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風從出租車的車窗裏吹進來，冷到徹骨。
阿連緊緊地交疊着手指，他還不能倒下，15號和29號還在等他，他必須回去，再痛再苦必須先回到研究所。
到那片荒地時他和29號約定的時間還沒有到，他等在入口處，等待着門打開。
風吹的聲音像有人在哭泣。
阿連安靜地聽着風聲，腹部剛才颠簸的疼痛如漲潮的海水般漫上來，他只覺得渾身無力，身體不由自主地跪下去，他緊緊地按着肚子，只希望現在能更痛一些。
是不是更痛一些，心裏的痛就會輕一些，讓他能夠呼吸了呢。
他看見一滴水掉在地上，又一滴，又一滴。
天空沒有下雨。
阿連将手指伸向眼眶，手指上溫熱的感覺，像是血。
他突然聽見門開的聲音，接着是腳步聲。
他擡起頭，看見面無表情的少年居高臨下地站在他面前。
“71。”44號冷漠地說道。
阿連愣愣看着他，他為什麽會知道他是71。
44號接着說：“15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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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Col.張看着站在面前的三個男人：“為什麽15號會死。”
DR.簡第一個開口：“15號的身體早就在崩潰的邊緣，死亡是必然的。”
“那他為什麽會死在71號的試驗中，DR.程你給你一個解釋，你拿15號在幹什麽？”
T.A.搶着說：“程認錯兩人了，你知道，他們都一樣，尤其是15號和71號，區別太小了。”
Col.張看着一言不發的DR.程：“你的解釋呢？就讓你的同事們給你找理由？”
DR.程緩緩開口：“是我工作疏忽，我願意承擔一切責任。”
“我知道你熱愛醫學，你對試驗樂此不疲，但麻煩你有所控制，15號同樣是研究所的財産，由不得你胡來到他死亡。”Col.張伸出食指指向DR.程：“你給我好好反省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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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走出總務室，DR.簡摸着頭：“程你為什麽不把事實說出來，明明是15號和71號交換制服，71號還跑出去了，你何必自己承擔後果。”
DR.程嘆口氣：“不這樣，71號恐怕馬上就要被銷毀，一而再地出逃，Col.張不會放過他。”
DR.簡有點意外：“想不到你是為了保護71號。”
“他是為了自己的試驗吧，71號的試驗還沒有結束，”T.A.頗為不屑：“而71號的身體，聽說再經不起任何折騰了。”
DR.簡問道：“71號病了我知道，到底多嚴重？”
DR.程搖搖頭：“他受了非常大的刺激，精神接近崩潰，胎兒差點掉了，一直在出血……”
T.A.打斷他的話：“胎兒？”
“71號懷孕了，十七周。”DR.程索性不再瞞他：“情況非常不好，再這樣下去我的試驗根本沒法繼續。”
“你能不能不要腦子裏全是試驗？”DR.簡忍不住了：“你難道不關心一下你一直在訓練的71號到底出了什麽事？”
“我關心的是科學，還有他肚子裏的人類。”DR.程徑直往前走去：“而他，只要做好一個試驗品的本職。”
“你……”
T.A.拍拍DR.簡的肩：“算了，他腦子裏沒別的東西，你和我說說，71號是個男的怎麽會懷孕，我很好奇哦。”
“八婆！不，八公！”DR.簡不想理他，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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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連一直在昏迷，29號坐在他床邊，垂頭喪氣：“都是我的錯。”
53號靠着門邊站着：“聰明反被聰明誤。”
68號坐在房間中間的椅子上：“他哪裏聰明了？”
“我怎麽想到會出這種事，程突然叫15去他那，叫他吃藥做電擊，簡說如果是真的71的話，因為71平時就吃很多藥，他吃那個電擊前的藥就不會有事，可是15沒吃過那些藥，後來又被電擊，他……他……”29號說不下去了。
44號站在牆邊，一直沉默着。
“唉，也不能怪你，天有不測風雲。”68號把手放在29號肩上：“誰想到會出這樣的事。”
“是啊，既然不在了就算了，你別難過。”53號環顧着房間：“為什麽36沒來？”
“說是防護系統走不開，他不就一天到晚跟着T.A.那大叔的嗎，”68號看着阿連蒼白的臉：“71病得這麽重，恐怕熬不過去了。”
“你胡說！”29號拍掉68號放在自己肩上的手：“71會沒事的，他還有喜歡的人在等着呢！”
“71喜歡的人？”53號好奇地問：“說說看？”
44號徑直往外走，53號正好站門邊，側身讓他：“你不聽聽啊？你去哪？”
44號走得飛快，頭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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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很模糊。
時而有人說：【我喜歡你……】，時而有人說：【媽的老子玩的男的多着呢不少你一個！】時而有人說：【我這麽喜歡你，要一直放你在我身邊呢。】，時而有人說：【阿連一向是最乖的，最聽我話的，就出去住幾天……】時而有人說：【不回去就不回去，留在我這邊更好……】，時而有人說：【他需要我保護嗎？！他轉頭就能忘了我，因為他不是人！！】時而有人說：【不管你是什麽，我都喜歡你。】，時而有人說：【媽的老子想起泡在那些血水裏的浮屍就惡心地隔夜飯都要吐出來……】阿連突然醒了。
腹部的鈍痛襲過來，他幾乎要叫出聲。
但他立刻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是歐紀銘的味道。
他微微側過臉，看見枕頭旁的那個小小的瓶子。
是那瓶香水。
44號站在他床邊：“醒了？”
阿連勉強撐起身體想坐起來，44號按住他的肩阻止他動：“你很虛弱。”
阿連垂着眼睛：“扔掉……”
“什麽？”
“扔掉。”
44號彎下腰：“什麽扔掉。”
“你不是說已經丢掉了嗎？你在騙我……”
“沒有。”
“你在騙我，你為什麽要騙我……”阿連不斷地重複着，他突然抓起枕邊的香水瓶，用力砸向地面。
44號反應敏捷握住了即将落地的小瓶子，他突然嘆了口氣：“我以為你會需要。”
“我不需要！騙子！你騙我！”阿連叫起來，他掙紮着想坐起來。
“我沒有騙你。”44號的聲音聽起來甚至是很無奈：“別動……”
阿連按住腹部：“不用……你管……扔掉……”
44號微微皺起眉頭：“你很痛？”
阿連幾乎是聲嘶力竭：“扔掉！我再也不要看見！”他的手緊緊地按住腹部，身體開始顫抖。
“不準再動。”44號單手壓住阿連的肩将他按到在床上：“程說你激動的話會出大事。”
阿連掙紮着：“放開我！”
“我會打暈你。”44號看着他：“不要讓我動手。”
“放開……”
阿連的話沒有說話，44號果斷地一記手刀輕擊在他的太陽穴上，阿連的身體立刻停止了掙紮，軟了下來。
44號輕輕搖頭，他将淩亂的毯子重新鋪好，蓋在阿連的身體上，再走出房間。
走廊上，68號抄着雙手靠在牆邊：“聲音好大啊。”
44號并不理他。
68號在他身後說：“在垃圾回收站找了那麽久找到的東西被人說要扔掉，你還真是失敗。”
“不關你事。”44號冷冷地說道，他繼續朝前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