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時,那少年支着腿坐在地上,脫了鞋倒着沙子,一邊陰陽怪氣說:“唉,好心沒好報吶!果然有錢人沒個好人。”說得立遠剛到嘴邊的話也生生咽下了,氣得轉頭就走。

錦心是個最沒膽兒的,看不占了理兒,還不腳下抹油,随着立遠走了。少年坐着向賣魚婆拱了拱手:“大恩不言謝!”賣魚婆也不過十□年紀,笑說:“不知道有錢人這樣不講理 ,不然早就出言幫助小兄弟了。”

方才搜身的主意,其實是錦言想出來的,這會兒好沒意思,站在街上低頭想了想,從荷包裏取出兩枚銅板,怕他多心,也沒多的,只是個燒餅錢,彎腰遞給少年:“方才我妹妹打落了你的燒餅,我賠給你……原是我們的不是……”還沒說完,手上的銅錢就被少年打落在地,滴溜溜地轉了幾轉,少年在地上啐了一口:“狗眼看人低!臭錢拿回去壓棺材吧!”

宅門裏人心再險惡,面上說話也是客客氣氣的,錦言哪被人這麽直刀直槍地罵過,眼圈一紅,心裏也厭惡他起來,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麽反應才好。那少年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裳,一腳踢翻錦言的琉璃蓮花燈籠,哼着小調,大搖大擺地走遠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電腦壞啦啦啦啦,以為今天更不了了

9、小叫花子

蓮花燈被那少年一腳踢翻在地,琉璃燈罩裂成好幾瓣,錦言絞着手指站在路中間,直到那少年早已揚長而去,錦言也沒憋出一句話來,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這樣一鬧,錦心他們也走遠了,不知道去哪了,錦言看燈的心情全無,心裏悶悶的,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晃悠,忽然被一個老者攔下了,顫巍巍說:“小姐,買一個吧。”

錦言看那老者也像是進城逃荒的,原以為是乞讨的,仔細看發現他身邊立了一個麻袋,裏面都是手糊的白色燈籠,錦言才知他是自食其力做小生意的,軟語問:“老爺爺,這是什麽呀?怎麽跟蓮花燈牡丹燈不一樣呢?”

老者殷勤答道:“這個叫孔明燈,襄陽城的習俗,到了上元燈節這晚,都會放孔明燈,給親人祈福,保家宅平安啊。”說着,往漢江河堤遙遙一指:“大家都買了到河堤上放呢。”

果然,天邊星星點點的天燈都搖搖墜墜地順着江水的方向飛去,江水的盡處是一輪渾圓澄明的滿月,這樣一看,倒像是一幅飛星逐月圖。錦言含笑:“我買兩個。”

提裙下了河堤,又是別一種熱鬧。

錦言看着別人如何放燈,學會了,便行到一個寬闊的地方,将孔明燈撐起,閉着眼睛合着手許了半天的願望,然後才點上火,雙手撐過頭頂,正好來了一陣江風,孔明燈就獵獵地往西南飛,雖是看着別人放得好,總還是比不上自己親手放上天的,何況竹泉村沒有這個習俗,錦言也是第一次見這玩意兒,難免興奮。誰知道,孔明燈好端端地飛高七八尺,忽然被風吹破了紙,火苗一下竄上紙糊的燈罩上,還沒等落下來呢,就燒得只剩個竹篾架子。錦言的臉色從欣喜的紅潤變成一臉菜色,氣鼓鼓地踢了地上的灰一腳,到石頭邊上坐着生悶氣去了,也不肯放另一只燈了。

——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不是?

“沒本事把燈放天上去,倒好意思發小姐脾氣。”聲音憊懶,拖音拐調。錦言沒好氣地一記眼神瞪了過去,果然就是剛才被錯認成小賊的少年。那少年講話是時候并未對着錦言,只仰頭望着扶搖而上的一只孔明燈,錦言知道他也在放燈,而且那燈放得極好,穩穩地飄揚上天空,越變越小了。

錦言酸溜溜地說:“你放得倒很好。”

少年鼻子裏哼了一聲,表示認同,側目看了看錦言手裏攥着的孔明燈,輕嘲出聲:“沒膽子再放一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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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言瞥了他一眼,沒好氣說:“反正我放不好,你要是喜歡你拿去放吧。”說着,抛給少年。

少年從腳邊撿起來,也沒好氣說:“小叫花子自然是撿別人剩下的玩啦。”

錦言本來想辯解沒有這個意思的,可看他油腔滑調,面目可憎,還踢壞了她的蓮花燈,于是轉頭不理他。只聽背後懶洋洋的聲音問:“你放燈是給誰祈福啊?”

“我娘,希望我娘……開心……”

少年這回倒沒說嘴,放走了孔明燈,一邊嚷嚷的:“好啦,就祝這位大小姐的娘親日日開心,每天笑得合不攏嘴。”

錦言趕緊回過身子,看見少年手裏的燈穩穩地飛上空中,和那片星海交彙,一齊飛向月亮去了。錦言才是笑得合不攏嘴,心裏想着小叫花子生性頑劣,嘴不饒人,心倒是不壞,于是軟了軟語氣:“你是給誰祈福來着?”

少年拍了拍身上,大大咧咧走到一邊的長石頭上躺倒,翹着二郎腿,冷言冷語的:“你是娘生的我就不是娘生的麽?”

真是……讨厭至極!錦言打定主意不再理他的。撿了幾顆小石子,一顆一顆地投到江裏玩,夜裏月光一照,石子落下的地方明晃晃幾圈漣漪。

那少年其實并不是故意要惹人讨厭,只是方才在燈市上一出事故,惹惱了他,即便錦言客客氣氣的,他也偏要冷語相對,以為這樣,錦言才不會小看了他。這會兒躺在涼飕飕的石頭上,微眯着眼,實際上卻在看錦言有一下沒一下的丢石頭,看久了,忍不住看女孩兒的面容去了,出了一陣神。看她眼裏滿滿的哀傷神色,少年以為是自己方才惹着了她,磨磨蹭蹭提起一句話茬:“你跟家人走散了嗎?”

錦言執意不肯再跟他說話,默默望向對岸,對岸是一排長長的古樸城牆,城牆上也被裝飾了火紅的燈籠,城牆幽然靜立,對面有人往水裏放荷花燈,順着波浪搖搖曳曳飄到這邊來,錦言拿着小棍撥拉了一個上來,荷花燈裏有一張紙箋,上面有三排隽秀小楷:“綢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錦言默聲讀完,臉一燙,将紙箋放回原處,又将荷花燈推進漢江水裏。

看着江天明月,錦言從袖子裏摸出碧玉笛子,放在嘴邊輕輕一按,笛聲嗚然咽然,還是那首《春江花月夜》。這時的情境再适合不過了,江流宛轉,繞銜遠山,江水盡頭霧蒙蒙一片,只有一輪滿月清明空淨。錦言想起阿娘,想起外婆,還有鄉下一群淳樸的玩伴,笛聲中又平添兩分凄涼之意。

“難聽死啦!難聽死啦!都吵着我睡覺了!”再靜谧的氛圍也有人搗亂。

錦言停下,本來要生氣,又瞧他悠然自得的樣子,心想他方才是也給他娘祈福,唉,無論他怎樣,他娘一定是很疼他的。默了一會兒,問:“你叫什麽名字?”

半天沒有回話,錦言以為他不肯理人了,也就不作聲了。一會兒,少年閉着眼睛悠然說道:“小叫花子哪會有名字啊,還不是走到哪裏胡亂取一個就是了。天上飛來一排鳥,我就叫大雁兒,我爬到山上去,就叫滕雲松,若是吹起風呢,我就叫一陣風,若是起了雲,我就叫一片雲。”說着,指了指漢江水,“我現在躺在漢江邊上,那我今天就叫小鯉魚。”

正胡扯着,河堤上忽然傳來喧嚷的聲音,錦言回頭看,吓得繃緊了身子,少年也支着腿坐了起來,冷冷瞧着:原來是剛才那個商人打扮的小賊帶了一隊流氓打手來找少年算賬了。

那小賊一聲吆喝,幾個五大三粗的打手就把少年圍了起來,小賊惡狠狠說:“小畜生!”

少年翻了翻眼:“哪個王八蛋喊小畜生?”

“是我……”剛說一半,才知道少年占他嘴上便宜,趕忙住了口。

少年笑吟吟接了下去:“原來是你這個王八蛋喊小畜生。”

幾個打手早把他從石頭上拽了下來,扣着肩膀押到小賊面前,小賊左右開工打了倆耳挂解氣,然後趾高氣揚道:“小畜生,喊我一聲爺爺,我就放了你。”

少年撇嘴一笑:“小畜生的爺爺,可不是老畜生!”

小賊臉色一變,其中一個打手一膝蓋撞在少年肋骨上,疼得他咧嘴彎下身去。小賊好不得意,也彎下腰笑說:“怎麽樣,還想見識見識大爺的厲害?”少年擡起頭,一口血吐在他臉上,完了還咧嘴笑道:“讓你嘗嘗小爺的口水。”小賊惱羞成怒,一揮手,幾個打手得了命,拳打的,腳踢的,都往少年身上招呼起來。

錦言哪見過這陣仗,心裏怕這群人會把少年打死的,于是壯了壯膽子,迎上前去,喝道:“你們做什麽?趕緊放手!不然叫我爹來抓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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