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當太宰治執行任務回來撞見了中也，看見他那身裝扮差點把他給笑死。

太宰治嗤嗤直笑：“小蛞蝓的品味真是令人擔憂。”

中也捏緊拳頭。

“不會吧，不會吧，真的會有人覺得這個帽子好看嗎？”太宰治張大嘴巴，表情及其誇張。

“有啊……”這可讓中也有的說了，他緩緩轉了轉黑色的帽檐露出那枚紅色的小蘋果，他咧嘴一笑，“安琪拉覺得好看。”

太宰治面色微僵：“……”

中也冷哼一聲，越過太宰治離開了。

雖然中也臉上看不出來，但是他心裏可是樂翻了，畢竟難得看見那條青花魚吃孽的表情，要不是他急着回辦公室，他真想将那副表情拍下來。

中也進來的時候，發現了那位總是來竄門的尾崎幹部，正和安琪拉一邊喝着下午茶，一邊聊天。

“今天看見中也君的帽子，真的是非常可愛啊，少年人就應該有如此活力才對。”港口黑手黨總是安靜的，畢竟這份工作并不是什麽激情熱血的事業，兩個孩子的到來增添了鮮活的氣息。

“我也覺得很好看。”安琪拉看起來心情很好，她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進門的中也，向他打招呼，“中也，來這邊。”

中也取下頭頂只讓他感到亞歷山大的帽子，貼于胸前，微微附身對尾崎紅葉行了一個标标準準的紳士禮才落座于安琪拉身邊。

“幾天不見，中也君真的是大變樣呢。”尾崎紅葉真的很喜歡這兩個孩子，開口就是誇贊。

“是我教的好。”誇中也就是誇她，安琪拉叉腰自戀道。

衆所周知，中也的禮儀課還有訓練都是安琪拉親自教授的。

也是在這個過程中，中也越是肯定安琪拉來自不平凡的家庭，因為中也從安琪拉這裏接受到了系統性的傳統式歐洲禮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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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拉很喜歡蘋果嗎？”尾崎紅葉問。

中也也看向安琪拉。

應該是喜歡的吧，他猜測，不然他也不會被這頂帽子給折磨了。

“啊……”這個問題令安琪拉愣了一下，“也不是喜歡……只是一種感情寄托吧。”

她擡起右手輕輕撫摸手腕上的紅蘋果發卡，這樣近的距離才讓兩人發現這枚紅蘋果發卡并不是完好無損的，它的桔梗處斷裂，邊邊角角處的破損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她低聲道：“這是我姐姐的遺物。”

這是中也第二次聽見安琪拉使用敬語。

“我并不知道她長什麽樣子，因為我從未和她見過面，我是從兄長那裏得知她的事情的……”她說，“我的姐姐不到十歲就去世了……”

啊……尾崎紅葉知曉自己問了一個錯誤的問題，她眼神憐愛極了：“安琪拉，不想說就不用說。”

安琪拉搖搖頭：“沒有什麽不能說的，我沒有見過她，所以對她也沒有什麽感情，只是……”

她語氣幹澀，表情看着有些……空，“我比我姐姐幸運多了。”

“因為我姐姐沒有名字，她到死都被關在籠子裏，向往着外面的世界，甚至……聽見白雪公主這個童話故事，提到裏面的毒蘋果只是單純的想知道那是什麽味道……”

中也自遇見安琪拉起，就沒有聽過安琪拉用這種語氣說話，那種很沉很重的聲音。

尾崎紅葉和中也并不能想象安琪拉話語中“沒有名字”“到死都被關在籠子裏”是發生了怎樣一件泯滅人性的事情。

沒有名字？是被抛棄的孤兒嗎？

被關進籠子裏是什麽意思？兩人總覺得安琪拉短短幾句話的背後是一個凄慘的悲劇。

安琪拉摩挲着手心的手鏈：“這是我姐姐唯一留下來的東西，也是唯一能夠證明她曾經活過的痕跡。”

“如果我沒有被我的兄長撿到的話……”安琪拉說，“我的結局大概和我的姐姐差不多吧。”

天藍色的眼睛第一次染上憂愁，霧蒙蒙的看着無比哀傷，令中也的心髒如同被攥緊般疼痛。

中也不自主喚她，想讓她脫離難過的情緒：“安琪拉……”

“所以啊……”安琪拉笑了笑，幹淨的笑容洗滌了一切陰霾，“我的兄長才為我取名為安琪拉。”

“安琪拉是有什麽特殊的含義嗎？”中也問。

他是真的想知道，要知道他第一次聽見她的名字的時候，還以為她在框他。

“有啊……這不是很明顯嗎？”安琪拉提示他們。

她漂亮的藍色眼睛猶如大雨過後洗滌幹淨的天空，清澈明亮，“安琪拉是自由的象征，我的兄長希望我不受束縛，永遠自由。”

世人只看見安琪拉純潔污垢是希望的代名詞，卻忽略了擁有翅膀的金發碧眼的天使是自由的化身。

太宰治只覺得最近時運不濟，命途多舛，他甚至都想放棄自己的自殺大業了。

是這樣的。

這天他照例完成自己的入水打卡，再被自己的下屬撈上來後，沒有人圍上來為他做心肺複蘇。

甚至周圍安靜得可怕，失去了之前亂糟糟的“太宰大人你還活着嗎？”“太宰大人堅持住啊，你要是出事了，我們不好和首領交代啊QAQ”這樣哀求的背景音。

躺屍了一會兒發現還是沒有人理他的太宰治放棄裝屍體掙開了雙眼。

然後他就看見了帶着和善微笑的安琪拉小姐和周圍一圈噤若寒蟬的部下。

這位話一出口能讓七尺彪型壯漢兩股戰戰的小姐笑吟吟道，“今天天氣很好，所以我決定來日行一善。”

太宰治：？

他坐起來，水珠順着他的發絲流過下巴低落在濕噠噠的西裝上，他壓下心中不好的預感，笑容滿面：“安琪拉小姐是總算想起我了嗎？”

“是啊，”安琪拉颔首，“想你想到死呢~”

她笑眯眯道，“所以決定來幫幫你，完成你的自殺大業。”

波浪號的尾音差點讓太宰治起雞皮疙瘩，他硬着頭皮道，“那可真的是太好了呢~”

他學着安琪拉的語氣，想在最後能反抗的時候惡心對方一把。

當然，收效甚微。

安琪拉命人擡來一把椅子，她坐在椅子上居高臨下俯視着坐在地上的太宰治，氣勢十足，配合着周圍黑衣人的站位，如同大佬的審訊場面。

【不準呼吸】

安琪拉下命令。

幾乎是話音剛落，太宰治就感覺自己的口鼻被堵住，無法完成人類出生時起就刻在基因裏的本能。

所有人安靜的圍觀太宰治窒息的全過程，就像這不是謀殺場面而是正常的戲劇表演。

太宰治：“呼啊……”

奇怪的是，窒息感不到兩分鐘就結束了，太宰治恢複了正常呼吸，就是有點重。

不過，對于常年自殺學會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技能的太宰治完全不算什麽，長時間的憋氣便是其中之一。

太宰治笑道：“小姐，你的異能是失效了嗎？”

安琪拉瞅他一眼：“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許是安琪拉曾經禁言過太宰治數次，那次清除太宰治有關殺死蘭波的信息早已失效。

就是不知道太宰治為什麽沒有把知道的都告訴森鷗外了，安琪拉理所應當歸咎于森鷗外人品太差，是個人都想背叛他。

太宰治聰明的小腦袋已經大致推測出安琪拉異能的限制了。

“其中一條是【前三次的效果最強】對吧，”太宰治笑吟吟，似安琪拉剛剛出現時的表情，“之後的話……我猜猜……是看個人的意志堅定程度嗎？”

都說中了，安琪拉冷冷的看着他，所以就說，這個家夥除了有顆聰明的大腦之外一無是處。

“一分四十五秒。”安琪拉說，原來她剛剛一直在計數。

“我剛剛在森鷗外那裏也試了一下，”她嘲笑太宰治，“你的老師可是一分十秒的成績呢，你可還差的遠。”

當然，安琪拉知道，未來的太宰治會成長為和森歐外差不多的水平，如今身在黑手黨的他心智還不穩定也不夠成熟——直到未來那個叫織田作之助的男人死去之後。

一分十秒。

原本的三分鐘因為他們的意志縮短為七十秒，足以窺見這兩個男人可怕的心性了。

太宰治從地上蹦起來，拍拍不存在的塵土，不顧渾身濕透不停的低落着水滴，走向穩坐如山的安琪拉。

“讓我想想，我現在都猜到幾條了呢~”

噠噠噠。

太宰治圍繞着安琪拉轉圈，他的聲音來自四面八方，有種如影随形的壓迫感。

“首先第一條【作用時效只有三分鐘】”

“第二條【只能作用于人類】”

“第三條【必須發出聲音，而作用對象必須能夠理解，接受命令】”

“之後嘛~”太宰治像個活潑的小麻雀，他停下腳步，偏頭看向安琪拉，語氣雀躍，“就是我最開始說的那一條。”

“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呢？”明明是個疑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太宰治歪歪頭，鳶色的眼睛靜靜的注視着面容平靜的少女，“安琪拉小姐~”

“都是對的。”

出乎太宰治的意料，安琪拉淡淡的肯定了他，甚至還前所未有的誇贊了他一句，“你真的很聰明。”

太宰治發現安琪拉真的和那些外強中幹，空有強大的異能者不一樣，她的強大不僅僅來自于對異能的自信，還有那種對自身的絕對的信任。

這對外表現在她不吝啬于對強者的稱贊，就算是站在對立面，她也會表達對他們的尊重，就如同現在一般。

太宰治向前一蹦，他亮晶晶的看着安琪拉，“我猜對了，有什麽獎勵嗎？”

“有哦，”安琪拉站起來，從原本的仰視變為平視——她真的不喜歡別人俯視她。

“我剛剛從森鷗外那裏來，對他使用了異能，卻沒有抹消他的記憶。”

安琪拉勾唇微笑，天藍色眸子流轉着不知名的光，“你猜猜，這是為什麽呢？”

安琪拉的異能是那種典型的迷題式異能，為什麽這樣說呢？

因為【詛咒】只要知道了成因就能夠破解啊。

森鷗外不愧是橫濱未來黑暗面的主宰，非常沉得住氣，就算被安琪拉那樣不給面子的當衆架空了他，他也還是能夠面色如常的對待她——如同她只是個頑劣的孩子而已。

因為他明白，只要現在能夠穩住她，他就能夠觀察安琪拉的行為，抽絲剝繭的推測出安琪拉異能的限制條件。

只要掌握了安琪拉異能的所有信息，對付她自然有的是辦法，到那個時候，她和中也的下場絕對不會很好，被森鷗外當做震懾衆人，收複人心的手段或者作為一個底牌被關押都是最好的結果。

而如今，本應該死死捂住自己異能的秘密的少女，卻不改變自己的行事作風依舊随心所欲使用自己的異能。

她這樣做只能讓自己信息加速洩露，讓自己陷入更不妙的境地。

多麽愚蠢的做法。

但是……她真的十分愚蠢嗎？太宰治并不那麽認為，相反的這名看起來脾氣暴躁，肆意妄為不顧後果的少女十分聰明。

——畢竟從她來到橫濱到驚動所有暗處的勢力的至今一次也沒有身陷囹圄。

就算她像沒腦子一樣不考慮後果只身前往港口黑手黨勢力中心，戲弄了首領和一衆高層卻還是全身而退。

甚至還主動要求當上幹部，搬入五棟大樓，将自己徹徹底底暴露在敵人的視野下。

這是為什麽呢？太宰治思考。

“是啊，這是為什麽呢？”安琪拉說出他心中所想，“你猜猜。”

太宰治與安琪拉對視，兩人緘默不言。

周圍作為背景板的黑衣人大氣都不敢喘，生怕驚擾了兩位大佬那棋逢對手似的氛圍。

最後是安琪拉打破這微妙的氣氛，她道：“如果你在十八歲前猜出來，我就給你獎勵。”

“無痛死亡的獎勵哦~”

太宰治對此非常感興趣，眼睛都在發光！

也正是可能帶着這樣積極的心态，再接下來被無聊的安琪拉打發時間而反反複複迫害的太宰治居然沒有昏厥過去。

迫害的內容不僅限于命令太宰治跳樓，用身上的繃帶上吊，吃毒蘑菇，喝毒藥……

“哇哦！”

在經歷過太宰治從二十樓一躍而下只奇跡般的受到輕傷，用十幾條結實的繃帶上吊卻莫名其妙齊齊斷裂而摔倒，吃毒蘑菇和喝致死量的毒藥反胃吐出來大部分，相安無事……之後，安琪拉發出如此贊嘆。

“怎麽都死不了啊……”安琪拉驚呆了。

太宰治完美的笑容快裂開了，他道，“安琪拉小姐還沒有玩兒夠嗎？就算日行一善，這一善也快要結束了吧。”

@@#%（口吐芬芳），這自殺誰想去誰去，他是不想再搞了，被來來回回折騰的太宰治感受到了死去活來，活來又死去的酸爽——人已經麻了。

安琪拉表情驚異，看着太宰治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麽珍惜的大熊貓或者是個活着的外星人。

“哇哦。”安琪拉又發出一聲驚嘆。

就算安琪拉怎麽使用異能無論如何也搞不死的太宰治是不是該歸為第五條呢——【不可作用于世界普遍的法則】

所以說……安琪拉摸了摸下巴，得出一個荒謬卻在情理之中的結論，那就是——【太宰治自殺永遠都不會成功】

這句話可能是世間真理，如同太陽每天從東邊升起一樣自然。

得出這個結論的安琪拉差點笑死。

天哪，這就是你想死，但是全世界都不想你死嗎？

太慘了，怎麽會這麽慘？

這樣想的安琪拉，看着太宰治的眼神都充滿了憐愛，她伸手摸了摸太宰治的狗頭，不走心的安慰道，

“活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是辛苦你了。”

哐當——

醫院的房門應聲裂開，是真的裂開了，四分五裂的那種，一點都不誇張。

“你們在幹什麽？！”

一聲咆哮由遠及近。

呀，是某個姍姍來遲的小矮子，他明明什麽也沒有做呀~為什麽要這麽兇~他好怕怕~

太宰治眨眨眼，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