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看來我不在的這幾天裏, 清水小姐過得很開心。”
黑衣青年語調優雅而輕慢,并沒有說出過分的言辭,但他越是平靜, 杏杏就越覺得忐忑不安。
太宰治不是要出國七天嗎?
為什麽今天就突然回來了?
戒指又怎麽會在他手上?
那……她和黑子哲也白天去游樂園玩的時候……難道他也在現場嗎?
還是說,雖然他不在, 但也掌握了她的動向?
再往深處想想, 這是不是意味着, 他已經知道他不在的這幾天, 自己的妻子背着他去帝光養魚的事了?
杏杏:嗚嗚嗚越想越覺得可怕!這是什麽鬼故事展開啦!我不想被扔到橫濱港喂魚啊!
不敢再往下深思,杏杏結結巴巴地開口:“太、太宰先生……不是說是明天才回來嗎?為、為什麽突然提前回來了……?”
太宰治在書桌旁的椅子上坐下, 他靠在背椅上, 嘴角微翹, 讓總忽略不了那麽點似笑非笑的意味:“我提前回來,清水小姐不開心嗎?”
“還是說……你不想看到我?”
最後一句話, 危險的鋒芒若隐若現。
杏杏望着他頭頂瘋狂閃爍得黑化值, 強顏歡笑。
杏杏:我敢說不想看到你嗎!
如果說出來, 我相信我下一秒就可以打出GG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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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杏磨磨蹭蹭地挪到他面前, 試圖撒嬌耍賴蒙混過關,還沒開口, 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只裹着一條浴巾……
雖然在游戲裏當慣了海王, 但是現實裏杏杏被爸爸媽媽管得非常嚴,這樣衣衫不整地站在別人面前還是第一次,杏杏感到十分羞窘。
“我、我先去件衣服,太、太宰先生稍微等我一下下叭……”杏杏小聲說。
她轉過身, 剛想逃離現場,就感覺身體一輕,暈眩的感覺只是短暫一瞬, 等她回過神來,她已經被黑衣青年抱進了懷裏。
杏杏被迫坐在他腿上,黑色風衣連同男人的胸膛一起将她包裹在懷裏,未能被浴巾遮掩好而裸露在外的鎖骨和肩膀,恰好能接觸到黑色襯衣,連同肌膚略微升高的溫度。
杏杏比他矮了那麽多,一擡起頭,就剛好能看見黑衣青年冷白如同玉石的側臉和流暢的下颔線,甚至是……他微微擡頭時跟随滾動的喉結。
不知道為什麽,杏杏覺得血管裏的血液流動的速度好像突然變快了,思維不再清晰,整個人有種身處雲端般的暈眩迷糊,就像喝了酒一樣,連臉蛋都燒紅了。
“看什麽呢?”
溫柔帶笑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
杏杏微微顫了一下,聽着近在咫尺的聲音,她更覺得害羞了,連耳朵都悄悄紅了起來,這下她更不敢看他,只是小小聲反抗:“太宰先生……這是做什麽呀?先讓我去換完衣服,我們再慢慢聊……好不好啦?”
“嗯?這樣不是剛好嗎?”太宰治反問道,他若無其事地玩起了她的手指,眼裏浮現出若有若無的笑,“……反正就算你穿上衣服,最後也是要脫掉的啊。”
杏杏羞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可惡的太宰治,在和美少女說什麽亵渎之語呢!
杏杏如果哭了,全都怪這個糟糕的大人!
杏杏憤慨地用眼神譴責他!
黑衣青年顯然沒能get到她的譴責,或者說——就算get到了他也毫不在意——
杏杏像只小奶貓,毫無反抗之力地被他rua得喵喵叫,等到浴巾都快被他扯掉的時候,杏杏終于忍不住了,扯着所剩無幾的節操,可憐兮兮地靠在他懷裏哭唧唧:“嗚嗚嗚太宰先生……你、你不要欺負我嘛……”
“好啊。”
他答應得出乎意料地幹脆。
太宰治形狀漂亮的鳶色眼眸慢慢彎了起來,輕描淡寫地放開了她,紳士且溫柔,不能再正人君子了,顯然,他已經從溫柔寵溺的丈夫角色抽離出來,重新變成了那個冷淡矜貴的黑手黨首領。
“那我們就來聊聊清水小姐這幾天的日常如何?”
杏杏更害怕了:“……什麽日常呀?我這幾天,都很乖很乖地在家裏等太宰先生回來鴨,絕對沒有做過背着太宰先生養魚的事……不信的話,太宰先生可以去問問中原先生嘛。”
杏杏理不直,氣也不壯地說。
聽她這樣講,黑衣青年笑了起來,不知道是被逗笑了還是被氣笑了:“清水小姐知道港黑的拷問小組通常會怎麽對待說謊的人嗎?”
杏杏捂住耳朵小聲逼逼:“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周圍的空氣一下冷了下來。
“我說過的吧?如果再發現你把戒指摘下來,我一定會非常生氣……看來,清水小姐還是沒把我說的話當回事。”黑衣青年淡淡地說,“既然你這麽不喜歡這枚鑽戒,那麽從今往後——都不必再戴了。”
杏杏呆了呆,怯怯地問:“什麽叫……從今往後,都不必再戴了啊”
“現在的清水小姐,還不能很好地處理一切。繼續糾結于這個問題,根本毫無意義,所以——”
他頓了頓。
“我們離婚吧。”
黑衣青年起身,溫和地把戒指放進她手裏:“至于這枚戒指——扔了,或者賣了,都可以。只要你高興就好。”
太宰治近乎縱容地說道,然後轉過身,毫不留戀地離開了房間。
杏杏呆呆地站在房間裏。
她怎麽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個發展。
之前她還擔心,如果太宰治知道了她背着他養魚的事,會黑化值滿格,然後一怒之下給她來個橫濱港一日游。
但最後,瘋狂閃爍的黑化值突然穩定下來,随之而來的,就是他要離開她的通知。
明明上一次,他發現她去男公關店玩兒,也沒有這麽幹脆利落,甚至說得上是完全沒有追究啊?
為什麽這一次,突然變了?
杏杏又懵又茫然。
這是第一次!
她魚塘裏的魚兒居然主動想要越獄!
太宰治主動抛棄杏杏這個魚塘主了!
……為什麽啊?
明明,【至死不渝的愛】這個任務中,進度最高的,就是太宰治啊?
之前她總擔心會被他發現自己養魚。
現在終于不用擔心了。
……應該松口氣的。
杏杏一個人站在房間中央,她摸了摸手臂,突然覺得有點冷。
手心裏的鑽戒很硌人,近乎尖銳地顯示着自己的存在。
哼!離婚就離婚!我才不會哭呢!魚塘裏的魚兒多得是,你以為自己有多珍貴嗎!我現在就把戒指扔掉!
杏杏憤憤地想。
她穿上衣服,推開窗,正準備把戒指扔出去,可是離手前一秒,卻又有一剎那的遲疑。
……畢竟,還挺貴的不是嗎。
杏杏心疼地想。
杏杏有些沮喪地垂着頭,她的思緒不其然地回到了當初玩三號副本的日子。
那個時候,她已經完美進行了自己的攻略計劃,從“首領助理”變成了“首領女友”。
生日當天,太宰治在橫濱的标志性建築“空中花園”為她慶祝生日。這座地标塔是日本最高的空中展望平臺,日本第三高的建築,是非常接近天空的地方。那天傍晚天氣很好,遠遠眺望,甚至能看到富士山。
他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是一個非常漂亮的水晶球,杏杏卻很不高興,埋怨他禮物送得不用心,因為——
【“太宰先生太過分了!上個生日你送我的也是一模一樣的水晶球!你是不是早就忘了送過我什麽了呀?”】
【“怎麽會?”他微笑着嘆氣道,“我可是不會送清水小姐一模一樣的禮物的哦。”】
【“少狡辯了!過分!我再也不會理你了!”】
就在她氣鼓鼓的時候,整座大樓的燈光突然暗了下去,杏杏很害怕,剛想問他是不是停電了他們現在該怎麽辦,就聽見天邊離她很近的地方,響起了煙花綻放的聲音。
昙花一現般綻放又湮滅,給夜幕添上了短暫的絢爛色彩。
黑衣青年執起她的手,打開那顆外表和普通水晶球無異的水晶球。
花火綻放時的光芒,将水晶球裏熠熠生輝的鑽戒,襯得流光溢彩。
【“希望我這樣做不會讓你覺得突兀。”他俊美的面容上帶着笑,看起來有些困擾似的問道,“再也不想理我的清水小姐,請問,你願意嫁給眼前的男人嗎?”】
如果在游戲副本中和某個攻略對象确定了情侶或夫妻關系,就不能再用同一賬號攻略其他任務對象——這個規則,杏杏一直都是清楚的。
只是情侶還好說,最多,也就不過是分手,可是如果成為夫妻,分開時需要再去辦理離婚什麽的,非常複雜。
身為海王,杏杏最喜歡自由,最向往左擁右抱,最不喜歡麻煩。
……明明不該答應他的求婚的。
可是為什麽又答應了呢?
或許是……那天晚上的煙火真的太美,即使只是隔着屏幕,她也有為游戲裏短暫盛放的美好瞬間,感到過一絲絲的觸動。
想到這裏,杏杏面目猙獰。
求婚的時候說得好聽,結婚不到一年,就主動要離婚!
杏杏必然不可能有錯!
那麽錯的當然是太宰治!
什麽愛情!都是假的啦!
杏杏憤憤地收回戒指,換好衣物,簡單收拾了幾件東西,拖着行李箱打算離家出走。
已經被單方面說了離婚了,杏杏也是要臉的,她才不想再繼續賴在他的房子裏呢!
杏杏找個就近找個酒店,打算先住一晚,明天再做打算,結果付錢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出來得太急,一分錢都沒有帶!
身無分文的杏杏沒有地方可以住,只好拖着行李箱慘兮兮地走在涼風瑟瑟的秋夜裏,深夜的街道空無一人,杏杏可憐得差點哭出聲來!
從新婚寡婦,到老公複活,再到高中生,最後成為離婚婦女——短短七天,她承受的實在是太多了!
哇哇哇——
杏杏蹲下身,非常心疼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自己,于是開始自抱自泣。
傷心了沒多久,她突然聽到了一個溫柔遲疑的聲音在上方響了起來:“……清水同學?”
杏杏淚眼朦胧地擡起頭,出現在她眼裏的,是星空下有着天藍色頭發的少年。
“清水同學怎麽在這裏?”
“黑子君怎麽在這裏?”
兩人幾乎同時問道,黑子哲也率先回答:“我在家裏聽到有人在哭,聽聲音有些像清水同學,所以出來看看。”
杏杏看了眼一旁的房子,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走到了黑子哲也家附近。
可是要怎麽和他解釋呢?
難道要說自己被單方面離婚于是離家出走,結果一分錢沒帶不得不露宿街頭嗎?
白天的時候她還有心情安慰黑子“就算遇到不幸的事也不要氣餒,說不定接下來迎接我們的就都是好事呢”……可見做人不能總是立FLAG,不然打臉分分鐘。
見杏杏一直沒說自己為什麽會半夜一個人拖着行李箱走在街頭,黑子哲也體貼地沒有再逼問,而是說:“現在已經很晚了,你一個人走在街上很危險。我家裏還有空出來的客房,如果清水同學不介意,可以先在我家住一晚——我父母都已經休息了。”
男生冒然邀請女生去自己家借宿,難免會引起女孩子的顧慮,但藍發少年顯然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最後提到父母已經休息了——既是說明家裏不止他一個人,讓她不必擔心他會圖謀不軌,也是考慮到女孩子臉皮薄,說父母已經休息了,她就不用擔心面對對方父母的尴尬場面。
知道他的好意,杏杏心裏悄悄生出了一絲感激,她小聲說:“謝謝黑子君,那就麻煩黑子君啦。我不會打擾你太久的,我明天白天就走。”
“不用客氣,清水同學。”
藍發少年垂着眼眸,輕聲道。
考慮到黑子哲也的父母都已經睡了,不想打擾到他們,杏杏輕手輕腳地拿着行李箱走進屋子裏,客廳裏一盞暖黃色的臺燈靜靜地亮着,散發出的光将周圍的一切都映襯得非常溫馨。
“浴室在走廊盡頭右側,浴巾拖鞋和睡衣都是新的,清水同學要用的話,請随意。”
“謝謝黑子君,你已經幫了我大忙啦,你去休息吧,我稍微洗漱一下就去睡啦。”杏杏感激地說。
“好,有任何事情,随時叫我。”
黑子哲也沖她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之前已經洗過澡了,杏杏也沒有再次一次的想法,簡單洗漱過後,她拿着行李箱走向黑子哲也準備好的客房,只是在路過沙發的時候行李箱撞到了放在上面的東西,黑子哲也的書包瞬間掉了下來。
杏杏連忙把行李箱放在一旁,把他的書包撿起來一瞬間,好像有什麽作業紙一樣的東西掉了下去。
杏杏彎下腰,只是手指剛剛觸碰到那張紙,她就愣住了。
像是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四肢百骸都在瞬間僵硬。
“I will always be with you.”
粉色的信紙,紅色的字跡。
和她曾經收到過的那幾張……別無二致。
她從來沒和黑子哲也說過這件事,他為什麽……會有這張信紙?
“清水同學?”
淡淡的陰影投射在木質地板上,藍發少年疑惑而平靜的聲音在她前方響起。
杏杏擡起頭。
看到黑子哲也的一瞬間,她突然感覺自己好像想通了很多事。
為什麽“奇跡的世代”是六個人,“可攻略角色”卻只有五個——
為什麽黑子哲也人氣這麽高,制作組卻始終不肯松口将他加入“可攻略角色”中——
為什麽他作為游戲NPC之一,戲份卻從來不比“奇跡的世代”另外五個人少——
不必再問為什麽了。
杏杏站直了身體,定定地望着他。
在這一刻,藍發少年的發頂,終于浮現出她再熟悉不過的系統欄。
【隐藏攻略任務“黑子哲也”,黑化值:百分之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