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沈雲亭送銀朱簪子的原因

玉筝公主驚訝道:“看你這反應, 是不知道皇兄今日許是會在春宴上選妃之事?”

嘉禾“嗯”了聲,她的确不知道。

京中貴女們流傳的消息,她總是最晚才知道。那群貴女幾乎以銀朱馬首是瞻, 銀朱瞧不慣她, 那群人自然也不怎麽搭理她。

至于前世, 那時她與沈雲亭就快定親了,一門心思都放在沈雲亭身上,倒是沒怎麽留意太子來沒來春宴。

不過太子來不來春宴同她關系都不大,一則她與太子之間交集甚少,二則太子之後會選銀朱做太子妃她是知道的。

嘉禾默默坐在席位上剝了個橘子,一半分給玉筝一半自己吃。她掰了一瓣橘子放進嘴裏一咬, 酸甜的汁水頓時溢了出來, 莫名讓人感到簡單的滿足。

嘉禾嚼着橘子, 臉頰一鼓一鼓的,百無聊賴擡頭看起了今日來參宴的男賓。

有定國公府的世子周乾,大理寺少卿齊玉, 禮部尚書之子唐律……

也不知是哪一位,前世折了根桃枝送她。

定國公府世子周乾乃是個唯命母命是從的男子,他娘不讓他折枝, 他絕不會動手。恰巧定國公夫人不怎麽喜歡她。

所以不是周乾。

大理寺少卿齊玉, 書香世家祖上乃是□□太傅,重文輕武,最看不起武将出身官員, 覺得從武之人行為粗鄙,故祖上有訓:絕不迎武将之女進門。

所以也不是齊玉。

至于禮部尚書之子唐律,乃是玉筝的心上人,兩人雖未定情, 但彼此間還是透着些似有似無的暧/昧。

所以應當也不是唐律。

思及此,嘉禾朝正往嘴裏塞橘子的玉筝看去。

前世,玉筝嫁給了僞君子唐律,郁郁而終。今生如果可以,她希望玉筝能好好的,像現在一樣一直活潑開心。

嘉禾猶豫思忖了一會兒,對玉筝道:“玉筝,我上回出門恰巧看見唐律從小門進了怡紅樓。”

唐律一慣在世人面前裝成謙謙君子的樣子,可背地裏卻常偷偷去青樓找煙花女子消遣。

這事不怪玉筝不知道,她也是多活了兩輩子才知道的。

玉筝當即皺眉:“你會不會是看錯了?唐律他不可能會去。”

嘉禾垂眸:“可……我瞧見他腰間的飛鳥玉墜了。”

飛鳥玉墜乃是唐律貼身之物,從不離身。

玉筝怔了怔,叉着腰維護心上人,氣鼓鼓地對嘉禾道:“不許胡說!”

她無法左右玉筝的想法,就同她無法勸服阿兄不去西北“赴死”一樣。

“無論如何,多加留意。”嘉禾還是道了句。

玉筝別過頭不理嘉禾,不過她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又吃起了嘉禾給她剝的橘子。

嘉禾正低頭剝着橘子,周遭忽然喧鬧了起來,在坐的貴女們似都在竊竊私語着什麽。

玉筝用小指戳了戳她,湊到她耳邊道:“你的舊情人來了。”

玉筝口中的舊情人,指的便是沈雲亭。

嘉禾未擡頭,心如止水地繼續剝橘子。

玉筝擡眼望向沈雲亭,感嘆道:“想不到死人臉沈二才是我親表哥,不過想想也是,我一直都覺得,比起元衡表哥,沈二長得更肖似公主姑姑。”

小話痨一開了口就停不下來,小嘴叭叭地繼續道:“你是不知道,自從換子那事被揭露之後,沈二的身份已經今時不同往日,再加上他是今科是殿試三甲的熱門人選,又生得那副颠倒衆生的好皮囊。如今京城各家貴女都搶着想要他呢!真是舊日寒微無人知,一朝富貴人人搶。”

“想不到沈二這樣冷冰冰的人也會來春宴‘相親’,也不知是為誰而來?”

一旁的唐露芝譏笑:“自然是為了銀朱,全京城都知道他愛慕銀朱,難不成還會為了某些上杆子用熱臉去貼冷屁股的人?”

玉筝頂了她一句:“可沈二明明在看程三啊,一直看着。”

嘉禾塞了一瓣橘子到玉筝嘴裏堵住她說個不停的小嘴,一眼不瞧沈雲亭,起身離席去了外邊。

七年前的沈雲亭還沒做過對不起她的事,将所有罪責強加在七年前的他身上實在不妥。

她沒法怪責一個無辜之人,可提起那個名字,想起那張臉便讓她覺得厭惡。

既如此她主動避開總行了吧。

玉筝見嘉禾走了,忙像小尾巴似地跟了上去:“程三,別走那麽快,等等我。”

嘉禾的身影消失在了賓客席。

沈雲亭望着那張寫了嘉禾名牌的,空蕩蕩的席位,眼簾微垂,遮住眼裏的落寞。嘉禾的眼裏再也找不到他的蹤影。

全身上下每一根汗毛似都在叫嚣着:想要她,不能沒有她。

銀朱一直靜坐在一邊飲酒,眼角餘光滑向沈雲亭。她對沈雲亭的印象只能用“怪人”兩個字概括。

京城人人都說沈雲亭愛慕她。

真可笑。

她跟沈雲亭本來就沒什麽交集,沈雲亭看她的眼裏根本找不到同其他男人傾慕她時一般的神色。

只不過在及笄宴前一日,沈雲亭忽然來找她,說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

他說他要最好的東西。

簡直有病,竟是把她成了件東西。

不止如此,還大言不慚道:“你想找最優的男子,我便是。你我各求所需,如何?”

所以她刻意在及笄宴當衆羞辱了他。

為的就是想讓沈雲亭照照鏡子看清楚自己是個什麽破東西。

只是未曾想,不過數日,他的身份便來了個天翻地覆的改變。

思及此,銀朱不由覺得一陣煩悶。

說來也奇怪,之前沈雲亭還是外室之子時,程嘉禾日日追着他跑,如今沈雲亭成了長公主獨子,這程嘉禾竟開始避着他走。

嘉禾不想同沈雲亭呆在一個地方便離席去了桃林,剛跨進桃林迎面碰上了來赴春宴的太子。

嘉禾走得太快差點與疾歩迎面走來的太子撞了個正着。兩人微驚,同時道:“失禮了。”

聞聲又同時道:“不要緊。”

嘉禾愣了會兒,微擡頭瞧他,太子也正朝她看來。四目相對,太子似有些不知所措,面上泛着一抹淺淺的紅。

正在此時,玉筝追來出來,呼呼喘着氣朝嘉禾道:“程三,你怎麽跑那麽快?”

“咦,皇兄你來了。”玉筝朝太子看去。

太子點頭輕輕應了聲“嗯”,随後去了賓客席。

太子一來,參與春宴的人便都到齊了。人一到齊,原本坐在賓客席上的姑娘們紛紛離了席,賞花的賞花,散步的散步。

這同春宴歷來定下的規矩有關。為了避免尴尬,男子不會當着衆人的面在大庭廣衆之下贈桃枝。而會等姑娘們離席之時,将桃枝擺在寫了姑娘名字的席位上。

桃枝上會綁上小紙條,男子會将自己的名字和想同姑娘說得話都寫在紙條上,若是恰巧他喜歡的姑娘也對他有意,指不定便能成就一樁好姻緣。

有時候喜歡同一個姑娘的不止一個男子,姑娘們私下也會比比誰在這場春宴上收到的桃枝最多。若是連一根桃枝都沒收到的姑娘,心裏多少會有些介意。

前世春宴沈雲亭沒來,嘉禾本以為自己會一無所獲,可也不知是誰悄悄在她席位上放了一枝桃枝。

那時她滿心都只有沈雲亭,便沒打開桃枝上的字條來看。也不知今生她的席位上是不是還會有那根桃枝?

大約一炷香後,姑娘們重新回到了賓客席上,幾乎每個人的席位上都擺了桃枝,除了唐露芝一根也沒有,她當即喪着臉跑去外頭哭了。

席位上桃枝最多的要數銀朱,一個人便收到了六枝。銀朱将桃枝上的紙條一張一張地打開,待看完所有字條後,臉沉了下來。銀朱素來要強,明明今日她風頭最盛,卻好像一點也不高興似的。

嘉禾回到了席位上,低頭見自己席位之上擺着的桃枝,一驚。

同上輩子不太一樣,這回擺在她席位上的桃枝有……

兩根。

嘉禾拿起兩根桃枝,盯了一會兒,解開綁在桃枝上的小紙條。

兩張紙條上都沒寫名字。

第一張紙上寫着——

明日黃昏後山涼亭見。

第二張紙上的字跡怪怪的,寫着——

明日清晨後山涼亭見。

嘉禾垂眸,将紙條和桃枝收了起來。重活一世,她是不是該給自己一個機會?

玉筝在那歡喜,說收到了一支桃枝,紙條上畫了她最喜歡的小兔子,定是唐律畫給她的。

嘉禾朝那紙條上的小兔看了眼,微微張了張嘴,這小兔似乎是她阿兄畫的,不是唐律畫的。

她轉頭瞥向阿兄,見他正紅着臉偷望着玉筝。

明日,阿兄便要赴西北剿匪,嘉禾想他不是不敢在給玉筝的桃枝上寫上名字,只是不能。

或許他心裏明白,此去剿匪兇險萬分,不一定能再回到京城,再見到玉筝。

春宴結束後,夜已深。

嘉禾回到府裏,替阿兄整理明日趕赴西北的行裝。刀具、盔甲和幹糧,她都一一放好。

整理完阿兄的行裝,嘉禾回了房,找了只幹淨的梅瓶,将春宴上得來的兩枝桃枝放進梅瓶。

随後梳洗就寝,一夜輾轉反側思緒紛亂,終是在清晨太陽初升之前做出了決定。

她沒有辦法改變別人的決定,卻尚能改變自己。

天剛亮,程景玄見嘉禾房門緊閉,猜測她大約尚在熟睡,便也不去叫醒她了,直接提着行囊騎着馬孤身赴往西北軍營。

走到半道上,忽察覺有人跟着他,回頭卻看見了女扮男裝背着行囊騎着馬朝他而來的嘉禾。

程景玄呆愣地瞪向她:“你這是做什麽?”

“阿兄。”嘉禾擡眼認真望着程景玄,“我随你一道上西北。”

“胡鬧,你一個弱女子去那能做什麽?”程景玄嚴肅道。

“我不弱。”嘉禾擡起頭鼓起勇氣反駁程景玄道,“我能幫廚,可在軍中夥房幫忙。也認得草藥,可幫着料理傷員。我的騎術尚可不至于會拖累行軍。我懂針線,若軍中将領行軍在外衣服盔甲破了我能幫着縫補。我會是最好的後援,永寧侯府的女兒不會比任何人差。”

“最重要的是,阿兄這回無論生死我都會守着你。”

生則同你一同歸京,死也要将你的屍骨帶回故土,不至于再讓你埋骨他鄉。

後山涼亭,沈雲亭從清晨一直等到黃昏也未等到嘉禾的身影。

昨日春宴,他将桃枝擺在了嘉禾席位上。他怕嘉禾認出他的字跡不肯赴約,刻意用左手寫了字。

他期盼着能見嘉禾一面,嘉禾能擡眼看看他,不用笑,只需擡眼瞧瞧他便好。

可他等不到。

他望着前方空無一人的山路發怔。

也不知過了多久,山路遠處似有人影靠近。沈雲亭整顆心雀躍了起來,卻在見到來人之時沉入谷底。

怎麽是他?

來人身着淺色外袍,廣袖上紋着金線,矜貴高雅。

太子李詢從山路慢慢走至涼亭,在見到沈雲亭時不由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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