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已捉蟲
長藤孤兒院建立于2011年，自從建院開始到倒閉不過經歷了短短的五年時間。孤兒院開院時期，收容了近100個流離失所的孤兒。
該孤兒院在2016年，也就是去年，孤兒院裏的成人孩子都在一夜之內暴斃而亡，後來官方給出的理由是因為煤氣洩漏而導致的。自此以後，孤兒院徹底倒閉，成為了一所在繁華市區裏的空樓。
百鬼丸忍不住偏頭往外看，透過綠色的火光，猙獰的猩紅色幾乎籠罩了眼前的這塊土地，其中扭曲着的白色靈魂被裹挾在其中，看不出是什麽生物。
那一團團糾結在一起的紅色，有些眼熟。
百鬼丸盯着那片包裹着白色火光的紅，還在努力翻動回憶。這邊狗卷棘收起了平板，坐在車上沒有挪地兒。
新田一下好賬，在車下等了半天沒等到咒術師下來，正準備催促，便看見這位‘巧言善辯’的咒言師從他的腰包裏開始掏東西。
好奇心使然，新田一忍不住往裏面瞧了一眼，結果被一包子潤喉藥潤喉糖晃瞎了眼睛。
新田一了然。
也對，咒言師嘛，當然要好好保護嗓子。
新田一剛這麽安慰自己，就見咒言師在一包潤喉用品裏東掏西掏，最後在最底下翻出來一瓶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丁子油？！！！
現在的咒言師居然還要喝丁子油嗎？！
新田一不可思議的看着咒言師一臉理所應當的擰開瓶蓋，開始給身邊那個見面起就一句話沒說過的咒術師抹胳膊。
？？？
新田一眼珠子都快等眼眶，他不可思議的看着這一幕，心中對于前輩們評價‘咒術師沒一個正常人’這類說法更加肯定。
正經人誰會用丁字油給人抹胳膊的？！
狗卷棘瞥他一眼，就沒在分給輔助監督眼神。這個京都來的輔助監督相當惹人厭煩，不僅說話頤指氣使，就連最基本的任務詳情都沒說明白，給他的平板裏除了些百度誰都能找到的資料之外，沒一點有用東西。
心裏将這一次任務的難度拔高，狗卷棘将百鬼丸最後一根手指塗抹上丁字油之後，身邊的人整個變得香噴噴起來。
像熟透了的紫丁香。
狗卷棘把臉貼在百鬼丸的肩膀上，細細的嗅，清淺的香味傳進鼻腔，讓狗卷棘躁動的心髒平緩了些。百鬼丸低頭，米白色的火焰貼在他的肩膀上，他不知道狗卷棘是什麽表情，但是他聽得到近在咫尺的，一聲一聲，砸在心尖上的心跳聲。
百鬼丸忍不住摸上了狗卷棘的頭，随着心髒跳動的聲音撫摸着。
鮮活的米白色火光跳躍，逐漸侵占了心眼的全部視野，将那些扭曲猙獰的猩紅全部驅逐出去。
新田一猛地背過身子，不去看車內純情DK之間友情貼貼，心裏情緒翻湧，最後只凝結出一句話：上面的人再說咒言師後裔狗卷棘乖巧好支配我信個鬼！
呸！
在心中将屬于咒言師後裔狗卷棘的标簽改了又改，新田一在上面又增添了一個‘目中無人’之後，暫且冷靜了下來。他深吸一口氣，沒回身，只是提高了聲音：“狗卷同學！百鬼丸同學！請問你們現在能執行任務了嗎？！”
“鲑魚。”狗卷棘的聲音在身後突兀響起，新田一心裏一咯噔，冷汗就下來了，他愣愣回頭，看着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的兩人，原本不耐的聲音兀的不自覺弱氣下來：“那，那辛苦二位了。”
“鲑魚子。”狗卷棘牽着百鬼丸跨進賬裏。
輔助監督下的賬有效的隔絕了孤兒院裏面的所有氣息，直到狗卷棘站在孤兒院前面的貼門前，才真切的感受到了其中所散發的壓迫。
眼前的鐵門已經全部鏽蝕，鏽紅色爬滿了銀白色的鐵栅欄。帶着腥味的空氣湧進肺腑，狗卷棘捂住鼻子，拉着已經繃緊肌肉的百鬼丸往後退，擡腿一腳踹開了生鏽的鐵門。
刺耳的吱呀聲大的人心慌，狗卷棘眉頭不由得緊鎖。
這種氣氛，像極了之前在石神安村事件發生之前，沉重壓抑的空寂一遍遍的沖擊着人的心髒。
百鬼丸擡起頭，心眼之下，可以看見三四個猩紅色盤踞在孤兒院的二樓，形狀可怖的猩紅色裏面禁锢着白色的看不出究竟是什麽生物的靈魂。他反手握住狗卷棘的手臂，錯開一步将人攔在了身後。狗卷棘順勢一擰，紫丁香的淺淡氣味自鼻尖劃過，沖散了些許腥氣。
刀劍脫離手臂，刀光沖破了賬內昏沉的光線。
百鬼丸在沖出去的前一秒，回頭。
米白色的火焰在一片黑暗裏依舊世界裏明媚的最獨一無二的火光。
百鬼丸突然想起來了，他的确見過這個魔神，在那個被猩紅火焰包裹着的罪惡村子。那時一片猩紅之下，他丢失了這道明媚的火焰，正迷茫慌亂的時候見過。
在無數夾雜着絲絲紅線的灰白色火焰明滅之間，最後在石井之下拼接凝聚成的一個有着無數人類靈魂火光的魔神。
百鬼丸只記得當時他匆忙之下劈下去了一刀，沒有确定是否斬殺，因為他的光自天上墜落。
來不及想別的，百鬼丸去迎接他的光火了。
因為，在所有事情發生之前，那時世界裏只有死寂的百鬼丸聽到了低喃。
【活下去。】
百鬼丸奔跑的腳步猛地一頓，他腳下步伐扭轉，沒有被摘下假肢的胳膊反手勾起狗卷棘的腰，将人扛在了肩膀上。
‘不會，再丢下了。’
被淩空抱起的狗卷棘，熟練的将雙腿盤上百鬼丸的腰，單手抱着百鬼丸的腦袋，兩人都全心全意且真心實意的信任對方。
“鲑魚子。”他拿着假肢敲了敲百鬼丸的頭。
‘鲑魚子。’
百鬼丸沒有走門，抱着狗卷棘一躍而上撞碎了二樓的窗戶。
*讓我看看今天是那個可揍的小咒靈被混合雙打了JPG。*
狗卷棘敏銳的感覺到了進入二樓之後空氣的變化，他一把扯下衣領，摟在百鬼丸脖子的手捂住了他的耳朵：“滾出來！”
乖狗勾怎麽可以聽髒話呢。
說髒話的時候要捂住乖狗勾的耳朵。
百鬼丸歪了下頭，抱着狗卷棘猛地朝旁橫跳開，而在他們原本的位置上，赫然出現了一只奇形怪狀的怪物。
猩紅色之中的是——白色的靈魂！
動作一頓，百鬼丸陷入茫然。
但對方并沒有給百鬼丸更多的時間思考，猙獰的怪物很快就舞動着颀長的紅色觸手朝着二人攻擊過來。
“祓除……殺了我……”
斷斷續續的音節傳進百鬼丸的腦子裏，他閃躲的動作僵住，就聽見頭上狗卷棘突然變得沙啞陰沉的聲音：“睡吧。”
穿着黑色咒高制服的怪物踉跄了一下，毫無反抗之力的倒下。
感知到對面消失了的殺氣，百鬼丸放松了戒備的姿勢，想擡頭觀察狗卷棘的狀态，卻被對他用力按下。
漩渦狀的紐扣綴在已經破爛不堪的上衣領口，在昏暗的病院裏閃爍着微弱的光線，晃得狗卷棘眼睛疼。
他死死的盯着那個因為他咒言昏睡不醒的咒靈，試圖從對方身上找到不屬于人類的痕跡，但是卻恰好相反。
昏迷在地的咒靈身上的确穿着屬于咒高的制服。
這是一個咒術師，并且還是個學生咒術師。
狗卷棘輕吸一口氣，嗓子并沒有因為咒言而受傷，卻嘶啞的疼。
紫眸裏昏暗暗的發沉，他用力按着百鬼丸的頭，力度已經有些失控。他明知道對方看不見自己的表情，但還是按着百鬼丸的頭。
‘海帶？’
‘大芥？’
‘金......金槍魚蛋黃醬！’
百鬼丸的頭被按着，但是他聽見了狗卷棘混亂且狂躁的心跳聲。
怎麽了？棘？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的百鬼丸扣在狗卷棘腰間的手忍不住收緊，金屬制的手指摳進狗卷棘腰間的軟肉。刺痛一直紮進大腦皮層，冰冷的金屬似乎穿透了制服的布料，滲透進了皮膚裏。
這份冰涼的疼痛卻讓狗卷棘瞬間冷靜了下來。
“鲑魚子。”
狗卷棘深呼一口氣，拍了拍百鬼丸的脖子，示意對方放自己下來，百鬼丸卻沒動。屬于人類溫熱的體溫烘烤着狗卷棘，讓狗卷棘犯冷不斷哆嗦的身子回溫。
“鲑魚子。”
狗卷棘又拍了拍百鬼丸的脖子：“大芥。”
百鬼丸的第六感一直都很準，即使因為無感盡失而反應遲鈍，但他卻對于人類的情緒很敏感。能夠直接看透人類的眼睛啊，沒有什麽情緒能夠躲過。所以，百鬼丸知道，狗卷棘現在的心情很糟糕。
很糟糕，糟糕到原本溫和的火光變得劇烈且胡亂。
‘金槍魚、蛋……蛋黃醬。’
百鬼丸不會說話，不能說話，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狗卷棘。他執拗且固執的摟着狗卷棘，仰着頭用空洞無神的眸子盯着狗卷棘的靈魂火光，緩慢而堅定的把臉頰貼在了最淩亂的光火邊緣。
‘金槍魚、蛋黃醬。’
——我在。
狗卷棘瞳孔劇烈的收縮着，胸口處貼着百鬼丸毛茸茸的腦袋。
‘咚！’
是心跳。
‘咚咚！！’
‘咚咚咚！！’
狗卷棘耳邊聽見的是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聾。指尖觸碰到的是脈搏規律的脈動，一下一下，跳躍在指尖。漸漸的，與自己的心跳同頻率。
是百鬼丸的心跳。
“金槍魚蛋黃醬。”狗卷棘指尖用力，将跳躍在指尖的律動完全掌控在了手心之中，他握住了百鬼丸，這個發現讓狗卷棘被怒火和荒誕沖亂的心底漫上一種詭異的滿足。
他抓住他了。
不合時宜，不分場合，乖巧良善的咒言師初次展露出自己被掩藏在外表之下的瘋狂。
“下來。”
‘砰——！’
有咒靈再一次從天而降，重重的砸在兩人腳邊！煙塵飛濺鋪卷，将擁抱在一起的也一并籠罩。狗卷棘根本沒回頭去看再一次降落在身邊，穿着人類衣物的咒靈，只是努力的瞪大被煙塵刺激的微痛的雙眼，将百鬼丸的容貌牢牢刻在眼底。
“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