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種蠱
Part 1
濃郁的夜色，搖曳的燭光，他凝望我的雙眸，幽深不可見底。
這分明不是一個十五六歲少年的眼，它們這樣深沉這樣壓迫，似乎能激起人心底最深處的懼怕。
我的身子，不由得瑟瑟發抖。在他烈焰一般的目光下，像一只無所遁形的小妖精般無措。
“你為什麽這樣不聽我的話呢？”
他忽然挪動步子向我而來，吓得我又是一抖。
今夜到底是怎麽了？他不再是那個可愛喜歡賴着我的少年，我也變得異樣懦弱起來。難道，就是因為他那總能讓人隐隐不安的眼神，讓我在心底裏對他滋生出隔閡和防備了？
我強迫自己仰起頭，不再這般沒有底氣地面對他。
他的眉頭，緊緊蹙起。望着我的臉色，漸漸蒼白。
“你不是說過，那柳小姐吻了張生，他們便可以生死相随了？”
冰冷的嗓音，滑過夜色，像晚間潺潺的流水，帶着異樣的柔情。
我看着他略微哽咽的喉頭，心裏也是一酸。
我怕什麽呢？他不過就是那個漂泊了太久，很沒安全感的小孩子罷了。現在對我萌生出好感，也無外乎是一種對待玩伴的執着。我何必處處防備他如此呢？
心一軟，我眸色一暗低下頭。他見此，忽然上前一把握住我的手，狠狠揉在胸口。
“萌兒不許露出這樣的神色，我這裏會難受！”
“什麽樣的神色？”我愕然，擡頭望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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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就是——”他眨眼，似乎在搜尋着可以極力契合的形容詞。“就是這樣不開心，這樣沮喪的神色。”
我不語，抿唇看他。這才發現，相處不過兩三個月，他的身高卻已經抽長很多。彼時初見，他還只到我耳畔，現在已經隐隐超出我了呢。
忽然，就湧起一股“吾家有弟初長成”的欣慰之情。我莞爾一笑。
“才不會！你萌兒姐姐是天生的沒心沒肺的主兒，豈會低落？再說了，我們可是江湖兒女，整天風裏來雨裏去，踩着刀刃過活，哪還有那些閑工夫悲天憫人啊？”
我輕松的話語，讓他重重出了一口氣。俊逸的小臉，霎時也放松下來。
“還好還好。你知道剛才，你那樣難過的樣子，我看着心裏都快疼死了。也不知道為什麽，本來就想着自己最希冀的事情就是和萌兒永遠在一起。可是這裏——”他指指胸口，神情有些迷惑。“這裏卻分明還有另一種聲音，它一直在對我說，讓她開心讓她幸福。好奇怪啊……”
他孩子氣的樣子，若星子般璀璨的眼。和剛才陰沉着臉，口口逼我說自己仍然眼盲的少年簡直判若兩人。
心中，升起一絲不太好的預感。
我捏了捏那握住我手的溫熱掌心，側目細細打量他。
俊逸得無懈可擊，卻是個陽光與黑夜參半的男子。
試探性地，我靠近他。想貼在他耳邊說話，卻借着燭光很明顯地看到他的臉色驀然變紅，握住我的手微微用力。
“怎麽了？”
“你一靠近我，我就臉發熱。怪不得你說你和那些女屍不一樣……真的是熱啊……”他嗫嚅，長長的睫毛蹁跹着，臉紅得像熟蝦子。
看得我簡直繃不住笑。心裏，忽然湧起一股奇怪的念頭。
“無寐？”
“嗯？”
“我說我眼睛已經好了。”
“好了？好了好啊……”
“我要去闖蕩江湖，斬妖除魔了！”
“這不一直都是你的理想嘛。”
“那……那我走了啊？”
“嗯。”
“不會吧？那我真走了？”手扶着門楞，我扭身看他。他亦歪着身子，乖順地看着我。笑眯眯地回答，“好。”
心裏居然又萌生了一種被人抛棄的酸澀之感，和剛才他極力想鎖我在身邊時那種莫名的懼怕更讓我覺得難熬。我怎麽這麽矛盾啊……
房門開，室外月色銀輝。我回頭，他還立在那裏一臉溫和乖巧地看着我，好像貞靜溫婉的婦人看待馬上要離家出征的夫君，眼中飽含慈愛。
我悲從中來，眼眶一熱，奪門而出。
天也，從此天地間難道又是我一人闖蕩了嗎？
地也，我難道就這麽不招人待見，他連多一句挽留的話都不願意說嗎？
“萌兒，你房間在左邊，你往右邊跑什麽啊？”
嘎？
我頓住，回頭看他。
修長的身影立在門口，第一次覺得他不解的神情是如此得可愛。
“快回去早點休息，明早我們再上路。”
原來不是同意我離開啊，居然是我走錯房間了……
Part 2
角落裏，閃出一張欲哭無淚的臉。秋澤美人躲在暗處，盯着那對男女各自回屋的身影，狠狠地咬着衣角。
“可惡啊可惡，王馬上就快出現了，居然又被壓制下去了！可惡啊可惡！”
氣急敗壞使人有失風度，也使人膽量大增。
于是就在無寐脫掉上衣，準備上 床休息時，一回頭就撞上秋澤精瘦的胸膛。
“你搞什麽？怎麽總是這樣神出鬼沒的？”
“我本來就是鬼……”某人大言不慚，繼續說。“您其實也是啊……”
無寐沒搭理他，眼皮不擡，直接扯過被子就要就塌。
“王~”
“閉嘴！”
“屬下剛才分明已經感受到您的氣場，可為何就壓
抑下去了？那女人，那女人她到底在你身上種了什麽蠱，連王的氣場也能壓制下去？”
煩不勝煩！
無寐已經瀕臨發作邊緣，額上青筋隐隐跳動。
“秋、澤！”牙縫裏吐音，後果一般都是非死即傷。
自知不妙，不敢多加糾纏，一個抱頭鼠竄，某人逃之夭夭。
無力地坐在床榻上，無寐已經被某人敗了與周公相聚的興致，現下裏是睡意全無。
不自覺地，手掌緩緩撫上胸口。剛才那種緊緊揪痛的感覺，似乎還有餘韻殘留。
面對她垮下去的臉，垂下去的眼，還有那不再上揚的嘴角。他居然是那樣的難忍。
要和一個人生死相随有錯嗎？想完完全全地占有她，把她緊緊鎖在身邊有錯嗎？
可是，只要她不高興不快樂，這樣的牽絆又有何意義呢？
胸腔裏，那一顆火熱在跳動。
是呀，萌兒。你到底在這裏面種下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這裏面的人物當然要保留前世的秉性，可是單單這樣豈不是又要杯具？
下一章 該桃花哥哥上場了，看留言你們貌似都……倒戈了啊？
☆、與你闖天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