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們在背着我偷……
馮沃霖理好随身帶來的醫藥箱, 拎着藥箱站起身。
“今天的檢查到這就差不多了。外傷基本痊愈,就是眼科手術的安排還需要一點時間。”他看了眼把藥收進櫃的啞嫂,拂了拂衣袖上沾到的藥粉, 道:“後期另加的新藥我也都給啞嫂交代清楚了。其他的,有任何需要, 窦小姐可以直接跟小棠說。”
翻來覆去總這麽幾句話, 醫治眼睛還需要時間。具體還需要多少時間, 他從沒給過準數。
也不知是不是沈岑授意的。
“馮醫生,等一下!”窦瑤往前摸索的手觸到了他的衣角。察覺他要走, 急忙拉住了他:“請問, 手術時間定下了嗎?”
“快了, 已經在安排了。”馮沃霖看出她在緊張,安撫道:“等時間定下,我一定第一時間來給窦小姐你講解術前注意點。別有太大的心理壓力,都會順利的。”
窦瑤清楚他這是安慰的話,攥着他衣擺的手指挺不安地蜷了一下。再問應該也問不出什麽, 躊躇間只得松了手,道了聲:“謝謝。”
馮沃霖轉身欲走,記起個事。近門口, 步子稍頓。很快又折了回來, 重新放下藥箱,拎了張椅子在她對面坐下:“窦小姐, 其實你和沈岑之間的問題,我聽小棠說了一點。”
窦瑤早有所料,點頭道:“小棠跟你之間,應該是沒什麽秘密。”
“她也不是故意跟我兜的這個底,是我套了她的話。”馮沃霖說。
像是擔心她跟吳小棠之間會生出不必要的嫌隙, 特意解釋了一下。窦瑤會意,笑了一下,問:“你這算是在維護她嗎?”
馮沃霖跟着笑了一下,大大方方承認了:“算是。”
他擡腕看了看表盤。回過頭,對候在一側的啞嫂露出個笑:“啞嫂,方便要杯咖啡嗎?我差不多還有一杯咖啡的時間。”
啞嫂清楚他這是想支開身邊人的意思。點了點頭,退出去了。
聽到門關上的動靜,窦瑤主動開口,詢問道:“馮醫生,能問你個問題嗎?”
“當然,你問。”馮沃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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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能猜出他在這耽擱的原因。在他提問之前,窦瑤還是先他一步問出了心中所惑:“你為什麽會跟沈岑成了朋友?”
“這個問題是不是憋很久了?”馮沃霖挺愉快地笑了一聲,話音低了些,似在琢磨:“是挺奇怪的,我為什麽會跟那家夥成了朋友呢?”
“在你眼裏,他算得上是個好人嗎?”窦瑤換了個問法。
“不是。”馮沃霖坦率道,“在我眼裏,他也依然是個敗類。這家夥骨子裏就不是什麽正常人,別對他有什麽太高的期待。”
“……”窦瑤萬沒料到他會回答的這麽幹脆,愣了一下,轉而噗呲一聲笑了:“沒想到你會這麽形容他。”
“是沒想到我會這麽誠實嗎?”馮沃霖笑着調侃道。
“雖然沒能問出預期中的結果,不過你的解答我還算是滿意。起碼,誠實。”窦瑤說。
“那現在能換我提問了嗎?”馮沃霖問。
窦瑤點頭“嗯”了一聲:“你問。”
得了肯定的回複,馮沃霖抓緊所餘不多的出診時間直奔主題,問:“我可以知道,你把沈岑反鎖在門外的原因嗎?”
“我以為小棠都告訴你了。”窦瑤說。
“這話的意思,是小棠她其實對我還有所隐瞞?”馮沃霖問。
“這麽看來,雖然馮醫生跟小棠的關系很特別,但她跟我之間,好像更親近些。”窦瑤心情不錯道。
像是挑撥的話。馮沃霖被她這話逗笑了:“我是不是該理解成,窦小姐這是在炫耀你跟小棠之間的親密關系?”
“當然。”窦瑤毫不掩飾道,“對了,小棠她還不止一次誇我漂亮來着。她好像是真的挺喜歡我。馮醫生,你最好還是有點危機感。”
“謝謝窦小姐的提醒,我會注意的。”馮沃霖的思路沒被帶跑偏,很快又繞回了之前的話題:“不過,你好像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窦瑤沒正面回應,斟酌了一下,才答:“就跟馮醫生你口中形容的一樣,沈岑在我眼裏,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敗類。”
“所以,你對他有抗拒情緒?”馮沃霖問。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窦瑤說。
“可這樣的情緒來的很奇怪,明明窦小姐你之前沒表現過任何過激的反抗情緒。甚至,出乎意料地适應得很好。突然一下就覺得抗拒,一定有原因。”馮沃霖肯定道。
“那就換個說法。”窦瑤言簡意赅道,“我不信任他。”
“具體到哪件事?”馮沃霖問。
“任何事。”窦瑤說。
清楚她不願意正面回應,馮沃霖悶聲想了會兒,才繼續問:“那方便告訴我,是哪件事起的頭嗎?”
要非得說是哪件事的話,窦瑤沒怎麽猶豫地說:“貓。”
“貓嗎?”馮沃霖遲疑着問,“沈小康?”
“當初被火燒死的那只貓。”窦瑤問,“你有親眼看到那只貓是死在沈岑他爸手裏的嗎?還是,對那只貓的死因也只是聽說?”
馮沃霖聽明白了她這話的意思,她的不信任,是從猜疑開始的。
沒再繼續關于貓的話題。他撫了撫表盤,邊觀察她的反應,邊緩聲道:“窦小姐,你是不是不太能發現,其實你潛意識裏有一種攻擊力。”
見她似有所惑,馮沃霖輕敲着表盤,繼續往下說:“當你開始緊張,或者是因為害怕面對某件事試圖逃避的時候,會習慣性話裏帶刀。或許這在旁人眼中也算是你這種名媛小姐氣場的一部分,只是偶爾會讓人有些招架不住。這就像是你自帶的本能反應,算是無形中開啓的自我保護機制。”
像是題外話,跟之前在聊的話題好似沒什麽關聯。窦瑤沒聽明白,不解道:“為什麽突然對我說這些?”
“沒猜錯的話,窦小姐這樣的性格成因,是原生家庭造成的。”馮沃霖直言。
窦瑤被戳了痛處,默了半晌,不悅道:“馮醫生現在是改行算命了嗎?”
“沈岑也一樣。”馮沃霖低下視線,看了眼她脖子裏的傷:“你們針鋒相對,彼此言語攻擊,甚至上升到肢體沖突的時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原生家庭?他想說的,原來是這個。
窦瑤怔了一下,記起她曾在吳小棠口中打探到的關于沈岑的過去。沈岑自出生,經歷的種種,遠比她能想象到的要更瘋狂得多。
“窦小姐,或許我說的話你可能沒辦法理解。”馮沃霖話音稍頓,似感慨般嘆了口氣:“該怎麽跟別人相處?又該怎麽去磨合化解矛盾?沈岑他,從出生起就沒人教過他那些東西。所以他不能理解,甚至就算旁人跟他解釋,他還是會覺得荒謬。”
“我或許……”窦瑤大致有些理解了他說這些話的用意,猶豫了一下,才道:“可以理解。”
“窦小姐你以前不是說過嘛。像他這樣的人,就算說了真話,也未必會有人信。你是對的。”馮沃霖說。
“那你呢?你信他?”窦瑤問,“任何前提下,都有這個自信,能信任他嗎?”
“我信他,是因為我願意相信他。跟任何前提都沒有關系。”馮沃霖說。
這樣的話窦瑤還是第一次聽人說起。由衷道:“說實話,沈岑他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我有點羨慕。”
“結交小棠這樣的朋友,窦小姐也一定不會後悔的。”馮沃霖說。
“馮醫生說這話明顯是有私心。”窦瑤笑道,“不過這話我認同。”
“既然說起‘朋友’這個話題了,那我就以朋友的立場,替那家夥說句公道話。沈岑他雖然是個敗類,但其實相處久了,也能發現他算是個不錯的家夥。”馮沃霖又看了眼時間,說:“我相信以窦小姐的敏銳度,該是一早也發現了這一點。”
窦瑤沒接話,算是默認了他的這一說法。
“想得再多其實也沒什麽用,不如試試跟着心裏的感覺走。以上是我個人的一個小建議,至于要不要采納,窦小姐可以自己斟酌一下。”馮沃霖說話間提起藥箱起身,“到時間了,我差不多該走了。窦小姐,改天見。”
窦瑤略颔首,禮貌道:“馮醫生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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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瑤經這麽一開解,也算是想通了。
馮沃霖的話說的也有幾分道理。與其糾結過去想這想那,不如先顧好眼前。
趙志雄把沈小康接回來的時候,沈岑還沒歸家。
窦瑤抱起貓,叫了聲:“沈小康?”
懷中的貓很配合的“喵——”了一聲。
她的心情陡然好了起來,湊過去想親親它,被它及時伸出的小爪子捂住了唇。
是沈小康沒錯了,偶爾性子別扭又有點傲嬌,跟它那個脾氣古怪的主人簡直一個樣。
在一旁看着的趙志雄笑出了聲:“這貓可能出去幾天有點認生,過兩天就好了。”
窦瑤掰開擋嘴的貓爪“嗯”了一聲,抱好懷裏的貓撫了撫,邀道:“啞嫂晚上做了新菜品,留下來一起試試菜吧。”
趙志雄滿口應下,拉了張椅子落座後才記起要問:“老大今晚會回來吃飯嗎?”
“說不準。”窦瑤說。
“那老大要是回來吃飯,我看我還是不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了。我就坐會兒,坐一會兒就走。”趙志雄說。
“你就那麽怕他?”窦瑤笑問。
趙志雄下意識想點頭,又不想露怯,找了個不算牽強的借口:“不是怕,是尊敬。”
窦瑤沒戳破他,應了聲:“嗯。”
“嫂子,其實我有點好奇。你會覺得老大可怕嗎?”趙志雄問。
“要說實話的話。”窦瑤刻意壓着聲,一手攏在嘴邊,鬼祟道:“可怕。”
趙志雄嘿嘿笑了兩聲,配合着壓低了聲:“換我說實話的話,我也覺得老大很可怕。”
“理解。”窦瑤說。抿起唇,比劃了個拉拉鏈的手勢:“會保密的。”
“嫂子不愧是嫂子,太夠意思……”趙志雄正要順嘴給她吹彩虹屁,一眼瞅見斜倚在門邊的一道影子,話音頓住。
待看清了那人的相貌,他猛地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叫了聲:“老大。”
窦瑤愣了一下,以為他在開玩笑,轉而噗呲呲笑了起來:“別唬人,這可不是他回來的點。”
趙志雄偷偷觑了眼沈岑的臉色,沒敢吱聲。
“快坐吧,別演了。我又不傻,你這戲也太假了。”窦瑤說。
“聊什麽呢?那麽高興。”一直站在門口看着他們的沈岑突然出聲。
“……”窦瑤嘴角的笑意瞬間僵住。
具體聊了什麽,趙志雄自然不敢如實相告,可又不敢說謊。僅張了一下嘴,沒出聲。
室內像是短暫消了音,靜的詭異。
沈岑等的沒什麽耐心了,這才邁步進屋。走去趙志雄身邊,單手搭上了他的肩:“怎麽都不說話了?接着聊啊。讓我也跟着聽聽,一起高興高興。”
“不是,老大。”趙志雄聽出他是在不高興了,驚慌解釋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多高興的事,我這不是跟嫂子瞎聊嘛。就,随便聊聊。”
“是有什麽不能告訴我的秘密嗎?”沈岑歪過臉,沖他微微一笑:“還是說,你們在背着我偷情?”
“……”偷情?窦瑤不是很清楚他這話的用意,沒妄自插嘴。
“這怎麽可能呢?”趙志雄差點一口氣沒能提上來,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老大,你……你別誤會!我跟嫂子真的就是在閑聊呢。”
“怎麽吓成這樣?”沈岑斂去嘴角的笑意,曲肘拍了拍他的臉:“開個玩笑而已。”
這玩笑可開太大了,接不住。
“那什麽……老大,時……時間不早了。我這一會兒還有事,就先走了。”趙志雄随意尋了個借口,想開溜。
“急什麽?你有沒有事我會不知道?”沈岑抓住了他的領口,把他抓了回來。
強行将他按回了座,捏住他的肩骨不給他掙脫的機會。低着眼細察他的反應,“親切”道:“留下,吃個便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