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王雪華回來沒去正屋，直接來了羅雲這邊，看見人回來，嘴裏就沒消停。
一雙眼緊盯着她，刻薄又厭惡，“死哪去了？還讓我找你。”對羅雲說話，她從來都是這樣，沒好臉子。
羅雲已經習慣，要是王雪華突然對她好，她還真不習慣。看她這樣子，有一番争吵了。
“苗苗，去找英姐姐玩會，等下回來吃飯。”她把孩子支開，免得說了難聽的話被孩子聽見。
苗苗也聽話，她才說完，就一溜煙地跑走了。
…
寒風襲來，卷起院子的床單，嘩啦啦，吹到了半空。一股肥皂的香味萦繞在空氣中。
羅雲瞅了她一眼，又瞥了眼裏屋，翻她屋子的人不用問也知道是誰了。
“找我有事？”
“錢藏哪了？快拿出來，別耽誤我時間。”
果然，翻她屋子是找錢，只是最後五塊錢被她用了，現在一分錢都沒有。就算有錢了，也不會再給她一分。
“沒錢，一分都沒有。”
王雪華自然是不信的，在屋內沒找到，她斷定是在羅雲身上，“沒錢？騙鬼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算盤，吃我的，住我的，給我錢那是應該的。”
聽聽，她覺得羅雲占了她便宜一樣，可是事實并非如此。
羅雲不慌不忙，指着院子的雞，還是廚房的菜說道：“雞是我養的，菜是我種的，廚房的鍋碗瓢盆，還有油鹽醬醋，哪樣不是我買的，你自己看看哪些是你的。”
“哦，對，房子是孫家的，這樣我們來算算賬，這些年給你的錢也有好幾千了吧！離婚前的就算了，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咱們單說離婚後的，你找我要錢向來是自己拿，要不是就是直接搶，不對，不能說搶，按你的說法是借，借錢，以後會還的。”
“既然是借錢，那就要還錢，我算了一下，兩千多，将近三千塊，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算你一千，把錢還了，我立馬搬走，不住你家。”
羅雲說了這許多，把王雪華聽得一愣一愣的，半響沒回過神來，她怕是很久很久都沒見過她說這麽多話了。
縱然王雪華覺得今天的羅雲不同，但是往日她低眉順耳的樣子她還是記得的，“別跟我說廢話，住我家還讓我還錢，膽子肥了。”
王雪華性格強勢，往日說得她不耐煩了，她就不說話，直接動手，現在也是一樣。
羅雲說了那麽多也不知她聽進去多少，估計就記住讓她還錢了，一下就讓她的火氣冒了出來。
她不急，笑看着王雪華，“借錢不該還嗎？誰說的？你家怎麽了，別說住這，那些錢買這屋都夠了，我也懶得和你嚼舌根，錢還了，我立馬走。”
“死樣，活膩歪了，對我大呼小叫。”
王雪華這些年欺負她慣了，聽不得一丁點反駁她的話。她大吼着上前，擡起手就往她臉上揮。
羅雲站着不動，不等她碰到臉，就抓住她的手，用力推了她一把，将王雪華推到在地上。
“哎喲，賤貨，真敢動手。”王雪華扶着腰，坐在地上不起來。
“都來看看，兒媳謀殺婆…”
“對對對，把鄰居都叫來評評理，看他們是怎麽評價欠錢不還的人，還有，我可不是你兒媳。”
羅雲一字一句的說着，她知道王雪華不會還錢，也不會讓她搬走。她要是搬走了，她上哪找免費的苦力，王雪華可不傻。
“怎麽不說了？你要是真讨厭看見我，就該還錢讓我走人，你現在這樣子，會讓人多想的。”
“多想什麽？少放屁，你不要臉的賴在我家，還想倒打一耙。”
羅雲不想浪費時間和她理論，說上一天也理論不出什麽來，“總之，錢沒有，要是你想動手我就不客氣。”
她說了句狠話，王雪華不信她有那個膽子，剛想爬起來又被她按回去，“嬸，都是文明人，你不會真想嘗嘗拳頭吧！”
抓着王雪華肩膀的手微微用力，便看見她面部扭曲，不吭聲了。羅雲放了手，轉身回了屋。
門鎖壞了，她拿着螺絲刀和錘子，重新裝了把新鎖，門裏門外各一把。弄完又去廚房把早上的剩菜剩飯熱一下，才出門去找苗苗。
出門前還能聽見王雪華在罵罵咧咧，坐着罵凳子，站着罵門檻，出了院子又罵雞。任誰聽不出來她指桑罵槐，只是懶得搭理她罷了。
“羅雲，屋裏那個又咋了？”
羅雲出門正好碰見隔壁鄰居，便跟她解釋一句，“哎，找我要錢，我沒有，就這樣了。”
她嘆了一聲，鄰居也跟着嘆氣，這樣的情況肯定不是第一次見。
“給她也是輸在麻将桌上，你要想開點，有個孩子要照顧。”
羅雲笑着點頭，知道她是好意，“我知道，謝謝嬸了，我先去找苗苗回來吃飯。”
她轉過身往前走，聽見鄰居和另一個說話，大概是聊十年前羅雲是怎麽嫁到孫家的事。以為沒人知道，其實這事大家心裏門清。
她沒繼續聽，反正不是她對不起孫家，而是孫家對不起她。
…
苗苗玩得滿頭大汗，小手也髒髒的，回來吃過飯就睡着了。羅雲在廚房洗碗，忽然聽見正屋那邊又罵起來，不過這次有個男人的聲音。
羅雲手一頓，拿着抹布擦幹手，站在門口往那邊瞧了一眼，不是孫浩文，而是孫士順回來了。
孫士順不曉得在外邊做什麽工作，好些天回來一次，在家待幾天又出去，神神秘秘的。
“為什麽要小點聲？她就是個賤貨，勾引我兒子，在我家白吃白喝還不讓我說了。”
“小點聲罵，也不怕別人聽見丢人。”
“丢誰的人？诶，你怎麽淨幫着別人說話，存的什麽心思。”
“我能有什麽心思，不就是沒錢，給你給你，趕緊閉嘴。”
兩人說話的聲音小了點，不過還是能聽見。王雪華拿了錢安靜多了，說話的語氣也變了。
“就二十？這還差不多。”
王雪華喜滋滋的出了門，臨走前狠狠瞪了她一眼。
羅雲收回目光，把碗筷洗幹淨放好，剛轉身就看見孫士順站在門口看她。一口黃牙，笑得真猥瑣。
她沉默着不說話，倒想看看他想耍什麽花招。
“忙吶，嘿嘿，我聽你嬸說你沒錢了。”
羅雲冷笑，回他：“是啊，錢都給你媳婦了，我哪還有錢。”
“沒事，叔給你。”孫士順伸手把廚房的門關上，笑得不懷好意，“放着了。”
他把錢放在案板上，随後又湊近她，“以後要什麽，跟叔說，叔一定滿足你。”
他這是…
羅雲突然警鈴大作，往旁邊挪了幾步，拿起了錢，“嗯，這錢就當是王雪華還的。”她把錢揣進兜裏，警惕的看着他。
“叔，你在外面做什麽買賣，這麽掙錢，帶我一份怎麽樣？”
孫士順摸着下巴，緩緩靠近，“只要你跟叔一條心，保證不虧待你。”
想不到他嘴巴挺嚴的，要費點勁了。
羅雲茫然的問了一句：“怎麽樣才算一條心？”
對面的人沒直接回答她，轉而說起了其他事，不過暗示的意味很明顯了。
“你看，浩文離家好幾年了，你一個人帶孩子多不容易，總得找個人幫忙不是，再說，長夜漫漫，多寂寞啊！”
“要是有個人晚上陪你，那就不一樣了。”孫士順戳着雙手，一口黃牙看得她犯惡心。
她強裝鎮定，壓下那股反胃的感覺。真的被她猜中了，這個孫士順真是讓人惡心，居然有這種想法。
不是一家不進一家門，說的一點沒錯。
“突然跟我說這個，我一點準備都沒有，好歹讓我想想。”
孫士順剛伸出去的手，收了回來，他也不急，只要她還在唐家村就好辦。
“是該好好想想，要想清楚咯，不急，想好了告訴我。”
她垂着眼，點點頭，而後看着孫士順開門出去。羅雲冷着臉擡頭，像踩到屎一樣難受，她又洗了一下手，回了房。
苗苗還沒醒，而她全無睡意，拿出了今天買的紙和筆，準備寫信。明日去上班，正好寄回去。
把信寫好，她又思慮起自己的處境。就算要回城，也得有錢，現在她沒有，回城的計劃還得在等等。
再則，她要看看孫浩文那個王八蛋會不會回來，要是回來絕不能放過他。
…
羅雲蹲在地上，對着苗苗苦口婆心的叮囑，“不跟陌生人說話。”
想到方嫂的孩子，她又說了句：“跟熟人也不能出村，知道嗎？”
苗苗拿着一顆糖，重重的點頭，“媽媽，我知道了，我就在英姐姐家等你回來。”
羅雲心疼又無奈，只想快點結束這樣的日子，苗苗也不用天天待在別人家。
還好周嬸熱心，平日幫她看着，李英那孩子也懂事，走哪都帶着她。改日真要好好感謝她們。
她推着車子出門，到村口時正巧遇上王雪華。羅雲轉着眸子，停下來看她。
“嬸，昨天叔幫你還了五十，現在你還欠九百五，啊！”
腳下用力一踩，不等王雪華反應，她就騎走了。
片刻後，聽見王雪華大吼：“殺千刀的，把錢給別人。”
羅雲心情大好，迎着風大笑幾聲，迫不及待想看兩人的大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