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冰冷的探測頭在身體上滑動，而躺在檢查臺上的少年一直閉着眼睛，仍然是昏迷的狀态。
DR.程不斷換着探測的角度，眼睛盯着儀器顯示屏：“太糟糕了。”
DR.簡站在他身後：“71號的身體狀态很不樂觀。”
“胎兒更不樂觀，十八周還是這樣的尺寸，”DR.程眉頭緊鎖，他看了一眼少年的臉：“71號到底怎麽回事，看來必須加大藥的劑量。”
“71號身體恐怕承受不起吧……”
“他只要維持到胎兒發育完全就可以了，不需要太久。”DR.程收起探測頭，把阿連的衣服攏起來：“治愈系的藥物還得給他吃，要發揮他的最大價值。”他停頓了一下：“就像15號那樣。”
DR.簡愣了一下：“15號，很可憐。”
DR.程冷淡地說：“不，能充分發揮價值的試驗品是幸運的，我會将他的身體用特制溶液保存起來，如果他有在天之靈會很高興的，不過當然他沒有。”
DR.簡望着他：“你太冷酷了。”
“醫學是最崇高的科學，是為了整個人類的科學，你這樣說我會認為你在污蔑我。”DR.程按下控制臺上的按鈕，檢查室的滑門自動打開，他對外叫道：“44號，請進來。”
44號走進房間，DR.程指着牆角的輪椅：“把71號送回去。”
44號點一下頭，推着輪椅過去，他把昏睡的阿連扶到輪椅上，突然開口：“他怎麽樣？”
“很糟。”DR.程簡潔地說。
“多糟？”
“非常糟，不過我會盡力醫治他，我檢查之前給他注射過營養液，暫時生命沒有問題，這個藥給你，”DR.程把一個紙袋遞給44號：“等他醒了叫他吃下去。”
44號點頭，把紙袋塞進口袋，推着輪椅離開。
DR.簡看着他的背影：“44號很聽話又沉穩，是你得力的幫手，比我的29號好多了，那小家夥就會給我添亂。”
“是你太寵他了，29號一直由你訓練，而你根本舍不得對他下重手，中國有句古話叫養不教父之過，雖然用在你們身上很牽強，但也不是毫無道理。”DR.程收拾着手邊的儀器設備：“并且44號，是我最成功的作品。”
“除了強悍能打之外看不出哪裏成功，他那張死人臉，我寧願對着我那廢柴的29號。”
“他身體構造已近完美，能抵禦幾乎所有的危險情況和突發事情，是非常完美的戰鬥機器，你什麽時候把29號也訓練成完美的智能機器再來說成功的作品吧，”DR.程笑笑：“他現在只是個翻譯機。”
--
44號推着輪椅走在走廊上，異常敏銳的聽覺讓他聽見輪椅上的少年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呻吟。
44號停下腳步：“不舒服？”
阿連慢慢睜開眼睛，他輕聲說：“我做夢了……”
44號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阿連垂着眼簾：“15給我扣扣子，叫我別慌……”他停了一下：“15號，他被我害死了。”
“不是。”44號簡短地答道。
“我都知道……如果我不跑出去他就不會死了，他是替我死的，該死的是我……”阿連的雙肩微微顫抖，他捂住眼睛。
44號繼續推着輪椅往房裏走，他聲音平淡地說：“自責就不必了，他活不過來。”
“是，他活不過來……我欠他一條命……他對我那麽溫柔，叫我不要急……”阿連突然短促地呻吟了一下：“嗯啊……”
44號一言不發，直到推到阿連的房間，他走到阿連面前：“程說你情況很糟，這樣下去很危險。”
阿連臉上出了些汗，他按住腹部，微微擡起頭：“應該去死的本來……就是我……”
“15白死了？”44號看着阿連的臉：“他替你死了，你是不是該替他活着？”
“替他活着？”阿連慢慢搖頭：“我不想活……”
“可你已經欠15一條命。”44號把輪椅推到床邊：“上床休息。”
阿連扶着輪椅扶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44號看着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在心裏嘆口氣，他一把把阿連橫着抱起來：“還是我來。”
他把阿連平放在床上，給他蓋好毯子。
阿連突然輕聲說：“對不起……”
44號低下頭：“什麽？”
“我說對不起，那天對你發脾氣，對不起，那不是你的錯，是我心情太壞了……對不起……請你原諒……”阿連小聲說着：“都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氣。”
“沒有。”44號含糊地答道。
阿連望着他的側臉：“那個……瓶子你扔掉了？”
44號已經不知道是回答扔了好還是回答沒扔好了，他想了想：“你需要嗎？”
“不。”阿連閉上眼睛。
“已經扔了。”44號想這麽答應該沒錯。
“哦。”
44號看到阿連放在毯子外的手微微抖了一下，難道又答錯了？他不願再想，從旁邊的飲水機裏接了杯熱水過來：“把藥吃了吧，程吩咐的。”他掏出紙袋遞過去：“能吃嗎？”
阿連睜開眼睛接過袋子，他撐起上半身，将紙袋裏的藥全都倒在枕邊，花花綠綠大大小小五十片以上。
44號愣了愣：“要吃這麽多？”
阿連點點頭，撿起一點塞進嘴裏，擡起頭看44號：“能把水給我嗎？這麽吞有點幹……”
44號忙走過去把水杯遞給他：“一直都吃這麽多？”
“嗯，以前還要多一點……”阿連喝了口水，又塞了一些藥片進嘴裏，又喝口水吞藥。
44號一直站在他身邊看他把所有藥吃完。
阿連最後把杯子遞給他：“謝謝。”
44號接過來：“還要喝嗎？”
阿連搖搖頭：“藥已經吃完了，你任務完成。”
“不是任務。”44號板着臉說。
“嗯，你回程那吧。”阿連重新躺下來。
44號望着他：“你好好休息，我會再來看你。”他往外走，走兩步又回頭：“有事叫我。”
--
44號回到DR.程的辦公室，DR.程正在看文件，随口問：“71號藥吃過了？”
“他為什麽要吃那麽多藥？”
“試驗啊，他是為了制造成治愈系，将來在醫療設備匮乏的情況下，他的血就可以當成最方便并且最簡單的醫療，非常具有實用性。”
44號默然，他對試驗無權幹涉，他自己也不過是個戰鬥機器。
DR.程搖搖頭：“不過他現在真的情況很不好，真擔心啊。”
--
29號把餐盤放在床上的簡易小桌子上：“我給你拿了營養餐，不能不吃東西。”
阿連靠在床背上，慢慢地捏起勺子：“好，我吃東西。”
“你精神好多了，開始看你樣子好可怕，真怕你出什麽事，15已經那樣了……”29號立刻住嘴：“啊我不是故意要說15，啊我又說了一次……”
68號扶額，這傳說中的智慧系到底是什麽樣的腦結構，還不如自己個戰鬥系。
“對不起，我不是真的要說15啊，啊不對為什麽這個數字就在嘴邊……”
“別糾結了，你這個時候閉嘴就好了。”68號淡定拍29號的肩，他看向阿連：“你身體怎麽樣了？”
阿連點點頭：“挺好。”
“我看也是，臉色好多了。”
阿連望着他們倆，突然小聲說：“你們晚上，有沒有聽到15的房間裏有哭聲……”
29號與68號面面相觑，同時搖頭。
阿連接着說：“我聽到了，真的有人哭……”
68號看一眼29號，用眼神說你看他腦子怎麽也壞了，29號皺皺眉，用眼神回道你腦子才壞了無風不起浪空穴不來風這麽經典的話聽沒聽過。
可惜這意思要用眼神表達很困難，68號顯然沒看明白，他清清嗓子：“71，我知道你心裏難過，不過事情已經發生再糾纏也沒意思。”
阿連望着他：“我知道啊，15已經不在了，他替我死了，我該替他活着。”
“誰這樣勸你的？”
“44。”
68號微微挑眉：“果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