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夫妻情誼
于寒舊傷未愈,又是一路颠簸,回去的路上難免犯困,在副座上昏昏欲睡。半夢半醒之間一直在想那片楓林中埋葬的癡情人,他甚至不知道那人是男是女,更不知道為什麽被埋葬在那裏。但是心裏卻很難受,像有一只大手捏着,卻又刻意不将他捏碎,緩慢地疼痛着。
恍惚中,他似乎看見大片的紅,楓林中站着一個似曾相識的素衣公子,面容模糊,白色長發在風中飄動。
“不知道為什麽我一看見那片楓林就很傷感。”于寒皺着眉頭,頭痛讓他無法入睡,只好百無聊賴地看着窗外飛逝的風景,一邊找些話題聊。
“古佛寺後面那片楓林嗎?”小仙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目視前方,想了一會說:“可能是觸景生情吧,因為你和閣主前世有緣。閣主的前世生在一個大戶人家,一出生身體就不好,家人為了幫他積德捐錢修了這座古佛寺,後來他死後就是埋葬在那片楓林裏的。”
“惜人的前世葬在那裏?那麽順真說的全是真的了?”于寒坐正身子,來了精神。
“他說什麽了?那家夥滿嘴胡言亂語,你聽聽就算了,別當真。”小仙側目,一副不以為然的摸樣。
“他說曾經有一個癡情人埋在那片楓林裏,楓樹吸收了他的怨氣,所以葉子才會四季紅如鮮血。”還說那個癡情人是死于自己愛人之手,如果那是惜人,那麽殺他的人會是自己嗎?
“你聽他瞎扯!那是四季紅楓,園藝裏經常使用的一種觀賞樹,本來就是一年四季都是紅葉的,什麽亂七八糟的,你還真信。”李疑仙嗤之以鼻。
“是嗎?”于寒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失落,把身子往座椅裏縮了縮,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閉目養神。
之後兩人一路無話,各懷心事地回到紫雷會。
剛回總部,就看見風靈兔帶着米拉于心在玩拼圖游戲,見兩人進來,風靈兔立刻報以一個溫柔的微笑,米拉則大叫起來:“小仙哥哥,各分部的案例都報上來了,你快去處理啦,一會閣主又要催了。”
“是了是了,剛回來又要工作,勞苦命啊。”小仙誇張地抱怨着,丢下于寒去了資料室。
這邊于寒安撫了弟弟幾句,也進了暖閣。
此時惜人正在書房看書,于寒瞄了一眼書名——《奧德賽》,看來李疑仙所言不假,他真的很迷古希臘神話啊。
“我是個普通人,當然也會迷戀別的東西。”注意到于寒不解的目光,惜人晃了晃手裏的書本:“我喜歡這些古希臘的悲劇英雄,勇敢、無謂、大憤氣概,是我憧憬卻不能達到的。”
“我一直覺得你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呢。”于寒說着,從懷裏掏出那串佛珠。
當他把那串佛珠遞給惜人時,和李疑仙相反,惜人并沒有表現出多大的熱情,他甚至沒有去接,于寒有些尴尬地把珠串擺放在桌子上。
“我以為你會很高興。”于寒笑的有些僵硬,李疑仙那時候不是興奮得眉飛色舞嗎。
“不過是一件舊物罷了,不值得多高興。”惜人說話的時候一臉不屑,語氣很是生冷。于寒見狀便岔開了話題:“在古佛寺那個叫順真的怪人說幫我開了天眼,壓得我眼睛很不舒服,現在還有點痛。”
惜人挑眉,暗想順真此舉有何用意,嘴上卻說:“凡人沒有仙骨,只能靠自身的修為日積月累,要經過很長的時間才能打開天眼,而且也不是人人都能成功的。一旦開了天眼,便能于物質世界中自在地觀察,不受距離、體積、光度的限制。所以很多修行者窮其一生都在追求開啓天眼,成功者是極少數,而且不少人都因為過于執着而堕入邪道了。”
“要是這麽難的話,順真說幫我開了天眼是在騙我了?”于寒摸了摸眼眶,當時的灼燒感還記憶猶新,眼睛到現在還隐隐作痛,于是又問:“天眼到底是什麽啊,和我弟弟能看見鬼魂是一樣的?”
“于心擁有的是陰陽眼,只能看見靈體,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游魂野鬼。而天眼不光能看見肉眼所不能見的事物,還能窺視過去和未來。天眼的能力越強,看見的過去和未來也就越久遠,開了天眼的人能無視自然法則,在時光中來去自如,感知過去,預言未來。”惜人收了手上的書,握住于寒的手,按在自己眉心那顆朱砂痣上:“這是我開的天眼。”
“你開了天眼嗎?”于寒吃驚地說,一面仔細觀察那顆米粒大小的紅痣,除了顏色格外鮮紅之外,似乎沒有什麽奇特之處:“我以為天眼是兩只眼睛啊,怎麽在額頭呢?”
“天眼的位置在眉心,印堂進去兩寸的地方。人為開啓天眼需要鑿開額骨,長好以後就成了朱砂痣一樣的東西了。”惜人笑着解釋,似乎時間稀松平常的事情,而于寒光聽就覺得痛了。
“痛嗎?”于寒的手還貼在惜人額頭上,他的指尖輕輕劃過微微凸起的紅痣,忽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腦海裏浮現出這樣的場景來——那是一個極其混亂的場面,畫面很模糊,像一部老舊的蒙太奇電影。那地方像一個刑場,中間擺着一張床一樣的臺子,周圍人聲鼎沸,許多穿着奇怪的人圍在旁邊。他看見惜人被人架着按在那個木臺上,幾個人念着奇怪的咒語,其中一個握着一把形狀怪異的匕首,從他的額頭上狠狠刺了下去。
“啊——”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讓于寒猛地驚醒過來,一時腳步不穩,向後退了幾步。
“我好像産生幻覺了。”于寒按着頭,表情很是痛苦。
惜人皺了皺眉頭,眼裏閃過一絲冷光,随即又恢複了平日裏溫和的表情。他站了起來,貼近于寒,雙手摟住他的頸項,炙熱的體溫隔着薄薄的布料傳了過來:“別說那些掃興的話了,我有正事告訴你。”
近看惜人連睫毛也是白色的,但是又密又長,微微上翹,從于寒的角度望去,讓人産生一種無法名狀的憐惜。只見他把頭靠在于寒的肩上,雙手抱着他的後背,于寒覺得心髒忽然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全身的血液都在加速奔騰。
貼得這麽近,兩人氣息相依,火熱的視線交纏着。
“張嘴。”惜人溫柔地說,以誘人的姿态呈現,先聲奪人。溫順地聽從他過于醉人的低語,于寒輕輕張開嘴唇。
只一瞬間,呼吸被奪去!于寒又驚又懼,內心又帶着一絲期待。
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溫潤熾熱的唇緊緊壓迫他。綿密的吻纏繞上來。惜人的唇火熱滾燙,貼在肌膚上帶來一絲舒暢的麻癢,柔軟的舌尖輕輕掠過,勾畫着對方唇齒之間的輪廓。
對于柔軟的侵入,于寒有點驚慌,但很快就被這感覺陶醉了,他開始回應,唇與唇碰觸,舌與舌交纏。良久,唇分,一絲晶瑩的液體挂在兩人嘴邊,顯得淫靡不堪。
兩個人呼吸都有點急促,惜人沙啞的聲音充滿期待:“我們前世有緣,今世有一年的夫妻情誼,可行床第之歡。”說着伸手去解于寒的衣物,于寒大驚,一手捂着褲頭,急急忙忙後退。
“你嫌我?”惜人有些不可置信,臉上甚至帶着隐隐的悲傷:“難道我不美,配不上你嗎?”
“怎麽可能,你是我見過的最美的人,自從我第一次看到你,你的一切就吸引了我,每次看到你我都會覺得心疼,恨不得自己能保護你”于寒老實地回答。
“而且我……”于寒話音未落,惜人便撲了上來:“那為什麽你不願意?”只見惜人眼裏閃着光芒,言辭懇切:“還是說你不願意屈居人下做承受的一方嗎?這不是問題,我願為你雌伏。”
“你說一年的夫妻之情,一年之後又怎麽算?”于寒緩了緩呼吸,冷靜地推開惜人溫熱柔軟的身體。
“自然是緣分盡了,天各一方,各奔東西了。這天地間哪有不散的宴席,父母兄弟,朋友情人,命數到了,該散的自然要散,天命不可為。”惜人說着張開了手,白皙纖細的手指如蘭花花蕊一般微微卷曲着,他幽幽地說:“這人的一生有多少福澤,受多少坎坷,都是注定的。”
“那我不願意!”不想分開,不是愛情,也無關風月,只是想守在這個人身邊,連他自己也不說不清這是為什麽。
“如果我們不行夫妻之事,倒是可以做幾十年的棋酒朋友。”惜人整了整稍顯淩亂的衣服,又道:“你可想好了,出了這門就不能反悔了。”
于寒咬緊下唇,怔了半響,腦海裏竟冒出李疑仙那張不正經的臉來。他狠狠地搖頭,似乎想把那張嬉皮笑臉的面孔從腦袋裏趕出去。
惜人見他迷惑不已,伸出手,按上他的額頭,把淩亂的劉海推了上去。湊到他耳邊用幾乎無聲的語調呢喃着,熾熱的呼吸湧入耳道,讓于寒一陣眩暈。
惜人問:“你想好了嗎?”
“我……我覺得……咱們還是長長久久地……做朋友吧。”于寒說完,逃也似地奔出暖閣。
惜人低下頭,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執起桌上那串佛珠,朝卧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