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狼來了

海遠生平鬧了別扭只會默不作聲,實在不會哄人。

眼看路野已經走出他視野範圍離開小路了,他只好默默追上去。

四處很靜,風柔涼,海遠心想算了,打一頓就沒事兒了。

沒有什麽是打架解決不了的。

他加快腳步,急速前行,剛到道路拐彎處迎面撞上了路野。

兩人都走得急,腳步猛停。

差一點就真貼上了,海遠其實不比路野矮很多,只是平時懶叽叽大佬樣子,看不太出來。

海遠感覺香得怪異,來自路野的發膠。

海遠又垂眸,瞥見路野張狂的紋身冰袖……

他突然之間,十分想笑。

但他覺得要是真的笑了,那路小道可能得跟他老死不相往來了。

靠,但是路野這種漏洞百出的古惑仔扮相真的點了他笑穴。

海遠努力忍着,對路野說:“你幹嗎又回來,你什麽東西落下了?”

路野還帶着痞勁兒:“你走這麽快幹嗎?是追我嗎?”

海遠壓抑着胸腔震動,說:“對啊,我覺得你可能是……欠打了。”

路野笑得很混,說:“我把你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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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遠:“……大家都不是小孩子。”

“哦對啊,”路野好笑,“這是你自己的事,我這種象牙塔裏當釘謝У,多餘管你。”

“我的意思是……”海遠想解釋,又覺得費勁。

确實他有時候分不清被人管跟被人疼。

但這件事他單純是不想讓路野跟這些人這些事攪在一起。

路野為了他大晚上跑來這種地方,摩托車半吊行率執逅平,卻直接上了這種坑窪難走的路。

他不想承認心底柔軟,但确實是有點心疼了。

海遠說:“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我不擔心嗎?”

路野把海遠要說的話自動補充完整:大晚上的你磕磕絆絆騎個摩托車跑過來,出點事怎麽辦?我不擔心麽?

海遠想不到怎麽說這些話才顯得不那麽矯情,放棄:“要不然我再給你加幾個點?你別生氣了,真不是故意的。”

路野:“加幾個點就把我打發了?”

海遠:“你敢說我的積分才幾個點?這是很神聖高貴的一筆賬好不好?算了,打一架吧。”

路野說:“你很不怕死啊,我再說一遍,我是城東野哥。這一片兒黑的白的,都歸我管。”

他這麽一說,海遠忍了半天并且已經轉移掉的注意力刷地被扯回來,然後海遠盯着路野,爆發出笑。

路野莫名其妙。

什麽叫狼來了?

這就是狼來了。

每一次都讓海遠看見他的演技高光時刻,海遠已經不信了。

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鋪墊多時,讓海遠思維定式。

他知道海遠靈得很,所以露了很多破綻,比如不會騎摩托車、冰袖反了什麽的。

張得志那幫人他可以靠氣勢唬住,對海遠卻不管用。

他不能讓海遠知道他在幹什麽,不是他怕海遠會覺得他表裏不一,而是這些事麻煩又危險。

小天使正義感是很強的。

但是……海遠倒是笑什麽啊?

城東野哥跟前,笑成這樣的……真就第一次見。

算了海遠已經給了他很多個生平第一次了。

除了路銘,他也是第一次為了別人去刀哥那喝酒。

也是第一次為了海遠,找人去收拾章修這種圈外人。

路野吉尼斯紀錄宣告取消。

海遠笑得話都說不出來,拽路野的冰袖說:“幾……幾塊錢……”

一句話被他說得跟狗啃了似的,他笑得蹲下來,罵操啊。

社會小野哥。

那些年我們一起打過江山的黑幫大哥。

煙灰不會彈。

摩托車被他開成了這樣。

幾塊錢買的花臂。

還穿反了——

哈哈哈——

笑是傳染的,路野禁不住海遠的笑,就覺得很……操,很可愛。

海遠很少這麽笑,平時表情輕蔑壓人、輕微勾唇吓人,真的關心別人時又有些面無表情。

此刻笑得一點遮掩都沒了。

路野忽然覺得這一番刻意制造漏洞的假扮,有奇效。

至少點了海遠笑穴。

至少讓他這麽笑了一會兒。

路野忍不住失笑,蹲下來威脅海遠:“再笑你跟張得志比賽我不管你了。”

海遠看他,“誰……”

笑得說不出來,誰要你管了。

路野就知道他現在說不出話,接着說:“開玩笑的,我肯定會幫你的,你的學習成績交給我。”

海遠指着路野,心道我不要你幫啊。

路野又說:“知道了知道了,肯定不能讓張得志贏你。”

海遠笑得太狠,只能看路野行雲流水,一個人唱完這個本子,無力反駁。

剛才路野召喚,大白叫了出租車到大路上,他走過來。

隔老遠大白就聽見一個男孩兒在笑,而他的野哥在旁邊一個人說着什麽。

野哥聲音低沉,像是覺得好笑壓着,又像是哄小孩兒。

大白平白無故地,感覺到有那麽一絲絲的,不是滋味。

他當然直得不能再直了,可是野哥什麽時候跟別人也這麽要好了。

他不是野哥唯一的好友了嗎?

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

大白吹了聲口哨,路野很遺憾。

大白要是再晚點,海遠能再笑個幾分鐘的。

他也算是彩衣娛親了吧。

想完之後他才覺得自己不對勁。

一個小帶友,怎麽就沾親帶故了。

大白已經過來了,路野拍了拍海遠的肩說:“我朋友來接我們了,走吧。”

海遠側頭看,只見黑黢黢當中有一抹熒光綠。

熒光黃、熒光綠終身愛好者大白走了過來,以挑剔的目光審視海遠。

黑黢黢的,只看得見單薄身材,個子倒是挺高的。

大白按照路野的囑咐叫了輛出租,因為路野畢竟“不會”開摩托車。

大白真的覺得路野真的很奇特啊,他為誰做到過這份兒上呢。

常人都有很多路可走,很多分岔可選,累了還能停下來觀賞沿途春暖花開。

但是路野沒有,這人筆直一條路。

除非他憋着的一口氣能撐着他走到路的終點,否則他是不會松掉哪怕一點點的。

哪怕他們都不知道終點是什麽,是日光乍洩百花盛開,還是……夜的盡頭還是夜。

大白騎着摩托車,覺得自己真是有點文藝矯情了。

還夜的盡頭還是夜的,夜的盡頭就特麽得大放光明,只能是這樣。

到了大白的燒烤攤,海遠基本上已經弄明白路野是怎麽過來的了。

路野平時周末都會來大白這,剛好收到了李宇的消息,就直接過去了。

路野怕海遠那邊棘手,就借了大白的“僞裝不良少年”三件套,花臂冰袖、發型噴霧跟伸縮棍,還騎了摩托車。

他摩托車技術不行,全靠一口氣撐着。

海遠頓了頓,說:“我剛真的不是嫌你多事的意思,就是覺得學神大晚上的跑去找我,挺危險的,以後不要這樣。”

路野看着他說:“那你得鹱龅講灰自己跑出來跟人打架才行。”

海遠說:“行。”

海遠看路野走到大白的小燒烤攤前,娴熟地拎起一個備用煤氣罐換了,開始炸串。

小臂肌肉因用力發緊,線條流暢。

小鎮青年還是很有魅力的。

不管是種花花草草、給路德正做飯,還是現在單手拎起煤氣罐躲着煙燒烤,都有一種自力更生的帥氣。

當然主要是帥氣,現在這種煙熏火燎裏獨有的清朗。

帥炸天。

剛才扮黑老大的時候,簡直是野得不行。

天天這麽忙,還考第一名。

啧。

大白停了摩托車,一眼看見路野把他攤兒又支起來了,氣又順了。

原諒路野了,畢竟發小的地位還是無人能及的。

路野朝大白點了點頭,口型:“看手機。”

大白看手機,路野給他發了個消息讓去買個化瘀的藥膏。

大白趕快看,這是誰受傷了。

然後他就看到路野旁邊這個拽得不行的小少年嘴角有一點點淤青。

就這一點點點點點的淤青,多半也是因為這小少年皮薄嬌氣!

操了,友盡吧。

大白氣得咣當咣當走了。

大白回來把藥膏戳海遠手裏,海遠覺得大白長得這麽粗犷不像這麽細心的,說:“謝了啊。多少錢?”

大白呵了聲,拿出手機把一個收款碼怼路野眼前,“給錢,15.9,跑腿費算上啊。”

海遠當然就知道了,這藥膏是路野讓大白給買的。

海遠又覺得自己剛才确實是過分了。

路野這麽幫他,他還是挺開心的,有一種有陪伴的感覺。

他什麽時候開始認識到,人對人的無條件陪伴是奢望呢?

海遠要給大白轉錢,見路野已經把大白手機怼開了,說:“邊兒去,桌性喑墒裁戳絲床患啊,收拾去。”

大白跟路野說:“你回家學習吧,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路野哦,說:“就這一會兒,下了一百多塊的單。”

大白一秒狗腿,“哥,您烤您烤,您喝水嗎?吃冰棍嗎?吃西瓜嗎?”

海遠看笑了。

有朋友還是挺好的。

怪不得路野不嫌棄他學渣,大白這肉眼可見的學習不咋地。

大白瞅見海遠笑,心裏感慨了一聲。

他心道顏狗如他,就是這麽沒有原則。

海遠長得這麽好看,笑得這麽少年氣,搞得他一點氣都沒了。

就是……小哥哥長得雖然驚人,但明顯還是哥斯拉那一挂的,不知道路野是開了天眼還是咋的,會覺得海遠是只安哥拉長毛兔。

野哥已經是社會哥當中的一股清流了,眼神也是如此與衆不同。

今天不能太晚,路野待了會兒就要走,走之前海遠跟他一塊幫大白把該收拾的都收拾了,然後大白斬了半拉西瓜,三個少年在煙霧缭繞中蹲着吃西瓜。

海遠還是頭一回這麽吃西瓜,好大一牙瓜,他感覺自己吃得臉都埋進去了。

腮幫姓戳絲盼鞴犀校路野順手給他摘了。

兩人自然得真像認識多年的小竹馬,一旁的大白:……

大白:“走吧你倆,ballball了。”

回到同福街,路野跟海遠走進小巷子。

今天路野身上沒有那種淺淡的消毒水味道了,是劣質發膠加煙火的味道。

這味道幹幹的,烤得海遠心底那種潮濕沉甸的感覺蒸發了不少。

也可能是因為笑過頭了。

連帶着看同福街都順眼了不少,菜館亮着的燈也讓他覺得這是溫暖的光。

柳雲在屋裏坐着,手機裏是主播的:“家人們……”

柳雲雖然不會說,但是海遠知道她在等自己。

路野跟海遠一塊進菜館,海遠看他說:“行了,都到家了,不會再出去了。答應你不出去惹事了,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

路野說:“我是來救你的。”

柳雲走過來問:“你倆一塊去唱歌了?”

海遠點了點頭,柳雲臉色忽然沉了下,說:“你唱個歌把自己唱成這樣了?”

本來海遠以為柳雲不會注意到自己下巴的傷,但是柳雲其實挺擔心海遠出去胡作非為的。

她還是希望自己比海成孝養兒子養得好一些。

海遠根本就沒想到柳雲會注意自己嘴角,一時沒有說辭,只聽路野說:“柳姨,我們一塊去的,外頭路燈電纜不是被偷了麽?撞了下。是我沒注意拉他。”

“這麽大個人了走路磕了不歸你管,”柳雲無條件信任路野,“上二樓坐會兒,姨給你切西瓜吃。”

海遠:“……”

得嘞,給親兒子切西瓜吧,他不奉陪了。

海遠把手裏的雞蛋糕袋懈柳雲,轉身上樓,聽路野跟他媽打太極一樣推辭,忍不住發笑。

威風凜凜的僞裝社會哥,回到友鄰婦女跟前,一秒打回原形。

走到樓梯拐角,他聽見路野告辭,說晚了,回去看他爸。

“哦對了,”柳雲說,“你家熱水器壞了,你爸剛到我家浴室洗了澡,你上樓去海遠那屋洗,我剛燒的水,夠你倆用。”

作者有話要說:  好家夥,你們要等到周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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