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入院第四十六天
如果我愛上了你，那一定是我此生最大的幸運。
——幸村精市
他不安份的額發細碎地拂亂了一臉倦容，海藍色的眼眸清澈地倒映出虛弱地躺在床上的那個人。
依舊是單薄的衣裳，愈發蒼白的臉色。他臉部的棱角愈發清晰，只有淩亂的鳶藍色頭發微微遮掩。清秀的眉眼，此時緊閉着，薄薄的嘴唇，此時緊抿着。他的手越發瘦削，指尖的繭子也似乎被慢慢磨平。纖細的手腕上，密密麻麻的針孔令人見之生畏。
跡部不知道自己是憑借什麽站在這裏。
他緊緊攥着拳頭。
這種無能為力，如此痛徹心扉。
原來生命如此脆弱。
昏暗的病房裏，白色的窗簾遮擋了窗外明媚的陽光。
一切都是靜止的，唯有滴滴答答的藥瓶，搖搖欲墜地挂在架子上。
跡部坐在幸村的床頭，他忍不住伸出手輕輕地，輕輕地，愛惜仿若珍寶一般，摩挲着他的灑落着亂發的額頭，他微泛着青色的眼睑，他挺立的鼻梁，和他蒼白如紙的嘴唇。
然後他像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一般，觸電似地收回了手。
但最後，他輕輕把自己的手覆在幸村的手上。
他們修長的手指彼此交疊着。
然後他什麽也沒有說的，靜靜地，靜靜地坐在這沉默得令人窒息的房間裏。
Advertisement
時間滴答滴答地流過。
當幸村緩緩睜開眼睛時，還仿佛一場夢境初醒一般，他微微皺起眉頭，當眼前的視線度越發清晰時，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床邊。
一個熟悉的面容映入眼簾。
“景吾？”他略帶疑問的口氣讓神色緊張的跡部松開了眉頭。
“嗯，我在這裏。”跡部的語氣溫和得不可思議，他伸手斂了斂幸村的被角，目光停留在他明亮的雙眸上。
幸村下意識揉了揉眼睛，才發現自己手上的繃帶。意識瞬間回流。”周助呢？”
“我讓他先回去了。昨天晚上他守了一夜。”跡部說道。
幸村眨眨眼，故作輕松地說道：”看來我要好好感謝他。”
“嗯。”跡部輕聲應道。
然後幸村別過臉，略帶倦意地說道：”我有些累，想再睡一會兒，先出去吧，景吾。”
跡部沉默了一會兒，終究還是站起身，走出病房，背對着關上房門。他靠在門邊，裏面沒有一絲聲音，靜默着，靜默着。
跡部揚起頭，醫院走廊的日光燈刺眼極了。
他漫無目的地穿過走廊，端着藥瓶的護士和行色匆匆的病人與他擦身而過，明明是明亮的白色，卻如此沉重，萦繞着一股揮之不去的死氣。
遠野醫師的辦公室已經到了。
空蕩蕩的房間裏，擺着一張白色的辦公桌，一本攤開的病歷映入眼簾。
跡部不過匆匆一掠，就看到了數個關鍵字眼，心頭一跳。
很快查房的遠野醫師回來了，跡部鎮定自若地坐在沙發上，堅硬的面具沒有一絲破綻。
“你來了，跡部君。”遠野醫師絲毫不意外在這裏看到跡部。
“遠野醫師，我想要您一個明确的答案，成功的幾率到底有多大。”跡部站起身，他的目光咄咄逼人，然而遠野醫師卻毫不膽怯。
他從鼻梁上拿下眼鏡，輕輕揉了揉鼻翼，随手整理起擺在桌上的病歷：”我想你剛才自己也看過了，應該不需要我過多解釋。跡部君，你要知道，這屬于幸村的私人隐私，我能透露的也僅限如此了。”
“只有做手術這個辦法了嗎？”跡部問。
遠野醫師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如果有別的辦法，我一定不會建議做手術，正如你所知道的，手術成功率太低，我完全沒有沒有把握，但是藥物控制的效果實在有限，這已經是幸村第二次暈厥了，你我都清楚這意味着什麽。”
“手術成功率是多少？”跡部摩挲着病歷，目光停留在幸村精市四個字上久久不能移開。
“不到兩成，但是越拖下去，手術成功率會越低。我建議現在就成立一個專門的醫療小組，專項研究，針對治療。同時，還需要引進一些更加先進的設備。”遠野醫師停頓了一下，”另外，這個手術我沒有辦法主刀。要是能夠請到這方面的權威，手術成功率會更高。”
“你有什麽推薦的人選嗎？”跡部問。
遠野醫師遲疑了一下：”引進其他醫院的醫師首先要經過院長同意……”
“這點你不用擔心。”跡部轉身走向門邊，”我會把一切處理好。”
遠野醫師抿着唇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深深嘆了一口氣。
“可惜了……”遠野醫師蓋上病歷，”就算手術成功，那孩子也永遠無法站到球場上了吧。”
……………………………………………………………
下午的陽光暖融融地照在人的身上，仿佛從心底開始有熱意散開。
幸村靠在枕頭上，手上拿着跡部削好的一盤水果，笑意吟吟地看着正拿着一本外文小說朗讀的跡部。
盡管很多人都說法語是這世界上最浪漫最動聽的語言。但當跡部用他低沉磁性的嗓音，溫柔地朗誦着歌德的詩歌時，幸村覺得，沒有比這更加美好的了。
他輕輕地依靠着床頭。
陽光俏皮地停留在他的頭發上，指尖上，營造出暧昧的光影。
跡部的手指摩挲着有些粗糙的書頁，厚重的原文書沉靜地躺在他的手上。當他念道：”我這樣愛你，熱血沸騰，你給我勇氣、喜悅、青春。使我唱起新歌，翩翩起舞，願你永愛我，永遠幸福。”仿佛連窗外的風聲都靜止了。
這一室的寧靜只為渲染他的存在。
他低低的嗓音如風一般親吻着幸村的耳際，暗自歡悅。
歲月靜好，只願時光永駐在這一刻。
作者有話要說： 趕快撒花表揚天天，這章多麽煽情!
☆、入院第五十天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