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
微微發熱。
極其類似運功讓真氣在身體中游走時的那種感覺,任鵬飛按住怦怦亂跳的心,壓抑心中的喜悅。
之所以不顧一切吃下蛇膽,就是想恢複功力,只要恢複了功力就算在鬼婆婆那起不到什麽作用,在與野人周旋時,至少能占上優勢,若不然一直處于弱勢,實在有損任大城主的信心。
野人體質雖是好的,卻分明不會半點武功;而任鵬飛卻是身經百戰的一城之主,就算力氣不及他,戰術與技術上,統統能把他比下去。
但很快,任鵬飛陷入失望中,膽汁很快便消融在他體內再也散發不出半點熱氣,如同石沉大海般沒有蹤跡,試着去運氣,身體還是空空如也,接近三十載的內力竟真這麽沒了?
任鵬飛些許無力地坐在地上,身邊的野人坐到他背後把手攬上他的腰頭枕上他的肩膀也不予理會,更不知道抱住他的人一直側着臉癡癡望着他。
許是知道恢複內力無望,滿腹的計策瞬間成無用功,任鵬飛消極不少,對如今的處境反而更看得開。
畢竟,強奸一次是強奸,強奸兩次還是強奸,那還不如痛快的和奸享受享受如何?
當然,任大城主肯定不這麽想,不過意思點到即成。總而言之,現在的任鵬飛不再身心抵制與野人的歡愛行為,心盡管還是毛躁抗拒的,但身體已經開始屈從,為了能在過程中好受一些,任鵬飛主動迎合,甚至教導這個行事粗魯的野人不少這方面的技巧。
這人再一次展現他的聰明絕頂,一點即通并且舉一反三,一兩次之後,往往把任鵬飛折騰得只剩下仰頭喘息的分。
每一次情事過後,任鵬飛都會看自己的右手臂,但每一次,他眼睛裏的光彩都會黯淡不少。從進谷底的那一天起,任鵬飛就在石壁上刻下一條杠,不知不覺,條條杠杠已經寫成五個正字,也就是說,他在谷底已經待了二十五日。
除卻幾乎每天都會有的情事之外,其實說來,在谷底的生活算是任鵬飛三歲以來,過得最悠閑的日子。不用識字習武,不用與各種各樣的人周旋,不用處理永遠沒有盡頭的事務。在這裏,雖沒有日月相伴,但擡頭可見飄渺不散的霧,低頭可覽平靜無波的清澈水潭,涼風徐徐,再時不時抓一個清甜爽口的果實來吃,既可裹腹又能當小嘴解饞,優哉游哉,所謂自在神仙也不過如此了罷。
當然,很多時候,都會突然冒出一個毛茸茸的人形寵物圍他團團轉百般讨好實在有夠煞風景。
當人正努力遺忘世俗凡塵惬意享受自由自在時突地被打擾驚醒都是不愉快的,任鵬飛也不例外,總體上,任鵬飛不愉快的時候比心情好的時候多。
不愉快時,他會視這只人形寵物于無物,全當眼前出現一只礙事的蒼蠅不斷驅趕并強忍住一掌拍死這只蒼蠅的念頭,事實上,他也拍不死,頂多是在給人家撓癢癢。
而少許次的心情不錯時,他會教這個野人說話。沒錯,是說話。任鵬飛曾無意中發現,野人其實并不是啞巴,他只是不會說話。當野人說出第一個字時,聲音粗啞得讓任鵬飛皺眉,但聰明的野人很快調整好自己的聲音,用低啞的聲音說出任鵬飛教他的,也是他生平說出的第一句話:「我是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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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鵬飛眉毛揚着,嘴巴抿着,好不容易才把笑意憋住,努力擺出一張贊賞的臉:「不錯,多說幾句就熟練了。」
野人興高采烈圍着任鵬飛打轉,「我是笨蛋我是笨蛋……」說個不停。任鵬飛盤坐在原處含笑望他,看似和愛仁厚,如同在看自家玩鬧的小孩,實則早憋笑憋得腸子打結。
和這野人的相處之道,多是任鵬飛戲弄他居多,沒辦法,誰讓任大城主不得不屈居人下,心裏不痛快呢!自個兒不痛快自然也看不得別人痛快,偏偏這野人成天一副半點煩惱也無沒心沒肺的傻樂模樣,活該遭任大城主欺負。
不過有一點任大城主不得不承認,許是這野人在谷中待的時間長,沒有在世俗間摸爬打滾過,眼睛清澈得讓任鵬飛心生神往,偶爾對上這對冰清得沒有絲縷雜染的雙眼,任鵬飛莫名就會産生一些愧疚。
任鵬飛不是傻子,雖不到一個月的相處,但這野人呵護他的态度全然一副情有獨鐘的模樣。沒有半點遮掩,想對他好,就全心全意,想和他歡好,就八爪魚般纏纏黏黏。可任鵬飛不明白,這人到底看上他哪一點,難不成是在這谷中一個人待得太久,突然從天上掉下一個人來就欣喜若狂不管不顧死纏爛打?
但不管如何,這人對他真心實意的好,而他利用了這樣的一個人,就這麽的于心裏結了個疙瘩,偶爾出來硌應他一下。
身為一城之主,于世間口碑算不錯,但任鵬飛并不是個純粹的善荏,為了家裏的權利和名聲,他下黑手的時候不少,拆人家庭的缺德事一年總有那麽兩三回,但他念着自己的那點名聲,這種傳出去落人口舌的事都處理得幹幹淨淨,絕不讓人知道他才是罪魁禍首,并且時不時接濟接濟被他下過黑手的人,讓這些人反倒感激他,有的甚至還給他立長生牌位。
其實這就是真正的世間法則,要想活得好,不能黑的黑,白的白撇得幹淨。身為任家長子,母親因故去逝,他爹過早的讓任鵬飛了解世間的殘酷,不是虐待他,而是想讓他活得更好更久。風雨有人擔着,自己實現不了并且追求的東西就留給他們心愛的人,任程飛就是被這麽寵大的,一直被掩着護着,遮住他看見世間黑暗的眼,不想讓他去做所有迫不得已的事,不想讓他經歷世間的殘酷,就這麽無憂無慮的長大。
可即便如此,任程飛還是在世俗中長大的人,他的眼睛深處,掩藏着不少雜質。
任鵬飛一直認為,世間不可能真有純粹的人,直至遇見山底裏的這人,看見這雙冰清的眼。
所以,任鵬飛會愧疚,就像他是一個誤闖仙境的凡人,在裏面留下從人間帶來的塵埃給原先一塵不染的仙境抹上一片灰敗缺陷之後,再匆匆離去。
但任鵬飛的愧疚從來都是轉瞬即逝的,畢竟相對任程飛而言,這個野人只不過是一個陌生人,而且是個什麽都不懂的笨蛋。為了救弟弟的命,任鵬飛甚至能放下一城之主的身分委身于另一個男人之下,并且願意改變體質懷孕生子,這麽一點點的愧疚,又算得上什麽。
看吧,這就是在世間成長的人與脫離世俗成長的人之間的差別,一個太複雜,一個太純粹。
從思緒中回神,望着睜着黑溜溜的大眼不掩擔憂望向自己的人,任鵬飛不吝于淡淡一笑。盡管長相遮于須發之後,但光看這雙眼睛就足以知道,這人的長相肯定不俗,褪盡一身狼狽之後,該得何等風華?但這又如何,在這裏沒有人欣賞。
「我餓了。」
緊盯任鵬飛不放的人雙眼頓時一亮,在他心裏,似乎任鵬飛主動與他說話就是向他示好。
任鵬飛扭頭在地上找了一圈,拿起一個朱紅的小果,道:「我想吃這個。」
野人二話不說,拍拍屁股爬起來就要給他找吃的,這一次任鵬飛也不知抽的什麽風,拉住他的手說:「我也去。」
野人樂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一口白牙再次冒出來晃別人的眼。
以前任鵬飛只管吃,這還是頭一回親眼目睹野人采摘食物的過程,這種紅果并不是特別好吃,但微酸,有些解膩,所以任鵬飛才會說想吃。
任鵬飛也不是很清楚,明明天天吃的都是很清淡,完全是不過火加工的野生植物,怎麽還會覺得有些反胃,難不成天天看野人吞生肉吸鮮血給鬧的?
任鵬飛站在山崖下,望着野人像只蜘蛛一樣,抓着山壁突起的地方敏捷地爬到一棵長在崖壁上的樹下,伸手就摘下不少正長得喜人的果實。任鵬飛在下面接住,偶爾一些石頭碎屑也會順着往下掉,擡頭一看,野人動作雖敏捷,但這些山壁卻不是很穩,他在上頭搖搖欲墜,似乎随時都會掉下來。三四丈的高度,掉下來估計不會死,但肯定很疼。
野人向下爬的時候,一腳踩空,真給掉下來了,沒出什麽事,身上卻蹭出不少傷痕。任鵬飛知道,自他入谷的這段時間,這人身上的傷口就沒斷過。但他下來後,一點也不覺得疼似地,把地上的果實一個個撿起來,笑呵呵地全捧到任鵬飛面前。
這天,任鵬飛并沒有吃多少,但剩下的果實野人一個沒碰,反而吃那些任鵬飛打死也不肯吃的生肉,還是像以往那般,每吃一口就向任鵬飛傻笑一下,鬧得任鵬飛總忍不住低聲罵他一句笨蛋,這時他都會很開心地說,我是笨蛋我是笨蛋……
晚上,野人又蹭着任鵬飛的身體向他求歡,任鵬飛有些無奈,但沒拒絕,在他眼裏,這種行為,是一場交易,一種責任,在沒确認受孕之前,只能不斷重複。
這天晚上,野人依舊熱情似火,任鵬飛在沒全然沉浸進去前,總有一股超然的冷淡,再怎麽配合,眼角都會伴随一絲抗拒,一股寒意,直至在身上的人的挑逗之下,深陷欲海不能自已,他才真正放開。
第二日醒來,依然是累得連擡根手指都難,野人不在,肯定又是跑出去找吃的了。任鵬飛習慣性的擡手臂一看,這次卻久久都沒放下,那個紅印,消失了,半晌,他望向石壁,他畫的正字,已經有七個半之多。
第三十八天,一直密封的小竹筒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