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彩瞳
第23章 彩瞳
“清風,長虹此物,真的存在嗎?”
“應該是有的,江湖上不少人想得到”,
清風低着頭給她包紮傷口,
“将軍想要,就一定可以找到”。
“但願吧”,
司徒徹一個人往回走,清風的身影沒入林中,一切又回歸寂靜。
“賈公子回來了”,
鄭容上前迎她,因為自己方才的沖動致歉,
“剛才是我的過錯,才讓賈公子受傷,希望可以得到賈公子的諒解”。
“我沒事”,
司徒徹點點頭,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他這才微微一笑。
她神色有些憔悴,手上包了一個和周楠差不多的布條,拖着步子到周楠面前請罪,
“臣的手下無禮莽撞,是臣管教不嚴,請公主降罪”。
周楠盯着她,她臉上的血污擦拭幹淨了,但衣衫還是一片狼藉,染了泥土和血腥,手上的包紮有些淩亂,清風也沒有随身帶藥,只是裏三層外三層包得厚實,像個木乃伊的手,
“明月,帶她去馬車拿藥,把傷口重新處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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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明月正嫌棄清風包得醜,沒想到公主和自己想到一塊兒去了。
“多謝公主”,
司徒徹起身跟在明月身後。
“那個女人……她受傷了沒?”
明月看似随意地問道,司徒徹反應了好一下子才似乎明白她在說誰,
“你說清風嗎?她沒受傷”。
“哦”,
一定是因為自己撕爛了她的面具,才會心懷愧疚去關心她,明月這樣說服自己,又死死盯着面前的「賈雲慶」,她臉上的面具看起來比清風的精致多了——
想撕。
見她目露兇光,司徒徹不自在地往後躲了躲,這件事清風跟自己彙報過,自己當時還不厚道地笑了,現在想來,一點兒也不好笑。
好在此時,傳來一陣微弱的鈴铛聲,司徒徹眼睛一亮,顧不上還未包紮好的傷口,一躍就從馬車下去,往自己布的兔子那邊跑過去,與鄭容不一樣,她沒有弄陷阱,她要抓活的。
另一邊的邱埜已經帶着其他人趕了過去,聽見有侍衛驚喜的聲音,
“是一匹狼”。
而後又有人在旁邊說話,司徒徹從包圍的人群圈中擠了進去,那匹狼低着頭在吃肉,看不見眼睛的顏色,只是從身影看過去,無疑是狼了。
鄭容擡起手中的弓箭瞄準,那狼還是沒有擡頭,拼命地吃雪地裏的兔肉,任憑一旁的鈴铛肆意警告,似乎是餓狠了,喉嚨裏發出低沉嗚咽的叫聲。
弓已拉開,上弦緊繃的聲音在黑夜裏十分刺耳,那狼的耳朵輕輕動了動,司徒徹看得明顯,它卻沒有試圖逃跑,只是将尾巴夾在腿間,
“等一下!”
引來了衆人的目光,司徒徹頂着巨大的壓力,
“是母狼”。
鄭容并沒有松手的意思。
“懷孕的母狼”,
司徒徹喉頭滾了滾,求助的目光投向周楠,此時此刻,只有公主能救這匹狼,周楠仔細看向那匹毛色雪白的狼,狼的腹部确實有沉沉的下墜感,
“先放下”。
“是”,
鄭容松了弦,目光仍緊緊地看着那狼,等它擡頭,随時準備出手。
“你去做什麽!”
司徒徹要往狼那邊走去,周楠忍不住擡高了聲音,那頭狼現在正餓着,她是去送死嗎?
“臣去看看它是不是長虹”,
司徒徹淡淡地回答,不看清楚,這裏的所有人都不會願意放過這狼,明明……明明它已經妥協了,為了自己的孩子。
樹上的清風握緊了拳,緊緊盯着她的身影。
司徒徹過去,那頭狼也沒什麽特別的反應,繼續吃眼前的肉,直到司徒徹走到它面前。
狼是很聰明的動物,人類對它們有沒有惡意,是感受得到的,司徒徹的白靴出現在它眼前時,它停止了進食。
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氣,做好了下一刻,那狼騰躍而起,咬破她喉嚨的視覺準備。
司徒徹蹲下身,雙手捧着剩餘的兔肉送到它嘴前,這是尊重和友好,不是要馴服它的意思。
周楠氣得微微發抖,真想把她腦袋打開看看,裏面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她不知道自己的手受傷了嗎?狼這種對血腥味十分敏感的動物,不會一口把她的手咬掉嗎?
事實上她猜的一點也沒錯,那狼接受了這種示好,也吃了那些兔肉,可同樣,它嘗到了司徒徹的血,野獸的本性驅使它忍不住一口咬下去,司徒徹反應迅速,及時把手縮了回來,并往後退了幾步坐在雪地裏,有些懊惱忽略了受傷的事,內心卻又無法責怪它,這是猛獸的本能。
就在此時,那匹狼終于擡頭了,蹲下身與她對視,司徒徹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當然,也包括所有的侍衛,周楠亦是如此,每個人心中都燃起激動的火焰,那匹狼——
眼裏閃着七彩光芒,如彩虹一般鮮豔明亮,比精心打磨過的珍珠寶石還要奪目耀眼,似乎照亮了整個黑夜。
所有人都不說話了,這雙眼睛一出現,其他的藍瞳紫瞳黃瞳綠瞳,都不再有吸引力和辨識度,無需有人去特別指出,這是不是長虹。
世上還有比這更漂亮的眼睛嗎?
鄭容再次搭起了弓,這一次,周楠首先阻止了,
“等它産下幼狼再說”。
「長虹」被關進了籠子,沒有劇烈地掙紮,沒有兩敗俱傷的厮殺,司徒徹用特殊的方式與它做了交易,它的命換它孩子們的命,長虹妥協了。
“公主”,
明月像是了卻了一樁心事,嘴角咧到了耳後根,
“終于……終于找到長虹了”。
周楠點頭,難得露出了清淺笑容,大概是母後在天上保護她,要不,怎麽那麽多人都空手而歸,她才找了沒多久,就出現了呢?
她馬上給決明大師寫了一封信,把找到長虹的事告知了師父。
鴿子飛出去的時候,她的心情也輕松了許多,她也想多活幾年,少了冰魄的拖累和折磨,她可以放緩複仇的計劃,更細致更精心地去籌劃,讓仇人得到更嚴酷的懲罰,而且,她有資格去找那個人了,不會害怕突然死掉,不會害怕等不到她,十年二十年,她都可以等,天涯海角,總找得到她。
這一趟算是滿載而歸,周楠坐在馬車上,精神比來時好了許多,掀開窗簾,司徒徹沒有騎馬,坐在囚籠旁投喂那匹狼,寸步不離的樣子,很有耐心,她對誰都是這樣嗎?哪怕只是一匹狼。
斬了豹子的司徒徹重新獲得了侍衛的尊重,可她并不是很在意這些,心情反倒是有些沉重,她問了清風,這長虹要怎麽使用。
茹毛飲血。
長虹之血,可以化毒;長虹骨肉,可以練功;長虹之瞳,珍若珠寶。
“倘若中了冰魄的不是她,我便放你離開了”。
司徒徹把完好的那只手伸進籠中,順着它的毛發摸了下去,長虹閉着眼任由她,尾巴往上翹了一下,似乎有些享受這難得的安寧。
“沒有人會想被關起來,籠子的滋味不好受,是嗎?”
“做長虹也沒什麽好的,你要不是長虹,就不會招來這麽多殺身之禍了”,
母狼低低吠了一聲,一顆碩大的眼淚從縫隙中流出來,冰冰涼涼的,打濕了潔白的毛發。
“我知道了,會保護你的孩子們的”,
司徒徹認真承諾,畢竟除此之外,她沒有什麽別的可以為它做了,如果沒有發現公主是小雪花,她或許真的會放走這只白狼。
“你別恨公主,她比你還要不容易,是她救了你的孩子,你實在要恨,就恨我吧,誘餌是我布下的,你的命也是我要的”。
“下輩子別做長虹了,也別做狼……”
“公主,那家夥好像很舍不得長虹,不會趁機把它偷走吧?”
周楠抿唇,其實她也有過這個想法,甚至有些生氣,難道自己在她心中竟不如一匹萍水相逢的狼嗎?
不過後來她想通了,既然願意為了非親非故的自己跳入陷阱,為了這狼……自然也說得過去,何況這狼,是懷孕的母狼,平心而論,這裏沒有幾個人忍心直接對它下手。
“她不會”。
當初被人冤枉,她沒有私逃,現在答應了自己,她也不會食言。
“唔……”
明月若有所思。
“對了公主,決明師父給你回信了,她有說什麽嗎?”
說到決明,周楠神色緩和了許多,點了點頭,
“師父很高興,說是懷孕的母狼最好”。
“為什麽呀?”
“「滄浪之瞳,長虹之血」,這是師父說過用來尋找長虹的線索,後面還有,「血脈相承,至陰至純」”。
“這是說,長虹生下來的狼崽,也是長虹嗎?”
“嗯,長虹難能可貴,只有母狼代代相傳,且生育的後代稀少”。
“那我們這就相當于抓了兩只長虹?可以讓皇後娘娘複活嗎?”
周楠眼中閃過疼痛,
“不可以,複活也需要完整的屍首,母後她……”
“對不起,公主,是奴婢多嘴了”。
明月說着就想抽自己的嘴巴,周楠擡手攔住了她,
“不怪你,再說本宮答應她了,這只狼的幼崽,本宮不會傷害它”。
“君無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