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十次游戲（十五）

“……”這話問的，海鳥先生有些尴尬，他用翅膀撓了撓頭，“吃那些塑料和金屬片能有什麽感覺和味道，只是讓己有一種飽腹感而已。如果口腔沒有改造過的話，進食時還可能會傷到己。”

“我們這些被标記、經過第一次改造的生物，在走進食品店以後會感覺到一種特殊的吸引，這種吸引力會讓我們格外專注，直到填飽肚子離開食品店才會恢複過來。”海鳥先生苦笑道，“可能是店內有什麽特殊的擺設吧？畢竟單看着那塑料，就算我們改造過，也很難把它吃進去。但在那店裏的話，會有一種特殊的魔力，那些塑料、金屬片等東西在我們眼中會變成可口的食物，這是一種特別、特別的吸引力，我描述不清楚，但……就是，就是會變得十分美味？”

這倒是能解釋一開始那食品店內的海洋生物為什麽都那麽奇怪了。果然那食品店有問題，或者說，那些完全改造了的塑料人也有問題！

“你有朋友完全改造了嗎？他們完全改造後有什麽變化？”慕安柒緊接着問。

“當然有，他們沒有什麽變化……吧？”海鳥先生說着，露出困惑的神色來，“我的朋友們……他們、我……我不知道，我、我……他們好久沒聯系過我了，我也沒有見過他們。他們很忙的……”說到最後，海鳥先生看起來低落極了。

這不就意味着，一旦被完全改造後，就失去了之前的關系鏈嗎！

“标記改造前和改造後你己覺得己有什麽變化沒有？”

一個問題接着一個問題，海鳥先生看起來已經習慣了，聽夏芸這樣問，他認真想了想，躊躇着開口回答：“好像沒有？我能活下來了，也能有飽腹感，這不是……很好嗎？”

方尋酒起初還想問，海鳥不是吃魚的嗎？這裏這麽多海洋生物，你們怎麽會淪落到吃塑料的份，畢竟然界裏物競天擇、弱肉強食不是真理嗎？可又想到這些海洋生物都拟人化了，雖然形态各異，但本質上應該已經變成了人吧？

就像……冥都那邊的妖怪都不會吃妖怪一樣。

“你身體內的器官都改造得差不多了嗎？”方韻玖忍不住也問了一句，不過這個完全是好奇了，“你吃下塑料，能排洩出來嗎？”

許是慕安柒她們真的沒有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情，海鳥先生似乎也放松了下來。聽到方韻玖這樣問，海鳥先生看起來還有些害羞，因為他腦袋上開始冒煙了，“我都改造了的，所以可以。如果沒有改造那些，就得經常去醫院清理腸胃。”

慕安柒想了想，又問：“完全改造之後，你就不是海鳥了，你的親朋好友還能認出你嗎？”

“能吧……雖然外形改變了，但我還是我呀？或者，我可以摘下最漂亮的羽毛別在身上？”海鳥先生再次用翅膀撓了撓頭，對慕安柒的問題感到很是奇怪，這時候的他似乎完全想不起剛剛他說那些完全改造後的好友已經沒有聯系過他了。“還有，我是小軍艦鳥！”

慕安柒她們沒有咄咄逼問，畢竟……似乎一旦觸底，就會刺激到這位海鳥先生，讓他陷入混亂之中。在這短暫的交流中，慕安柒她們倒是覺得在一般情況下，海鳥表現得像“普通人”。

想活下去，不想死，遇到永生的誘惑有猶豫過，但觀念似乎也改變了，也曾遲疑完全改造後的己還是不是己，但最後思想轉變認為不管怎麽改變“我”還是“我”。

“怎麽分辨，最初的塑料人和之後改造完畢的塑料人呢？”吳三笙最後問道。

海鳥先生露出了幾分茫然，他似乎也分不清楚，不過……“救贖我們的那位，他從外表來看全身都是塑料。他比完全改造的塑料人要精細很多很多，他、我不知道怎麽形容，他的眼珠會轉動，五官很立體，是很優秀的塑料制品，他的皮膚表層卸下來，能看到紅色、藍色電線般做的‘血管’，他……你們看到他，就應該明白了。”

但一般的塑料人就是塑料人，哪怕摻入金屬和各種齒輪，後來做出的塑料人就是沒有那麽精細、靈活。

“他一直待在工廠裏嗎？”

“我不知道……”海鳥先生說，“他是這座城市的建造者，是救贖我們的‘神’，我沒有完全改造，不可以進入工廠。”除了城市剛建造起來那段時間，工廠設立後，他就沒有見過那位存在了。

海鳥先生揉了揉腦袋，看起來有些疑惑，那位……是什麽時候來到這座城市的呢？好像沒來多久，但具體是幾年……他也不記得了。好像有挺久的，仿佛記事起那位就來了，可他年紀這麽大，也記得那位來時他已經這麽大了。在那位來之前的生活……他為什麽都不記得了？

模糊的幾個片段在腦海閃過，那是一望無際的海面，是白雲點綴的藍天，是水面跳起的魚類，是……是什麽呢？

他不是一開始就生活在這座城市裏嗎？

慕安柒她們還是放海鳥先生離開了，也沒有為難海鳥先生與她們一塊兒去工廠。

“黑鏡旋渦的這麽多海洋生物，到底是真實存在的，還是黑鏡旋渦産生的幻象啊？”慕安柒想到七日輪回城那伴生物白紙居民來，這裏的這些海洋生物，是塑料人的伴生物嗎？可如果是的話，塑料人對他們難道不是絕對性的掌控嗎，怎麽還需要他們己考慮要不要完全改造？如果不是伴生物的話，制造出這樣的海洋生物……意義是什麽呢？

慕安柒想起夏逢花小朋友曾跟她說的，當初将軍那個副本，将軍在最初時就是用自己的意志凝聚出一個個生前存在的人，賦予他們獨特的情感與性格，再讓玩家代入“她”的視角，經歷一遍她的生平，只要最後能安然走完流程，就算通關。後來将軍懶得弄這麽複雜，就改成血洗皇宮的單獨劇本來解氣了。

所以，這個黑鏡旋渦，是要她們體會到海洋污染嗎？各類垃圾投入海洋，海洋生物瀕危，有的因塑料而畸形，有的因此餓死，長此以往後某種生物滅絕，影響到食物鏈，于是海洋生物就沒有食物可吃，只能吃塑料維生？慕安柒胡思亂想着，這改造就能活下去，不改造就死的設定也十分特別，改造之後的你怎麽還能算是你呢？也許改造了一部分的你是你，可如果全身都變成塑料，連大腦和心髒都沒有了，“你”确實能永生了，可“你”在改造完畢的瞬間不也算死去了嗎？

工廠……

夏芸運起飛劍，升入空中看了看，尋找工廠的位置。

在各類瓶子、盒子之中，那工廠還真算最為獨特的建築了，叫人一看見就明白。夏芸記下大致方位，正準備降落告訴慕安柒她們，那在海面上的塑料袋們居然像活了一樣！它們像水母一樣移動着，朝夏芸撲了過來！更令人費解的是，它們的移動速度居然還不算慢，夏芸當即放了一個劍陣試圖控制住那些塑料袋，然後己則快速下降，只是劍陣打在那塑料袋身上……呃，完全造成不了什麽傷害，估計也與在水中有關？

好在，夏芸一落地，那些塑料袋就又飄回去了。

難怪海洋生物們都不會到處游泳也不會游到海面去，只是在這座城市生活，慕安柒一開始還以為這是黑鏡旋渦設定這些生物只能走路，沒想到是游上去還會遭受垃圾們的圍攻。

“在那個方向。”夏芸指了個方向，而後再擡頭看那片游蕩在上方的彩色塑料袋們，再也沒有最初時的平靜。她也不知道如果真的被圍上了會怎麽樣，但一定不是什麽好事，“不過在這之前……吃點東西吧。”她也餓了。

慕安柒看了一眼儲物空間，忍不住感慨：“方妹妹真是幫了大忙了！”方韻玖那天沒有突發奇想烙一堆大餅想着如果哪天鬼怪襲擊沒辦法做飯可以應付，她們現在可真是兩眼一抹黑。“臘肉能不能生吃我不知道……火腿好像可以，大家要來幾片嗎？”

慕安柒将一桶水取出放在了地上。這個世界真的很有趣，像水桶裏的水和這城市裏背景般的海水居然是不相融的。她拿出一大塊火腿肉，用匕首切片與大餅一塊分給大家，然後從空間裏摸出一堆橘子再次分下。“如果實在餓的話，我這裏有糖，你們可以吃了頂頂。”

大家就這樣圍着水桶大吃一頓，在饑餓感下，夾着火腿肉的大餅哪怕是冷的也更加香了。在吃完這些後舀上一瓢水喝下，再吃個橘子，也算是享受了。

結束後，慕安柒将橘子皮收好放回空間，确認沒有漏下垃圾後，才拍了拍手，然後從空間取出拐杖糖來：“棉花糖，蘋果軟糖和鈴铛硬糖，你們想要哪一種？”

“都來一點吧。”方尋酒嘟囔着，“我不挑，嘴裏有東西就好，我都喜歡吃！”

對于糖果，大家都沒有特別的偏好，于是慕安柒便每一種都給了一些，給大家在路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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