次，他說的不是“首領”，而是她的名字。
“中也……”安琪拉輕輕換着他的名字，輕至嘆息。
那雙和中也顏色相同瞳孔中映射出橘發藍眼的身影，瞳孔微微收縮，讓中也莫名的升起警惕性，第六感瘋狂提醒他——他似乎被一頭野獸盯上了。
“我不想與你為敵。”她說。
只有中原中也，安琪拉不想，不想與他為敵。
這一次，不管未來的齒輪轉動，使向何方，安琪拉都不想和中原中也站在對立面，這也算是……她私心吧，安琪拉心情有些複雜，這也算是……為了自己活一次。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中原中也擁有野獸般的直覺，他敏銳的意識到對方那句話所蘊含的深刻與複雜的情感，不過既然對方不太想說，他也不會逼問。
“那……”中也生硬的轉移話題，“你知道，嗯，我的身世嗎？”
不同于正常人誕生于世的人可能都會像中也一樣執拗的追尋自己的身世，他們為自己的誕生感到迷茫，想從自己的過去找尋到存在于世的意義。
“中也，我确實很了解你的身世，”在中也期盼的目光中，安琪拉這樣肯定的回答，“可能目前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身世了。”
“不過……”她語調一轉，“我會告訴你的，但不是現在。”
安琪拉笑了笑，眉眼柔和：“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的是……”
“中也，你的誕生是奇跡。”
“是很多人期盼的，祈禱的，感謝着的奇跡。”
最後一句中也聽得非常清楚。
他睫毛顫了顫，垂落于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像是要以此來掩蓋不平靜的內心。
“這個地方是你誕生的地方對吧，”安琪拉舉起雙手在空中比劃了一個圓圈。
少女眉眼帶笑，精致的容貌在中也的眼裏仿佛會發光，他聽見她用贊美詩歌的語氣說到：
“你可真厲害，一出生就那麽聲勢浩大，這說明你的未來前途不可估量啊中也。”
她無視了中也誕生造成的死亡傷害，無視了無數個無辜生命的消逝，也無視了所有的一切世間道德，只是單純的誇贊他，誇贊他的出生多麽壯觀，多麽……美好。
是的，中也從對方眼中看見了人們看見噬人心魄的寶石，波瀾壯闊的自然美景時所不自覺流露出的情感——對美好的事物的純粹的贊美。
那種對他純粹的誇贊與理所應當認為他的性命重于死去的幾萬人的姓名的偏愛與傲慢……都讓中也呼吸缭亂。
噗通，噗通……
中也覺得自己的心跳突然加速，灼熱從心髒向臉上綿延。
我的心跳怎麽那麽快？中也心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