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爺高興
趙志雄帶着衛誠洲離開了。
車行聲漸遠, 窦瑤聽到了身邊那位離座的動靜。她還有話要問,急忙伸手,恰拽住沈岑的衣角拉住了他:“沈岑!”
接起電話正要離開的沈岑被迫止步, 回頭看了一眼被她揪住的衣角。衣服皺了。他下意識伸手想把她的手拍開,觸指瞬間動作頓住。略遲疑, 手揣進了兜。
簡短應了幾句, 挂斷電話。
低着眼看她還沒松開自己的那只手, 沈岑提醒了聲:“松開。”
窦瑤很聽話地松了手,疑惑道:“你真的, 這麽爽快就同意了?沒什麽其他額外的條件嗎?”
“同意什麽?”沈岑捋了捋衣角, 很快反應過來:“同意你那個誠洲哥下次來見你?”
窦瑤點了點頭:“嗯。”
“疑心這麽重?我就不能突然發一下善心?”沈岑說。
“不可能, 這不是你的風格。”窦瑤肯定道。
沈岑笑了一聲,重新拉開椅子坐下:“聽着就不像好話,你不虧我會死是不是?”
“你話好好說會死是不是?”窦瑤學着他的腔調道。
“……”沈岑沒能接住話,“啧”一聲。
“這要說額外條件嘛,也不是沒有。”沈岑曲指敲了敲桌沿, 撐臉看她:“我覺得咱倆的默契值好像還行。”
“什麽意思?”窦瑤不解道。
“你剛剛在你那個誠洲哥面前說的那些鬼話,我不是配合你了嘛。”沈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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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鬼話?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窦瑤裝聽不懂,催道:“別繞彎, 你有話直說。”
“暗戀。你不是說我暗戀你嘛, 我剛剛可是有配合你的演出。”沈岑話音稍頓,提議道:“下回咱們演一次熱戀期怎麽樣?換你來配合我。”
“你是突然來的戲瘾嗎?”窦瑤驚了, “不是……我不是已經替你周旋過了嗎?為什麽還得再演那麽一出?不怕露餡?”
其實也不算是戲瘾,就是看到那個衛誠洲垮着一張臉像是受了什麽天大刺激的樣子,他就莫名覺得高興。至于為什麽……哪兒有那麽多為什麽?不過就是一時興起。
惡趣味?窦瑤從前好像就是那麽形容他的諸多“惡行”的。
還挺貼切。
“你就說同不同意吧?”沈岑說。
“就這樣?只是配合你演一出戲?沒別的陰謀了?”窦瑤不怎麽相信地問。
“就這樣。”沈岑說。
窦瑤簡短思考了片刻,舉了舉手,禮貌詢問:“請問, 我可以拒絕嗎?”
“當然。”沈岑說,“不可以。”
“……”就猜到會是這麽個結果。
窦瑤心中腹诽,自是不能表現出多不情願的樣子。勉強撐起個笑,問了個更大膽的問題:“那我要是拒絕了,會有什麽後果?”
“你會再也見不到你的誠洲哥,包括那個好像對你挺重要的硬盤。”沈岑很肯定地告訴她。
窦瑤聽明白了,這是根本就不給她選擇的機會。猶豫片刻,也只能點頭:“那……行吧。”
她悶聲琢磨了會兒,往長遠了考慮,擔心這樣的配合會對她以後回了窦家有影響。心裏有了顧慮,斟酌着開口:“但也只是演戲,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
沈岑像是一眼就能窺透她在想什麽,斷了她的話音:“你放心,不是只有你不想跟我這種人攪合在一起。我也讨厭跟你這種人有不必要的糾纏。”
“我會提前告知衛誠洲,我們這樣的關系出了這個門就不要張這個嘴。他是聰明人,該懂什麽意思。”沈岑語氣不怎麽好地說。
他把她原本想交代的話說得很明白,窦瑤一時不知該怎麽回應好。愣了一下,猜測他此刻的臉色應是并不好看,沒敢擅自接話。
交涉完畢,她記起還在擺弄的花束。雙手前伸摸索,把住了花瓶。
心裏揣着事,總覺得煩亂。察覺氣氛有些沉悶,她尋思着得換個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邊順着瓶身慢慢往上摸,邊随口問他:“你看我今天插的花怎麽樣?”
“……”沈岑盯着瓶中光禿禿的花枝看了兩秒,方才的那點躁亂情緒漸散。撇開視線看向別處,咳了一聲,說:“湊合。”
就知道他會這麽敷衍地答,窦瑤沒對他抱什麽期待。指尖觸到了花枝,動作放輕了些,順着枝節往上探。一路探尋到頂端,沒能摸到花。
她心裏犯了嘀咕,動作頓了須臾,換了一枝花,繼續細細摸索。
還是沒有!有古怪。
她原本細致的動作一下就亂了,掌心在花束上胡亂撫過,愣是一瓣花都沒能觸到。
“花呢?”窦瑤驚訝道。
或許是好奇心作祟,沈岑一直在偷偷觀察她的反應。她此刻驚愕無比的模樣看着有點傻。聽她問起瓶中的花,他故作深沉地清了清嗓子。舉目望着近處撲簌簌往下掉葉子的樹,道:“這不秋天了嘛。”
這有什麽因果關系嗎?窦瑤納悶道:“所以呢?”
“自然凋謝。”沈岑說。這鬼話出口他連自己都說服不了,沒繃住,噗呲笑出了聲。
“……”
**
衛誠洲辦事挺利索,距那天跟窦瑤見面不到三天的時間就把東西拿到了手。
拿着硬盤來找沈岑,言明要按事前說好的那樣,再見窦瑤一面。
沈岑沒為難他,定了晚上差人帶他去家裏,挺客氣地說一起吃個便飯。
話是說得挺客氣,只是衛誠洲到約定地點被強塞上車蒙眼塞耳的時候險些以為會遭一頓暴打,有種強烈的被綁架的感覺。
沈岑先他一步回了住處,換了身衣服。
馮沃霖打吳小棠那兒聽來些消息,知道了沈岑這忽來的“惡趣味”。他向來愛摻和沈岑的事,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給他出主意。
氣人這事馮沃霖最在行,特意托吳小棠挑了套情侶裝,上趕着給沈岑送去。
選的是那種浮誇定制版的T恤。騷粉色,豔俗豔俗的,前頭那兩顆放大的愛心格外紮眼。
沈岑打心底裏是拒絕的,直接把人趕了出去。
但是衣服留下了。拎着那兩身衣服左看右看,琢磨了一下,還是帶了回去。
窦瑤的那身是連衣裙,已經穿上了,外頭搭了件薄款的米色針織衫。
她皮膚白,穿這一身沒什麽違和感。
沈岑換上了那件在他眼裏簡直難看到掉渣的衣服,第一次站在鏡子前認認真真打量自己的着裝。扯扯袖口,拽拽衣擺,怎麽看都覺得別扭。
好在有張臉撐着。
吳小棠當時是怎麽忽悠他來着?
——衣服樣式顏色越誇張效果越好,這種強大的視覺沖擊力,絕對能加重對方的感官刺激。再然後,就能成功上升到敵方的精神刺激了!
怎麽聽都像是在為自己這喪心病狂的審美力強行找的借口。
後來,她又是怎麽說的?
——顏值頂事,披個麻袋出門都沒什麽大問題!
這麽一回味,好像是有那麽點意思。
不過後來再一想,那确實是拿來忽悠人的話。畢竟但凡一個腦子正常一點的,都不會披個麻袋出門。
沈岑摸了摸臉,湊到鏡前,對鏡中的自己比了個鬥雞眼。
“沈岑,你還沒好嗎?”一直等在門外的窦瑤突然出聲。
還在對眼的沈岑被吓一跳,匆忙直起身,掩飾着捏了捏眉心。
動作僵了一下,慢半拍反應過來,她看不見。
不由偷偷舒了口氣。
窦瑤等的有點不耐煩了,靠在門邊嘟嘟囔囔地抱怨道:“你還要多久啊?一個大男人,換件衣服都那麽磨叽。”
“好了。”沈岑随口應了聲。
邁出換衣間,伸手揉了一下她的腦袋。可能是近來揉貓揉多了,揉她腦袋的動作自然到像是早就成了習慣。
但觸感完全不一樣。
沈岑止步,懸在她腦袋上的手停頓了數秒。手掌下壓,摁着她的腦袋又使勁揉了兩下。
看着她被自己揉到左搖右晃的樣子,越發覺得有意思。
窦瑤忍了忍,還是沒能忍住,伸手打掉了頭頂那只像是在搗蛋的手,怒道:“你幹什麽?頭發都要亂了。”
“不幹什麽,就是……”沈岑尋思着不能被她發現這又是自己的惡趣味,不然又得聽她啰嗦。稍作思考,尋了個聽着相對合理的借口,說:“适應一下新身份。”
“新身份?”窦瑤很快反應過來,拖腔拖調的“啊——”了一聲。左手前伸,摸到了他的胳膊,順勢挽上,微微一笑:“男朋友,不介意我也适應一下新身份吧?”
男朋友?挺新鮮的稱呼。
沈岑低下視線看她挽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不反感她這樣的親近。
拉着她的手往上挪了挪,換了個更合适的位置,蜷指包裹住她的手,帶着她抓握好。點頭“嗯”了一聲,說:“入戲還挺快,不做演員可惜了。”
“你也不賴。”窦瑤說。
也不知這是在互相吹捧,還是在互相諷刺。懶得費心琢磨。
“去餐廳等着吧。”沈岑劃開手機屏幕浏覽了一下趙志雄發來的新消息,說:“我們的客人快到了。”
說話間他徑直往前走。
他腿長,步子邁得大。
窦瑤跟不上他的步伐,被外力帶着猛地往前奔行了幾步。眼睛看不見,她的方向感把控得不好。磕磕碰碰地撞了好幾下。
前面走着的那位渾然不覺身後發生了什麽,依舊是走路帶風的架勢。
窦瑤盤算着要等他發現,估計得是摔一跤的動靜。應對直男,還是用更直接一點的方式比較好。
挽在他臂彎間的手用力往後拽了一下,出聲提醒:“你慢點走!我跟不上。”
他總算停了下來。配合着慢行了不到五步的距離,他就沒了耐心。
抱怨了聲“走個路都這麽費勁”,直接上手。
攔腰把她扛上肩,繼續走路帶風地往前走。
“诶?”窦瑤沒料到他會突然把自己扛起來,手中盲杖沒拿穩,落了地。
她被扛上了肩,重心不穩,完全是懸空而行。身體本能的行動力比腦子快,及時護住了裙擺,這才驚慌道:“沈岑!你幹什麽啊?放我下來!”
“放什麽放?蝸牛爬的都比你快。再等下去,這日頭都要落山了。”沈岑很不給面子地埋怨道。
步入餐廳,他擡腳勾了張椅子出來,動作不怎麽溫柔的直接将人放下。擡手捏了捏肩,皺眉道:“那麽瘦,骨頭都硌人。”
窦瑤“咚——”的一聲被丢進椅子裏,挺費力地扶着椅背坐好。吃痛揉了揉腰,忍不住小聲嘀咕:“真是……就沒見過哪家的男朋友會這麽野蠻。”
剛坐下的沈岑沒聽清她說了什麽,隐約聽到了點聲,問:“什麽?”
窦瑤鼓了鼓腮幫子,不怎麽高興地說:“沒什麽。”
看她這表情不像是沒什麽的樣子,沈岑不明所以地又盯着她看了會兒,回歸正題:“記得你之前答應了要配合我的,可別給我耍花樣。不然……”
他故意斷了話音,凝神看她的反應。
窦瑤安靜等了片刻,沒能等來下文,只能配合着問:“不然怎樣?”
“不然,我就斷你誠洲哥的一根手指。”沈岑說。
“……”什麽情況?古惑仔電影看多了?
窦瑤稍愣了一下,轉而不慌不忙地擡起手,理了理被弄亂的頭發:“別說那麽吓人的話,我暈血。”
“扯呢?你又看不見。”沈岑說。
“就是在扯啊,反正吹牛又不犯法。”窦瑤微微笑道,“沈爺,現在可是法治社會。人家誠洲哥的本行是律師,他可不懂您老人家圈子裏的那些規矩。不過您老人家這個大膽的提議是可以試試,說不準還能收獲驚喜回禮。”
“陰陽怪氣的。”沈岑不屑道,“什麽狗屁驚喜回禮?他還能把我怎麽着?”
“要比起一根手指,這回禮肯定也是不能太寒碜的。”窦瑤高擡起下巴,故意壓着嗓子道:“一首《鐵窗淚》,贈給沈爺您。”
“……”沈岑嘴角翹了翹,“嘴皮子倒是挺溜。”
“沈岑。”
“幹嘛?”
“其實我還挺好奇的,你要我陪你演這麽一出,圖什麽?”窦瑤問。
“不圖什麽。”沈岑托腮看着她剛整理好的頭發,話音頓了兩秒。手伸過去,很欠的再次揉亂,說:“爺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