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我為什麽會覺得……

窦瑤睡不着, 滿腦子都是盒中那雙浸血的眼珠。

那血眼珠雖是道具,但做的極逼真。望向盒內一瞬,她腦中恍若重現當日車失控險墜崖一幕。

那樣的絕望, 她再不想經歷第二次。

給她送這東西的人,用意是什麽?

是想看她吓破了膽, 戰戰兢兢茍活的樣子?

那未免也太小瞧她了。

不對。她很快否定了這一想法。

畢竟以譚玉茗對她的了解, 譚玉茗應該比誰都清楚她骨子裏要強, 斷不可能會被這樣的一個小東西吓破了膽。

而且,這也不大像是譚玉茗的手筆。這麽明晃晃的威脅, 太容易讓人尋到錯處。

她這會兒已隐約察覺出譚玉茗背後應是還有另一個人在給她謀劃着什麽。

譚玉茗背後那人似有所圖。只是那人所圖的……

究竟是什麽?

窦瑤還沒能想明白, 就感覺環在她腰間的那只手猛地收了力。

床頭燈沒關, 只是調暗了。

暗色下她睜開了眼睛,貼面距離,看着身邊人仍在發顫的眼睫。

做噩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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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慢慢伸向了他的後背,安撫着輕輕拍了拍。

他蹙起的眉漸漸舒展開。須臾,密壓的眼睫擡起, 看着她。

“吵醒你了?”沈岑問。

話音低低的。聲略啞,染了絲剛睡醒時特有的疲意。

窦瑤很喜歡聽他剛睡醒時的說話聲。

對于是“吵醒”還是“睡不着”,她不打算多言, 也免得他跟着加重心事。

臉在他胸腔間埋了埋, 勾起嘴角“嗯”了一聲。

“我剛剛……”他似有猶豫,話音頓了一下, 才繼續說道:“我剛剛,夢到喵喵了。”

喵喵?窦瑤記得這個名字,是他那只被活活燒死的貓。

她沒吭聲。頭深埋在他的懷裏,安靜聽他說話。

“我又夢到了那個人。剛剛,在那場夢裏, 我又刺了他一刀。但是好奇怪,刀子紮在他臉上的時候,我好像沒那時那麽痛快了。”他環在她腰間的手又緊了幾分力,抱實了她。

“我為什麽會覺得害怕?”他問。

像是在問她,又像是在問自己。

為什麽會覺得害怕?

這個問題窦瑤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相擁着默了片刻,掌心貼着他的背搓了搓,在他耳邊輕念了聲:“不怕。”

“左臉有道疤的那個人,記得防着他。”沈岑叮囑道,“他是個十足的混蛋,千萬別讓他近你的身。”

“左臉有疤的人?”窦瑤擡起頭來,挺困惑地問:“那個人是誰?”

沈岑沒接話,沉默地看着她。

像是不怎麽願意回答這個問題。窦瑤想起了他剛提及的“喵喵”,猜測道:“是……害死喵喵的那個混蛋?”

他閉上眼,“嗯”了一聲。

是他的父親。

窦瑤聽明白了,慎重點了點頭:“知道了,我會小心的。”

**

自那次奇怪包裹事件後,沈岑較從前更謹慎。

他本就疑心重,窦瑤為了讓他寬心,他打來的電話都會及時接起。不會無故失蹤,去哪也都會跟他報備。

到後來省了麻煩,索性讓秘書拷貝了份自己的行程表,直接給他發了過去。

吳小棠得知了這事,笑她是“夫管嚴”。

窦瑤沒否認,對她的玩笑話也僅是一笑置之。

沈岑在旁人眼中行徑再怎麽惡劣逾矩,在她眼中他的那些劣行追根究底也不過就是安全感嚴重缺失。

大概又是“男朋友濾鏡”在作祟吧?

她雖沒辦法完全理解,但也願意去包容。

好在事後對方沒再有旁的動作。

譚玉茗那邊窦瑤也分派了人手過去。明面上說的是憂心她身邊沒個人照顧,其實就是找了個由頭在她身邊安插眼線,好随時掌控她的行蹤。

悉知譚玉茗每日裏接觸過的那些人,才能盡可能縮小目标範圍,篩選出她心裏仍在揣度的那位幕後軍師。

只是那些懂得看風向的都知道避嫌,譚玉茗身邊來去的人不多。

要捉住那位的小尾巴,實屬有難度。

日子如常,忙而有序。

偶爾得閑,窦瑤還是會拉上沈岑一起,跟朋友們一起聚聚。

聽他們侃着大山,打發時間。

面上雖表現的不動聲色,但窦瑤還是心裏存了絲疑慮。

一切都過于平靜。就好像之前發生的那些事,都是她的幻覺一般。

又或者,陰謀論一些。

是不是有什麽東西此時正躲在某個不見光的角落裏,悄聲發酵?

**

窦瑤撿起掉在辦公位下的那本書,拎着書角,抖了抖沾了灰的書頁。

從書頁間掉了個樹葉形的東西出來,是枚書簽。

尾随其後的秘書注意到了掉地的書簽,彎腰撿起。叫了聲“窦總”,把手中的書簽遞給她。

那書簽窦瑤是第一次見,不是她的東西。

稍遲疑,她接過了秘書手裏那片薄薄的書簽。翻了個面,發現那書簽背後寫了字。

——“游戲開始。”

陌生的字跡。

“窦總。”有人在辦公桌對面叫了她一聲。

窦瑤回了神,匆忙将書簽推放到一邊,坐了下來。轉頭問側立一旁的秘書:“今天有誰進過我的辦公室嗎?”

“沈總來過。”秘書說。

沈總?窦瑤确認着問:“沈岑?”

“是的,窦總。”秘書說。

“除了他,還有別人嗎?”窦瑤又問。

“除了沈總,也就剩公司的保潔了。”秘書謹慎回話道,“不過保潔進來清理,我都會在一旁看着。也免得有手腳不麻利的,弄壞窦總您的東西。”

“知道了。”窦瑤說。簡短問了兩句,她的視線轉向辦公桌對面,擡手示意:“行了,你繼續往下說。”

“今天跟譚小姐最後一個碰面的,是沈總。沈總走後,譚小姐就沒再出過門。一直把自己關在書房裏,任誰敲門都不應。”辦公桌對面的男人如實彙報道。

“沈總?又是沈岑?”窦瑤心裏犯了嘀咕,問:“只有他一個人嗎?”

“是的,窦總。”辦公桌對面的男人應道。

窦瑤默了會兒,納悶道:“他怎麽會單獨去見譚玉茗?”

辦公桌對面的男人躬身回話:“在外聽話的人說,是沈總專程去找的譚小姐。兩人在書房好像起過争執,砸了些東西,但說話聲不高。具體聊了些什麽,外頭的人沒能聽清。”

“嗯,知道了。”窦瑤捏着脖子裏的項鏈吊墜琢磨了半晌,起身道:“一會兒的飯局推了,我得去看看我的這個玉茗姐。”

“好的窦總,我去安排車。”一旁的秘書道。

窦瑤從架子上取了外套,搭在腕上,點頭:“嗯。”

**

車往前行了一陣,入荒郊。

窦瑤望着車窗外,想起自己出事那次,也是把車開向了這樣的偏遠之地。要不是沈岑出現的及時,她恐怕就要葬在那裏了。

正出神,包裏的手機響。

她收回視線,從包裏摸出手機,看向亮起的屏幕。

是沈岑打來的電話。

接起電話,跟往前一樣,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簡單聊了兩句。

臨挂斷前,窦瑤還是沒忍住,開口詢問:“你今天,有見過……什麽特別的人嗎?”

“特別的人?”沈岑明顯愣了一下,“你怎麽突然這麽問?出什麽事了嗎?”

“也沒什麽,這不是關心我的男朋友嘛。”窦瑤說。

手機另一端靜了會兒。他似有掙紮,最終還是開了口:“是見了個工作以外的人。不過那個人的事,我不想多聊。”

工作以外,他不想多聊的那個人?

他口中的那位,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譚玉茗。

這倒與手下人跟她彙報的情況相符。

“嗯,知道了。”窦瑤其實還想問他怎麽會突然去找譚玉茗?兩人在書房究竟聊了什麽,怎麽會起争執?

察覺出他情緒抵觸,沒勉強他。話音稍頓,叮囑了句:“那你,一切小心。”

**

颠簸了一陣,昏昏欲睡之際,車停下了。

前座副駕駛位的秘書回過頭,見後座的窦瑤仍閉着眼,像是還在睡。猶豫了一下,試探着叫了聲:“窦總?”

窦瑤聽到聲,睜開了眼。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轉頭往車窗外看:“到了。”

這一路颠的她腰疼,她反手捶了捶腰,從包裏拿出補妝鏡。

對鏡補了補唇妝。

秘書從車上下來,繞至後座,拉開了車門。躬身立于一側,一手把着車門,一手護在車門上方。

窦瑤收拾好妝容,從車裏出來。徑直進門,入了正廳。脫下外衣遞給前來迎她的幫傭,問:“譚……玉茗姐,在吧?”

“在的。”幫傭收好外衣退至一側,道:“譚小姐在樓上的書房裏,從上午一直待到現在,一直沒出來過。許是身體不适,午餐也沒用。”

“身體不适?”窦瑤點了點頭,表示聽懂了。邁步往樓上走,說:“那我這個當妹妹的,是得去瞧瞧。關心一下一起長大的姐妹,也是應該的。”

“窦小姐說的是。”幫傭附和道。

一行人行至書房門前。

窦瑤止步,曲指叩了叩書房門,叫了聲:“玉茗姐?”

在門外等了片刻,不見有人回應。她又叩了叩門,問:“玉茗姐,你在裏頭嗎?”

仍是不見裏頭有動靜。

跟誰端大小姐架子呢?還真是越發沒規矩了。

窦瑤心下不悅。沒時間跟裏頭那位耗,回首給随行的秘書打了個眼色,示意她把書房門打開。

秘書得了指示,側身越過她,去擰門把。

抓着門把來回擰了幾下,沒能把門打開。重新退至窦瑤身後,壓着聲道:“窦總,這門好像是鎖了。”

鎖了?

窦瑤也就不再跟她客氣了,轉頭吩咐一旁的幫傭:“去,把書房的備用鑰匙取來。”

幫傭是她的眼線,拿她的錢財,自然是替她辦的事。忙不疊點了點頭,匆匆轉身去拿鑰匙。

鑰匙很快拿了過來,窦瑤往後退了兩步,給幫傭騰出了道。

幫傭會意,站到她身前,去開門。

鑰匙入鎖眼,擰動鑰匙,轉門把。

“咔噠咔噠”一連串的細響聲後,書房門開了。

幫傭推開了書房門,往裏頭望了一眼。忽而大驚失色,一副幾乎要破喉尖叫的失态模樣,連着退了好幾步。

窦瑤躲避不及,險些被她踩了腳。

一旁的秘書眼疾手快,在幫傭背後推了一把,攔住了她。厲聲斥道:“在窦總面前這麽失态,是不想幹了嗎?”

“不、不……不好了!死、死……”幫傭仍是一副被吓破了魂的模樣,哆嗦着擡起手,指着書房內那一地刺目的猩紅,慌道:“死人了!”

死了?

窦瑤心下一驚,順着幫傭的指向看向書房內。

譚玉茗的屍身已經僵化,以一種極扭曲的姿勢匍匐在血泊裏。兩只手臂筆直向前,十指曲伸,似想抓住什麽。一雙已失了光色的眼裏浸了血,瞪着書房門的方向。

窦瑤看着她那樣的一雙眼睛,不知怎麽的,想起了曾恐吓過她的那個包裹。

譚玉茗此刻再無活人氣的一雙眼,跟盒中浸血的道具眼珠有七八成相似。

像是某種預言般。

窦瑤被吓得不輕。

攥緊拳,逼迫自己沉住氣,吩咐一旁的秘書:“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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