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同班同學

鄭老師讓海遠自己先去宿舍放行李然後進教室,自己一秒沒耽誤去教務處抗議去了。

鄭老師指着教務主任鼻子說:“那個海遠,你不給我換走,咱們魚死網破。”

鄭老師三十來歲,聽說家裏有礦,真礦,煤礦。

都說他出來找工作就是體驗生活的,還不走尋常路,就要考事業編。

也不知道怎麽想不開要當老師,還格外認真,幾年時間就評上了各種職稱,人也從一個剛畢業的毛頭小夥子長了一個成熟不穩重的大夥子,成績十分突出。

教務主任在十三中時間很久了,之前還帶過鄭老師的歷史。

教務主任慢悠悠地喝着保溫杯熱水,說:“別急啊小鄭,你也不小了,以後說話之前,先默念幾遍三十而立。現在我們要是說系統排出來的結果可以改,那不得反天了?”

鄭老師當然知道說得對,系統結果就跟搖號結果一樣,保持着某種神聖的平衡,一改,那得翻江倒海。

“我早就幫你想好辦法了,”教務主任淡定,“不是這學期開始要推‘一帶一’麽?那些帶不動的同學,一學期之後,學校會考慮統一處理,影響不到你大考成績。”

鄭老師一聽,也就是說海遠帶不動的話,一學期之後就得滾蛋。

那也行。

他也先了解了解海遠,看看沒救的程度到底幾顆星。

“而且,”教務主任笑了,“你不是都找人打聽過海遠了嗎?你什麽樣的學生治不了,這個失足少年來的正好,剛好給你多點成績。這屆之後你調動就容易多了。”

鄭老師啧,這幫人真的,在世故中泡得油膩膩的。

把拯救失足少年當做向上的跳板,這事兒他可不屑做。

“行吧,”鄭老師走了兩步突然轉過頭,“一帶一的組合誰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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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啊。”教務主任理所當然。

鄭老師怒了:“你給我找根繩兒咱們同歸于盡!”

海遠此時還不知道自己名氣這麽大,馬叔帶他去宿舍放好行李買好床具就走了。

9班有個男孩讀了文,轉走之後空出來個床位,是靠窗的上鋪。

海遠也只能睡這個了。

他把箱子塞桌子下頭回教室。

海遠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早讀鈴聲剛打,鄭老師剛進來,一臉暴躁。

麻杆男孩一扭頭,看到站在門口的海遠,差點把腦袋崴了。

麻杆男孩:“靠!這不是剛那個小帥哥麽?我的天,真有交換卡啊?真的把他換過來,把海遠換走了!我、牛、逼、嗎!”

他同桌無語地捂住他的嘴說:“你制杖嗎?”

鄭老師把教材往桌子上一丢,說:“新同學,海遠。自我介紹一下吧。”

麻杆兒扶着下巴不讓脫臼,直接喊了出來:“海遠?”

這個看着白皙軟萌的帥哥是……海遠?

海遠不是那個滿分900的6科考300,比9班倒數第一少了生生120分的奇人嗎?

怎麽能是眼前這個大帥哥。

麻杆不活了。

同桌摁住麻杆不讓再丢人了,說:“也特麽就你這種三千度近視能看出來這是個軟萌,你是不是眼神需要進修一下。”

麻杆兒不服:“肯定很乖,就是不擅長學習呗。”

海遠自我介紹是這麽說的:“我叫海遠。”

然後就沒了,也沒有哪個海,哪個遠,也沒有希望日後跟大家好好相處,也沒有請多指教……

态度還不咋地,一臉呼之欲出的“沒事退朝”。

麻杆:“……”

臉疼。

但麻杆還想掙紮一下,企圖帶動氣氛:“然後呢?愛好呢?特長呢?”

海遠說:“随便。”

甚至都不是“沒有”,而是“随便”,有也行沒有也行。

……

話題終結。

麻杆的掌都鼓不下去了。

班裏就空了一個位子,在最後一排靠窗,海遠想都沒想,就下來坐着了。

鄭老師剛想讓李宇帶海遠再去搬一套桌椅,結果看見海遠坐下就沒骨頭一樣趴着了。血壓這不就上來了麽?

鄭老師雖然不爽,但是也不想讓海遠這麽醒目,已經夠醒目了。

鄭老師沒說海遠,也忘了安排再搬一套桌椅,飛快做了新學期的安排,三言兩語安排了第一周所有事,讓他們下禮拜帶班費來。

然後鄭老師宣布,這學期要一帶一。

所謂一帶一,就是很容易理解的一幫一結對學習。

學習好的同學帶學習差的,力求共同進步,但是也有共同退步的風險。

大家都有所耳聞了,表現得比較冷靜。

但鄭老師知道這些一個個的,興奮着呢。

沒有人高中了還相信這種結對學習的神聖偉大,他們就是為了一塊鬧呢。

鄭老師說:“我差點吊死在教務處,争取到了咱們自己分,不走那個智……咳,智能系統,出去嘴巴嚴實點,我們班同學說話都不知道過腦子。現在把你們心裏想要的幫手或者想幫誰寫紙條上,傳上來我給你們分。”

鄭老師挺民主的,不會完全聽學生的,但也是不是完全不聽學生的。處理這些事也很有自己一套。

他把大家寫着想法的一疊紙放好,這才說:“好久不見了啊,心情還行嗎?”

“挺好的……”

“老師好!”

底下七嘴八舌,李宇還來了句“老師,就是想您!”

鄭老師笑,說:“就知道你們想我,所以新學期禮物人手一份。現在休息十分鐘,一會兒發。”

所有同學瞬間都萎了,拖長調子:“啊——才開學……”

鄭老師笑着:“知道才開學啊,十點開學典禮升旗儀式,我肯定讓你們都趕上不記遲到。”

鄭老師出教室之後同學們都開始撒潑,李宇直接發瘋:“如果我有罪請讓法律懲罰我,不是開學第一節 課就考試……”

同學們拖拖拉拉上廁所收拾桌面,一邊各種打探一幫一結對子都選了誰。

大多數人,還是八卦這位大佬同學。

而大佬同學,已經趴在桌子上,不管人世紛擾了。

十三中都是單人單桌,但都是兩兩并着,一排總共四組同桌,唯有海遠這只有一張單人桌。

他靠着窗,旁邊空出了一張桌子的空間。

海遠理所當然認為這是因為他是新來的所以單另一張桌子,感覺這是他這段時間最順心的事了。

海遠沒太弄明白鄭老師的指令,但也不難猜,早讀剛上了一半就放同學去休息,肯定是接下來要占課間。

整塊時間用來幹什麽,除了考試還有別的嗎?

毫無驚喜。

十三中的同學幸福慣了,還有機會撒潑呢。

海遠之前的學校是監獄作息,吃飯洗澡都計時。

十分鐘後大家桌面收拾幹淨只剩文具演算本。

鄭老師進來把新學期禮物發了下來,一套英語卷子。

海遠爬起來支着頭看卷子,就那種走神走到六合外的看法。

他看着已經入定了,但确實是在看題。

一會兒海遠眼神微微亮了亮,鄭老師人狠話多,題出得很好。

這套卷子滿分一百二,他自己認認真真答,不裝逼不玩花活,估計也就是一百多撐死了。

鄭老師可能是覺得這幫學生放了個暑假,太飄了。

一張卷子給他們都糊到現實來。

二十分鐘之後,鄭老師終于受不了了,說海遠:“海遠,你看出花兒來了嗎?”

實在不行,選擇題蒙幾道也行啊。

海遠又看了一會兒。

他脾氣暴躁,但其實是個慢性子,一般考試都是全部看一遍才動筆,壞習慣。

鄭老師深呼吸,又等海遠幾分鐘,感覺洪荒之力已要爆發。

海遠終于動筆了,先翻到作文這一面兒。

這一環節的業務是最簡單的,把閱讀題題面抄到答題線上就行了。

鄭老師坐講臺上,他從來不監考,反正有本事他們抄,抄出個滿分兒來算他輸。

他也不想檢查海遠到底在寫什麽,怕自己當場吐血三升。

他随手抽出一張剛才交上來的結對訴求,血還是沒憋住。

字漂亮得驚人,筆走龍蛇:“第一名。海遠。”

這幾個字嚣張、簡約、符合海遠身份。

想跟誰結對?想跟第一名。

鄭老師就是怕那個系統随機分,愛玩的學生禍禍本來意志力就不咋樣的同學。

要是海遠分到他最得意的學生,那也不可以。

9班現在平均分排年級第9,但年級前三都是9班的,還有路野這樣風雨不同安如山的第一名。

鄭老師看着海遠這張紙,心想第一名別想了,海遠同學。

你不配。

鄭老師拿了筆記本在講臺上敲鍵盤,列好表格他發現件詭異的事。

竟然沒有人選路野。

路野是第一名啊,從來沒有任何一次考崩,連上學期末父親生病了也還是遠超第二名,讓萬年老二心塞得又熬兩天夜。

沒人選路野,這完全不合邏輯……

哦不是,也不是沒人選路野,這不是有人選麽?

海遠同學嚣張的大字戳着鄭老師的眼:第一名。

鄭老師意識到路野人緣好像出了點問題,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上學期三千米長跑比賽路野跑了第一,還很多同學圍着路野恭喜鬧呢。

那肯定是那之後了。

那之後班裏發生什麽大事了嗎?還是路野太傲了看不起同學?少年成績逆天心氣高很容易理解,路野平時除了學習不太參加活動,但也不至于啊。

鄭老師陷入沉思,沒留神後門進了人。

路野雙肩背着包,站後門就看見自己座位上坐着個人,而教室裏也沒有其他位子了。

如果是正常情況,他才不計較,下樓去另搬一套桌椅上來就行了。

但是他兩只1.5的眼看得清清楚楚,他位子上坐着的這位,不就是小二世祖麽?

你說巧不巧。

路野走到海遠跟前,低頭看見海遠在十分認真的答卷子,專注得像對藝術品。

“generallyspeaking……”.

字寫得真好,帶着點中世紀花體的意思,漂亮得極其難得。

然而,可惜,在抄閱讀題目。

還好,至少比消極不答題體面一點,路野挑眉。

看在柳姨面上,他可以給二世祖拯救計劃開個頭。

海遠感覺投下來一片陰影,聞到一點若有若無的消毒水味道。

他以為是老師,沒管。

然後一只修長、骨節清晰的手曲指敲了敲他桌面。

海遠下意識擡頭。

雨後清晨的光明媚,鍍一層亮在路野臉上,輪廓朗然清晰。

光下萬物明透,路野好看得不真實。

海遠第一次發現路野唇帶點微笑的感覺,但是眉眼又冷峻,所以雖然帶隐約笑意卻不好接近,其實有點高冷。

書裏那些感覺不是為人制造出來的形容詞,竟然都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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