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詭夢纏身
盛夏,黑雲翻滾,電閃雷鳴,雨一直沒停。
在這個即将拆遷的貧民窟,一個黑影在雨夜裏奔跑,黃豆大的雨滴砸在塑料雨衣上,發出啪啪的響聲。他懷裏像是護着什麽東西,抱得緊緊的,甚至顧不得飛濺的水珠濕透了褲腿。
小巷又狹又長,沿路堆着許多垃圾,被雨水沖得到處都是,陰溝裏發着陣陣惡臭。老舊的路燈在黑夜裏發着昏黃的光,兩邊排着黑乎乎的門窗——這裏的住戶絕大多數已經搬走了,只剩下一個個冷漠的門臉。
這個在雨夜裏奔跑的黑影叫于寒,24歲,父母雙亡,窮困潦倒,和智力低下的雙胞胎弟弟一起生活,平民老百姓一個。跟大多數社會底層的求生者一樣,他每天打三份工,累得像條死狗,還是被昂貴的房價物價壓得喘不過氣來。
于寒轉了兩個彎,閃進一個毫不起眼但打掃得幹淨整齊的庭院,窗戶裏透着光,隐約傳來電視機裏嬉笑打鬧的聲音,看來這一帶只有這裏住着尚未搬走的人家。
“多多!”于寒剛打開家門,一團溫暖的大型物體就撲進了懷裏,正是于寒那個不太聰明的雙胞胎弟弟于心。
“快放手,瞧你把衣服都弄濕了。”寵溺地摸摸對方的頭,于寒一面推開弟弟,一面從懷裏掏出一個飯盒晃了晃:“哥哥今天買了世界上最好吃的炸雞柳,不過只有乖小孩才可以吃。”
“小東西今天有沒有乖乖?”換下半濕的衣物,一邊用毛巾擦着頭發,看着自家弟弟露出跟小狗一樣可憐兮兮的表情嚷嚷着自己很乖,忽然覺得一整天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多多喂!”于心撅着嘴,手上捧着飯盒,小尾巴一樣跟着于寒。雖然一開始會假裝生氣地要求弟弟要學會自己好好吃飯,不然下次就不會帶好吃的回來了,不過最後的結局都是兩兄弟蜷在上任房主留下的舊沙發上,一邊看那個小得可憐的二手電視,一邊吃光手上的零食。
然後照顧弟弟洗漱,講睡前故事,一直看着他入睡,每天重複着這樣的行程。看到弟弟的睡臉,于寒就想:無論多晚,無論多累,回到家時有一盞溫暖的燈,有一個關心自己的人,就足夠了,幸福就是這麽簡單。
這天于心早早入睡了,于寒卻醒着,他的肉體很疲憊,但是精神卻久久無法入眠。雨漸小,依舊拍打着破舊的窗戶,不停地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
于寒倒在床上,他目前最憂慮的就是住房問題,這片舊街區馬上要拆遷了,拆遷處的人也來催促過好幾次,但自己始終未找到價格合适的新住處。就是現在住的這套快要拆除的舊房子,也是幾個月前打工認識的老板好心借給他們兩兄弟暫住的,連幾件維持基本生活的舊家具都不屬于他們,離開了這裏,又能到哪去呢。如果只有自己還好,能找一份包吃住的工作,可是帶着弟弟,諸多不便。不少工作單位,一聽說于寒還有個智商只有四五歲程度的弟弟,就擺手拒絕了。而于寒本身也沒有高學歷,在這個遍地都是大學生的年代,就業變得更艱難。
為生計發愁,為前途堪憂,為三餐努力,所有的一切好像都變成了無形的壓力,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于寒按了按酸脹的眼窩,想到明天一早的工作,努力讓自己盡快入睡。
然而他沒有發現,窗外,那被雨水洗刷着的玻璃,映出了一個瘦高的人影……
黑暗籠罩着那個人影,偶爾迸發的閃電,讓一張蒼白的臉映在短暫的光暈裏。
人影慢慢穿過牆壁,借着忽閃忽現的電光,隐約看得出是個穿着一襲紅裙長發齊腰的年輕女子,皮膚毫無血色蒼白得像一張白紙,不知是人是鬼。
只見她立在兩兄弟的床前,靜靜的注視着其中一個。
“真是太像了。”女人飄向于寒,發出一聲古怪而尖銳的嘆息,她的目光開始變得柔和,并伸出一只手慢慢的撫摸着于寒的肌膚。
然而陌生的感覺侵蝕着女人的思想。
“難道不是他?”女人的手停止了撫摸,目光轉向一旁的于心,注視良久之後輕輕吐出一句:更不是他。
女人默念了幾句咒文,掌心燃起一道紅光,印在于寒額頭上。然後,這不知是人是鬼的女子開始變得模糊,甚至,她身後的窗,窗外的雨,周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最後糊成一片迷茫。
于寒沉沉地睡着,額頭漸漸沁出了汗水,隔着眼皮也能明顯感覺到他的眼珠在不正常地轉動,似乎被窗外的雨吵醒,又像處在半夢半醒之間。
他的眉頭緊鎖着,陷入一段夢魇之中……
于寒不知道自己怎麽來到這裏的,他前一刻還在溫暖的床上,現在卻站在一片廢墟上。他朝前走了幾步,鏽跡斑斑的大鐵門上挂着一塊搖搖欲墜的門牌——幸福之家兒童福利院。
怎麽又回到這裏了?什麽幸福之家?真是太諷刺了!
他掃視一下四周,不情願地想起曾經在這裏生活過的六年,慢慢走進這個廢棄的孤兒院。
周圍的景物逐漸清晰起來,一些記憶中的聲音不斷回響。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隔着長長的走廊,于寒望着玻璃上的倒影,時光逆轉了十年……
于寒站在一樓院長辦公室的窗戶外,看見幼小的自己躺在精致的紅木書桌上,任一雙雙粗糙的大手任意玩弄,幾個男人發着猥瑣的笑聲,嘴裏說着下流的話語肆意羞辱着他。于寒扭過頭,窗外是陽光明媚的春天,屋內卻是一片淫靡,罪惡在看不見的黑暗裏滋長,一切都那麽瘋狂。
他清楚地記得當時柔光入眼,書香沁脾,眼前的天花板紋理雅致清新,他被強壓在書桌上,理不出情緒,道不出痛楚。幼小的他來不及思考,疼痛和屈辱便鋪天蓋地襲來。
那微弱的抵抗聲滲過時光的門板,侵入于寒的耳朵裏,刺痛着他的心。
幼小的他被制在桌上,徒勞地掙紮。
胸前的軟粒被揉搓得莫名奇妙地顫抖聳立,唇舌也被百般挑逗,每一寸肌膚仿佛都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的宴品,而他那微不足道的掙紮則成了他們的調味劑。
他咬緊嘴唇,努力克制自己不要發出屈辱的哀鳴,使勁推阻着眼前的胸膛也無濟于事。身後那個男人大力拉開他的雙腿,龌龊的舌尖慢慢抵達花蕾,于寒不禁猛烈地掙紮起來。更多的手按住了他,舌頭和手指在他的花蕾上不斷刺激着,電流般的觸覺從臀間往上湧,羞辱夾雜恐懼還有莫名的躁動,一陣陣沖擊着他的神智,致命的是那些舌頭若巨蟒般纏繞起他尚未發育成熟的花杆……
他感覺一根火熱的惡魔在他的花蕾旁矗立了良久,随着一下野蠻的推進猛地進入他的身體,接着一陣刺骨的疼通從下面穿過,直抵全身。
“不!”窗外一聲響雷,于寒也從夢中驚醒了。
他猛地坐起來,全身酸脹,四肢麻木,指尖冰冷。渾身像水洗過一樣,衣服被汗水打濕透了。
不堪的回憶,明明被自己刻意遺忘在記憶的角落,不去碰不去想。明明都過去這麽多年了,為什麽忽然做了這樣的夢?于寒雙手抱着頭,指甲幾乎要陷進肉裏,他的心髒猛烈地跳動着,頭皮一陣發麻,汗水順着額頭不斷滑落;“只是個夢,這一切只是個夢……”于寒痛苦地喃喃自語,背上的舊傷隐隐作痛,他藏在身體裏的苦楚,透過斑痕和傷疤,一點點洩露出來。
“多多好吵!”睡在旁邊的弟弟似乎被吵醒了,睡意朦胧地嘟囔着,翻了個身,一條腿從被子裏伸了出來。
看到心愛的弟弟,于寒漸漸平靜下來,替于心蓋好被子後,他走到廚房為自己沖了一杯熱茶,坐在椅子上努力地深呼吸以便讓自己放松下來。
“一個夢而已,不用大驚小怪。”于寒端着茶杯自我安慰,從熱騰騰的水霧中望去,周圍都被一層蒸汽籠罩,無端端生出一些朦胧的美感來。
“就是個夢而已。”他再一次強調,什麽都不會發生,現在自己和弟弟生活得很好,很安全,這一切都只是個夢而已,那些恐怖的過去不會再發生一次了。
忽然一陣寒風襲來,打斷了正在沉思的于寒,他只覺得一陣陰森森的涼氣直逼胸口,仿佛背後有一雙銳利的眼睛盯着他看,全身一陣戰栗,手上的茶杯差點沒掉到地上。
于寒轉身查看,身後誰也沒有,他又站起來打開屋裏所有的燈,逐一檢查。
“真成了驚弓之鳥了。”把門窗一一鎖好後,于寒自嘲地笑了笑,卻沒有發現身後的牆壁上,慢慢顯出一張不太清晰的女人的臉來。
電燈關上了,屋子有恢複了一片黑暗,于寒的腳步聲消失在卧房裏,而廚房裏卻站着一個紅衣女子,她一手握着于寒喝過茶水的杯子,臉上的悲傷深不可測,濕寒的空氣中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