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自願
第22章 自願
誘餌布置好以後,大家都就地圍坐在雪地裏,一是為了在最快的時間抓住狼,二是以防勝利的果實被他人搶走。
夜深之時,氣溫也驟然低了下去,周楠身上的白裘顯得有些單薄,司徒徹盡忠職守,去馬車拿了幹淨的大氅披了上去,又蹲下身子給她系緊錦帶。
這原本就是她的職責,現在知道對方是小雪花,她更是想也不想的,自然就做了這些事,只是不知道自己神情溫柔,帶着呵護的意味。
修長的手指沒有觸碰到周楠的脖頸,卻讓人感覺帶着一股熱氣,比原本的體溫還要燙上許多,讓周楠反射性地想往後退,這是之前未曾有過的。
周楠仔細打量着她的表情,想從中看出什麽端倪,但又一無所獲,變化是從掉入陷阱發現母後屍骨不對開始的,難道她是同情自己?
想到這裏,表情一下子冷了下去,她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長公主,不需要別人的同情和可憐。
于是,司徒徹被一把推開,莫名其妙的,對上周楠冰冷的眼神。
“臣冒犯公主了”,
意識到她的抗拒,司徒徹先低下頭,退到了一邊。
許多如芒刺一般鋒利的眼神落在她的背上,大概以為是她故意趁機接近公主,她都假裝視而不見。
邱埜收回視線,此人還是憋不住了,暴露了好色的本性,遲早要被公主趕走的。
而鄭容在她把大氅披到周楠身上時,就已經很不滿了,因為那時他已經解開了自己大氅的系帶。
這一回,近在周楠身側的明月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賈雲慶那厮雖然有時候混蛋,可剛才确實沒有對公主做什麽不好的事,否則自己早就撲上去給她一巴掌了。
推完人之後,周楠才後知後覺,她平時也會這麽做,許是自己太敏感了,反應過激,不由得看向她,那人卻無所謂似的,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她心裏突然有些不舒服,陷入了說不清楚的怪圈。
她接近,自己會抗拒,她遠離,自己會不滿,到底要她怎樣呢?
Advertisement
周楠自己也說不清楚,她像她,可又不是她。
就在她心亂如麻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一聲嘶吼,鄭容騰地起身,聲音洪亮,
“來了!”
于是大家紛紛往那邊趕過去,司徒徹皺着眉,這聲音太過雄厚,不像是狼,倒像是——
豹子,發狂的豹子。
到了誘餌那邊,一頭新鮮死去的鹿躺在雪地裏,旁邊一圈都挖了陷阱,可豹子并未掉進去,因為同時出現了兩只豹子,它們遙遙相對,互相嗷叫低吼,似乎在争奪食物,還沒有來得及掉進去。
看見那麽多人出現,兩只豹子十分警覺,一致将咆哮對準了要捕殺它們的人。
野生豹子長得高大兇猛,尤其是它們的叫聲,似雷神之錘,能脅迫着空氣把人震倒,聽得侍衛們不禁雙腿有些發軟,這是動物的本性。
“保護公主!”
鄭容大吼了一聲,似是要将不滿發洩出來,禁軍統領無所畏懼,只有憤怒。
為什麽是豹子?為什麽不是狼!
“其餘的人,随我一起将它們引入陷阱”。
司徒徹有些慶幸這只鹿沒把老虎引過來,那兩只豹雖然兇殘,臉上的花紋随着吼叫扭曲起來甚是可怕,但相比百獸之王,已經是很溫和了,記得第一次聽見老虎發怒的吼叫,那張血盆大口一張,她差點跪在地上,雖然那時的她只有七八歲,這種猛獸之威已經深植于心底。
害怕它,就殺了它。
司徒青雲不給她退縮的機會,盡管那時她比老虎還要矮一些,只敢使輕功爬上樹躲起來。
看見人亮出屠刀,豹子像瘋了一般撲上來,一口咬死了一個侍衛,那人脖子上出現一個巨大的口子,血液汩汩往外流,十分可怖,剩下的人都有些害怕,但迫于命令,也不敢退縮。
鄭容拿着劍與那頭咬人的豹子對抗了起來,可身後另一頭豹子卻在悄悄靠近,司徒徹起身飛了過去,随時準備消滅他身後那只野豹。
就在此時,樹林裏冒出一雙藍綠色的眼睛。
司徒徹和鄭容背對着,中間隔着那頭死鹿,各自面對一頭豹子,旁邊潛伏了一匹狼,随時準備參與這場厮殺。
鄭容看到狼已經興奮了,在豹子朝他撲過來的時候,他的劍突然轉了方向,朝那頭冷眼旁觀的狼刺過去,人也飛出了這片陷阱之外,于是,剩下的兩只豹子一前一後朝司徒徹飛撲過去,越過了地上的陷阱。
司徒徹沒有防備,身後出現的嘶吼讓她有些分心,本來也要撤出陷阱的,好在清風及時出現,頂替了鄭容的位置,司徒徹定了定神,繼續手上的動作,只是劍鋒偏了一些,被豹子抓了一下手,而那頭豹子已經被劍貫穿,力量也不是很大,否則她的手可能就沒了,不過這是她所預料的結果。
“少爺!”
兩只豹倒在地上,清風趕緊去看司徒徹的傷口,流了一些血。
“只是小傷”,
清風卻想也沒想,按着她受傷的地方,直接抱起她離開了這片血河,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随後趕過來的周楠看着兩人的身影走遠,說不出來是什麽心情,不知道她傷得重不重?剛才看着兩只豹同時向她撲過去,周楠的心都要停止跳動了,不知道為什麽。
鄭容提着那只垂死的狼走了過來,按捺着勝利的激動,
“公主,抓到了一只,瞳孔是藍色的”。
“雪狼的瞳孔有藍色,黃色和綠色也都是正常的”,
言下之意,這不是長虹。
盡管如此,鄭容還是吐了一口氣,至少他已經勝了賈雲慶一籌,狼首先出現在鹿的這一邊。
“清風,你快放我下來”,
司徒徹沒想到她會如此沖動,清風走到看不見他們的地方,才把她放下,額頭上冒了一層汗。
“你怎麽回事?”
司徒徹有些生氣,聲音也沉了許多。
“少将軍,屬下擔心你”,
清風難得哽咽,
“你跟着公主南下的這一趟,太危險了,先是被人陷害,又跳進了陵墓生死未蔔,現在……屬下如何跟将軍交差?”
司徒徹是誰?
是大周疆土的守護将領,是令犬戎聞風喪膽的鐵血将軍,她的能力那麽強,為黎民百姓做了那麽多,本應該受到萬人敬仰的,而不是現在這樣伏低做小,連個侍衛也看不起她,還要時時刻刻冒着生死危險。
清風一向堅強勇敢,從來沒有露出過這樣害怕的神情,司徒徹頓了頓,也不忍心責備她,
“清風,你還記得小雪花嗎?我跟你說過的”。
“記得”,
清風點頭,她知道少将軍一直記得這個小雪花,是少将軍在雪山救下來的小女孩,後來在少将軍暈倒的時候,把少将軍藏在小木屋裏,自己卻被野獸叼走了,還放了信號彈求救。當時清風跟着信號彈的提示,帶着士兵去山裏找到了昏迷的将軍。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少将軍哭,還親自給人立了墓碑,少将軍在那麽多慘絕人寰的訓練下都沒有哭過,上戰場也沒有哭,面對猛獸也沒有哭,只為那個女孩哭過,所以她記得清清楚楚。
“她沒死”,
司徒徹眼神缥缈,像是回到了那時候,
“她是跟着認識的人離開了,大概是不放心我一個人在那,才放了信號彈”。
“這……”
清風很明顯的驚訝,她隐隐有種不太好的預感,而後就聽司徒徹說,
“我找到她了”。
“是……”
清風艱難地開口。
“是她”,
兩個人都知道在說誰。
“不會吧……會不會是少将軍弄錯了……”
“沒有,我不會認錯,她那時候就已經中了冰魄”。
司徒徹語氣篤定,神色哀傷,
“只是我以為她是生病了”。
清風的瞳孔驟然收縮,嘴唇都有些顫抖,腦袋裏像被驚雷炸了一樣,一片空白。
“我知道你一時難以接受,但是,我不會把她一個人放在這裏的,至少,也要幫她抓到長虹”,
“清風,我是自願的,一開始是為了任務,現在,是為了她”。
司徒徹知道她在擔心什麽,周楠太危險了,她身為長公主,身為皇上最寵愛的皇女,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她,自己跟在她身邊這一路,再了解不過了。清風自小跟在身邊,每次自己受了傷都驚慌不已,想來這段時間确實讓她擔驚受怕了。
過了好久,清風的眼睛恢複了清明,
“屬下明白了”。
司徒徹松了一口氣,接着就聽她問,
“那鄭小姐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司徒徹一臉莫名其妙,這跟鄭好又有什麽關系?
“少将軍喜歡公主了,鄭小姐又與少将軍有婚約,這豈不是……豈不是……”
“……”
司徒徹聽她說出來覺得又羞赧又荒唐,她什麽時候說過喜歡公主了?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就跟那時……那時小雪花随口說要娶她一樣。
“清風,你在說什麽啊,我與公主都是……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我們清清白白,我答應過她,會保護她的,我……我只是把她當妹妹看待”。
“可少将軍從不應鄭小姐的”,
清風半信半疑地看着她,鄭家這些年與司徒家來往不少,還曾專門去漠北探望過将軍,鄭好很是喜歡少将軍,每回見了她,總要跟在身後叫「司徒哥哥」,可少将軍沒有哪一次回應,總是連名帶姓地叫人家,這哥哥妹妹的,本來就是很多有婚約在身的男女之間親密的稱呼。
“我是女子,她叫哥哥,我自然沒法回應”,
司徒徹強詞奪理,清風見她有意回避這個話題,便也不再多問,默默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