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莫蒼生先捂住胸口，然後在換個姿勢捂住嘴，無措地蹭着幾乎貼在沈翎玉身上，好似一個病弱懵懂被狠狠吓到的無知少年。
他擡眸掃視了一眼頭頂的琉璃水晶盞，有種不祥的預感，總覺得這燈盞會突然摔落下來，把他頭都打掉。
莫蒼生心想，這種好似就要舞臺表演的聚光燈投射到底是怎麽回事？讓人出戲。
沈翎玉倒是沒什麽很大的反應，只是微微側身，算是護住了莫蒼生。
整個宴會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們兩人投來，好像宮殿內除了這裏，其他地方都褪去了色彩一般。
“父親，翎玉哥哥心裏始終都是記挂着你的。”沈靈嘉的聲音一如既往充滿活力，是少年特有的那種清爽氣，他就像是要和父親說一個大驚喜一般，故作玄虛笑了笑，然後才看着沈翎玉說道：“翎玉哥哥給你準備的禮物可是最貴重的，我之前看到了，是千變閣！”
一般這種壽宴，除了吃喝交流感情，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就是送禮，而現在沈靈嘉直接點出沈翎玉可能會送的禮物，拉啓了送禮篇章。
“是的，我們一家人關系很融洽的，只不過翎玉生性清冷，不愛出現在大衆面前罷了。”沈令吾應和道。
殿內一片喧嚣……
“千變閣！！天啊，這可是真正的神器啊。”
“我昨天就看見了，原來那就是千變閣啊，真的特別厲害，不過我看到的時候，好像不是完全形态，但是閣上全部都是各種靈陣和禁制，都是我用不起的。”
“超奢侈，全修真界只有三個，一個在稷下學宮，一個在……”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接着說道：“沒想到第三個居然在無暇劍尊手中。”
沈翎玉願意把千變閣送給沈簡星當壽誕禮物，那确确實實是把沈家放在心上的，其實沈翎玉在衆多修真者眼中，已經是獨立于沈家的一個讓人仰望的人物了。
畢竟在修真界，實力說話。
無暇劍尊沈翎玉劍挑十七州，鬥敗八大派，破塵聖宗第一人，可謂是威名赫赫，盛名在外，遠超沈家。
“沈劍尊和沈家其實關系特別好，他之前就給沈家送了很多奇珍異寶呢，別說千變閣，深海龍牙草，玄冰寒鐵，金縷道袍……他全部都送回沈家了呢。”這個語帶笑意，然後仿若嘆息一般說道：“無論如何，他都是姓沈的啊。”
沈簡星八風不動，他站在最上首，居高臨下地看着沈翎玉，姿态高傲，甚至是盛氣淩人仙氣出塵的。
不過瞬間，他的神色變得柔和了許多，說了一句沒有緣由的話：“我的妻子瑾兒也回來了，不過她身體不适，不便見客。”
這時候，殿內衆修者才發現沈家主母居然沒有出席壽宴……葉瑾的存在感确實很低。
說完，他目光遙遙地看向沈翎玉，繼續道：“她也很想你呢，翎玉。”
衆修者不禁又感慨了一句，沈家真是母慈子孝，家庭和睦。
于是乎，衆修者都等着看沈翎玉拿出千變閣，送給沈簡星。很多修者面露驚奇，畢竟千變閣之前只在傳聞之中聽說過，沒想到今天居然可以見到，如果沈家主可以再給衆人展示一下千變閣的各種形态，他們就更加不虛此行了。
就在萬衆矚目之下，那位在衆人眼中清冷禁欲，孤高清寒的無暇劍尊沈翎玉，終于有所動作。
他出乎衆人意料地伸出手，然後按住他身旁俊美超然的少年的手腕，用力把俊美少年摟在了懷裏。
“我要送的不是千變閣，而是其他禮物。”沈翎玉看向沈簡星露出了一個挑釁的表情，他不僅加重了摟着莫蒼生的力道，真的有用……
莫蒼生趁機反抱住沈翎玉，整個人幾乎快要全部貼在沈翎玉身上了，他們身高差不多，莫蒼生湊到沈翎玉耳邊，呼呼熱氣，然後嬌嗔道：“師尊，你這樣，他們還以為你要把我給送出去呢。
而後他語氣變得凄苦哀怨：“我不要伺候老男人，他一看就不行，如果真的要這樣，我寧願去死，我只要你。”
淅淅瀝瀝的小雨已經變成了暴雨，海島上的惡劣天氣總是要比陸地上更加可怕幾分，電閃雷鳴伴随着狂風暴雨拍打在透明的穹頂結界上。
院中錯落有致的琉璃水晶燈盞忽明忽暗，泛着幽幽淡紅光芒。
這些光芒似是有生命一般，映照在地面上，開始四處游走，甚至想要侵入宮殿內，卻瞬間被一股亂竄的無形力量氣場打散了。
一盞盞琉璃水晶燈倏忽熄滅。
而殿內一瞬間的寂靜後，重新變得吵鬧起來，在場衆人對殿外內院裏發生的情況一無所知。
莫蒼生這句話一出，只是個別修者的表情管理和言行都有些沒控制好。
“噗……”有世家小姐正在喝仙露，此刻被嗆得臉都發紅了。
“你好讨厭哦，都噴到人家身上了，你是噴泉嗎？”這人邊說邊施法掐訣清理衣服，他是個愛漂亮的小公子，沒有穿法器道袍，而是裁剪精致的純手工刺繡綢緞衣服，外衫被浸濕了一小塊。
“咳咳咳咳，表妹，不至于。”
“你再叫一聲表妹，我殺掉你。”
兩人開始吵吵鬧鬧。
不過大部分在場的賓客修者還是端莊有禮的，畢竟出身世家的他們也算是見多識廣。
他們只是在心裏感慨萬千，美貌蠢貨的殺傷力也是巨大的，特別是清冷劍尊也難過美人關啊，沈翎玉這麽一個在外殺伐果決、無情冷血的人，居然也縱容着對方胡來。
轉念一想，這莫蒼生哪是什麽美貌蠢貨，明明手段高超，說着這種一言難盡的話，聲音卻輕軟嗔怪，一雙動人心魄天生迷離含水的眼眸專注地看向沈翎玉，好似他的世界裏只有沈翎玉一般，唇瓣緊抿，就像在索吻，讓人一不小心就會被迷惑，甚至他的氣質還是很幹淨澄澈的，是沒有絲毫雜質的聖潔感。無論他做出什麽樣的事情，好似都是無心的。
昔有凡人界君王為搏美人一笑烽火戲諸侯，今有無暇劍尊縱容美人徒弟當場辱父……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唯一一盞沒熄滅的琉璃水晶燈仍然盡責地給莫蒼生和沈翎玉打着光，燈盞光華傾落，柔柔暖暖地落在他們的身上。
沈翎玉直接把莫蒼生公主抱，牢牢禁锢在懷裏，不然莫蒼生老是在他身上亂蹭動手動腳地，然而他這一舉動又讓殿內衆人齊齊吸了一口涼氣，內心直呼刺激。
很快，沈翎玉就後悔了，因為莫蒼生的小腦袋開始在他胸前肆虐，甚至對他某些部位在哪了若指掌。
“如果不是你還有用……我……”未盡之話不言而喻。
沈翎玉語氣裏的警告意味很明顯，聲音也冷透了，不似平時那麽空靈，而是仿若寒冰一般，他把他對莫蒼生過高的忍耐度歸功于莫蒼生有用。
他的猜想被徹底證實了，剛剛如果不是他摟着莫蒼生，在沈靈嘉說出他要送千變閣給沈簡星當壽誕禮物的時候，他即便再不情願，也會身不由己地當着在場衆人的面送出這個貴重到可以引發修真界熱議的絕世神器，甚至還要被沈家人仿佛恩賜一般地說着一些明褒暗貶的話，來彰顯沈家對他到底有多好。
可是沈家何曾對他有過任何仁善之心，不僅僅是寧二小姐那件事，還有很多他不願意再回想的無端指責謾罵與誣陷。他不懂，這其實是一種對他人格的打壓，想讓他在這種環境裏變得懦弱自卑，畏畏縮縮，同時還會對沈家産生扭曲的感情，想要得到認同感與被愛感，
然而他是沈翎玉，這些惡心的手段對他沒用，沈家這些人算什麽東西，他們配嗎？真正控制他的是侵入靈魂深處的血咒。
他看向莫蒼生，心中不由嗤笑一聲，哪來那麽多情真意切，本質都是利用和欺騙罷了。
他已經确定了沈家并不知道莫蒼生的特殊之處，那麽他就會把莫蒼生利用個徹底。
“我還有其他用處呢，師尊想體驗一下嗎？”莫蒼生雖然也不知道他到底哪裏有用了，但是沈翎玉這麽和他說，他還是忍不住習慣性先接話，而且沈翎玉現在流露出的情緒讓他感覺不太舒服，他想要消除這種不适感。
沈翎玉看着莫蒼生不知死活的樂觀燦爛笑容，竟然會有種羨慕向往的情緒，莫蒼生身上有着他不曾擁有的明媚鮮活與血性，好似不管遇到多殘酷的事情，他都可以義無反顧抗争下去，格外有魅力，讓他想要探究追尋。
這濾鏡快有千萬層天道煎餅那麽厚。
【——哈？嘻！噫……呀！he，he，he，he，he，he，he~】
久違地，天道沒有感情的機械音再次出現在莫蒼生的腦海，就像是老年男版siri在發出愉悅發瘋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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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已經被現在的劇情氣瘋了……祂這應該是怒極反笑。
莫蒼生被這笑聲攻擊得徹底安分下來了，沒有想到他也有被天道制裁的一天，簡直精神污染，這世界的天道該不會其實就是人工智能AI吧？
“師尊，頭疼。”莫蒼生額上沁出薄汗，臉色也變得蒼白幾分，初見時的病美人又回來了。
“怎麽了？”沈翎玉看莫蒼生連唇色都瞬間淡了幾分，不似是裝的。他開始懷疑是他剛剛身上溢散出去的劍氣傷到莫蒼生了，什麽利用欺騙被他抛諸腦後。
“嗚嗚嗚嗚~”莫蒼生埋頭不說話，只是哼哼唧唧地撒嬌。
高座上的沈簡星面色難看，衆人以為他是被莫蒼生說的話氣到了，只要他自己知道，他衣下被繃帶纏縛住的青色血管正在流膿潰爛，就像是被什麽力量蠶食一般，細密的疼痛感蔓延開來。
事已至此，他自然看出莫蒼生的不對勁之處了，也沒辦法再繼續說服自己，這個莫蒼生是和他們沈家站在一起的。
煉天魔尊其人本就陰毒狡詐，無情無義，就是個自私無恥到了極點的魔頭，連人性都要已經完全泯滅了，他最初确實就不應該去找魔尊尋求合作，可是現在主動權是完全掌握在魔尊手中的。
最初魔尊說要送人到沈翎玉身邊，他以為是來幫助他更加深入地控制沈翎玉的，卻沒想到魔尊另有其他打算，送來這麽一個惡毒的禍水，大概是想通過勾引住沈翎玉，以達到分裂沈家接管沈家的目的。
沈簡星穩住心神，說道：“翎玉，你是不是對為父還心有不滿？其實我都是為了你好。”
沈翎玉正在哄莫蒼生，時不時給莫蒼生揉揉頭。
沒人回話，氣氛突然變得尴尬了起來。
美人病弱嬌無力，低哼輕嗔百媚生。始是新承恩澤時，劍尊從此不認親。
在場衆修真者直呼內行，他們幾乎都是各大世家較為出衆的年輕一輩，這次被家族派來試探沈家虛實，更多是找個契機讓他們來互相結交一下的，沒想到有意外之喜，來參加個壽誕，還能看一出沈家倫理大戲，值了！
不過也有修者想到沈翎玉是純陽之體，荒古道法未大成之前不能破身，那麽找個美得如此驚豔的男徒弟，是為了規避風險，順便可以玩更多花樣嗎？沈翎玉真是好深藏不露一劍尊。
“父親，你還好嗎？”終是有人緩解了沈簡星的尴尬。
沈令吾和沈靈嘉擔憂地看着沈簡星，他們的臉色也不是太好看，甚至沈令吾看着莫蒼生額角上那朵浴血佛蓮，都想要動用咒術讓莫蒼生受點教訓，可是想到莫蒼生是煉天魔尊送來的人，他終究是隐忍下去了，魔尊留給他的陰影實在是太大了。
最重要的是，現在就連沈翎玉都不在掌控之內了，這種事情發展超乎設定軌跡的未知感覺，就像是頭頂懸挂的一把刀，不知道什麽時候，刀就會掉落下來，讓人血濺當場。
“你在亂說什麽污穢之語？那你知道翎玉哥哥多少歲了嗎？”最終沖着莫蒼生率先發作的人是沈靈嘉。
都修真Z世界了，誰特麽不是百歲千歲起，第一次聽到還有人用老男人這個詞。
沈靈嘉覺得莫蒼生就是個來自凡間沒有見識的粗俗之人，自以為這樣是侮辱了沈簡星，其實不過是在自取其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