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許願

第14章 許願

吃飽喝足,又好生休息了一下午,周楠的臉色好了不少,也有心思去欣賞所在之地的美景了,夜幕之時,便決定去這古鎮中随意走走消食。

江南不似京城那樣嚴厲,天高皇帝遠了,百姓們在夜晚也很活躍,街上熱鬧非凡,處處點着燈籠,亮着燭火,幽暗之處能見點點螢火,擡頭便見滿空繁星。

她不禁想到那人曾經說過的話,

我是大漠的。

我在那裏長大,我喜歡那裏,有一望無際的沙漠,有殘陽如血的天空,有卷起狂沙的大風,無拘無束的,很自由。

正是這番話打消了周楠帶她回京的念頭,不得不選擇悄悄離開,因為京城那裏,沒有她喜歡的東西。

如今到了江南,這裏有蔥郁茂盛的綠樹紅花,有山水如墨的人間詩畫,有醇厚樸素的鄉土風情,也很自由,不知道她喜不喜歡。

不知不覺,走近了船夫口中說到的寺廟,當然,也有可能是某人的刻意引導,畢竟大家都是第一次來這裏,漫無目的地閑逛罷了。

寺廟不大,從外面也可以一眼看盡裏面的風光,大紅蠟燭十分喜慶,所見之處都是奪目鮮豔的紅,裏面有座月老雕像,老人笑眯眯的模樣,祝福着世間相愛的每一對情人。

許多青年男女在裏面燒香拜佛,希望神靈能幫助他們牽得适合圓滿的美好姻緣,每個人臉上都是喜悅期待的神情。

“公主,要進去看看嗎?”

明月有些好奇的樣子,忍不住頻頻回頭,周楠輕笑了一聲,難得調皮地眨了眨眼,

“倒也可以,給你找個好歸宿”。

“公主!”

明月瞬間紅了臉,急得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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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并非此意!公主就是奴婢的歸宿!”

“明月姑娘,那可不行”,

鄭容被她們的情緒感染,笑着加入談話,

“公主不是男子,怎能成為你的歸宿?”

“怎麽不行?我就是要一輩子陪在公主身邊!”

明月想也不想地脫口而出,

“這……”

鄭容輕輕搖了搖頭,不欲與她繼續理論,待日後她遇見喜歡的男子,大概不會再這樣想了。

他又轉頭看着周楠,不自覺有些緊張,明顯的喉結上下動了動,

“公主不為自己求姻緣嗎?”

“不了,本宮與之無緣”,

早在鄭容說出歸宿那番話的時候,她就收了臉上的笑容,心裏隐隐地冒出一種情緒,不舒服,不情願,不甘心,可要說為什麽,好像也沒有理由,他的話似乎挑不出毛病。

明月趕緊拉着周楠往前走,她才不想讓公主去求什麽姻緣,在她看來,這世上沒有哪個男子,配得上她家公主,公主這麽好的一個人,憑什麽要找他們做歸宿?她獨自美麗,不行嗎?

鄭容無奈地看着她們遠去的身影,只能問身邊的邱埜,

“我說錯什麽了嗎?”

“沒有”,

邱埜冷漠地回答,從南陽縣離開後,他就很少說話了,總是這幅不愛搭理人的模樣。

“公主,賈雲慶那家夥在幹嘛?”

周楠朝着明月指的方向看去,那人嘴裏叼着幾根紅綢,踩在一根枝幹上,努力踮起腳尖把手中的紅條帶系在最上面的樹枝,修長的身材這樣緊繃着看上去有幾分滑稽。

“她不會在求姻緣吧?這麽多個,她……”

真是個禽獸!女禽獸!

明月話還未說完,周楠已經朝那邊緩緩走了過去。

那棵樹很有年代,龐大交錯的枝幹上挂滿了她手中的那種紅綢,承載了許許多多鎮民的願望,但它的身姿依然挺拔,一年四季嫩綠長青的樹葉煥發着無限生機。

“你在做什麽?”

司徒徹冷不丁聽見這冰冰涼涼的聲音,差點從樹上栽下來,她把手上最後一根紅綢打好結,然後調整好姿勢,穩穩地落到地面,撓了撓腦袋,公主怎麽又像生氣了一樣,臉上似乎還挂着寒霜。

“臣……在替公主求平安”,

她指了指樹上的紅綢帶,笑容滿面的模樣,

“船上的老伯說這樹許願很靈的,剛才臣多挂了幾條,公主可有什麽願望要許?”

“幼稚”,

話是這樣說,周楠的臉色緩和了許多。

“喲,你個粗人還知道許願啊”,

明月白了她一眼。

“明月姐姐要許願嗎?”

司徒徹不在意她的冷嘲熱諷,誠心問道。

“要許要許!”

明月趕緊閉上眼,虔誠地把手合在身前,願公主身體健康,平平安安。

周楠擡頭看着這滿樹的訴求,大腦已經不受控制地先于理智說出了願望,待她意識到的時候,只剩下微微加速的心跳,為了掩飾什麽,她故作平靜地在心裏默念,

願早日找到長虹。

這樹有靈性,也有規矩,不能太貪心,願望只能許一個,所以那一個,不算數的。

司徒徹看出她在許願,偷偷笑了,又不敢表露出來,走之前,再次對着樹頂那條紅綢祈禱,

願公主平安順遂。

三人轉身離開,旁邊的寺廟仍然絡繹不絕,街上喜氣洋洋,喧嚣的鎮子裏只有一條飄搖的紅綢聽見了那個隐秘的願望——

再次遇見她。

街上有許多小玩意兒,明月看得眼花缭亂,周楠不介意她都去試試,畢竟這姑娘小時候家境不好,後來又總跟在自己身邊,對這些事物感到好奇是正常的,至于她自己,小時候父皇和母後常常帶她出宮游玩,這些小東西對她而言沒有那麽大的吸引力。

司徒徹雖然沒有美好的童年——她小時候大多都是在戰場和深山老林度過的,可她有一雙心靈手巧的爹娘,司徒青雲和傅柔沒少帶她親自做過精致的小玩具,街上的這些與之相比,就略微粗糙了,不過她還是陪着明月到處閑逛,耐心給她講說那些東西怎麽玩。

這場景,倒像是兩個大孩子帶着一個小孩子出來玩。

明月很快被糖人吸引了注意,一堆半大的小孩眼巴巴地圍着一位白胡子老人,老人坐在扁擔上,笑呵呵地從炭爐裏舀出熔化了的糖稀,放在沾滿滑石粉的木模子裏,娴熟一吹,就出來一個栩栩如生的小葫蘆。

“明月姐姐喜歡什麽樣的?”

司徒徹指着旁邊一個帶架子的長方櫃,架子上擺了兩層形态各異的模具,花蟲鳥獸都有。

“這個就挺好看的”,

明月選了一只表情生動的猴子,興沖沖地找老頭兒給她吹去了,司徒徹歪着腦袋一樂,心裏暗道還蠻符合她性格的,正幸災樂禍呢,對上周楠似笑非笑的眼神,突然有一陣熱氣直奔腦門。

“公主也喜歡嗎,臣給公主吹一個?”

就當做道謝和道歉禮物。道謝是指她幫着自己調查江平縣的事,又在那種情況下保全了自己的生命,道歉是指在牢獄中惹她生氣那一回。

“你會?”

司徒徹點點頭,俯身跟老頭說了什麽,老頭便颔首答應了,她認真在模具裏挑選着,突然眼前一亮,拿着木模就開始動手了,動作比老頭生疏一些,但也還算熟練,她用葦杆沾了些紅色和黃色的糖稀,調了一下顏色,輕輕一吹,一只精致的梅花鹿悄然誕生了。

周楠看見那只鹿的時候,平靜無波的眸子裏掀起了巨浪,

“你……”

怎麽知道本宮喜歡鹿?

“臣是跟爹娘學的”,

司徒徹以為她是因為自己會吹這個而驚異,有些不自然的低下了頭,剛才說要給她吹一個只是心血來潮,卻沒想到看見了那只鹿。

沒有再看周楠,她想起了別的人和事,心情一下子低落了,兩人各懷心事,只有明月開心地品嘗起了甜蜜的糖人兒,沒發現什麽不對勁。

回到院子裏已經很晚了,大家各自回到房間,周楠朝她伸出手,

“糖呢?”

“噢!”

司徒徹如夢初醒,趕緊把手裏的小鹿送出去,方才竟是連此事都忘了,看着那只靈動可愛的鹿,居然有些不舍得了,緊緊握着那根竹簽,

“舍不得?不是說給本宮吹的?”

周楠有些不開心,嘴角往下壓着,怎麽能出爾反爾呢?

司徒徹只好松手,沒關系,她安慰自己,反正那個模具也買回來了,只要有糖,她随時可以再做一個,正好要去廚房瞧瞧。

“公主,這糖很好吃啊,你要是不吃……”

明月盯着她手中一直拿着的小鹿,吞了吞口水,再不吃糖都要化了。

周楠瞅了她一眼,迅速把糖放進嘴裏,不讓她有搶走的機會。

公主怎麽這麽可愛?明月被她這一本正經吃糖的模樣俘虜了,明明做着這樣幼稚的事情,還要冷着一張臉。

真甜!

少将軍坐在柴火邊舔了一口剛出爐的小鹿,她一邊請教這裏的大廚白日公主愛吃的那幾道菜,一邊讓人家給她熬糖稀,帶着一堆大廚半夜裏在廚房吃糖,又不給人家吹,幾個廚子看她吃得香甜,也興致勃勃地在鐵板上用竹簽畫起了糖。

這一夜的晚風都是甜的,心是甜的,夢也是甜的。

你為什麽要殺它?鹿鹿不可愛嗎?

可就算我不殺它,也會有狼吃了它的。

你……狼是壞狼,你是壞人!

不許你殺它!

小姑娘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熟睡的少将軍嘴角悄悄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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