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妾身聽下屬看見安琪拉去找太宰君了。”面對中也的詢問,尾崎紅葉如此回答。
中也道謝過後,轉身尋找太宰治經常出現的地方,那些偏僻的小巷子,某顆深受喜愛的樹,還有太宰治每日打卡的小河。
中也已經找了安琪拉一個多小時了,他預感還會更久。
在他完成安琪拉安排給他的任務後,加快腳步回到了辦公室,一旦想起某位少女還在辦公室等待他的歸來,他的右心房就暖乎乎的。
可是今天不太一樣,因為中也回來後并沒有看見熟悉的身影。
中也耐心的等了一會兒,朝門口頻頻相望,期待少女的歸來。
終于在等待一個多小時之後,中也如坐針氈,他實在忍受不了冷清的辦公室,果斷掏出手機撥通置頂的聯系人。
在陸陸續續打了十多個電話沒有接通之後中也明白安琪拉可能是手機靜音了。
随着一聲又一聲“嘟嘟——”的忙音,中也的臉色沉了下來。
習慣真的是一個很可怕的東西。
自中也與安琪拉相遇到親密相處的至今,他從未和安琪拉分開那麽久。
中也的身邊總是有安琪拉存在的氣息——親自為他挑選的任務,她耐心教授給他記憶猶新的知識,周圍人對她的敬畏……
更不必說兩人還住在一起,中也對安琪拉的生活習慣,飲食癖好等等都爛熟于心。
——中也整個人從外到裏都是安琪拉的标記。
中也打開手機發現兩人上一條消息還是昨天下午,已經過去了近二十四個小時。
他将手機放回衣兜,大步走到門口,将置衣架上的黑色西裝外套和紅蘋果帽子撈了下來,迅速穿戴完畢就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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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晚飯時間之前,他想找到她。
剛剛從尾崎幹部那裏得知安琪拉的去向,中也的心情很不妙。
安琪拉對不同的人的區別對待與對中也的偏愛人盡皆知——畢竟她的偏愛是那麽的明目張膽。
安琪拉對他的在意,維護,還有……喜愛都過于坦蕩率真,不會讓人感到任何都別扭與不适,以至于……中也自然都接受,逐漸變得習以為常。
中也早已習慣了安琪拉對他的偏愛。
他并沒有思考過這種沒有來源的偏愛是否會終止于某一天,又或許是……中也并不想思考。
就算中也再讨厭太宰治,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他有一張深受世人喜愛的皮囊以及稍稍僞裝一番便能收獲無數女人的青睐的優勢。
那個家夥如果想要獲得某人的喜愛,是再容易不過的一件事了……
中也承認,他确實害怕了。
他其實并不清楚安琪拉對他的好感始于什麽,也并不明白這份好感的來源消失之後兩人是否還能如現在這般相處……中也一直在不安,只是在壓抑而已。
但中也還是信任安琪拉的,她可是曾經拯救過失去一切的中也。
中也甚至比信任自己還更要信任她。
而且……那可是安琪拉啊,太宰治怎麽造作也不可能得到她的喜歡吧……
——直到中也打開醫院的房門時他是這樣想的。
下一秒,他就後悔了。
後悔之前許多次打宰的時候沒有打死他。
中也看見什麽?
他看見對其他人不茍言笑,保持距離的安琪拉擡手揉了揉某只青花魚的腦袋,語氣憐愛,眼神堪稱溫柔。
他聽見他的安琪拉說:“活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是辛苦你了。”
中也:“……”
然後,然後門就在中也情緒失控的重力下四分五裂,鐵屑四射。
中也怒吼一聲:“你們在幹什麽?!”
太宰治躺在病床上,表情柔弱,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眨眨眼解釋:“我們什麽也沒幹呀~只是溫柔的安琪拉小姐剛剛撫慰了我受傷的小心靈而已啦~”
中也:……
他表情猙獰,一步步走過來,一副不把太宰治手撕了就誓不罷休的樣子。
太宰治一個鯉魚打挺從病床上彈起來,一改剛剛要死不活的樣子,不怕死的往安琪拉那邊蹭,他一邊蹭一邊叫:“黑漆漆的小矮子,好暴力,好可怕啊~”
被太宰治猝不及防蹭了一臉髒兮兮的河水的安琪拉:???
還沒得暴怒的中也沖到病床前,安琪拉就笑容核善的掐住了太宰治的脖子,她語氣溫柔到毛骨悚然的地步:
“太宰君,你知道嗎?我身上這套衣服是新的哦~”
然後就在中也的面前上演了慘無人道的花式虐宰。
太宰治:“昂昂昂——”
安琪拉:“你剛剛為什麽要靠近我呢?”
太宰治:“嗷嗷嗷——”
安琪拉:“你不知道你身上有多髒嗎?”
太宰治:“嘤嘤嘤……”
安琪拉:“你叫什麽?我氣成這樣都還沒叫呢?不知道女士優先嗎?你需要重修一下禮儀課。”
太宰治:“喵嗚……”
安琪拉一抖,她停下手中的動作,面前的太宰治已經瞳孔放大,仿佛被人抽走了魂魄徒留下破破爛爛的身軀。
安琪拉深刻懷疑自己打宰太過分,讓宰都分不清自己的物種了。
不管怎麽說,安琪拉出了一口惡氣(?)她揉揉自己酸麻的手腕,撿起地上的長鞭緩慢扣回腰間,才恍然想起中也還在一旁。
安琪拉轉頭問:“你剛剛打算說什麽來着?”
中也突然被打斷,搞得他情緒都不太連貫了,面對安琪拉的詢問,他偏過頭避開對方的視線,壓了壓帽檐道:“……沒什麽。”
安琪拉疑惑:“你退後幹什麽?”
中也:……
如果說這是人體啓動自我保護機制的本能,你信嗎?
他,他也不是故意的啊!
“走吧,”安琪拉不由分說的拉着中也就走,“你不是叫我回去吃晚飯的嗎?”
哦,哦,中也表情空白,似乎現在才想起來,不對,他剛剛要幹什麽來着的?
安琪拉的早中晚餐都是由中也解決的,因為她吃不慣日本的食物,所以中也為此買了食譜研究了西餐還有一些中餐。
安琪拉坐上餐桌還沒拿起刀叉,中也走過來蹲在安琪拉椅子旁邊,湊過來低頭幫安琪拉細細擦拭右手。
“?”安琪拉提醒他,“我剛剛洗過手了。”
“……”中也低着頭,安琪拉看不清他的神色,“我知道……”
安琪拉想了想自己這只手幹了什麽,她悟了,她果斷抽出右手,雙手捧住中也的臉,“中也是不希望我摸太宰治的腦袋嗎?”
中也右手撫上少女纖細的手腕,使得他與安琪拉的手心更加貼合,他的眼睑下垂,長而卷的睫毛落下一小片陰影,顯得漂亮钴藍色眼睛有些暗沉。
他低聲道:“……嗯。”
安琪拉并沒有察覺什麽不對勁,她抱怨道:“我剛剛是沒有注意到,不然我怎麽可能摸他,他可是剛從河裏撈起來,又在地上不知道沾了多少的灰,我……”
安琪拉沒能說下去,因為中也一手不輕不重的握住她的雙手手腕交叉處往上一舉,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腰肢不容抗拒的将她往他的懷裏帶。
兩人的胸膛緊緊相貼,交纏着向下傾倒,中也的右腿屈起緩慢且強制的插刂入安琪拉的雙膝之間——中也将安琪拉困于一張狹窄的椅子中。
中也壓低身形,調整姿勢拼命控制住自己防止視線高于少女,讓自己顯得并不那麽強勢。
他那雙钴藍色眼睛之中隐藏的情緒徹底爆發,如同千丈高的海浪直直的朝着安琪拉襲來。
安琪拉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胸腔震動:“不要小瞧我啊……”
“我也是有占有欲的。”他說。
撲通撲通。
兩人能夠聽見對方瘋狂跳動的心髒,為這逐漸焦灼的氣氛又添了一把火。
糟糕,安琪拉心想。
現在的她如同無意間刺激到一位猛獸,慌張之下不知如何應對。
中也的鼻息溫熱,噴灑在安琪拉的耳邊,撩起灼熱的溫度,燒紅一片肌膚。
“我也是有占有欲的。”
中也提醒她,又或者說是警告。
中也是黑手黨,是怪物,是荒神,而無論是這三者之中的哪一種……他的占有欲都是非常可怕的。
不可以。
不可以像對待狗一樣,馴服了他,又抛棄他。
中也可以為了安琪拉退讓,為了她一次次降低自己的底線,為了習慣她,他什麽都願意去做,可是……離開他,不可以。
這有這一點,中也絕不退讓。
安琪拉,就是中原中也的底線。
安琪拉注視着中也,目光是那麽的平靜。
那兩雙相似的眸子目光交纏,一雙如同萬裏晴空下平靜的海面,一雙如狂風暴雨下昏暗陰沉的天空。
——明明近在咫尺,卻如同身在兩個世界。
中也內心有些洩氣,他真的不知道安琪拉是怎麽看待他的,她與人溝通相處的觀念顯然和常人不一致,如今他們兩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白日裏兩人形影不離,一起吃飯,工作,夜晚兩人讨論着誰先去洗澡,睡在一張床上……這樣親密的關系,難道在她看來還是朋友嗎?
如果她真的這樣以為,他要如何改變他在她心中的位置?
要明白,中也他從一開始就從未想過和安琪拉做朋友。
不然他也不會默許她的靠近,默許她那樣霸道的将他視作自己的所有物。
——中也他什麽都明白,只是未說出口罷了。
中也曾經被太宰治評價為“擁有野獸般直覺”,可不僅僅如此,中也本身就如同野獸,鎖定的獵物只會死死咬住,從未考慮過讓給旁人。
中也只是認定了安琪拉而已。
中也钴藍色的眼睛仿佛染上了全身的黑色,帶着些許陰霾,卻并不可怕,他溫柔的喚着安琪拉:“安琪拉……”
【放開我】
沉默許久的安琪拉終于開口。
中也乖乖的松開雙手,他微微擡頭看着她,眼神欲言又止,令人幻視慫拉着耳朵的小狗,看着可憐級了。
【不許動】
嘩——啦——
這是餐桌上的餐盤,飯菜和用具被掃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的聲音。
咚——
這是中也突然被襲擊死死摁在餐桌上的聲音。
“唔嗯……”中也的脊椎由于重力作用結結實實的磕在堅硬的卓沿上,他由于疼痛發出一聲悶哼。
他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視線就被一片燦爛的金色覆蓋,他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下一秒,他感到右邊的鎖骨一痛。
身體由于保護的本能蜷縮屈起,卻被伏在他身上的少女壓制住,她一只手死死拽住中也的右肩上大衣的一角,高昂的材料被毫不憐惜的揉皺,另一只手順着中也的小臂上滑,指尖勾起黑色皮質手套的一角,輕松的鑽了進去,強勢不容抗拒的與他十指緊扣。
仰躺在餐桌上的中也被明亮的燈光晃花了眼,他眯起雙眼,恍惚了半晌才意識到一件事實——安琪拉咬了他。
安琪拉這一咬用了十足十的力道,像是餓了半個月的沒有進食的餓狼一般要将面前的獵物咬下一塊肉。
鮮血順着她嘴角流下,滴落在餐桌上炸開一朵朵妖豔的花。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彌散開來。
中也空餘的右手撫上身上金發少女的背部,左手屈起回應少女那仿佛要把他手指勒斷的力氣。
“安琪拉……”
他的聲音像是從胸腔下瘋狂跳動的心髒裏蹦出。
安琪拉沒有回應他。
“安琪拉……”
中也的聲音劇烈顫抖。
發絲輕撓他的臉頰,激起一陣細細密密的癢。
安琪拉左手支起上身,右手隐沒與中也黑色皮質手套之中,她居高臨下的盯着中也,與她平淡的目光截然相反的是嘴角粘上的點點血跡像血色玫瑰似的綻放,眼角帶着些許微紅,這時的安琪拉化身為了月色下吸人鮮血的中世紀吸血鬼,優雅神秘,妖異可怖。
“中也……”安琪拉低聲呢喃,咬字含糊不清,帶着鮮血獨有血腥氣息。
安琪拉眼中的中也,此時衣着淩亂,一只手套落于地面,帽子不知所蹤,衣襟被暴力撕扯開,白皙的鎖骨将露未露,上面有一圈深可見骨的牙印,傷口不斷冒着血珠染紅了白色的襯衫。
中也的臉泛着好看的薄紅,像落日時分天邊的雲霞,他眼前發暈,呼吸急促,眼底眼角都泛着像是拼命壓抑什麽而激起的潮紅,渾身細微地顫抖,像是被人欺負慘了。
真的是……可憐又可愛。
怪不得她剛剛只想咬他,安琪拉心想,實在是秀色可餐。
“中也,真想吃了你啊……”
面對這樣地中也,安琪拉發出這般真心實意的感嘆。
天知道中也剛剛壓上來的時候,她多想像現在這般壓制他,只想狠狠地欺負他,讓他露出更可憐的表情。
這可不是她變态,安琪拉心說,明明就是中也總是能輕易勾起她的施虐欲——尤其是被那雙漂亮的钴藍色眼睛充滿信任的凝望的時候。
她真的難以抑制住那些瘋狂陰暗的欲望。
遲早得吃了他,安琪拉心想,反正他本來就是她的,跑也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