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屋內飄着陣陣飯香，饞的人直流口水。
羅雲把菜端出去，一一擺好。趁着端菜的空檔，她看了那姑娘一眼，長得是眉清目秀，乖巧可人，就是說話的時候總是昂着下颚，感覺高人一等。
難怪李梅不是那麽滿意了。
“來，吃飯了。”
那姑娘與她對視一眼，随即撇來臉去，問身旁的羅峰，“她就是你二姐。”
“對啊，我姐漂亮吧！”
她沒回答，高傲地轉頭，又看了羅雲一眼。
羅峰簡潔的介紹了一下，這姑娘叫美珍，美好，珍貴。羅峰說出這麽酸溜溜的詞，一家人差點笑抽。
玩笑過後，李梅招呼大家吃飯。
除了羅海生沒回來，其他人都到齊了，上桌沒多久，急人就閑聊起來。
主要是，李梅想試試兩人的态度，是不是認真的。
“美珍，吃菜。”李梅眼眸打量兩人，試探地問：“今天來我家，爸媽知道嗎？”
她大口咬着排骨，搖頭，“不知道，不過，我的事一直都是自己做主，他們沒意見。”
“哦，這樣。”
美珍吃完一根接一根，碗裏的飯一口沒吃，李梅手僵在那裏，一動沒動，“吃點魚，魚也好吃。”
“對，我媽煎的魚天下一絕。”羅峰夾了一塊魚肉放她碗裏。
她連連點頭，“嗯嗯，好吃。”她只顧吃自己的，眼都沒擡一下。
李梅目瞪口呆，碗裏的菜吃着也沒味，她低頭盯着自己的碗，沒再吭聲。
桌上安靜，神情各異，各自心裏都有了想法，卻又不方便說出。
片刻後。
美珍一擦嘴，吃飽了，她撐着雙手看向桌上衆人，忽然道：“菜還是挺好吃的，就是鹽放多了，鹹。”
“…”
一桌人看向她，吃飯的動作一頓，飯都吃完了，現在來說這種話，是什麽意思？
李梅臉色難看，擠出一抹笑意，回她：“鹹啊，你多喝點水，那樣就不鹹了。”
“對對，喝水。”羅峰趕忙打個圓場，“手藝再好，總要失分寸的時候。”
她擡着下颚，喝了一口熱水，随後又打量起屋內，“峰峰，要是我和你結婚了，住哪？我看你們家沒空房了。”
她家三室一廳，被她住了一間，确實沒空房了。
羅雲吃着飯，知道這是問她的，她咽下一口飯，正想回她，卻是李梅開口了。
“你來我家，你爸媽都不知道，現在說結婚的事，是不是早了？”
她翻個白眼，嚴肅道：“阿姨，不早，等結婚的時候在談，就晚了，是不是呀，峰峰。”
羅峰一臉尴尬，實在不知怎麽回她這個問題，他支支吾吾，求助的目光瞥向李梅對她眨眨眼。
“有房間，你們要是結婚了，住我那個房間，我現在是暫住，要搬走的。”
羅雲腳下踢了李梅一腳，暗示她別激動，有什麽事慢慢說。
氣氛有些尴尬，李梅無聲嘆息，埋頭吃飯，不說這事了。
美珍嗯了一聲，對她的回答還算滿意，最後也沒忘補上一句，“也對，離婚的姑娘哪能一直住娘家，說出去讓人笑話。”
“來來，吃飽了嗎？吃飽了帶你出去走走。”
羅峰飯沒吃完，連忙放下碗筷，把她拉起來，往外走。美珍不明所以，怒看着他，“幹嘛，話沒說完，結婚的事還沒聊。”
“下次下次，寶貝，不急，我媽爸很開明的，好相處，咱們下次聊一樣。”
随着關門聲，屋內安靜下來，一家人先是面面相觑，随後放松下來。
李梅放下筷子，冷着一張臉，這頓飯是吃不下了，她回頭望了一眼門口，唠叨起羅峰來，“這麽多年，眼光一點長進都沒有，白瞎了。”
“給他介紹知書達理的，又挑着挑那，自己找吧，看看找的什麽樣。”
羅雲垂頭，沉默着，過了幾秒後，說道：“哪有十全十美的，關鍵要羅峰自己喜歡。”
“得了。”李梅把桌上的熱水一口喝完，搖搖頭，“随他去，以後有他哭的時候。”
一頓飯吃得不鹹不淡，飯後誰都沒提那姑娘的事，真就不管了，讓羅峰自己做主。
…
過了正月十五，陸續下了幾場雪，銀白紛紛，入眼便是純淨的白，羅雲喜歡得很。
唯一的困擾就是出行不便，她騎車總是打滑，有時只能慢慢推。
這幾日生意不錯，不到天黑菜就賣完了，多虧了這天氣，讓羅雲一瞬間覺得，天天下雪也不錯。
不過也只是想想，今日天就放晴了，賣得菜也沒昨日多。還好她有先見之明，今日進的菜少些。
一天下來，也就差不多了。
羅雲在外奔波了一天，沒急着回去，而是四處轉轉，看有沒有合适的房子，找到好搬出去。
她把車寄放在街口的修車處，拿着個布包到處問。
住在這邊的叔叔阿姨，都是本地人，他們對這一帶很熟悉，她随便問了幾個人，就問到了。
“奶奶，這裏有房出租是嗎？”
奶奶的聽力不好，羅雲說了幾遍才聽見，她站起來點點頭，給她指了一下地方。
“對，那家有。”
她向奶奶道了謝，轉身去了隔壁那家，羅雲站在門口望了望，喊了兩聲沒看見人，便打量起這房子來。
小小的四合院，打理的幹淨整潔，周圍種了花和幾棵橘樹，正屋看着是常年有人居住的，門上貼了福字。
兩邊的側屋應該是要出租的，房門老舊些，上面積了一層灰，也還算可以。
羅雲收回目光，對這個小院子很滿意，要是租在這，确實方便，空間也大，就是不知道房主是個什麽樣的人？
她原地轉了一圈，一擡眼，看見正屋出來一個人。
穿着軍綠大襖，搓着雙手，被寒冷的天氣凍得鼻尖一下紅了。羅雲上下打量一眼，只覺得眼熟，可是又想不起在哪見過。
她禮貌笑笑，問道：“你是這的房主嗎？”
對面那人明顯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笑臉相迎，“對，你要租房是嗎？”
他指着兩側的屋子，說道：“就這兩間，一個月二十。”
說的簡單明了，一點廢話都沒有。
羅雲凝視片刻，走向一側的屋內看了看。門沒鎖，輕輕一推就開了，一股黴味撲面而來，她伸手揮了揮。
适應後，才掃向屋內的擺設。看着是一間房，其實裏面還有個隔間，比外面大一些，是卧室，靠門口是當客廳用的。
這樣的房子，她和苗苗兩個人是完全夠的。
就是一個月二十塊錢，有點貴啊！
羅雲從裏面出來，為難又試探地問：“可以便宜點嗎？”
那人也實在，想都沒想就答應，“哦，那就十八，就這兩間，你自己挑一間。”
便宜兩塊也是好的，能買一斤肉了。
羅雲當即點頭，從包裏掏出錢來，想了想，又把手縮了回來，神色警惕，“先交定金，等我搬過來再交剩下的錢。”
“可以可以。”他轉身進了屋，拿了一串鑰匙出來，“這是房門鑰匙，你拿好，得空自己過來收拾。”
看着對方這麽爽朗，羅雲覺得自己想多了，“行，謝謝！”
那人回了屋，走到門口時，扭頭對她說道：“我叫張國祥，有什麽需要，你開口就是。”
“哦哦。”
…
回去天已經黑了，羅雲踩着輪子，後背出了一層汗，但是聽着口袋裏鑰匙的響聲，又不覺得累。
肚子空蕩蕩地，回到家肯定要多吃一晚飯。
一進家門，苗苗就跑過來抱住她，高興地說：“媽媽，舅媽有小寶寶了。”
“真的？”
羅雲換好鞋，看向桌邊的羅策和汪婷，目光詢問他們。
“喜事啊，幾個月了？”
羅雲是真心替他們高興，結婚這麽多年，一直沒懷孕，病也看了，藥也吃了，背後不知多少人議論。
他們能一直保持好心态，着實不易。
現在好了，懷孕了，大喜事。
汪婷面帶喜色，低頭看了一眼肚子，笑道：“一個多月，還沒穩，說話來讓你們高興高興。”
她瞥了羅策一眼，随後拉過苗苗，“這孩子有福氣，她一來，我就有了，以後啊，可要讓兩個孩子多親近。”
羅雲笑笑不說話，哪有這樣的事，不過是迷信罷了，他們高興就好。她搬張凳子，坐在汪婷旁邊，問她：“懷孕了，還上班嗎？”
她已是三十五歲，比不得年輕人，要注意的事多，萬一有個什麽意外，得不償失啊！
“暫時請假了，後面再看。”
羅雲懂了，拉過苗苗，“別在舅媽旁邊亂動。”
苗苗乖巧回她：“知道了媽媽。”
家裏有喜事，晚上的飯菜自然是好，李梅炖了一鍋雞湯給汪婷喝，笑得合不攏嘴。
“來來，都喝完。”
一家人圍着桌子坐，羅雲看了一眼鐘，問李梅：“爸沒回來？”
“今天有個會，要晚點。”
話音才落，門外就響起開門的聲音，輕緩的腳步聲走進來，然後換了鞋，把鑰匙放在門口。
羅海生正好趕上晚飯，他沒來客廳，率先去了廚房拿碗筷，而後才上飯桌。
他從口袋掏出一封信來，放在羅雲面前，緩慢道：“這是鄉下寄來的信，給你的。”
信封上唐家村幾個字映入眼簾，羅雲拿起信看了一眼，果然是李玲寄來的。
她放進兜裏，準備晚飯後，回房去看。
“誰寄來的？”李梅關切地問了一句。
羅雲咽下最後一口飯，起身回房，“是李玲寄來的，應該是苗苗的照片。”
從鄉下回來一個多月，她算着時間，差不多給她寄信了。
跟他們打了招呼，她便回房看信。信封中除了幾張照片，還有一封信寫給她的信。
羅雲展開看，一字一句，看得極其認真。信中都是些家常事，唯有最後一句是不同的，李玲在信中提及了孫浩文，說是她走後，他回來過一回，不過很快又離開，把王雪華也帶走了，沒人知道去了哪…
她合上信，裝回信封裏，把信放進抽屜。順帶把信紙拿了出來，她要給李玲回信。
…
積雪已全部融化，道路比前幾日好走多了，風還是一如既往的寒冷。
羅雲拉緊脖頸上的圍巾，裝了一壺熱水放在三輪車裏，還拿了幾塊餅，以備餓的時候吃。
她準備好，剛想回屋對李梅說一聲，便看見她急忙忙的出來，頭發都沒打理。
她困惑地愣了一下，緩慢道：“媽，怎麽了？”
李梅沒停下腳步，邊走邊說：“你弟和人打架，在醫院呢。”
“啊，有這事。”
羅雲放下手中的活計，拿了個小包，就跟着李梅去了醫院。
路上時，羅雲問了羅峰打架的原因，沒想到李梅也不知道，有人來通知才知曉。
二人緊趕慢趕終于到了醫院。
羅峰躺在病床上，挂着吊水，鼻青臉腫，看見兩人進來連忙起身，哀嚎一聲，“媽，姐，你們可算來了。”
“到底怎麽了？”
羅雲打量一眼，除了外傷，其它沒什麽要緊的，心裏的石頭放了下來。
“都是美珍她前男友，說是欠他錢，然後就一言不合打了起來。”羅峰解釋。
兩人無奈對視一眼，霎時覺得他活該，還能跟對象的前男友打架，沒見過這樣的。
羅雲雙手叉腰，随意說道：“所以你被打趴下了。”
“沒有沒有。”關于這一點，羅峰慌忙否認，“我跟他半斤八兩，他斷了一根肋骨，在隔壁呢，嘿嘿。”
“你…哎。”
李梅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坐在床邊，別開臉。
“要賠錢嗎？”羅雲問。
他跳起來，扯到了輸液管，嘶了一聲，“老子還沒找他賠錢，他敢找我要？”
“哎喲，得了得了，我問你，要不要跟那個美珍散了，你看看都是什麽事。”
本來李梅就對美珍不滿意，現在又出了這檔事，心裏更不滿了。她瞅着羅峰臉上的傷，真想扇他一耳光。
可是看他可憐神傷的樣子，又于心不忍。
“別提了，打架的時候被美珍她媽看見了，丢臉死了。”
羅雲驚訝地和李梅對視一眼，半響，兩人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
以為打架是丢人的，想不到還有更丢人的。
羅峰氣得鑽進了被子裏，擋住那兩道嬉笑的聲音。
雖然笑話他，但是該說的正事，羅雲還是要說的。
她掀開被子，平靜說道：“诶，你搬回家住吧！”
羅峰睜開眼睛，問她：“你住哪？”
“對呀，就讓他住廠裏，你跟苗苗住家裏。”
羅雲搖頭，堅持自己的想法，“哪能一輩子住家裏，再說，大嫂懷孕了，你也要照顧她不是。”
“我房子都找好了，位置不錯，兩個人住正好。”
她把房子都找好了，鐵了心要搬出去。李梅面上淡定，心裏微微不舍。
畢竟她才回來沒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