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剛彈完指法練習,透過鋼琴閃亮的漆,安然看到夏攻成收拾東西要離開。

“要走啦?”安然停下跳動的手指,用頗為得意的口氣說,“慢走不送。”

“幼稚。”夏攻成冷冷抛下一句。

夏攻成輕蔑和傲慢的态度讓安然大為惱火,安然沉下臉,眯起眼,盯着夏攻成頭也不回的走出教室。

看到夏攻成頭也不回的離開,簡追了上去。安然一向潇灑,從不是好戰分子,怎麽一碰見夏攻成,就換了個樣子呢?簡雖然心裏很納悶,但清楚夏攻成的個性,也不多問。與夏攻成并肩而行,簡問的是無關緊要的問題,“學弟打算去哪裏?”

“圖書館。”

“哦,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反正也沒事做。

“好啊。”

本來彈琴只是想趕夏攻成走而已,不過,夏攻成走了之後,安然彈琴的興致竟然來了,反正指法練習都談了,那他就順便自娛自樂一下吧。一曲終,安然正要找導師布置練習的樂譜,冷不丁一個聲音插入,“彈得真好。”

蓮不知何時站在音樂教室的門口。

蓮到音樂系是來找葉希的,只是,當她經過音樂教室裏的時候,聽到裏面依稀傳來的鋼琴聲,仔細聽旋律,似乎是莫紮特的《安魂曲》。這曲子彈得極好,時輕時重,委婉動聽,讓蓮沉醉其中,忍不住走了過來。

“謝謝。”蓮的誇獎很對安然的胃口。

“我很喜歡這首曲子。”蓮靠在門上,閉上眼,隐隐感到氣悶。“哪一天,我要是不在了,就用它來為我送葬吧。”蓮自嘲的說。

“……”安然若有所思地看了蓮一眼,雖然他能了解蓮得知自己生病時恐懼的心情,但他卻很難認同蓮覺得自己必死無疑的悲觀。但安然也不知道該怎麽勸她,蓮雖然外表柔弱似乎很好說話,但她其實很有自己的想法。

“好。”安然覺得這樣回答比較好。

蓮聽到安然的答應之後,轉身就要離開音樂教室。安然的聲音卻在她身後響起,“那你用什麽為我送葬?”

蓮啞然,沒想到他竟問這個問題。

“你也要有東西給我送葬,這樣才公平吧。”既然蓮要讨論死亡這個話題,那麽會死的又不只有她。

“……那你要什麽?”傷感的情緒被安然破壞掉了,蓮的心情竟然輕松了起來,轉身回望安然。

“黃金、鑽石、瑪瑙、各種各樣的寶石……”安然滿意的看到蓮錯愕的表情,輕笑出聲。

故意停頓了一秒,安然接着往下說,“這些我都不要。”

“……”

“作一幅畫來紀念我好了。”

“好啊。”蓮望着安然,了解安然想要安慰她的心思,“如果你比我早死的話……”然後轉身,帶上音樂教室的門,離開。

安然略帶疲倦的靠上鋼琴,閉上眼,卻想起那幅塗滿了顏料的油畫,他只看了一眼,就明白那是個不屬于他的世界。

—老師,這是誰畫的?

—安然,是蓮畫的。喏,就是她。

那是一個小女孩,齊耳的短發,白色的連衣裙,她半伏在桌上,一臉庸懶的随手塗鴉。這個女孩竟帶着他曾在夢境中勾勒過的色彩闖入他的視線中!後來,說不清是因為仰慕或是嫉妒,安然退出了繪畫班,改學鋼琴。

安然的手指繼續撫上鍵盤,流暢的樂曲從他指間傾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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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蓮!”導師靠近伏在畫板上像是在睡覺的蓮,“你沒事吧?”

雖說為了寫生起個大早是很累,但是直接趴在畫到一半的素描上一動不動的,還是很奇怪,尤其蓮的臉色很差。所以導師關心的拍拍她的肩,卻沒料到只是輕輕一碰,仿佛是支柱倒塌似的,蓮“啪”的一聲,重重摔在地上,畫板和鉛筆應聲而落。

“蓮……”導師慌忙扶起她,急忙将她送往醫院。

在圖書館找到夏攻成之前,安然去過過音樂教室、食堂、以及學校的綠茵小道。夏攻成雖然可惡,安然還是決定大發善心地告訴夏攻成——安然不想這麽勝之不武,連拳頭都沒揮,對手就倒下了。

“嗨!”看見夏攻成專注地捧着一本書,安然微笑的打招呼。

夏攻成詫異地看了安然一眼,又把視線移回課本上。

“你接下來要做什麽呢?”安然慢悠悠地坐到夏攻成旁邊。

“……回家。”夏攻成雖然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但知道安然不是不說話就可以打發的。

“我剛才在公園見到蓮了,”安然緩着調子,“她跟導師在寫生。”

夏攻成聽到蓮的名字,馬上拉下臉站起起來,收拾東西。此時此刻,夏攻成不想聽見關于蓮的任何事,那被那樣殘忍的拒絕之後,他無法聽別人若無其事談論她。

安然又接着說,“她好象被送進醫院了。”

夏攻成沒有停下收拾東西的動作,她生病了嗎?夏攻成心中一緊,但反過來想想,這又關他什麽事呢。夏攻成其實不知道該怎麽辦,他現在還無法放棄,但對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锲而不舍、死纏爛打又有什麽用?

夏攻成怎麽想也不明白,為什麽她突然就愛上別人了?一點征兆也沒有!可是這又怎麽樣?夏攻成問自己,他見過的移情別戀難道還會少嗎?!至少應該再去挽回一次吧,他不想結束得這麽無聲無息。

真相

“聽說她是心髒衰竭,兩個月以前檢查知道的。”安然的談話很循序漸進,層層鋪墊。

“你想說什麽?”夏攻成那雙漂亮的眼睛緊鎖着安然,“說重點!”

“就是——”安然總結的說,“你前女友得了心髒衰竭,不願意連累你,所以跟你分手。這樣夠清楚嗎?”

原來如此!夏攻成沒有懷疑安然的話,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答案就是真相!只有這樣才能解釋蓮失常的反應、分手、以及她為什麽急着去巴黎——他們以前曾經商量過,等到畢業後再一起去巴黎,夏攻成去學音樂,而蓮學服裝設計。

蓮是害怕他知道了以後會離開嗎?還是怕拖累他?不管怎麽說,蓮還愛着他啊,所以才跟他分手。雖然這個認知平複了夏攻成兩個星期以來的痛苦,但她生病的這件事卻又令他煩躁了起來。

而安然呢?這些日子以來,安然的種種做法都在挑釁他,現在又為什麽要把真相告訴他?夏攻成心中有太多的疑問,他需要安靜的思考。

“為什麽告訴我?”明知道安然不會回答,夏攻成還是問了。

“我堅持日行一善。”安然的回答果然是無關痛癢。

“謝謝。”冷冽的口氣,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嘲諷。

安然後來說了什麽,夏攻成已經不記得了,他滿腦子都在想怎麽會攤上這種倒黴事!他必須去醫院了解蓮的病情!心髒衰竭這個名稱聽起來好像是很嚴重的病,這讓夏攻成恐慌。接下來該怎麽做?蓮肯定是要去巴黎的,而夏攻成呢?他愛她啊。如果她願意,他當然要跟着她去巴黎!經過冷戰的這些日子,夏攻成更加确定,自己根本就無法放開蓮。

出國這件事,夏攻成并不擔心,他相信自己的能力,只要遞個申請書,應該不成問題。而他爸爸也不會反對的——至少他提出的要求從來沒有被拒絕過。現在夏攻成不确定的是蓮的想法,她會答應嗎?還是她堅持原來的做法,非要跟他分手不可?

想到這裏,夏攻成匆匆收拾東西,走出圖書館。本來夏攻成不清楚蓮在哪家醫院,但蓮在寫生時候昏倒被送進醫院這件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所以夏攻成很輕而易舉地就找到了那家醫院。

腦袋還是沉甸甸的,蓮睜開眼,看到好多人:醫生、導師、葉希和班上的同學……蓮的爸爸媽媽也坐在病床旁邊,凝着臉。

“你醒啦?!”爸爸溫和開口。

“……”

“要喝水嗎?”醫生很體貼的問。

蓮點點頭。醫生遞給她一杯水,她接過,喝了幾口,才勉強能開口說話。

“謝謝。”蓮說。

“不用。”醫生說,朝蓮的父母點口示意,退出了病房。導師和送蓮到醫院的同學也相繼離開。

蓮看着母親明顯哭過的雙眼,愣愣地說不出話來,他們都已經知道了吧,他們還是知道了啊。

“蓮。”母親端坐在一邊,眼睛紅腫,明顯哭過,“蓮,你……”

“嗯。”蓮知道母親要說什麽,點了點頭。

“你為什麽不說?”母親忍不住埋怨道,“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們?”

母親這麽說着,眼淚就掉了下來。蓮畢竟是她的女兒,雖然她們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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