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兩根草
所以……海遠無語,他不僅剛來安平就偶遇路野,之後又欺負小護士反而被小護士的不良醫術料理了,現在又跟路野同班……
到底是什麽套路啊。
海遠覺得自己胳膊又開始辣絲絲地疼了。
已經有不少人回頭圍觀他們,鄭老師說:“路野來了?你倆別瞅了,搬套桌椅的事兒,一塊去。”
鄭老師不覺得這是個大事兒,悠哉哉地對其他同學說,“你們都還挺有空啊,那咱早十分鐘收卷。”
所有以各種角度朝最後一排窗口張望的小腦袋全都硬生生扭回去。
但是很多人眼在自己卷子上,心在身後。
這兩根人品不做評論但是光輪顏值肯定是9班乃至十三中頂配的草,第一天就對上了,想看啊啊啊啊啊。
路野靠近海遠壓着嗓子說:“這位子,是我的。”
海遠看着路野,莫名其妙覺得路野的正道光有點假,心想那你把你位子抱走啊。
海遠指着桌子說:“這桌子寫你名字了嗎?你叫它它答應嗎?”
路野傾身,修長手指緩緩滑過桌面,指着桌兜上頭,然後幹幹淨淨的指甲敲了兩下桌子。
海遠順着路野的指尖瞥過去,手挺好看,指甲上還有小月牙。
然後再看……
桌沿寫着“路野”。
醉了,誰會在一模一樣的桌子上用修正液寫自己的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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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中就這個規矩,有大考的時候老是要把桌子搬來搬去,為了避免紛争,學校要求他們給自己桌子做上記號。
海遠不太知道這個規矩,覺得路野可能純粹就是自私吧。
行,您獨自美麗。
海遠把自己書包從桌兜裏拽出來背上。
然後他拿起卷子走到路野桌子後頭,距離路野的位子半米不到,慢條斯理地把卷子怼到牆上,開始繼續抄他的閱讀。
路野:“……”
路野覺得海遠這小半生有可能專門修煉怎麽氣人了,爐火純青,氣人第一名。
他自問自己一半身子已經得了道,都能被拱出點火星子來。
海遠一臉淡定,對着牆繼續抄卷子。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別人。
反正他氣定神閑,心理素質好得起飛。
鄭老師在講座上欣賞這兩個鬧別扭的玩意兒,撐自己的太陽穴。
頭開始疼了。
鄭老師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準備開始主持公道。
這時候路野往桌兜裏放自己的書包,摸到一個軟乎乎的東西。
路野第一反應是海遠真的很喜歡公仔啊。
但是那軟乎乎的小東西拿出來的瞬間路野就反應過來了,還帶着溫度。
路野迅速把手背後,但是鄭老師目睹全過程,看清了路野手裏罪惡的小東西。
鄭老師:“啊!”
鄭老師嗷一嗓子,有同學吓得差點跳起來。
大家先看講桌,只見鄭老師猛一推桌子站起來,試圖管理表情。
然後大家的腦袋再順着鄭老師的眼神朝兩根草擺過去。
路野已經迅速把手裏的東西收到背後了,此時對全班同學微笑。
海遠作為唯一一個擁有路野背後視野的吃瓜一線人員。
看見路野手裏抓着一只,死老鼠。
海遠:……
吐了。
誰特麽這麽不幹陽間事兒啊?
海遠看自己書包,腦袋轉得飛快,靠!
應該是這麽個流程。
那只死老鼠本來在桌兜裏路野觸手可及的地方。
海遠因為一概不重視學習以及學習相關,書包裏啥都沒有就是來應付事兒的。
所以他剛才,直接,把自己書包怼進桌兜了。
也就是說,他書包把那死老鼠推進去,然後書包袋子又把它帶了出來。
因為這位路野同學沒有分享精神,桌子上寫着自己的名字。
所以,合理推測。
這老鼠就是沖着路野來的。
海遠不很清楚前因後果。
但是覺得路野這人不順眼歸不順眼,也不至于吧。
這種事,海遠覺得自己大概是全場經驗最豐富的人。
他辨渣的能力早已練就,所以他一瞬間擡起眼朝所有同學看過去。
大部分朝路野看過來的同學都是愕然中帶着點“有大事發生”的小激動。
但有個男孩兒,看着關切,眼神卻不是善類的,藏着某些不可告人的暗爽,這男皮膚很黑,好認。
還有個女孩兒,看了路野一眼之後,迅速轉身。
海遠臉盲,趕快記那女孩兒的明顯特征。
她紮了一根馬尾。
哦,全班女生基本上都是馬尾配置。
海遠記住了女生的位子,然後在心裏弄了個坐标。
橫5豎2。
鄭老師只是當下沖擊太大,應變能力還是有的,鎮定了下來。
鄭老師對這兩根草說:“你們兩個一塊下去吧,一個搬桌子一個搬椅子。搬好到拿着卷子我辦公室來,一個一個來啊。班長上來監考。”
海遠迅速發現自己白費腦細胞。
因為橫5豎2這位馬尾女同學就是班長。
路野拿書包遮着老鼠屍體,沒事兒人一樣出了教室。
海遠壓抑着惡心,跟了出去。
出了門海遠一步竄到兩米外,遠離路野這行走的病菌庫。
海遠在竄出去的過程,已經把自己書包從身上撕下來了,用最小接觸面積提溜着,尋找垃圾桶。
然後他感覺自己是朝垃圾桶閃現過去的,這輩子沒這麽快過。
路野目睹了海遠把自己書包直接丢垃圾桶的全過程。
一個知名運動品牌的書包不要就算了。
問題是,裏頭的書呢?
哦,一個在作文線上謄閱讀文本的同學,書是什麽東西呢?用來墊泡面的罷了。
海遠溜到下一層樓梯拐彎處,擡頭等路野。
他看到路野不緊不慢地走過來,手裏還拿着萬惡之源。
海遠提醒:“這是有害垃圾吧。”
“你看我們安平開始垃圾分類了嗎?”路野低頭看老鼠。
沒味兒還有點溫,應該是剛死的。
海遠:“……”
有什麽病嗎?
是不是還要埋一下安排個葬禮什麽的?
路野把老鼠丢垃圾桶,餘光看見海遠跑遠了。
到了教學樓一層,海遠離得遠遠的看着路野,指着衛生間說:“洗手。”
為了防止路野洗手不負責任,海遠一把撈起放在門口的噴霧手消,以一種六親不認的兇悍跟着路野進了衛生間。
路野打開水老龍頭,就看到旁邊出現一只邪惡的小噴頭。
滋——
滋滋滋。
海遠拿着酒精噴霧把路野上上下下噴了個遍。
路野閉眼:“……”
最後路野被海遠摁着,用消毒洗手液洗了五遍。
身上淺淺的消毒水味徹底成了高濃度的,路野覺得自己現在像從福爾馬林裏剛詐屍出來的。
兩人走去總務處,海遠看着并不關心路野遭遇,路野也就沒說什麽。
這種恐吓對他來說跟開玩笑似的。
到了總務處,海遠都沒客氣一下直接選了椅子,一手拎起回教室了。
路野抱着桌子跟着他,長得高,很輕松。
但是……如果沒記錯,這桌子是幫海遠抱的。
如果沒記錯,因為只死老鼠他就差點被海遠噴成人體标本。
這種事兒,無論是城東野哥,還是第一名路野,都沒遇到過。
也就柳姨的兒子了。
孝順柳姨就算了,還得連他兒子一塊孝順了,路野覺得有點好笑。
海遠的桌椅目前只能放在路野旁邊,放完之後,海遠把自己順來的消毒液遞給路野,然後從兜裏掏出一包紙巾全拿出來展開。
心相印綠茶味兒。
路野在心中嘆氣,孝順吧,要不今天沒完。
他把自己桌子消完毒,直到旁邊大少爺監工滿意了才把一堆衛生紙團成球,向後一抛,丢垃圾框裏。
班長監考威懾力遠遠不如鄭老師,教室裏好多同學偷偷朝他們這看。
不安分的嗡嗡聲越來越大。
海遠把自己剛才放路野桌上的卷子拿起,下去找鄭老師了。
穿過後門那一條通道時,海遠轉頭看了下班長。
班長正在看路野,眼神很複雜。
海遠覺得她應該知情,但死老鼠不一定是她放的。
早上已經來過鄭老師辦公室了,海遠輕車熟路。
鄭老師這也是一股洗手液的味,應該也沒少洗手。
鄭老師伸手跟海遠把卷子要過來,說:“知道叫你來幹什麽嗎?”
海遠說:“我看見路野同學被人欺負了,可能您想讓我閉嘴吧,別影響好學生名聲。”
鄭老師笑了下,看海遠拿來的卷子,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海遠看鄭老師努力控制自己要鎖的眉頭,說:“放心吧老師,我不會告訴別人的。路野同學被人在桌子裏放死老鼠,跟我沒什麽關系。”
鄭老師把海遠卷子丢桌子上眼不見心不煩,說:“哦,你不是申請了跟路野結對學習嗎?”
海遠反應快着呢,他申請的是第一名,第一名是路野?
那他可不要。
海遠說:“老師我的意思是這場考試的第一名。”
鄭老師克制着自己,說:“這場考試的第一名?哦那也行,我還是挺民主的。那沒什麽事了,你回去吧,跟路野說不用下來了,開學典禮結束之後你倆一塊來。”
“好的,老師。”海遠将已把鄭老師氣出皺紋的卷子拿走,還打算再裝模作樣一下。
鄭老師其實很想說沒有這個必要了。
進教室路野見海遠回來準備起身,海遠飛快伸手壓住路野肩膀。
猛地用力一推,海遠低頭看下去,居高臨下、盛氣淩人。
路野第一反應是直接坐回了椅子上,眼裏還有點愕然。
海遠迅速松手。
這種毫無對抗經驗的肌肉反應證明,路野就是個平平無奇不愛惹事并且不關心他人的好學生。
海遠真是不明白了,路野到底有什麽好欺負的。
難不成是因為長得好,被哪位霸道少女看上了?
海遠低聲說:“老師說典禮之後再去。”
路野于是繼續寫卷子了。
海遠看時間,這考試總共就給了他們一百分鐘,然後還因為他們湊熱鬧,鄭老師給他們全班減了十分鐘。
也就是總共九十分鐘,已經過去五十分鐘了。
路野滿打滿算,答題時間也就40多分鐘。
海遠心想,就這卷子,就這時間,路野能考第一名,他就把剛才那只死老鼠……咳,小毛絨抓回來吃了。
海遠困倦襲來,感覺自己死也撐不住了,路野身上消過毒的氣味讓他安心,他趴桌子上,瞬間昏迷。
他醒來的時候教室裏已經空無一人。
海遠有點迷惑,盡力凝視着黑板上的字。
靠,也沒人叫他。
這時熱心同學李宇回來了,說:“海遠,快點,馬上開始開學典禮了。剛我準備叫你,你同桌不讓我叫。”
海遠反應了一下他同桌是誰,一張帥臉迅速出現在他眼前。
哦。
路野不讓人叫他?有什麽毛病嗎這人?
跟他有什麽娘胎裏帶來的宿仇嗎?
此時坐在體育場的路野打了個噴嚏。
中醫講究望聞問切,他從小跟着爺爺觀摩,足以判斷海遠睡眠有特別大的問題,不是一般的睡眠障礙。
剛才海遠睡覺的時候,中指無意識抽動。
嚴重點可能是已經夢魇了,硬生生叫醒有問題,只能讓他自己醒來。
誰成想,他現在已經被海遠列入世仇名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