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入院第一百二十八天

最甜的蜜糖可以使味覺麻木，不太熱烈的愛情才會維持久遠。

冬日溫暖的早晨，陽光還帶着溫暖得令人昏昏欲睡的魔力。

幸村站在窗前，插着耳機，閉上眼睛，靜靜地沐浴着晨光。

低沉性|感卻帶着幾分疲憊暗啞的嗓音淺淺緩緩地流淌進耳朵裏，浸沒到心髒裏。

他念道：

「From fairest creatures we desire increase

That thereby beauty'rose might never die

But as the riper should by time decease

His tender heir might bear his memory

But thou,contracted to thine own bright eyes

Feed'st thy light'st flame with self-substantial fuel

Making a famine where abundance lies

Thyself thy foe,to thy sweet self too cruel」

那動人的男聲萦繞在耳際，久久盤旋在心上。幸村睜開眼睛，那一抹不輕易為人覺察的軟弱隐去，伴随着那低吟淺唱的告白沉沉地沉沉地浸入心底。

手術結束後醒來的來那一天，當幸村戴着氧氣罩從昏迷中醒來的一瞬間，他的腦中瞬間湧過了許許多多的東西，電影一般快進的人生，那種和死神擦肩而過的心有餘悸，他仍難以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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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上眼睛仿佛還仍行走在那條永無止境的走廊上。

幸村默默地握緊了左手的拳頭，右手輕輕放在胸口，溫熱的觸感和躍動的節奏如此清晰。突然，他的郁氣消散了。

沒有什麽比活着更好。

幸村這樣告訴自己。

所以他用這樣靜默的抵抗接受了手術失敗的結果，在所有人或差異或擔憂的眼神中一步一步艱難地再一次站起來。

幸村精市有家人，有朋友。

他牽挂的太多，所以無法輕易放手。因為牽挂的太多，所以無法輕易釋然。

但，跡部景吾說：「我會一直陪在你身旁。」

幸村精市相信他。

手機屏幕還在發亮，TOUCH列表上來自跡部景吾的一連串音頻共享仍在不斷上傳。

幸村淺淺地抿了抿嘴唇，他幾乎可以想象到跡部輕一邊揉着眉間消除疲憊，一邊在旁人都早已安睡的深夜，一字一句地錄制着這些詩歌音頻。

如果有一天，幸村精市不能看書，不能寫字。

即部景吾就成為他的手，他的眼。

這是他許下的承諾。

那沉甸甸的滿滿的情緒充滿了心髒，幸村揪住了自己的衣襟，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這麽任性的作風。跡部景吾，你果然永遠是這樣不講道理。"

他嘆着氣，卻勾起嘴角。

早晨聽書的閑暇時光總是短暫的。

手術後的一個星期，幸村再次進入複健療程，為了第二次手術做準備。他的狀态并不盡如人意，但史密斯醫生卻顯得胸有成竹。

「遠野醫師，幸村君是我見過的最有毅力的病人。」史密斯醫生看着遠野醫師，「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遠野醫師點了點頭。

史密斯醫生勾起嘴角：「我們已經在幸村君身上失敗了一次，但我相信，不會有第二次。」

「您說得對。」遠野醫師也露出了釋然的微笑。

汗流浃背的幸村仰面癱倒在地上，他汗淋淋的衣服緊緊地貼合在纖瘦的身軀上，勾勒出單薄的線條。

有些發悶的腳步聲從窗戶外傳來。

幸村半坐起來看向窗外，桦地高大魁梧的身影不期出現在眼前。

「桦地，好久不見。」幸村微笑着看着一板一眼正在擺放餐具的桦地，「今天麻煩你了。」

桦地搖了搖頭，他憨厚的面龐看起來沉穩可靠：「能夠早點看到健康的幸村學長，也是我所盼望的。」

「可惜。」幸村搖了搖頭，「不是現在。……話說回來，這是我第一次聽見桦地你說這麽長的句子呢。」

桦地擡頭，并不作聲。

幸村笑了笑，拿起筷子開始品嘗美食，有一句沒一句地和桦地開始閑聊，。大部分的話題确還是圍繞着跡部打轉，雖然桦地大多數情況下只會簡單地回答一句「wushi」。他毫不避諱地和幸村說起跡部最近的工作安排，繁忙的日程表複雜到令幸村牌看着手機屏幕的眼神愈發複雜。

美味的午餐享用完畢，桦地背着大大的網球袋，将飯盒收進帶來的布袋裏便準備離開。

幸村也并不過多挽留，簡單和桦地告別後便回到自己的病房。

病房并不是很大，但幸村一個人獨處在這裏時，難免覺得它空曠寂寥。

幸村看着桌上的照片發呆，指尖在相片中愉快微笑的少年唇角停留。他試着勾起嘴角，想要體會當時那樣清澈的歡愉喜悅。可是無論嘴角如何上揚，笑容都帶了半分苦澀，像是煮過頭的焦糖，苦澀的滋味連種愛甜食的美食家也無法忍受。

手機鈴聲響起。

幸村不假思索地接起電話。

「精市。」

幸村眉眼瞬間柔和了三分。

「收到我發給你的音頻文件了嗎？」跡部第一句便開門見山。

「事實上，電話進來的前一秒，我還在聽呢。」幸村笑道。

「沉醉在本大爺華麗的嗓音中了吧。」

「的确。」幸村毫不避諱。「不過小景，比起這個，我更希望你能夠好好休息呢。」

「本大爺不過是抽了一些零散的時間來錄，一點也不費勁。」

跡部說着咳嗽了兩聲，有些發啞的喉音出賣了他。

幸村微微蹙起眉頭，電話另一頭的跡部不知道他此時的欲言又止。

話語哽在喉中，但最終沒有說出口。

關上房門，幸村靠在門上，低頭沉思。

作者有話要說： 遲來的一章

☆、入院第一百三十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