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搶走的也算
從浴室出來, 窦瑤擡手抓了抓蓬松的發,攏起。扯下箍在手腕上的小皮筋,将甩至身後的長發松松綁好。
遣人把書房的資料拿進了房間, 睡前再審幾份項目文件。
鎖好門,盤腿坐到床上。
拿起簽字筆繞在指間轉了轉, 翻開待審文件。
才剛浏覽了約兩行字的內容, 就聽到窗外好似有異響聲。她沒怎麽在意外頭的動靜, 注意力集中在紙頁間,在琢磨怎麽應對集團裏的那幾個老頑固。
“叩叩叩——”有人敲窗。
窦瑤轉筆的動作頓住, 擡起頭, 看向聲源處。
沈岑趴着窗看她, 見她的視線轉了過來,對她露出個笑。單手把着窗框,另一只手伸進大衣衣兜,從口袋裏抓出了個黑秋秋毛茸茸的小東西,對着她晃了晃。
可憐的小貓咪瑟瑟發抖, 慘兮兮“喵嗚嗚”地叫個不停。
沈小康?
窦瑤看着玻璃窗外提貓看她的那位,整個人都驚成了個感嘆號。
沒記錯的話,現在該是過零點了吧?深更半夜, 拎貓爬窗?人幹事?
沈岑他, 果然不是什麽正常人。
沈岑見她沒了反應,提醒着指了指窗戶, 比着口型與她悄聲說話:“開一下。”
窦瑤慢半拍挪開了手裏的文件,下床,緩步走到窗邊。握着窗把看着他手裏的貓,遲疑了一下,還是開了窗。伸手接住他手裏還在發抖的貓, 護進懷揉了揉,溫聲安撫着:“不怕不怕,媽媽在。”
“我可以進去嗎?”沈岑挂在窗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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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瑤逗弄着懷裏的貓,頭都沒擡一下。抓住窗把關窗,故作冷淡道:“貓留下,你可以走了。”
沈岑把住窗邊,阻了她關窗的動作,問:“還在生我的氣?”
她不答,他便接着問:“那你告訴我,要怎麽做你才能氣消?”
窦瑤拽着窗把用力推扯了兩下,沒能把窗關上。她不由有點惱:“松手!”
“不松。”沈岑說。
“無賴!”窦瑤說。
沈岑沒反駁,讨好般又對她露出個超乖的笑。
窦瑤對他這樣的笑沒什麽抵抗力,掩飾着撇過臉去,不讓他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
“要我消氣也不是不行。”她稍作思考,故意說狠話為難他:“除非你死。”
“好。”沈岑一秒不帶猶豫地應道。
好?什麽意思?
窦瑤挺納悶地轉頭看他,正巧撞見他把在窗邊的手松開,仰身掉了下去。
她的心猛地一跳,棄了懷中的貓。下意識朝他掉落的方向撲了過去,半邊身體跟着滑出了窗,伸手想要抓住他。
樓層不高,真摔下去也不至于會摔死。但她就是潛意識裏覺得害怕,也不知在怕什麽。
他像是料到她會如此,腿踩着下層的床沿借力往前一躍,攀牆勾住窗,抓住了她朝自己伸來的手。
“知道你舍不得,所以這命得給你留着。”他抓牢了她的手,笑看着她,問:“現在呢,氣消了嗎?”
“瘋子!”窦瑤氣急,怒道:“沈岑,你這個瘋子!”
樓下有巡邏的保镖聽到了聲,往這一處小步靠近。沈岑察覺出了異常,動作極快地跳進了窗,擁着她蹲到地上,貼着她的耳:“噓——”
耳邊有熱流蹿過。
窦瑤跟着了魔般,很聽話地躲藏在他的懷裏,短暫噤了聲。
樓下混亂的腳步聲漸遠,聽不到聲了,她才反應過來,她為什麽要跟着躲起來?
轉過臉正要質問他為什麽強闖進她的房間,鼻尖碰到了他的鼻尖,近距離撞上他黝黑的眸子。
她看着自己在他眼中的投影,愣住了。
剛剛要說什麽?她忘了。她看着他的眼睛恍了會兒神,記起要推開他。
沈岑被她推了一下,很順從地靠在牆邊,坐在了地上。曲伸着腿,看着她。
窗沒關嚴,夜風襲進屋,吹亂了她額前的發。
她看着有些慌張,退行着坐到了床邊。
與他無聲對視了數秒,她好似越發局促。扭開臉,左瞧瞧右看看,視線有些無處安放。
腳邊的貓抓住了她的睡裙裙擺,往上一蹦,三兩下動作熟練地爬到她的腿上。往下一趴,窩進她的懷裏。邊在她身上蹭,邊撒嬌般喵喵叫着。
窦瑤抱住了它,收攏手指,摁着它毛茸茸的腦袋揉了揉。
沈岑的視線低了下去,挺羨慕地看着她懷裏的貓,說:“它想你了。”
窦瑤低着頭看懷裏的貓,“嗯”了一聲。
“我也想你了。”沈岑說。
窦瑤揉貓的動作頓住,悄無聲地擡起頭,快速瞥了他一眼。
沈岑窺見了她鬼祟的視線,嘴角翹了翹,重複道:“我說,我想你了。”
窦瑤抿唇,藏住嘴角的笑意。點頭“嗯”了一聲,說:“知道了。”
“我以後,可以每晚都帶着沈小康來看你嗎?”沈岑問。
“你還要把它帶走?”窦瑤聽懂了他的意思,挺不舍地抱緊了懷裏的貓,問:“不能把沈小康留下嗎?”
“不能。”沈岑很果斷地拒絕了她的提議,說:“這個逆子得跟着我,不然我就少了個能跟你見面的理由。”
逆子?窦瑤被逗笑了:“什麽啊,又在胡說八道。”
“我認真的。”沈岑說,“我不貪心,每天能見上一面,我就滿足了。”
“你還不貪心吶?你那會兒把我鎖進……”窦瑤欲言又止。
“那件事是我錯了。”沈岑說。
看着挺真誠的樣子。窦瑤問:“在跟我認錯?真心的?”
“真心的。”沈岑說,“我會彌補你。”
“怎麽彌補?”窦瑤問。
“還沒想好……”沈岑靠牆想了會兒,如實道:“我不太擅長哄女人。”
“你還哄女人?你不氣人就已經很好了。”窦瑤毫不留情地怼他。
“差不多是這麽個意思,那我盡量不氣你。”沈岑說。
“……”窦瑤看着他。默了半晌,噗呲笑出了聲。
沈岑安靜回視她。見她笑,跟着勾起嘴角,笑看着她。
窦瑤擡手撩開散落的發,轉頭之際看到了床頭櫃上的糕點盒。朝他招了招手,說:“你過來。”
沈岑很聽話地從牆邊站起,緩步走到了她面前。
窦瑤伸手取過糕點盒。開了蓋,給他遞過去,問:“要吃嗎?”
“要。”沈岑抓了塊盒子裏的點心,塞嘴裏,囫囵嚼了幾下,咽了下去。
“你這麽吃能嘗出味兒嗎?不會噎着嗎?”窦瑤挺驚訝地看着他,“吃東西怎麽那麽快?這嘴也不大啊。”
“小時候吃得慢,就得餓肚子。”沈岑用手背蹭了下嘴角,看着盒子裏剩下的點心,說:“習慣了。”
怎麽看着,像是一副餓壞了的樣子?
窦瑤看他一眼,又看了看手裏的糕點盒,問:“沒吃飯?”
“沒。”沈岑在她身邊坐下,視線仍停駐在她手中的糕點盒子裏,說:“你走了之後,好像就沒怎麽吃過飯。”
“那你餓了怎麽辦?”窦瑤問。
“不餓。”沈岑說,“不覺得餓。”
這是要成仙啊。窦瑤順着他的視線又看了看手中的糕點盒子,換了個問法:“我的意思是,你不吃飯,有吃別的東西代替正餐嗎?”
“糖,還有……酒。”沈岑低垂的眼睫擡起,看着她,說:“沒你在,我睡不着。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不知道為什麽?
窦瑤記起範怡萍前一刻與她說起的那句話:我也是第一次給人當媽媽。
第一次,沒人教過他們該怎麽做。
在身體、思維、行動力等方方面面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唯有本能最先覺醒的一種情感。
因為都是第一次,于他們而言,這樣一種本能,是完全陌生的領域。所以在正面交鋒的時候才會顯得生疏、笨拙,偶爾極端,又尖銳。
愛不自知。
是愛,卻意外造成了傷害。
她忽然之間全都想明白了,郁結的心緒一下舒展開。笑了一下,說:“我知道為什麽。”
“你知道?”沈岑不怎麽理解地看着她。
“嗯,我知道。”窦瑤把手中的糕點盒子塞進了他懷中,肯定道:“你那是餓的。”
沈岑抱住了她遞來的盒子,伸手想拿糕點,不忘問一聲:“給我了?”
“給你了。”窦瑤看了眼他滾動的喉結,忍不住發笑:“都是你的,慢慢吃,沒人跟你搶。”
得了準話,沈岑連抓了好幾塊點心塞進嘴裏,随意嚼一嚼,吞咽下去。
連着吃了幾口,他突然不動了。
看表情是噎着了。
窦瑤看他這樣的吃法,看的只想嘆氣。把貓放到床上,去給他倒了杯水:“都讓你慢點吃了,噎着了吧?活該。”
沈岑接過她倒來的水,一口氣喝了大半杯,堵在嗓子眼裏的糕點終于順了下去。他長舒了口氣,說:“好吃。看來我是真餓了,現在感覺,特別好。”
盒子見了底,他看了看手中的空盒,擡起頭問她:“那我明晚過來,還有這個吃嗎?”
窦瑤瞪他一眼,假模假式地朝他揮了揮拳:“別得寸進尺。”
他笑,“哦”了一聲,說:“知道了。”
“明天給你買別的。”窦瑤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往窗的方向指了指:“我還要工作。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消失,不然我就改主意了。”
沈岑生怕她真會改主意,迅速丢開了懷裏的空盒。抓住貓揣進懷,道了聲“明天見”,眨眼間躍出了窗。
窦瑤還沒反應過來,窗外已經沒了影子。
她忍不住“哇”了一聲,望着窗的方向給他鼓了鼓掌:“這身手,可以的。”
走去窗邊打算把窗戶關好,才剛伸出手,窗外冒出了個貓頭。
她被吓一跳,探身往外瞧,看着挂在外頭的沈岑,兇他:“你怎麽又回來了?小心我改主意啊。”
他把貓遞給她,說:“拿一下。”
窦瑤不明所以地接住了貓。
他往上攀,騰出的手繞至她耳後。
窦瑤意識到他想做什麽,沒躲,由着他拿下自己頭上綁發的小皮筋。看着他用嘴叼住小皮筋一角,将那根小皮筋箍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沈岑得逞,朝她晃了晃箍着小皮筋的手腕,露出個得勝的笑:“我來拿這個。現在是我的了。”
“怎麽就是你的了?你這是明搶。”窦瑤看着他手腕上的小皮筋,心情出奇的好。輕咳一聲掩飾笑意,嘴硬道:“搶走的不算!”
“搶走的也算。”沈岑說。
“誰說的?”窦瑤問。
沈岑眼底笑意愈深。月色銀輝投射進他漆亮的眼中,隐隐泛着碎光。
窦瑤深望着他漂亮的過分的眼睛,有片刻的失神。
他朝她伸來了手,拿走了她懷裏的貓。臨別前得寸進尺般在她唇上輕啃了一口,貼着她的唇,悄聲道:“沈爺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