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喜歡他吧?……
趙志雄回過身, 一眼望見了沈岑受傷的手。快行了幾步,急道:“老大,你的手怎麽……”
“沒事。”沈岑打斷了他欲出口的話。稍直起身, 低着眼仔細檢查懷中人是否傷到。好在她除了手心裏擦破點皮,沒其他外傷。
“什麽沒事?這叫沒事嗎?”馮沃霖半晌回神, 脫下外衣裹纏住他還在淌血的手:“用手去接刀, 你是不是有病?”
“手?手怎麽了?”窦瑤哆哆嗦嗦地順着沈岑的胳膊往下摸, 觸到他被血水打濕的袖口,急的眼眶泛淚:“你受傷了?傷得很厲害嗎?”
沈岑迅速擡起受傷的手, 躲開她的觸碰。不滿馮沃霖的多嘴, 低斥道:“我說沒事就沒事, 別大驚小怪。”
剛鬧了這麽一場,吳小棠後怕到腿發軟,扶桌踉跄往窦瑤在的方位慢慢走了過去。
沈岑聽到了點動靜,往她那側看了一眼。單手把住腕,起身退開了些, 彎腰撿起滾到牆根處的盲杖。
吳小棠攙起驚魂未定的窦瑤,上上下下仔細檢查她有沒有受傷。待确認清楚了,才松了口氣, 帶着哭腔道:“瑤瑤, 還好你沒事,吓死我了。”
“小棠, 你怎麽了?在哭嗎?是不是傷到哪裏了?”窦瑤聽出她聲音不對,更急了。前伸的手在她身上胡亂摸索,聲都在顫:“剛剛到底發生什麽了?還有沈岑!小棠你跟我說實話,沈岑他到底怎麽樣了?”
沈岑把盲杖給吳小棠遞了過去,警告了聲:“別誇張。”
是擔心眼睛看不見的那位會吓到的意思。馮沃霖聽明白了, 提醒着拍了拍吳小棠的肩,給她打了個眼色。
吳小棠抹去眼淚點點頭,抓牢手中的盲杖攙好窦瑤,沒再多言。
“去醫院!”馮沃霖憂心沈岑手上的傷,壓着聲催促道:“快別愣着了,趕緊走。”
沈岑的注意力還在窦瑤身上,對馮沃霖的拉扯沒怎麽抗拒。回手摟住了窦瑤的腰,帶着她一起出去。
窦瑤摸到了沈岑被血水浸透的衣料,嗅到了濃重的血腥味。就算眼睛看不見,聽聞他用手接住了本是刺向她的刀子,她這會兒也能清楚他傷得有多重。
胸口像是頃刻被刀子剜了一下,悶着疼。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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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心急,但她也清楚自己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他,別添亂。
低埋着頭不讓他看見自己在哭,抿緊唇克制着沒出聲。任由他帶着自己跌跌撞撞往前行。
“老馮。”沈岑擡起胳膊,衣袖從馮沃霖手中抽出,下巴朝前頭點了點:“去你那輛車上,把你的藥箱拿出來。”
埃爾法是寬敞些,也能方便一會兒緊急處理傷口。馮沃霖沒異議,應了聲“也好”,快行幾步去車裏把藥箱收拾出來。
趙志雄也沒閑着,提議:“我去後座把行李都搬到老張那輛車上去。”
說話間撈起袖子,招呼候在一旁的司機一起去搬東西。
後座很快就清空了,一行人陸續上了車。
馮沃霖關上車門,吩咐前頭開車的司機:“去醫院。”
“不用。”沈岑拿掉纏在手上的衣服,把還在淌血的手給他伸過去,說:“你來。”
“胡鬧!”馮沃霖急的直拍腿,“你這傷口那麽深,必須去醫院縫合!”
“你來就行。”沈岑試着活動了一下手指,扯到傷口,疼皺了眉:“我有經驗,問題不大。”
“到底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馮沃霖氣道。
“廢的什麽話?動手。”沈岑堅持。
“倔的要命!”馮沃霖擰不過他,看他的手也是不能再等了,只能開藥箱。邊翻藥箱拿出需要的藥品器具備用,邊囑咐前頭的吳小棠替他把備用的眼鏡找出來。
車子還沒啓動,沈岑盯了一眼前頭的司機:“看什麽?開車。”
“那……沈爺,我們是去醫院?”司機心驚膽戰地詢問。
“返程。”沈岑說。
得了準話,司機忙應了聲“好”,把車開了出去。
馮沃霖接過吳小棠遞來的備用眼鏡,在藥箱裏又來回翻找了一遍,犯了難:“我這沒麻藥。”
“沈岑,要不還是去醫院吧。” 窦瑤小聲勸道,“我就在車上等着你回來,保證不亂跑。”
“不行,那幾個人分明是針對你來的。”沈岑不同意。踢了馮沃霖一腳,語有不耐地催道:“又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磨蹭什麽?”
“行了沈爺,知道您能忍。”馮沃霖拿他沒轍,搖頭服軟:“您可真是我的爺。”
“可是沒有麻藥……”窦瑤還想再說點什麽勸他。
吳小棠回頭瞥了眼沈岑的臉色,急忙拽住了她的手,暗示着悄悄晃了一下。
窦瑤理解了她的意思。以沈岑的脾氣是不會聽人勸的,她要再多話,可能真會惹怒他。猶豫間抿起唇,攥緊了衣擺忐忑等着。
“岑哥,那我可開始了啊。”馮沃霖戴上醫用手套,道:“我這只是簡單縫合,應該能勉強撐幾個小時。等回去了一定要去我的診所,我回頭再給你好好檢查一下。”
沈岑閉上眼,頭往後仰了仰,放松身體靠在了椅背上。拉長的脖頸因疼痛滲出了汗:“吵死了,安靜點。”
馮沃霖拉起口罩,低頭把他受傷的手拉近了些。集中注意力檢查傷口,清洗消毒、縫合上藥。
趙志雄趴在後椅背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岑手上的傷口瞧。眼瞅着手術線從血淋淋的傷口處穿肉而過,臉都不自覺跟着抽搐了一下。倒抽了口氣,見他連聲都不帶哼一下的,佩服道:“老大,你可真是……”
“閉嘴。”沈岑說。
“疼得厲害嗎?”窦瑤忍不住小聲問。
沈岑沒接話,被汗液浸濕的喉結滾了滾,忍住了又一次襲來的鑽心痛感。
後座的場面太吓人,吳小棠不敢往後瞧。拉住窦瑤的手,壓着聲安慰她:“沈爺他可是出了名的能忍,瑤瑤,你就別太擔心了。”
“可是再怎麽能忍,他也還是會疼啊。”窦瑤哭腔濃重地小聲道。
沈岑聽清了她的聲,密壓的眼睫不自抑地顫了一下。沉吟半晌,似在回應她,道了聲:“不疼。”
馮沃霖裹纏紗布的動作頓住,略顯驚訝地擡眸看了他一眼。沒多言,很快又低下頭去,繼續替他處理傷口。
“好了。”馮沃霖摘下手套收拾藥箱,“吭都不帶吭一聲的,可真能忍。”
沈岑睜開眼,擡起包紮好的手看了看。
接過趙志雄遞來的紙巾,擦額角的汗漬。瞥見前座的窦瑤仍在發抖,視線在她身上短暫停留了數秒,回頭問趙志雄:“剛讓打包的那份草莓瑞士卷呢?”
“什麽卷?”趙志雄很快反應過來,“老大,這都打成那樣了,誰還記得那個什麽卷啊。”
“沒拿?”沈岑問。
趙志雄搖頭:“沒。”
馮沃霖看了一眼揚手作勢要打趙志雄的沈岑,忍不住發笑。蓋上藥箱,調侃道:“都什麽時候了還在惦記着哄女人,你沈爺現在也就剩這點出息了。”
“說什麽屁話?那是我要吃的。”沈岑嘴硬道。
馮沃霖顯然是不信他這話的,把藥箱推至一側,問:“你喜歡草莓味?”
“不行嗎?”沈岑說。
“行,可以,當然可以。”馮沃霖笑道。
沈岑不想搭理他,轉頭看向前座的窦瑤,正巧撞見她在偷偷抹眼淚。
靜默地看了她片刻,傾身靠近。手肘搭在椅背上,掌心按住她的後腦勺輕推了推,語氣不怎麽好的“喂”了一聲:“眼睛是徹底不想要了嗎?哭什麽哭?看着鬧心。”
“……”馮沃霖推了推面上下滑的眼鏡,嘆了口氣:“爺,勞煩您老還是閉上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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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窦瑤送回了住處,沈岑吩咐趙志雄另派了幾個兄弟守在院裏。安排妥當了,這才跟着一直在耳邊啰嗦個沒完的馮沃霖回了車上。
車駛離了院,吳小棠收回視線,拽了拽犟着不願意走的窦瑤,勸道:“瑤瑤,進去吧,他們已經走了。外頭風大,萬一着涼就不好了。咱們去屋裏等着也一樣。”
是不能着涼,不然又得給他添亂。窦瑤這會兒越發覺得自己沒用了。
比起眼睛看不見的茫然無措,更讓她絕望的是什麽都做不了的挫敗感。點頭“嗯”了一聲,拄着拐慢慢往回走。
吳小棠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琢磨着她可能是受驚過度還沒能緩過勁。
想着得分散她的注意力,抱來了貓,捧來了她常擺弄的花,不時起個話頭與她說說話。
可她仍是一副興致全無的樣子,注意力不怎麽能集中。聽到外頭的一點聲,迅速把臉轉向聲來的那一側,着急詢問是不是沈岑回來了?
問了不下十次,吳小棠終于意識到了點什麽。
“是在擔心他嗎?”吳小棠問。
窦瑤明顯愣了一下,似乎是在猶豫,慢半拍點了點頭:“他因為我受了傷,我自然是會覺得擔心的。”
吳小棠放下了手裏被折壞的花枝,饒有興致地托腮看她,話外有話地說:“奇怪。我只是問你是不是在擔心他,你為什麽要急着跟我解釋原因啊?”
窦瑤聽出了話外音,慌道:“我沒有。我也就是……就是順話說。”
“你沒有什麽?”吳小棠故意繞她,“是沒有在跟我解釋呢?還是沒有在偷偷喜歡他啊?”
窦瑤被她這話吓到了,脫口問:“什麽?”
“你喜歡他吧?”吳小棠笑看着她,“瑤瑤,你跟我說句實話,你是不是喜歡他?”
喜歡他?是真的,在偷偷喜歡着他嗎?
一想到存在這一可能性,她的心跳瞬間亂了頻率。
又或者,她此刻心底莫名湧動的情緒,是因被他接連救了兩次而生出的感動?
她分不太清。
“我……”窦瑤紅着臉搖了搖頭,不确定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吳小棠望了眼監控方向,清楚這事她不會想讓那位知道。刻意壓低了聲,很直白地問:“是害羞不願意告訴我,還是不願意承認自己對他的那份心意?你不會是……還是瞧不上我們這些人?”
“當然不是!”窦瑤擔心她會誤會,急道:“小棠,你別亂說!我早就把你們當成朋友了,真心的。”
吳小棠被她着急的樣子逗笑了,又小聲道:“好好好,我信你。那你對沈岑呢?也僅僅是把他當成朋友嗎?”
窦瑤沒急着回答她這個問題,細想了想,跟着壓低了聲:“好像……是有點不太一樣。”
“哪裏不一樣?是不是他不在身邊的時候你不管做什麽總會念着他,他在身邊你又會覺得時間過得太快?平時就算再怎麽生他的氣,也還是會忍不住去關注他?在跟他有肢體觸碰的時候就像是過了電,會覺得很在意?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一想到他身邊會有別的女人出現,會不會覺得一刻都忍不了,氣到爆炸?”吳小棠小聲問。
“你怎麽……”窦瑤欲言又止。
“是想問我怎麽知道的?”吳小棠很坦率地說,“我當然知道啊,我喜歡馮醫生,就是這樣的感覺。”
她很快反應過來,驚喜捂了一下嘴:“不會吧?你不會是……”
窦瑤的臉更紅了,遲疑着點了點頭,挺不好意思地扭捏道:“我好像……是。”
“天吶!天吶!不會吧?真讓我猜對了!”吳小棠驚訝的都快坐不住了,“你說真的嗎?沒騙我?”
窦瑤被她的過度反應弄的越發不好意思了,捂了捂發燙的臉。一手攏在嘴邊,小聲提醒她:“小棠,你要記得替我保密。”
“當然了!我們可是好姐妹,我可不是那種會出賣姐妹秘密的人。”吳小棠話音頓了一下,小聲勸道:“不過瑤瑤,沈岑他不太一樣。你如果真的喜歡他,最好還是挑個時機告訴他。不然以他那木頭疙瘩一樣的性格,估計一萬年都不開竅。”
木頭疙瘩?挺熟悉的形容。
窦瑤若有所思地點頭“嗯”了一聲:“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