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我找到了更好的……
馮沃霖出診經過沈岑的公司, 臨時決定拐進去歇歇腳。
一路行至總裁辦公室門前,跟相熟的員工一一點頭打過招呼。辦公室門敞着,隔着門縫看到沈岑坐在辦公桌後頭, 正低着頭很專注地忙着什麽。
馮沃霖對迎面走來的秘書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微微笑着揮了一下手, 示意他去忙自己的事。
站在門口盯着辦公桌後的那位看了會兒, 聽到了窸窸窣窣拆包裝紙的聲音。
以沈岑平時這麽警惕的性子, 一個大活人在門口站那麽久竟然都沒發現?
不像是在幹什麽正經事。
有些好奇他在做什麽。
馮沃霖欲敲門的手收回,揣進兜。放緩了動作推開辦公室的門, 輕手輕腳地行至辦公桌前, 伸着脖子往他面前正擺弄的那堆東西處看。
大白兔奶糖?
多大人了?還天天兜裏揣着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沈岑瞥見有人影靠近, 擡了一下眼。瞧見來人是誰,很快又低下頭去,繼續擺弄面前的那堆小玩意兒。
馮沃霖幹巴巴笑了一聲,退行幾步收回了視線。折回門邊,把門關好。轉瞬熟門熟路地走去咖啡機前給自己倒了杯咖啡, 端着熱咖啡在他對面拉開椅子坐下。
靠在旋轉椅裏喝着咖啡悠哉轉了轉,沒話找話地瞎聊:“岑哥,最近是有什麽好事嗎?我看你好像心情不錯。”
“最近?”沈岑難得挺有耐心地回應了他這明顯無聊的問題, 想了一下, 才答:“我睡眠質量不錯。”
按這家夥以往的尿性,馮沃霖吃準了他又會冷臉對他。沒料到他竟還真認真作答了?
這反應讓馮沃霖多少有些意外。琢磨了一下, 明知故問:“安眠藥又加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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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沈岑看着手中的又一成品,嘴角抿起一絲笑意。成串的糖果裝進手邊的漂亮禮盒裏,說:“不吃安眠藥,也不用喝酒,只要……”
只要每天能見上她一面, 就能睡好。
後半句話他沒說,眼底笑意愈深,心情極好的繼續折騰手裏的小東西。
馮沃霖看他在笑,心情不錯地跟着笑了一下,追問:“只要什麽?”
“沒什麽。”沈岑說,“我的意思是,我找到了更好的藥。”
“我找到了更好的藥。”馮沃霖比着口型學他說話。就算他不明說,也清楚他說的“藥”是什麽。
一想到這“藥”還是他最早發覺有成效的,就有種莫名的成就感,忍不住又笑了一聲。
見他只顧埋頭忙自己的事,馮沃霖忽起了小心思想逗逗他。放下咖啡杯,把手伸過去,作勢要拿他面前的奶糖。
手指還沒能碰到糖邊,就被沈岑打了一下。
力道不小。馮沃霖被打疼了,迅速抽回手,揉着手背暗罵了聲“艹”。
“我的,別動。”沈岑頭都不擡地提醒道。
護食護成這樣,也是很有沈爺的風格了。
怎麽有種在逗小孩的錯覺?
馮沃霖雖是想笑,但還是忍耐了一下,故作生氣道:“吃你顆糖怎麽了?小氣。”
“不給。”沈岑說。
這家夥轉性了?從前那易燃易爆的脾氣說沒就沒了,還真有些不适應。
馮沃霖決意再試着突破一下他的底線,主動挑釁道:“戀愛中的男人都是智障。”
沈岑終于有了點反應,擡起頭默然看他。
無聲對視了數秒,在馮沃霖以為他要動手打人的時候,他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反彈。”
“……”反、彈?小學生幹嘴仗?
馮沃霖抿起唇憋了會兒,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沈岑不怎麽想搭理他,單手在口袋裏掏了掏,丢了根棒棒糖過去。
馮沃霖接住了他丢來的糖,笑道:“不用,飽了。”
“不是給你的。”沈岑邊裹糖紙邊說,“讓你幫我剝一下,我騰不出手。”
從前惹惱了沈爺得點煙,現在是剝糖?
這反差,怪怪的。
馮沃霖低頭看了眼手裏的糖,突然就笑不出來了。
**
窗外頻繁有煙花綻開,照亮了半邊天。年味很足。
忙于應酬,歸家晚了。回房的時候已過零點。
窦瑤鎖上房門,沒顧上開燈,迅速踢掉高跟鞋,徑直走去窗邊。打開留了絲縫的窗,探頭往外看。
“在找我嗎?”身後有人驟然出聲。
倦懶,帶着剛睡醒時特有的沙啞感。很耳熟的話音,不用回頭窦瑤都能猜到是誰。
“你怎麽……”窦瑤話沒說完,被人從身後擁住。她止了話音,低頭看他纏抱在自己腰間的手。
他敞着大衣,将她囫囵裹進衣服裏。口袋裏的貓冒出了頭,沖她喵喵叫了兩聲。
窦瑤的視線轉向他口袋裏的貓,伸出一根手指,按着貓咪毛茸茸的小腦袋輕揉了一下。嘴角浮起笑意,問:“在我這睡了?”
他低下頭,下巴枕在她肩上。撒嬌般在她肩窩裏蹭了蹭,半阖着眼看她:“嗯。”
窦瑤輕拍了一下他環在腰間的手,低斥道:“膽子真大。萬一被發現了怎麽辦?”
“不會被發現的。”他肯定道。
行吧,他一向有這樣的自信。
窦瑤拿他沒轍,望見窗外又有煙花“咻——”的一下竄上了天,擡頭往窗外看。盯着被煙花染了色的夜空看了會兒,歪過頭在他靠近的額頭上碰了碰:“新年快樂。”
沈岑看着落進她眼中的點點煙花光色,嘴角揚起,應了聲:“新年快樂。”
在窗前站久了,窦瑤被窗縫裏鑽進的冷風吹的有點冷。伸手把窗關嚴,回頭提醒他:“不松手嗎?要這麽抱着我到什麽時候?”
他纏在腰間的手又下了幾分力,耍賴道:“再抱會兒。”
“不要。”窦瑤挺不配合地在他懷裏扭身掙紮。掙脫他的懷抱,抓住他兜裏打瞌睡的貓,抱進懷。面朝着他退行着走去床邊,說:“我要跟沈小康玩。”
他後腳便追了過來,單膝撐在床沿處,将她撲倒。手在她腰間使壞,撓她癢癢。
窦瑤怕癢,被撓的咯咯咯直笑。不得不松開了懷裏的貓,伸手推他的肩:“幹什麽呀?別鬧!”
“就鬧。”他很聽話地停了手,嘴上仍是不服氣,道:“讓你就跟沈小康玩。”
“好了好了,我不跟它玩了。”窦瑤攤了攤手,讨饒:“你看,我都沒在抱它了。”
沈岑一臉“這還差不多”的得勝表情,看了眼一旁翻着肚子伸懶腰的貓。順勢一倒,臉枕在了貓肚子上。
窦瑤揉了一把吓到瞬間呆滞的貓,往躺在她身邊的沈岑那側挪近了些,枕在了他主動伸來的臂彎間。
“不是說有給我準備新年禮物嗎?禮物呢?”窦瑤問。
“有。”沈岑支起身,伸手越過她,扒過床頭櫃上的禮盒。往她面前一放,一臉期待地看着她。
窦瑤的注意力成功被眼前的漂亮禮盒吸引,一秒坐起。
按開床頭燈開關,盤腿端坐在盒子前。撥了撥發,清了清嗓子,挽起衣袖。煞有其事地做好了準備,這才慎重看了沈岑一眼,渾身都是戲地說:“我要打開了哦。”
沈岑看着她這一番大動作,抿唇笑。
跟着坐了起來,拎住打算跑走的貓,強行塞進懷。摁住反抗的貓胡亂摸了摸,點頭:“嗯。”
窦瑤得了話,回以一笑。低下頭去,扯開綁着盒子的紅綢,揭開蓋。
滿滿一盒的大白兔奶糖映入眼簾。頭尾相接,連成镯子大小的串。一串疊一串,碼得很整齊。
她看着盒中的糖,愣了一下。慢半拍擡起眼,誠心請教道:“這糖……是有什麽深意嗎?”
沈岑放開了懷中的貓,手伸過去,拿起其中一串糖。抓住她的手,将連成串的糖果小心翼翼地戴到她的手腕上。
戴着小皮筋的那只手伸過去,放到她戴着奶糖手串的那只手旁邊,提醒着晃了晃。滿是期待地問:“懂了嗎?”
“嗯。”窦瑤看懂了,點了點頭。低着眼輕撫手腕上的奶糖手串,問:“哪兒學來的?”
“秘密。”沈岑說。
窦瑤擡起頭,湊過去,歪着腦袋問他:“你自己做的?”
沈岑近距離看着她,眼中浸染笑意,點頭:“嗯。”
他臉紅了。窦瑤似哄孩子般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誇道:“我們康康做的真好。謝謝,我很喜歡。”
沈岑看着她的眼睛,注意到她眼眶有些發紅。指腹貼着她的眉眼溫柔撫了撫:“最近很累?”
“有點。”窦瑤撥了撥手腕上戴着的奶糖。想起些事,嘴角的笑意淡去,說:“不過好在都結束了。”
“還是因為譚玉茗?”沈岑問。
窦瑤沒接話,算是默認了。
低着頭靜了半晌,她長呼出一口氣,繃着的肩膀塌下,說:“今天是她最後一天出現在董事會上。譚玉茗,她手下有個叫周文兵的,是個膽大又貪心的主,給她引了禍。”
看她這般低落的情緒,沈岑心裏有了數。
這個禍,該是她抛了餌,誘來的。
“她被保安拖走的時候,一副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剝的樣子,聲嘶力竭地詛咒我了。”窦瑤攥緊了腕上的糖串,聲低了下去:“她說,我會不得好死,說我一定會有一天比她還要狼狽地從那裏滾出去。”
沈岑的視線低了下去,看着她捏到泛白的指骨,皺了眉。
她很聰明,清楚譚玉茗說的未必不是實話。畢竟窦家的女兒,也不是什麽長期有效的護身符。
人心難測。身後有多少雙眼睛盯着她的位置,又有多少人在觀望,随時準備落井下石?或許她自己都辨不清。
不然她當初遭了難,也不會這麽委曲求全地留在他身邊。
“沈岑。”她叫了他一聲,擡起頭看着他,問:“我報複她了,我以為我會高興的。可是為什麽我沒有覺得有多痛快?為什麽……我會害怕?”
報複了,但還是會覺得迷茫?甚至,還會覺得害怕?
這種情緒,或許他最能理解。
他本就是在刀刃上舔血謀生的人,從什麽都不是,到如今圈子裏人人見了他都得畢恭畢敬地叫聲“沈爺”。
看似光鮮的表象背後都經歷了什麽,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也正因此,他從前才會夜夜失眠。
馮沃霖說,他和窦瑤是同一類人。
他這會兒終于有點悟出是什麽意思了。
“你跟她不一樣。”沈岑敞開外衣将她拉扯進懷,在她背後安撫着輕拍了拍:“你有我。”
窦瑤躲藏在他的衣服裏,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是他身上特有的氣息。一點酒味,混着好聞的糖果香。
躁亂的心緒慢慢歸于平靜。
窦瑤伸手回抱住他,閉上眼,耳朵貼在了他的胸口位置。耳邊是他沉穩的心跳聲,是他勻緩的呼吸聲,是他輕輕一句——
“不怕,有沈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